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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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去學校報到了,晚上躺在床上韓憧怎麼都睡不着。

中午接到了趙永的電話,他在法國已經都安頓好了。趙永告訴韓憧,蘭斯是離巴黎不遠的一座小城,非常靜逸舒適,韓憧關心的是他什麼時候能回來,趙永為了圓留學夢這次出來花了家裏不少錢,回國可能要兩年以後再說了。

韓憧想着這些日子的送別,先是均平接着是趙永,庭樂堅決不讓韓憧和向輝給他送行,只是走的頭一天晚上一起吃了頓飯,庭樂說不喜歡送別的感覺,特別是別人送他。

一個夏天,這座城市裏只剩下他和向輝兩個人,一次次離別的傷感還沒過去,明天換成了向輝來送自己。入學以後韓憧就要住校,不能再象往常那樣隨時隨意的相約嬉鬧,這對一起長大的玩伴來說相當沮喪。

分別的時候就總不自覺地想起那些一起學習玩耍的歡樂時光,哪些只屬於他們五人之間的快樂,故事雖然已經分享過不知多少遍,但還是只有跟他們聊起來才會那麼肆無忌憚的開心。

大學的生活一直讓韓憧很嚮往,當它觸手可及的時候一下子沒有了原先的那種興奮,以前大家聚在一起聊的話題之一就是總在說長大了要怎樣怎樣,現在能感受到的長大,就是離別,而且這麼快就來了,讓人措手不及。

這種感受以前韓憧還真的沒有想過,只想着在這個城市裏有他們幾個小伴兒就夠了,那種互相的依賴甚至超過了家人,從前的分別都是因為逢年過節,各自跟着父母走親戚或者回老家,每次短暫的分別之後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廠區,這樣就又可以整天膩在一起了,玩兒不夠。

車間各種機械設備都在瘋狂運轉,變得巨大,如同是一個個的機械怪獸,整個車間只有韓憧一個人,被這些大型機器團團包圍,機器不停的空轉,大大小小的空氣錘砸得如同雷震,韓憧想要逃出去,不停的飛奔,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好容易看到一個空隙能擠出去拜託這些機器的包圍,可是跑到跟前卻有另一台機器擋在了面前。

「向輝!救我!趙永!庭樂!耗子!快救我!」韓憧一邊跑一邊喊。

任憑他喊到嗓子嘶啞也沒有人回應他,韓憧就這樣不停的跑,絕望的喊,車間里的巨大機器越逼越近!

一個激靈韓憧醒了過來,又是這該死的夢!韓憧慢慢的平復了呼吸,地從床頭拿出煙來,悄悄地打開門走到陽台,把門從外面關上之後點燃了一支香煙抽了一口。

韓憧其實並不喜歡抽煙,對香煙的味道甚至有點討厭,但是自從那次晚上去過五車間以後,韓憧就開始了這個惡夢的引子,時不常就要夢到一次,每次驚醒了都要半天才能平復。

最初韓憧被驚醒后都去父母屋裏坐一會兒,謊稱自己肚子不舒服喝點熱水,因為父母的關懷能很快地幫他趕走恐懼。後來隨着年齡的增長,韓憧覺得總這樣半夜起來去他們屋有些尷尬,畢竟是兒大避母,同時,總時肚子疼讓父母擔心他是不是得了腸胃炎,還帶他去醫院做了兩次檢查。

這個噩夢讓他十分困擾,後來韓憧就在床頭偷偷的藏了一包香煙,每次噩夢來襲的時候就偷偷的去陽台抽一支,舒緩一下驚嚇的思緒。

新生報到的第一天學校里人聲鼎沸,向輝把車停好后幫韓憧拿着行李跟着韓憧父母去辦理入學手續,入學報到流程走完了以後先去辦了飯卡,然後大家拿着宿舍分配表去宿舍安頓好行李床位。

兒子入學韓志原今天很高興,辦完了入學手續想着帶大家出去吃頓飯,李文靜搶著說:「別出去吃了,去食堂吃吧,剛好看看學校的伙食怎麼樣!」

韓憧難得贊同媽媽的意見,打聽着到了第一食堂,食堂很大,看上去算是整潔,學生們都在排隊選餐,韓憧幫父母找了個位置坐下,和向輝拿着飯卡去排隊打飯。

向輝見排隊的人很多就對韓憧說:「這麼多人要排到什麼時候啊!」

「注意素質,這兒可是我學校,好好排隊!」

「我說不排隊了嗎?瞧給你嚇的,你不是啥都不怕的人嗎?」向輝回嘴。

「噓!我是新生入學你給我留條活路,好好的別鬧!」

「憧憧你看!那邊那個白體恤的女生不錯啊!」向輝突然發現了旁邊的一個漂亮女生。

韓憧看過去,旁邊隊列里排著一個瓜子臉齊肩發的女生,白體恤牛仔褲,五官很立體,帶着點英氣,排在新生的隊伍里,應該也是剛入校的。

「不錯的多了,傳媒學院一直都出美女,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我沒見過世面,我還沒覺得這學校出美女,這麼多人就這一個看着順眼的!你要是真牛,這學期就交個漂亮的女朋友給我看看。」

