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命卦

小炬炎強撐著指路，他清楚記得位置，小仙獸對聚居地方圓千里內都非常熟悉，而為了趕路，一行人用遠超平時的飛行速度前往目的地。

「就是這裏。」小炬炎咬着牙，怒視面前這片看似一馬平川的地方。

眾人當然也不會覺得這裏什麼都沒有。

摩嶺吐出一口濃郁靈氣。

只見平坦的地面，隨着那口靈氣的觸達，開始浮現出一道道幻影，大多是仙獸幼崽的，沒有出現拐帶他們的人身影。

姚柒數了數，共出現了十八隻幼崽的身影，與失蹤數吻合。

居然都在一處。姚柒皺着眉深思。

幼崽數量不少，而且仙獸幼崽也並不是毫無反抗之力，居然敢全關在一處，要麼這群人有恃無恐，要麼是人手不夠或是要就近做些什麼……

只是她對仙界了解實在太少，無法具體分析。

眾人看着幻影在一定範圍內不斷移動，這是幼崽們被抓來后，在此地的所有行動軌跡。

一群小崽子每日都有被單獨帶出，連幻影都能看出一日比一日更虛弱。

「族長，我剛被抓來時他們還沒來得及做什麼，我就趁他們不注意逃了出去。」

炬炎被胥甫抱在懷中，看着一道道小夥伴的身影，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幽藍色的大眼睛裏滴落下來。

他的原身雖小，但其實已有五十餘歲，父母是天犬後代，所以幼年期格外長，在被抓走的幼崽中，也是年齡最大，學了最多獸族知識的幼崽。

摩嶺族長還原了過去情景，眾人也沒有閑着，掏法器的掏法器，施術的施術，但對方有所準備，沒有遺留下任何線索。

姚柒放眼看去，此處空無一物，幻影里卻看得出有房屋的痕迹，多半使用了非常強大的隱匿之術或是相關法器。

姚柒突然想到睦月城拍賣之事，那塊碎片……

秦岫之和小米分頭搜尋了一陣，亦是毫無發現。

「他們好警覺，什麼都沒有了。」秦岫之走到姚柒身側，滿臉沉重。

仙界之大，有無數神奇詭譎的手段，他們這一行包括曲江城中百萬人，都不一定能破這隱匿手段，更別提比炬炎還不如的那群小獸。

摩嶺能回溯情景，已經是壽數經歷和實力超群了。

人群當中，一個男子目光放空站定，在繁忙的人群中顯得有些怪異。

不久后，他彷彿醒過神來，思考了一下，還是向摩嶺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多一會兒，胥甫通過三千璧告知所有參與調查的人，此事暫且按下，先回曲江城。

姚柒和秦岫之對視一眼，也只好先回城。

這一場調查看起來不了了之，很多參與的人也沒放在心上，有少數抱怨的聲音，也沒引起什麼注意，回城后，大部分人繼續去做自己的事了。

事關仙獸，很多人本就不重視，調集的曲江衛去往四面八方調查，但是真的在認真調查的人數最多十之一二。

回城路上，秦岫之對着姚柒感慨起來，「仙界看似是個最容易生存的地方，除了各族幼崽，每個個體之間實力差距都不至於碾壓，若非因為大部分人天性還是愛熱鬧和聚集，恐怕這仙界的人都要獨來獨往，自生自滅了。」

姚柒聽着這感慨沒作什麼反應，心裏仍在好奇，胥甫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找仙獸上可以理解，摩嶺為什麼也沒有絲毫反應，現在這點線索等同於沒有線索，難道他有什麼別的消息？

本來慢慢綴在人群後面回城的姚柒，看向早就極速回往曲江城的摩嶺幾人消失的方向，突然抓起秦岫之的手腕，帶着他提速回城。

「誒誒誒……」秦岫之被拉了個措手不及，整個人順着力道和速度漂浮在空中，他只能艱難回頭看向呆住的小米，「小米快跟上————」

兩人一犬飛速入城，姚柒直奔曲江衛府。

大門並未下禁制，姚柒鬆開秦岫之，毫不客氣地推門而入。

院中站着兩人兩獸，除了摩嶺、另一個獸族和胥甫以外，還有一個站着院中正在施法的生面孔。

姚柒一行人踏進院中，沒有一個眼神看過來。

姚柒也不在意，慢慢走到胥甫身旁站定，胥甫轉頭向她微微頷首，示意他們暫時噤聲。

施法的人應該也才剛剛開始，只見他雙眼緊閉，原本掐訣不動的雙手，隨着莫名的韻律慢慢動了起來。

而那雙手動起來的瞬間，姚柒感受到身邊氣場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在場所有人表情都微微一動，看來大家都感覺到了。

