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進謝府

第五章 進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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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兒那一嚎,把司瀅的月事給嚎出來了。

這下也不用大夫診脈,都知道司瀅沒喜信,沒懷上了。

幫著司瀅凈過身子后,織兒一面篩著熱茶,一面碎碎地安慰她:「這可太好了,公子出來后,姑娘就能跟著去謝府伺候。您別泄氣,只要能在公子身邊待著,肚子早晚能隆起來。」

司瀅窩在被子里,還有些不太敢信:「公子……真要放出來了么?」

「那可不?聽說昨兒夜裡內閣連夜會審,聖駕也在旁邊聽著,到後半夜,陛下直接就推翻了先前的裁斷,判公子無罪!」

如織兒所說,謝枝山的案子當初定罪有多快,現在脫罪就有多快。

太后親外甥,也是天子的表兄,上頭髮了話,自然沒人敢慢怠。

三法司複審后,再將卷宗交給內閣,六部九卿連夜提審了那名侯府長隨,最終找到背後指使之人——大理寺少卿張永安。

據說那長隨被大錢買通,提前給死者投了毒,再慫恿著死者與謝枝山發生衝突,甚至主動亮了兇器,逼得謝枝山以刀劍防身。

眼看死者毒發,長隨於混亂之中推了死者一把,導致死者摔到謝枝山劍上,順勢賴給了謝枝山。

而作為主謀的張少卿,則利用職務之便篡改了仵作的驗屍書,加之在場人證供詞,順利給謝枝山定了個死罪。

司瀅聽得直捯氣:「那張少卿也太狠了,哪樣的仇怨,居然讓他設這麼大的局去陷害謝公子?還有那位侯府公子也挺無辜,就這麼沒了命……」

「誰說不是呢?」織兒跟著附和,可惜她對這樁案子的起末也是一知半解,再說不出更多。

她將茶遞給司瀅:「姑娘且養著,擎等著府里來人接您。我估計啊,也就這三五天的事了。」

司瀅點了點頭,捂著熱茶暖手。

這會兒她除了等,也沒別的事可以做了。

眼巴巴等著盼著,轉過兩日,聽得外頭吵吵嚷嚷,過年一樣熱鬧。

司瀅站在牆根聽了半晌,被看守的僕婦勸回了房間。

說到底,她還不是自由身。

到次日晚上熄燭時,主僕掩了帳子躺到榻上,司瀅才聽到了織兒悄悄帶來的消息。

昨天那麼喧騰,是因為謝枝山出獄了。

據說排場大得很,還有太后特派的宮使去迎他,寺獄一干官吏看著他跨火盆,忙不迭賠吉祥話。

再有城中各處百姓,若去謝府門口道上聲恭喜,可得紅紙銅錢。接著,便是在相國寺施齋三日,投結功德。

對於謝府的風光,織兒簡直說個不倦,最後扒著枕頭:「姑娘,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公子生得哪種模樣?」

「嗯?」司瀅還浮在漫天撒錢的豪氣之中,聞言一怔:「怎麼突然……問這個?」

織兒嘻嘻笑了笑,羞澀地露出一顆虎牙:「聽說公子皮相上佳,很是倜儻英奇,是男色中的翹楚,燕京城裡好多閨秀都傾心於他。」

倜儻?司瀅回想了下,那對眼睛睨人時自帶三分懶意,算倜儻么,還是該叫風流?

不對,他要是風流,就不會那麼堅貞不屈了。被她扒褲子時,簡直有種士可殺不可辱的風範。

織兒追問不休,司瀅沒辦法,只得囫圇說道:「公子眉毛很長,臉很白,鼻子很挺,嘴唇……也很薄。」

「鼻挺唇薄啊?怎麼聽著,像負心漢的長相?」織兒嗡噥一句。

此情此景,負心漢三個字,太拔人神經了。

司瀅翻了個身,突然想到自己太大意了,居然沒跟他商定到底是怎麼個酬謝法。

他嘴裡說的富貴與周全,是哪樣的富貴,又怎樣才叫周全?