傳媒學院的校區並大,相比其它綜合性大學來說就更顯的小了一些,學院主要是傳媒單一學科,生員也只有三四千人,卻是坐落在這座城市中心位置的唯一一所高等院校。

傳媒學院雖然名氣不大,但是歷史悠久。校園內眾多青灰色蘇式建築,跟廠區的色調一致,這讓韓憧很有親切感。

學影視編導是韓憧一直的理想,小時候的經常給他和蘇瑩補課的那個學霸哥哥就是學的編導,是在更好的大學。後來學霸哥哥畢業進入了電視台,廠里的大人們經常會談論起包主任家有出息的兒子,都說他擁有廣泛的社會關係,能給親朋好友幫很多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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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憧的父母一直教育他就是要沿着學霸哥哥走過的康庄大道前行,韓憧雖然逆反,這位哥哥對於他來講還是偶像一樣的存在,不光學習好,德、智、體、美都出色,還彈了一手好結他,他一直都記得學霸哥哥給他說過的一句話:要把有效的時間都用在對的地方。至於什麼是有效的時間,韓憧模糊的能知道,他遵循着這句話。

大學的生活讓韓憧感覺自己一路走來就像是一隻蟬的蛻變,在地下蟄伏了多年,然後艱難的爬到了樹上,終於再也沒有時間、功課的巨大壓力。高中時的高考倒計時就像緊箍咒,老師諄諄教導、家長的語重心長,這些都是那個金色的蟬殼,蛻開殼后便長出了翅膀,可以自由的飛來飛去。現在的韓憧可以去籃球場打球,可以去圖書館泡上整個下午,可以晚上出去玩,可以上課睡覺,可以坐在宿舍床上看着窗外那棵繁茂雪松發獃,可以跟室友一起討論路過窗前的女生,時間開始從薄脆變的綿長。

韓憧喜歡夏天,覺得在這個城市最舒服的感覺就是一個人騎着自行車,悠閑的穿行在廠區或者城裏的老街里,陽光透過國槐灑在身上。

近些年這座城又給他多了一份金色記憶,當年城市的道路綠化都是楊樹、國槐,新修的馬路換種了白蠟和銀杏。也不知道是園林部門的有意而為,還是無心插柳。入秋了以後,路邊的白蠟和銀杏樹開始泛黃,好像是給每條街道都鑲上了金邊,黃橙橙、金燦燦,秋天的這一道風景也讓人們留戀往返。

一個學期過的很快,都是基礎課,而且一部分內容高中學過,學業上基本沒有壓力。

同宿舍的3個同學王雷、秦雪楓和石巍都是來自外地。王雷是性格最好,自來熟,愛說笑,父母在老家是當地的公務員。秦雪楓和石巍一個來自西南,一個來自西北,秦雪楓靦腆內向,石巍豁達穩重。相比之下石巍年長兩歲,酷愛讀書,是舍友裏面學習成績最好的一個,入學成績年紀第一即可證明。

住校的生活韓憧開始很不習慣,要跟三個並不熟識的人共享一個空間,但是朝夕相處之後,韓憧覺得大家其實都很好相處,學習上互相督促,生活上也是互相幫助,由於其他三人家都不在這個城市,韓憧也就成了他們生活上的主心骨。

學校雖小,餐廳、超市、醫院、電影院應有盡有,校內環境熟悉了之後,顯然學校外面的世界對於外地學生來說更有吸引力,每個周末幾個人都會約著出去,韓憧知道去哪裏怎麼搭乘公交和地鐵,知道哪裏的小吃最地道,知道哪裏能買到他們想要的衣服和鞋子,知道這個城市裏其它大學的位置。韓憧甚至會在周末回家的時候幫忙把室友大件衣服帶回去洗,也經常把媽媽做的好吃的帶給同學,總覺得自己有義務去幫室友或者其他外地同學慢慢的熟悉這座城市,並希望大家跟他一樣的愛它。

