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番外:是遇見2

第132章 番外:是遇見2

於神明眼中,蒼生為重,也似塵埃,因神明有無盡的壽命,比天地存在還要長久,僅能活幾十年的凡人的生命,也不過是他們一眨眼或一息間的短暫綻放而已。

即便如此,寒熄亦不曾看輕過凡人,再微弱,那也是一條性命。

他自入凡以來十年,也算遇見過形形***的人,見識過凡人的所有面,可吳家大宅發生的事仍叫他震撼、自責、懊悔。

阿箬,是他入人間后第一個有交集的人,相處雖然短暫,卻比他這十年來任何時候都更自在。

他能看穿阿箬對他的喜歡,即便他也懵懂人世間的情愛,卻在對上阿箬眼神之後,讀懂了她的心思,讀懂了她在花燈節帶他去猜燈謎后小心翼翼靠近他胳膊的肩膀,與時不時抬起朝他看過來的眼神。

寒熄有認真的想過,想他對阿箬是什麼感覺?他覺得她長得可愛,雖可憐卻也有些聰明,知道使小手段引他出現。她的聲音也很好聽,尤其是喊他「神仙哥哥」時,鹿眸閃爍水潤的光,像是一汪清泉,將他映在了裏面。

早在十年前離開小城,離開阿箬時,他便做好了決定,他無法給予阿箬同樣熱烈的愛意,但至少可以給她短暫的陪伴。

阿箬的身邊沒有真正愛她的人,她也不在乎旁人的愛,在遇見寒熄之前,她很清醒地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哪怕玉石俱焚。是寒熄的出現打破了她的警惕,是寒熄給她的那塊紅玉讓她對他有無限的期待,也是他將她送入了無□□迴轉世的末路。

凡人的幾十年在寒熄眼裏,靜悄悄便過去了,他想他或許不足愛她,但為了他們相遇時被蝴蝶撞破的對視,與後來每每見面時她脫口而出的「神仙哥哥」,他也可以陪她長久的。

可一個人的命,怎麼會這麼短呢?

短到寒熄才剛離開她的身邊,沒多久她就離開了。

寒熄在吳家的院子裏站了許久,結界裏的幻境早已消失,吳家的草木樹石上也再沒有半絲人氣兒,這裏已經荒蕪,終是他來遲了。

寒熄的心口悶疼得厲害,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酸澀麻痹地鎖住了他的呼吸,他的腰彎下去后好似很難直起來,阿箬被眾人撲倒的最後畫面不斷在他眼前閃過。

她也曾多次面臨過死局,甚至將自己算計了進去,他們第一次在茶鋪涼棚里見面時,她雖渾身的傷,不與人說話,雙眼死氣沉沉的,卻不曾有過絕望。隔着鵝黃薄翼相望的那一眼,她的眼底也有微弱的光,有被寒熄驚艷的色彩。

如她摘下紅玉時的眼神一樣……

寒熄終於能喘氣了,可空蕩的院子裏只有他一個人的心跳聲,那不是神明心跳的節奏,神明的心跳很慢,這是他遇見阿箬后,與她同步的心跳。

趨近凡人,但不是凡人。

寒熄慢慢走出了院子,他忽而湧上一股漫無目的的頹廢感,來前做好的一切設想皆化作泡影。

他還沒帶她離開過小城,更沒見過這十年他走過的人間山河。

到底是有遺憾的。

寒熄離開了吳家前的街道,步入鬧市,重新戴上了帷帽。他立身於嘈雜的人群中,卻聽不見任何人聲,後知後覺地手腳發冷,悵然若失襲來,眼前世間彷彿褪色。

他本應該離開人間的,他的劫應當已經過了,可是他的雙腳卻像是在這片土地上生了根,他抬頭看不見蒼穹之上的色彩,心裏堵得發悶,只要閉上眼耳畔便會響起阿箬的聲音,她一遍遍地問他,神明是不是不會說謊?