那雙持訣的手似快似慢地舞動，而在姚柒眼中，每次動作，都有隱約的星辰圖案從手訣中飛出，每個圖案似乎都與之前的圖案相連，冥冥之中勾連出一片肉眼視之不見的法力場。

不明覺厲。

姚柒挑了挑眉，她的神念鋪開也只能隱約感受到那片空間奇怪的法則之力。

真是神奇。姚柒默默看了其餘人、獸的反應，大家都表情淡漠神情肅穆。

難道土包子只有我一個？

她看了眼小米，只見小米瞪大了雙眼，愣愣地看着施法者的身周。

嗯……不止我一個。姚柒滿意抬頭。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那人才慢慢收起雙手，那片鋪開範圍快超出曲江衛府的力場漸漸消散。

「怎麼樣？」看到那人緩緩睜眼，摩嶺族長沉聲問道。

那個男子睜開雙眼后，姚柒才看到，他的眼睛瞳仁特異，如同墨藍色的夜空濃縮在他眼中，連星斗的光芒都鑲嵌其上，但是他一眨眼，星光又彷彿被掩蓋，只有墨藍色的瞳孔冷冽幽深。

「我看到一輪殘月，和一處苻族的祭壇。」男子緩緩說道，隨即一揮手，空中顯現出他口中描述的景象。

「苻族是什麼？」姚柒偷偷摸摸給秦岫之傳音。

秦岫之一臉茫然，「我也沒聽過。」

姚柒只好繼續研究空中的畫面。

除了男子口中描述的殘月和祭壇，還有一群趴在祭壇上圍成一圈的小獸，以及遠處綿延的山脈剪影。

「時間大約是兩天之後，這一次他們會死。」男子將腦海中的景象投影出來，事無巨細到一花一草。

投影還可以撥動，其他人可以三百六十度察看其中所有的細節。

「這是什麼意思？這個人看到了兩天之後失蹤的仙獸幼崽死時的景象嗎？」姚柒向秦岫之傳音時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聽起來好像是。」秦岫之回復的聲音聽起來也很不敢置信。

「不是說天機不可泄露嗎？！」姚柒以往也遇到過一些會卜算的人，測吉凶之類的也有很準的，但是準確到這程度還真是沒見過。

而且往往這一類修鍊特別考驗命數。有多考驗怎麼考驗，姚柒是不懂，但是她見過臨飛升的修士因此變為凡人的。

在她印象中，修士逆天改命理所應當，但是窺探命運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摩嶺將投影傳回族中，又向胥甫和男子致謝后，離開了曲江衛府。

那男子氣質冷漠，但神情卻很溫和，他朝胥甫姚柒幾人微微一笑，也離開了曲江衛府。

看着人離開以後，姚柒終於按捺不住好奇，開口問道：「胥兄，這位仙友是什麼人啊？」

胥甫一笑，解答道：「這位仙友名叫寅瑑，是自宜蘊界飛升的命族。」

「命運的命？」姚柒挑眉問道。

胥甫緩緩點頭，「命運的命。」

「此族生來可通天曉地，觀古視今，連窺探未來也僅僅只需要花費時間，不需要付出代價。」

「這麼厲害……」

「是很厲害，但還是有限制的。命族人丁極少，幾乎人人都能飛升，但目前為止仙界也不過數十人，此次能遇見一位，實屬大幸。」

姚柒、秦岫之和小米同時點了點頭，一副受教了的樣子。

「寅瑑卜命卦看到的景象是最大可能發生的未來，摩嶺族長回族裏使用血緣秘術繼續追蹤，獸族也會搜尋與那景象相同的地方，稍後我會在三千璧截取部分圖像發佈出去，人多，總能找出那處祭祀之所。」

說到祭壇，姚柒才想起寅瑑還提到苻族。

「苻族是什麼？」

「苻族，是仙界第一批飛升的修士。」胥甫望向遠處，彷彿注視着千百萬年間的歲月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