班裏像韓憧的本地學生只有幾個人,班主任王老師也很有經驗,有意的引導本市的同學在生活上幫助大家。王老師是個樸素的中年婦女,個子不高說話聲音也不大。對待學生們總是慢條斯理,讓人沒有壓力,不像高中時的老師們,總是那麼的強勢和急躁。

開學那天看到的那個女生,韓憧會經常留意她,校園裏也經常會遇上,每次碰面韓憧都會偷偷的多看她幾眼。有一次周末回家,在地鐵里居然還遇上了,韓憧判斷她應該也是周末回家的本市學生。

其實開學第一眼看到她,韓憧就有點喜歡這個女生,容貌氣質都在自己的「女朋友取景框」之內。韓憧側面的讓交友廣泛的王雷幫他打探了一番,女生是同屆,果然是本市人,播音主持專業的,叫劉婧,王雷還幫韓憧找到了她校內網的id,這着實讓韓憧興奮了一下午,晚上提前一個人回到宿舍,偷偷的打開這個叫「菊兒衚衕的妞」的個人主頁,心裏有些忐忑,看下去,緊接着就像挨了當頭一棒,腦子翁翁作響,這個劉婧原來有男朋友!主頁里有很多張和一個帶眼鏡男生的合影,或曖昧或親密。合影照片里的劉婧也沒有了平常清冷的感覺,是一個滿滿幸福感的小女人,韓憧認為這樣的劉婧在他心裏變得普通,很普通。

雖然毫不了解,韓憧十分肯定的覺得眼鏡男配不上劉婧,他也無法理解劉婧怎麼會跟這樣的男生在一起,這個打擊,讓韓憧沮喪了很長一段時間。

王雷是個聰明人,一直追問他是不是想追「菊兒衚衕的妞」,剛開始韓憧還否認,後來被他問的煩了就跟他說了實情,但是在王雷看來這都不是事兒,用他的話說就是:有守門員還不能進球了?他鼓勵韓憧應該勇敢去追求喜歡的女生,真正喜歡就值得一試,韓憧卻怎麼也鼓不起這份勇氣。

大學的的四季都是戀愛的季節,同班的、同系的、同校的甚至是跨校的,韓憧身邊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種的牽手相愛的戲碼。教室、食堂、圖書館、開水房每個角落都能聽到到情侶們彷若無人的鶯聲笑語。韓憧他們宿舍則是一屋光棍,王雷本來高中有個女朋友,大學以後兩地離散就分手了,王雷很坦誠,直言分手的原因是在一起太久了,兩個人都膩了,和女友分手之後王雷四處留情,但是一直也沒有真正讓他心儀的女生。秦雪楓太過內向基本上不近女色,石巍自己說他是:志向酒肉詩書,縱情江湖,不屑兒女私情。韓憧還一直活在劉婧的「重傷」之中,有一次周末酒後,石巍揮筆在宿舍門后寫了「寒山寺」三個字,從此以後,大家都各自自稱貧僧和老衲。

從圖書館回來韓憧準備去打場籃球,剛換好衣服電話響了,原來是均平從部隊打來的。

「怎麼樣,最近學校生活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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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錯,二年級了,課程稍微重了一些還能應付。你最近怎麼樣?」

「我們現在也輕鬆了,訓練也少了,天天就是一些巡邏站崗,本來再過幾個月就可以回家看你們了,這兩天領導找我談話,還想讓我再續一年,找機會轉士官。」

「你個人怎麼想的?」

「說實話,我也沒主意,現在考軍校太難了,我爸媽覺得轉士官也是條出路。」

「你不能總是沒主意,父母和領導的意見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你自己也要好好想清楚。」

「嗯,對了!告訴你一件事兒,前幾天我們執行了一項特殊任務,處決了一名死刑犯。」

「啊!我聽說現在不都是注射死刑了嗎!?怎麼還會有槍決,你開的槍!?」

「當然不是,我就是押送,我的班長執行的,我們部隊這兒是個小地方,還是用槍決,雖然之前班長給我們講過多次了,我還是覺得很恐怖,從後面開槍前面爆頭,血流滿地,害的我這兩天都做噩夢。」

「瞧你這點出息,就是耗子膽兒。」說完這句話韓憧覺得有點不舒服,自己想想現場畫面確實恐怖,趕快又找補了一句:「你也別總想了,執行任務而已,我相信那個人肯定也是罪有應得。等你回來了讓向輝帶我們一起去gala喝酒跳舞,gala可好玩了。」