神明是不會說謊的,他也不能一走了之。

寒熄問了城裏好些人才打聽出了當初在吳家屍橫遍野之後是誰施法驅邪的,再找到了那個人,問他施的是什麼法。

那人道,小城裏的人都說吳家有惡鬼鬧事,一夜殺了幾十人,他當時看見那女子時,對方已經被驚嚇的眾人砍得不成人形,魂魄也被他以符咒打散,化成千絲萬縷散盡世間,因此不能投胎轉世,也沒有來生。

阿箬真的灰飛煙滅了,但也不是毫無機會。

寒熄知道這世間有引魂燈,可引魂燈只能引來尚未被損壞徹底的魂魄,這世上也有聚魂陣,所聚的魂魄必須得有生前一物做引才可奏效。

阿箬死去太久了,但她還有一樣東西在寒熄的身上,那是她春心爛漫,偷偷藏在那根被他猜燈謎贏來的銀簪暗格中的一根發。

寒熄離開了小城,他找了一處僻靜的山,又在山上化出了一間清幽的小院。他將那座小山化為陣眼,做出了個僅有一次機會無可更改的決定,這座聚魂陣,從小山擴散,佈滿整片滄州大地。

從聚魂陣正式奏效的那一日起,寒熄便在小山上點起了引魂燈,從山下的小路一路往山上而去,為了方便掛上這些燈,寒熄又在山上種了許多樹。

桃樹成林,杏樹成海,林海之心,為神仙祇。

等待引魂燈引來阿箬魂魄的時間很漫長,寒熄也不知佈滿滄州大地的聚魂陣是否真的能聚來阿箬的魂魄。他將那根銀簪戴在頭上,從未摘下,每日只做一件事,便是在山間看燈,不讓任何一盞油盡燈滅。

桃樹與杏樹生長得很快,才短短十幾年的時間,春來將小山染色,遠看像是一座粉紅色的山丘,桃花與杏花交替生長,如花海浪濤,蔓延山腳。

他原以為人的一生很短暫,可事實上等待的每一年都很漫長,每多一年,他便更自責一分,第五十一年,寒熄終於等來了阿箬的第一縷魂魄。

阿箬的魂魄,是她過往任意時刻,順着引魂燈飄來眼前的是她大約三歲左右的模樣。小小的、乖乖的,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到此處的阿箬,睜圓了一雙大眼睛看向寒熄,懵懂無知,還有些懼怕。

那日圓月,寒熄立身於月色中,看見小小阿箬膽怯地捏緊衣擺,他慢慢蹲下,露出了這五十一年來第一抹笑容。寒熄真心實意地感受到了快樂,他終於將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挪開了一絲,只要能引來阿箬的魂魄,他便能重新聚集她的魂魄,待到她的魂魄拼湊完全,寒熄便能放她投胎轉世。

「小阿箬。」他朝阿箬伸出手。

她好像也沒那麼怕他,或許是因為寒熄的確長得太好看了,又或是他一開口便叫出了她的名字,她總覺得她好似在哪兒見過他。

阿箬慢慢朝寒熄靠近,她跨出了這一步,山間的引魂燈便滅了一盞,寒熄細心護了五十多年的引魂燈不讓它們輕易滅去,卻在這一瞬感到安心。

「你是誰?」阿箬的聲音很糯,口齒不清地問他。

寒熄抓住了她的手,她的魂魄很微弱。

他不曾告訴過她自己的名字,她便自顧自地叫他「神仙哥哥」,寒熄張了張口,還是沒有告知她,他們終會分別的,又何必多一分挂念。

於是他道:「我是神仙。」

聚集魂魄是很漫長的過程,引來了阿箬的第一縷魂魄,便給了寒熄一分希望。後來他又見過了許多不同時期的阿箬,那是她僅存於這世上二十年的每一天不同的模樣。

十歲的阿箬會問他許多東西,還在桃子成熟的時候,要摘下一顆桃子吃。她只是一縷魂魄,碰不到滿山的桃子,只能碰到寒熄。

寒熄見她那懊惱委屈的模樣,沒忍住將她抱起,叫她坐在自己的臂彎上,然後握着她的手,摘下了一顆桃子。圓圓的桃子落在阿箬懷中,她高興地笑彎了眼,用袖子把桃子擦乾淨后,沒吃一口,卻是率先喂到了寒熄的嘴邊。