正後悔時,腰眼被戳了下:「姑娘,是你先親的公子,還是公子先親的你?」

「……」突然被問起這種話,司瀅心跳都漏了一拍。

織兒還在好奇:「是公子先剝你衣裳,還是你先剝公子的衣裳?公子光了以後,會讓你有流鼻血的衝動么?」

司瀅閉眼裝睡,腦子卻不受控制地回想,好像……都是她先的。

咬他的嘴,解他的衣,甚至撲纏的時候,好像還摸過他一把……後面。

衣角被扽了兩下,織兒趴到她肩頭:「完事之後,公子抱著姑娘睡么?」

太臊人了,司瀅腳趾頭都蜷到肉里:「你這丫頭,還有完沒完!」

織兒吃吃地笑,還唱大話:「我瞧姑娘是個好面相,運勢高著呢,往後去公子身邊伺候著,等把長子生了,保不齊公子一高興,抬姑娘作正妻呢!」

拜這小丫頭一通胡咧咧,司瀅做了個極其犯渾的夢。

夢裡,她掰住謝枝山的下巴,囂張地在啃他的嘴。那怎麼也解不開的褲帶自動開了,白凈地橫陳著,一身嬌貴肉皮上,儘是她留下的,不像話的紅印。

醒來汗濕小衣,不敢相信自己會做那樣禽\獸的夢,簡直令人髮指!