「恩,執行的那個是個殺人犯。我在家的時候向輝就說帶我們去gala,我也一直沒等到他約。我一直沒有聯繫趙永,他現在在國外怎麼樣?」

「最近我也沒有聯繫他,還是上個月通的電話,他現在是蘇瑩貼身僕人,住的公寓挨着,什麼都幫着蘇瑩干,簡直就是個奴僕。」

「那就有戲啊,追到法國去再追不上的話也笨死了。好了不跟你聊了,我還約了給庭樂、向輝打電話。」

時間就這樣悄悄的流逝,一轉眼又到了新生報道的季節。廣電系的新生登記就在韓憧他們宿舍的前面。中午吃完飯,王雷帶着大家趴着窗戶看新來的學妹,在人群中他們注意到一個女生,一身紅色的連衣裙在新生群中很是醒目。韓憧感覺有點眼熟,像一個人,仔細想了想,原來像貝拉!但是沒有貝拉那麼高挑,短髮,氣質上也沒有貝拉那種優雅自信,帶着小女生的清澈羞澀。

突然,人群中一陣騷動,學生和家長們紛紛指向韓憧他們宿舍樓,幾個人下了一跳,趕快躲開大家的目光,韓憧悄悄側身一看,大家指的應該是樓下一層,那是原來大四的宿舍。

石巍帶着大家跑出宿舍看個究竟,原來是一層宿舍有個胖子赤條條的在上鋪睡午覺,只穿了一條紅色三角內褲,他睡覺的床位剛好對着窗戶,紅白相間很是顯眼。有幾位陪同登記的女生家長看到這種場景,反應很大,趕快叫出來新生登記的老師,紛紛跟老師投訴。

大四的學生已經畢業,宿舍也已經騰空了,怎麼還會有學生在裏面睡覺?韓憧有點詫異。新生家長們開始躁動,韓憧飛快的跑進了宿舍,一樓的那間房門虛掩著,推門進去宿舍里就這一個睡覺的男生,覺得眼熟兒,原來是籃球場經常會遇到的一個師兄,韓憧趕快幫着拉上了窗帘。

這個時候,一個老師和宿管從走廊一起走了過來,韓憧見狀趕快叫醒了睡覺的那個師兄,用最快的時間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原本睡的懵懵胖子一下子全醒了,這個時候進來的老師指著那個男生就開始訓斥:「搞什麼名堂,睡覺不拉窗帘,新生家長都在投訴!以為我們校風有問題!」

「輔導員!我睡前拉好的窗帘!不知道那個王八蛋給我拉開的!」胖男生氣急敗壞又羞愧難當。

「現在給系裏、給學校造成什麼影響你知道嗎!」

那個胖男生一臉委屈,又氣又急眼淚都下來了。

韓憧趕快搭話:「應該是別人拉開的。」

那個老師指著胖男生說:「哭也沒用!趕快穿上衣服去系主任辦公室解釋吧!」

看着這位倒霉的師兄被老師帶走,韓憧覺得他好無辜,學校里的男生會經常有這種無聊的遊戲,離譜的惡作劇。韓憧想起了廠區里孩子們最常玩兒這樣作弄到令人難堪的遊戲。小時候向輝經常會快速的扒掉別人的褲子,在人多的時候,這個惡趣味的遊戲他一直玩到了初中。

事情過了多日,韓憧從王雷哪裏聽說原來這個師兄是個貧困生,畢業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也沒找到住的地方,所以就跟學校申請了延期離校,暫時還住在原來的宿舍,那天一早去面試回來,在宿舍午休,沒想到被那個無聊的人給整了,也因此被趕出了學校宿舍。

一場風波,大家關注的其實不是這件事,而是那個一致好評的紅裙子學妹。王雷是個行動派,沒事的時候就會帶着韓憧故意在校園裏尋找那個女生,遇上后故意的與她對視,小姑娘一跟他對視就會閃躲。每次遇上,王雷都會故意的盯着她看,直到她臉上泛起羞澀的紅韻,他則是一臉「邪惡」的滿足感。

一天晚上,秦雪楓參加老鄉會組織新生歡迎茶話會,遇上了這個學妹,原來是他的同鄉,女生名字叫江帆,多才多藝,在茶話會上還表演了一段小提琴獨奏。從此以後,原來不太熱衷這種活動的秦雪楓同鄉會的活動必到,韓憧猜他肯定是為了經常碰上江帆,聽秦雪楓說江帆在老鄉會很受男生們的歡迎,特別是師兄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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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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