六歲的阿箬正是好奇好學的時候,會用枯萎的桃枝在地上彎彎曲曲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她寫自己的名字總會寫錯一處,將竹寫成了草,寒熄就站在她的身後看着,指出問題所在,對她道:「你的箬是箬竹之箬,要記得是竹。」

「什麼是箬竹?」阿箬蹲在地上,扭頭看向單手背在身後的寒熄,一雙眼充滿了不解。

寒熄抿唇淺笑,背在身後的手指輕輕一動,小木屋旁的杏樹下霎時長出了一排青蔥碧綠的寬葉植物,散發着青澀的香味。

他對那邊抬了抬下巴,於阿箬笑道:「喏,那便是箬竹。」

阿箬連忙丟下了樹枝,朝箬竹叢跑過去,她起身時裙擺帶過了地麵灰塵,將她的名字拂去,也將一旁寒熄寫下的「神仙」二字掃去。

才剛學了自己名字的小姑娘,沒學「神仙」二字,而是奔向了箬竹,說她喜歡這個味道。

十六歲的阿箬,是寒熄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可魂魄不記得生前的困苦,她揚起明媚的笑容時,很像當年他們一起坐在吳家小茅屋的屋頂上,一同賞月聊天時的模樣。

十七歲的阿箬,寒熄不曾見過,她對他多了幾分疏離,又忍不住朝他看去。

後來還有過一次一歲的阿箬,忽而出現在寒熄的門前哇哇大哭,站在暗黃色的燈下扶著樹枝才勉強站穩。

散成灰煙的魂魄,化作了無數絲,寒熄也見過了各種不同的阿箬,從幾百,到幾千,好像她過去的每一日,都在這座桃樹杏樹成林的山間,陪伴他度過了已經不知多少年的歲月。

山上的引魂燈越來越少,寒熄找回的阿箬魂魄越來越多,那條引著阿箬的魂魄上山的燈路上零星幾盞,於昏暗的夜色下逐漸消失。

只剩下最後一盞,寒熄等了兩百年也未等來。

他在凡間耗去了太長時間,長到驚動了蒼穹之上的神明界。

入夜的青山在月色下化出半面山形,暗藍色的天空星河璀璨,夜深露重,露珠打濕了山林花朵,壓下了滿山的芬芳。

神明長者問寒熄,引人入仙道可難?

寒熄道:「不難。」

他又問:「為何不歸?」

寒熄看着滿山花樹,再看向那一條從山下走入山上的小道,只有一盞微弱的燈與星河相映。他不曾計算自己到底在人間留了多久,在這座山上等待阿箬魂魄的日子卻並不無聊,他能看到每一日不同的阿箬,每一次都是重逢,每一次又都是初遇。

這裏的每一次,都不會再有過去的欺凌與威脅,痛苦和絕望。

寒熄給每一個來到這座小山的阿箬編製了一場夢,讓她們安然地走入聚魂陣的陣眼之中,可這一場場美好幻象的夢,似乎也在無數歲月中織成了細密的網,將他困縛其中。

他回答長者:「我只是想贖罪。」

不該因為他的一時凡心,害得一位妙齡少女魂飛魄散。

「生死天定,你忘了臨行前我的交代了?不可逆改凡人生死。」長者道:「寒熄,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局外人看得清,可寒熄早已深陷局中,他將自己困在了這座山上,以他以為的不安愧疚、贖罪之名,攪動他的凡心,如這滿山花樹,早已紮根千年。

這是他的劫,從他入凡塵起。

「你要我如何回頭呢?若不是我,她不會死!我已經將要聚滿她的魂魄,只要再滅最後一盞燈,我便能離開這座山,她也能重聚魂魄投胎轉世。此時回頭,那我過去那麼多年的等候,便都白白浪費了。」寒熄搖頭:「我不能半途而廢,我也不能此刻回頭。」