日子一天天數著過,在謝枝山出獄后的第五天,謝府總算來人接她了。

司瀅是大清早從床上挖起來的,接她的是鍾管家,特地說了只她一個人去。

梳洗時主僕倆說些悄悄話,織兒告訴司瀅:「奴婢聽說,謝公子那位母親……有些不尋常。」

「怎麼樣不尋常?」司瀅想起馬車后的那一笑,確實有些異怪的感覺。

織兒也說不清楚,撓了半晌的頭:「總之,您萬事留個心眼。」

……

到謝府時天還有些灰,晨鳥兒絮絮叫著,樓觀水榭,一切都飄渺得很。

走的是角門,司瀅提著步子跟在後頭,有些不安:「鍾叔,老夫人喚我來,可說了哪樣事由么?」

老管家睨她一眼:「這個不用問,等會兒自然就知道了。」

這樣肅聲肅氣,不啻於是在敲打。司瀅噤了聲,不敢再多說什麼。

謝府氣派且闊大,下人們有序地忙活著,輕手輕腳在晨曦里穿梭,連眼珠子都沒有亂跑,極守規矩。

司瀅本來就是個不認道的,跟著鍾管家到地方的時候,她已經懵頭轉向,滿腦子只剩地磚了。

司瀅站在廳中,被未知與不寧籠住,心裡跳作一團。

等上大概兩盞茶的功夫,有人被仆婢攙著到了廳里。

那位走得極慢,呼吸也悠悠長長的,坐到上頭的椅子里時,司瀅似乎聽到細微的打嗝聲。

「怎麼站著,不是有椅子么?」上頭的聲音響起,同時打了個結結實實的飽嗝。

鍾管家提醒司瀅:「夫人指座呢,還不快道謝?」

司瀅忙不迭呵腰:「謝夫人賞。」

說完被領著去了右邊的圈椅,她不敢太隨意,斜簽著坐了個邊。

廳中有了一陣沉悶的捶背聲,應該是下人在替主子抒著胃氣。

少頃,司瀅又聽到一句:「低著頭做什麼?我又不是夜叉。」

聲音噥噥的,與其說是不滿,更像是單純不解的嘀咕。

司瀅忖了忖,慢慢抬起眉眼。

坐在上方的,是她那晚曾見過的謝母。

老婦人穿長褙子,兩道平直的眉,漸細漸淡地隱進鬢角,神情從容,看著很是和悅。

拿眼掃她半晌后,謝母點了點椅子扶手:「果然是個漂亮孩子,這眼這嘴都俏生生的,細骨臉兒也標緻。就是過瘦了些,多半氣血不大足,養養才能懷上。」

一說這話,司瀅就忐忑了,她眼珠微顫,心腔不安。

謝母吃了口茶,接著揮退所有伺候的人,只剩個鐘管家在廳外侯著。

「我兒說,他跟你是清白的,沒碰過你?」

司瀅不敢隱瞞:「回夫人的話,公子所言屬實。」

謝夫人哦了一聲,又繼續道:「他說這回翻案多虧有你,你是立了功的,讓我賞你金銀和宅子?」

「是公子思慮得當,我只是按公子說的做罷了,不敢居功。」司瀅掐著分寸,小心翼翼地回話。

謝夫人舒著手腳,往椅后一靠。

也許是晨早髮髻攏得過緊,老太太摳了幾回頭皮,一點點把原本平整的發麵掏了起來,拱在那裡像個犄角。

扽完頭髮后,老太太抽冷子問了句:「我兒那麼俊,你忍得住?」

「……啊?」

「我兒可是出了名的好皮相,多少閨秀都垂涎他的美貌,饞他的身子。你跟他共宿幾天幾夜,怎麼把持住的?」老太太嘖嘖有聲,讓人聽出些欽佩的況味來。

懷疑有蠅子衝進耳朵,司瀅撇了撇頭,眼裡瞳光都擴大了些。

「是他在死牢里漚得太臭,你下不去嘴?還是怕動靜太大,沒敢做到那一步?」老太太反覆叮問,試圖猜出背後的真相。

司瀅窒了下,艱難地羅措回答:「公子他,他是正人君子,一直對我……以禮相待。」

「還真沒成過事啊?」老太太喃喃著:「怪不得,我先還擔心我兒有什麼隱疾,原來還是個黃花大小子。」

話里捻著幾分慶幸,顯然謝枝山方方面面都正常這事,比司瀅沒懷上要重要得多。

「我問你,你是想要錢,還是留在謝府?」或許是眼光毒,或許是走過場,總之不按常理之後,老太太又來了這麼一問。

司瀅眉目一動,才與老太太接視幾息,便見她點點頭:「明白了,你想留下來。」

聽她自說自話,司瀅徹底蒙了。

謝母沒給她發揮的餘地,揚著嗓子喊了鍾管家進來,讓帶去安置。

轉頭再看司瀅,老太太曼聲說:「孩子,我也跟你同個想法。雖然你跟我兒之間暫且是清白的,但在我們看來,你已經是他的人了。這麼地,你先在府里住下來,他剛回府,還不少事等著處理,等忙完這陣我再作主,讓他把你收到房裡。」

