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唐鑫和喻桑桑小時候都是頑皮的性子，初夏過後，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她們學校旁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小時候兩個人經常喜歡去小溪里玩。

捉河蝦，摸螃蟹，撿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頭。

這年小溪河岸邊上新修了河堤，河堤不矮，約莫有一米六七的高度。林菲覺得危險，就讓喻桑桑和唐鑫玩的時候注意點。

喻桑桑記得，這時候唐鑫因為自己的疏忽，從河堤上摔了下去。當時喻桑桑嚇了一跳，那時候剛好是雨季過後，小河裏漲水。

河床被沖得坑坑窪窪，高低不平，有些地方的水特別深。

她當時嚇愣了，反應過來后衝過去看人怎麼樣。萬幸唐鑫掉下去的地方水不深，有水做了緩衝，只是身上的衣服全濕了，她在水裏又驚又痛，嚇得大哭起來。

當時同她一起的還有幾個同學，有人匆匆忙忙去通知了小姨他們倆。

小姨父小跑過來，跳下河堤，把唐鑫抱了起來。檢查了一下，人沒事，就是嚇著了。

不出意料的，喻桑桑又被罵了一頓。

所以喻桑桑這段時間一直注意著唐鑫，不讓她去河邊。即使唐鑫纏着她要去，她也哄著不讓她去。

可這天喻桑桑下午下課之後就找不到唐鑫了，問過了小姨和小姨父，都沒有看見她人。

喻桑桑心裏咯噔一下。

小姨看她那樣子，就問她：「怎麼啦，唐鑫應該是去哪裏玩去了吧。」

喻桑桑正想去河邊看看，就聽到走廊外傳來急促的奔跑聲。

「唐老師，林老師！唐鑫掉下河裏面去了。」

喻桑桑聽了，迅速往河邊跑去。小姨和小姨父也焦急的起身跟在喻桑桑身後往河邊趕。

到了距離河岸邊不遠的地方，喻桑桑就聽見唐鑫嗚咽的哭聲。趕忙走近了，就看見河堤上圍着五六個學生，正趴在河堤上往河裏看着，唐鑫的哭聲就從下面傳來。

喻桑桑跑過去，就看見唐鑫已經爬起來跪坐在石頭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姨叔也趕到了，跳下去把唐鑫抱了起來。

這次她掉落的地方沒有水，地上鋪着碎石。石頭被河水打磨過，還算圓潤。

小姨仔仔細細檢查了唐鑫的身體，發現沒有骨折，只是有淤青。

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小姨問她

「你怎麼就掉下去了？」

唐鑫抽泣著說：「那些姐姐她們要去摘花，我也想去。但我追着她們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掉下去了。」

小姨叔說，應該是踩空了，於是小姨便勒令唐鑫少去河堤上玩些。

喻桑桑也沒當回事兒，只要唐鑫人沒事就好了。上輩子唐鑫掉下去的時候，唐奶奶就說了，她命中該有一劫不過人沒多大事。

也就只是讓唐鑫少去河邊玩。

不過喻桑桑心中生出了疑惑，為什麼之前發生的事情，即使她阻止了，還是會發生呢。

只是偶然嗎？

六月將近，臨近小學畢業考試，喻桑桑也沒再想這件事情。

小姨說，只要她努力考一個好成績，一定可以去一中上學。

喻桑桑知道她是誆自己的。

因為就算自己考的再好，因為只是鎮上讀的小學。也不太可能直接錄取，除非是全縣第一。

但喻桑桑清楚，現在的自己的水平離全縣第一可差遠了。

如果她考了個全縣第一，說不定她小姨還會起疑心。

但也還有另一種方式考進一中，那就是參加一中的開學考試。至於怎樣報名，小姨會給她準備好的。她只要在考試里努力考出好成績，不辜負小姨的期望就好。

小學的課程都很簡單，喻桑桑複習完之後就開始鞏固自己的英語基礎。

因為是小鎮，學校里現在還沒有開英語課，這段時間全靠喻桑桑自己在鞏固複習。

可縣裏的學校不同，小學就已經開放了英語課。雖然在後來，喻桑桑為了工作，英語說的流利標準。

但高考只是口語流利可不行。

很快，就到了畢業考試。

學校里顆顆樺樹茂密蔥蘢，枝幹蒼勁。樹上蟬鳴震耳欲聾，好似掛了一樹的不是翠綠的葉子，而是一樹的夏蟬。

最後一課考完，喻桑桑交了卷子，走出了教室。

今天陽光正好，藍天白雲，微風涼爽。

考完后，喻桑桑去了辦公室。小姨正在批改之前科目的試卷。

見喻桑桑來了問她：「考得怎麼樣？」

喻桑桑一笑：「超常發揮。」

小姨很意外：「是嗎？」臉上卻也透出高興。

最後一科學科考完，班主任把他們招呼在一起，給他們這一屆畢業生拍畢業照。

「我說一二三，你們就說茄子啊！」

「茄子！」

快門按下，從此以後，便是新的人生。

……

幾天之後，成績出來，喻桑桑考的不錯。

那時候喻桑桑已經和唐鑫回到了縣城裏。

在小姨眼裏，確實是超常發揮。

然而卻遠遠沒有達到直接進一中的資格，這點她小姨和小姨叔都想到了。

與成績單一起到手的，除了小學畢業照，還有鎮上的中學的錄取通知書。喻桑桑拿過來看了一下，然後就把照片以及通知書放進抽屜里。

上輩子她也是收到了鎮上中學的錄取通知書，只不過她太傻了。以為在一個學校就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把小姨費心得來的入學考試機會棄之不顧。隨便糊弄了一下考完了，那時候她的分數離錄取分數線就差一分。

小姨對她又氣又無奈，這件事被她念叨了許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喻桑桑考上了大學之後才饒過她。

而當年她拍的畢業照，早已經不知道弄丟在哪裏。後來她找了好久沒找到，也就放棄了。

一如後來她再也找不回來的青春時光，再怎麼尋找，也如竹籃打水，一場空。

因為是暑假，喻桑桑爸媽在外打工沒回來，喻桑桑就留在小姨家裏住着。

她小姨尋思著兩姐妹這麼閑着也不是個事，於是就準備給她們姐妹兩個報一個興趣班。

她小姨覺得會跳舞的小姑娘很好看，挑來挑去，決定給她們兩個報民族舞。喻桑桑沒什麼抗拒的，唐鑫感覺很好玩，也樂呵呵的答應了。

喻桑桑身子軟，腰也細。舞蹈老師看了她，笑言：「這孩子一看就是學習舞蹈的料。」

然而喻桑桑知道，她不會跳很久。大約一年，她就不會再來這裏了。為什麼呢？因為家裏沒錢了。

就這麼簡單。

暑假裏，除了練舞，喻桑桑一直在等。

她在等小姨問她，要不要去一中。

終於在距離初中開學還有半個月的時候，小姨開了口。

喻桑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沒有拒絕的理由。為這一刻，她已經準備了許久。

只是當晚入睡之前，喻桑桑不合時宜的感到一絲絲惶惑。

這一切都和上輩子的經歷一模一樣，她實在不由得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就好像一切都跟着一條線在走，她什麼都不能改變一樣。這個想法剛剛出現，喻桑桑心上一冷，當即否定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