「不可妄動生死,不可逆改宿命。」長者嘆息:「寒熄,你的劫還沒過。」

「什麼是宿命?!被親人忽視,被愛人拋棄,被族人活埋,被無數人砍殺致死,這便是她的宿命?若她從未遇見過我呢?若我從未給過她那滴血,她是否便不用經歷這些?不用被人視為怪物,不用被人當做惡鬼,也不會灰飛煙滅?!」

「我要的不多,我不要她能起死回生,我只要她能有一個來世!」寒熄迎風而立,他站在圓月之下,雙眼深深地凝望着夜空,堅定又不甘。

他像是一株已經在這座山上紮根千年的樹,倔強地不肯挪動半步,他堅信自己一定能等來阿箬最後一縷魂魄,也堅信這最後一縷魂魄歸來時,她便能投胎轉世,斷去與他之間的一切關聯。

天空雲聚又散,月亮也變得暗淡,寒熄的衣袂被夜風吹起,他陷入了思緒的泥潭中,逐漸分不清長達千年的等候,究竟是不是只為了贖罪?

兩百年,他都沒等來阿箬最後一縷魂魄。

一千多年,他也再沒看見過阿箬穿那身綉了竹葉的青綠衣裙,那身……他陪她看花燈,猜過燈謎,走過相思橋的新衣。

不是他聚不了阿箬的魂魄,而是她從未想過來生。

她在執着什麼?

執著於何處?

又有何不肯放下,不肯忘卻,不肯離開,不願歸來呢?

花燈節那日,是阿箬此生最快樂的一天,她最後一縷魂魄也彌留於那一日,不願真的放下,也不能得到解脫。

只要她自己不想,不論寒熄在這座山上等待多久,也無法將她聚集完全,她終不能投胎轉世。

這便是……長者所說的宿命嗎?這是阿箬的應有的宿命嗎?

寒熄無數次猜想過,若她從未遇見他,是否會過得很好?若她從年幼時便有愛她的親人,護她的兄長,她是不是會快樂長大?是不是不會抱着一生中唯一一日的甜,哪怕飛灰湮滅,也不肯回頭?

等待阿箬的這些年,寒熄無數次翻回過去,那些他在人間十年都不曾細細回想過的短暫相處,好似在這無止盡的歲月里變得愈發清晰,清晰到每一處細節他都記得。

他靠着這些回憶堅持等待阿箬最後一縷魂魄,直到不知哪一年,山上的桃樹杏樹開始死去。

樹木有根,亦有死期,即便滿山靈氣也抵擋不住所謂的天命。

曾立於凡間千年,漫山桃林杏海,枯死起來便如病災,越來越快,不過才短短几十年間,山林無數桃樹杏樹已死了大半。

這些樹的死去成了壓垮寒熄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以仙術無數次救活那些樹,卻只能堅持片刻,他如神明長者所言一樣,將自己困在了不肯面對現實的幻境之中。

幻境化成了滿山茂密的桃樹杏林,幻境撫平了他慌亂不安的心,可幻境終有盡頭,寒熄也要認命。

他等不來阿箬,就連那棵掛着阿箬最後一縷魂魄的引魂燈的樹都枯死了,寒熄便不能再欺騙自己。

愛是什麼?

阿箬曾說,愛是見不到會想,見到了會笑,可憑過往回憶度過痛苦,也可憑期望未來堅持不懈,是炙熱的烈陽,也是和煦的春風。

寒熄憑着回憶,憑着可以拼湊她的魂魄讓她有一個投胎機會的念頭,苦苦支撐到了現在,他也實在……太想,太想阿箬了。

沒人叫他神仙哥哥,從阿箬死的那一刻開始,從他離開阿箬,將血化的紅玉交給她開始,這世上便無人再叫他「神仙哥哥」了。

她若不曾遇見他,一定會過的很好的。

寒熄站在那盞僅剩的燈前,抬手間便撤去了滿山幻境,整座山上再沒有一片翠綠的樹葉。他等了滿山桃樹杏樹一個輪迴,他親手種下的樹,親眼看着死去,也親手摘下了掛在樹枝上的引魂燈。