司瀅手心攢汗,立馬錶態道:「不敢攀附公子,倘能讓我留下來,府里給碗飯吃就成。」

謝母嗯了聲,表示聽出來了,這是想做婢女的意思。

她極不贊成地搖頭:「我聽鍾管家提過,你那姨丈說你爹娘還在的時候,你也是被人伺候的閨秀,如今來了我謝家,哪裡好作踐你,讓你當丫鬟?」

「夫人,我……」司瀅才張了嘴,很快便被打斷。

「你放心,我兒雖然有點狗脾氣,又是個愛裝蒜的,但他那相貌身段,絕對不會讓你吃虧。往後你使點勁,要給他收服了,有得是你受用的地方。」

操著懶洋洋的聲口說完這些,老太太起身出了花廳,沒再給司瀅說話的機會。

就這麼著,司瀅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想找北也找不著。

謝府亭多橋多,廊子九拐十八彎,她跟著鍾管家到了一處院落。

月門之前,鍾管家停下步子,朝司瀅指了指裡頭:「往後你就住這個院子,我還有事,就不帶你進去了。你自個兒進罷,遲些我喚人過來伺候。」

也不知是哪樣的急事催著,撂完這話,鍾管家逃也似地離開了。

面對這沉靜的院落,司瀅無奈,只得提起裙邊邁了進去。

院子極為清凈,除了在樹上跳來跳去的黃鸝兒之外,一路連個洒掃的都沒見著。

推開卧房的門,發現裡頭也很是寬敞,且陳設都華麗得吸眼。象牙矮榻,紫檀屏風,一件件都昭示著這座府邸有多奢麗。

驚嘆之餘,司瀅心覺怪異,這份安靜也讓她有些發毛。

原地兜了個圈后,司瀅正打算找個地方坐著等,兀地聽到一陣難以形容的動靜。像是水波被攪動的聲音,又像是誰在地上跳了幾下。

她打了個激靈,登時被炸出一身汗來。

謝夫人詭異的態度,空蕩蕩的院子,房室里不明的響動,越發讓人覺得滲得慌。

外頭天光亮堂了些,借著那光,司瀅摒起息來,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地上鋪著蓮枝的栽絨毯,腳落在上頭無甚聲音。經過一樽膝頭高的曲頸瓶時,司瀅順勢抱了起來,握在懷裡當防護。

接近發出窸窣聲響的地方,雕著松枝紋的花罩後頭,看見有人影在晃動,但瞧不清是男是女。

顫抖順著腿肚子湧上來,司瀅雙手索索發抖。

她壯著膽逼近前去,身子半匿在花罩後頭,提起丹田正待喝問出聲時,對方拿餘光捕捉到動靜,倏地偏頭看過來。

他上身精光亮堂,一條腿在褲管里,另一條才抬起來,準備往裡放。

熟悉的臉撞入視線,司瀅喉間咕地一聲,險些沒暈過去。

「你怎麼在這裡?」謝枝山左腿踩了個空,整個人差點沒摔在地上。

他忙拎著褲子藏到浴桶後頭,又惱憤地斥司瀅:「還看!」

司瀅簡直萬箭攢心,癱著坐到地上,費勁地避開了眼。

謝枝山心顫肉跳,面上紅白交錯:「你走路怎麼沒有聲音?」

「我也不知道……」被迫當了回登徒子,滿腦子晃晃蕩盪的畫面,司瀅簡直百口莫辯。

裡頭一時沒再質問,但能聽到咻咻的呼吸聲,顯然氣極了。

司瀅抱著瓷瓶,身子簌簌打顫:「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是鍾管家……」

吭吭哧哧磕磕巴巴,她說不下去了,把臉埋在膝間,嚇得不知怎麼才好。

等謝枝山穿好衣裳從裡頭出來時,司瀅已經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倭瓜。

謝枝山氣不打一處,咬著牙喊她:「站起來說話!」

司瀅站不起來,只有腦袋勉強能抬起。因為銜冤負屈,眼裡潮潤潤的,彷彿光著被偷看的人是她。

謝枝山眼皮搐動:「怎麼回事,你怎麼來了?」

「是,是鍾管家接我來的……」被狠巴巴逼視著,司瀅說話都不太利索。

她捋了捋舌頭,想要把來龍去脈給說個清楚時,溘然聽見窗戶磴兒響了一下,外頭有人揚聲說話,好似在跟謝枝山打招呼。

房室之中,一雙男女俱是嚇得聳了聳肩。

謝枝山向外看了看,朝司瀅擺手:「去裡頭躲著,莫要出聲!」

「可我站不起來……」司瀅也著急,哭喪著臉想站直,奈何剛才的場景太有衝突,她力氣還未蓄回,兩條腿又麻又軟。

眼看外頭的身影已經逼近到窗牖之上,謝枝山再顧不得那許多,彎腰抱起司瀅,將她送到了湢室裡頭。

把人放下的同一時刻,門軸吃勁,嘎地響了兩下。

緊接著,房門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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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不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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