寒熄取下了發上的銀簪,擰開銀簪,裏面的暗槽已經空了,阿箬的髮絲在聚魂陣的陣眼中,不過他此刻也不需要那些東西了。

寒熄撿起地上枯萎的兩片花瓣,擰成粉末裝進了銀簪的暗槽里,重新將銀簪戴回頭上時,他昂首看了一眼碧藍的天空。

晴空萬里無雲,很美好的樣子。

手中的引魂燈落地,天光乍現,寒熄離開了人間。

時空之境裂開時,神明界眾多重影圍在其前,似乎已經在寒熄的那一場劫難中,看到了這種可能。

渡一人成仙是他的劫之始,卻不是他的劫之終。

寒熄的轉機僅在渡那人成仙后,那人問出的話中,看似平淡的兩句交談,實則也點破了寒熄真正的劫。

他要拿起什麼,放下什麼?

舍俗才能入道,舍道便會還俗,寒熄自己懂得此番道理,可他還是選擇了步入塵囂,走向了他的劫難。

他將自己束縛於一座山上,用長達千年的等候引著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淵,他以贖罪之名去掩藏愛,也終於走錯了路,打破時空,只為換那個少女的另一種結局。

這次,寒熄不要她再遇見她了。

希望她能從別人的身上獲得愛,哪怕不是血親,也能有人如至親般照料她,有愛她的長輩、兄弟,哪怕生不逢時,也能恣意快樂單純無憂地長大。

破開的時空之境擾亂了世間秩序,一切回到了阿箬出生前的戰爭之終,百姓流離失所,卻也因為逆轉時空,將帶來這世間長達數十年的災禍、飢荒。

「世間因你而亂,也該由你去平。」神明長者道:「寒熄,你做錯了。」

寒熄看向繚亂的人世間,回想起阿箬之死,他道:「凡世人心易變,意志脆弱,心性擅改,善惡一念之間。我總算看清人至惡,在利益面前,皆無情可言。」

「不可偏頗……」神明長者看向寒熄的背影,他的劫並未因為這一次逆改時間而過去,他依舊陷在了某種執著之中。

「此話的確偏頗了。」寒熄抿唇,阿箬便不是如此。

「我下凡以自身解蒼生之厄前,還請先長幫我一個忙。」寒熄站在虛無之地中,隔着層層雲霧望向紛亂的世間,面色蒼白冷淡,又決絕:「幫我……忘卻這一切。」

忘卻與阿箬有關的一切,忘卻他守了千年的桃樹杏樹盛放的山,他怕他入凡塵會忍不住去找阿箬,他怕他再一次破壞了她的命,也怕她會變得不幸。

這一次,他們不會相遇。

一聲長長的嘆息,寒熄閉上了雙眼,他如墮神般從虛無之地墜入深空,化作煙雲,落入了另一重人間煉獄。

-

人間的樹都枯萎了,人間的地也乾裂了,人間的食物越來越少,人們開始吃人。

寒熄見過了形形***的人,只覺得此番歷劫無趣,神明長者道,他需化解人間災厄,這是他應做的。

玄月高掛,枯林深深,漆黑的夜裏寒熄倚靠着一株樹,坐在高高的樹枝上,微微晃動着右足。仙蹤傳來清脆的聲響,與此聲交錯的,還有林間的窸窣,和風聲。

有人闖入了他的結界。

她走入結界的那一瞬,寒熄發上的銀簪內,桃花與杏花花瓣化作的粉末,散發着微弱幽香,清冷地佈滿寒熄周身。他背對着寒月,略驚訝,也疑惑地看向身穿青綠粗布衣衫的少女。

髒兮兮的,像只無措的小鹿。

那雙眼倒是很明亮,看見寒熄時霎時呆住了,就像魂魄都被吸走了般,捧着手中的東西,呼吸也忘了。

這一次,還是寒熄先開了口。

他問她:「手裏拿的什麼?」

她說:「好、好吃的,你吃嗎?」

於是故事,從此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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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有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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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番外:是遇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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