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期中考試。

大半夜的一聲叫魂,紀煦聽得頭皮一炸。

他從被窩裡探出頭，「怎麼了？」

江醒面無表情道：「哦，沒什麼,就剛才聽你笑了一下，想聽聽有什麼好笑的事。」

他剛才有笑那麼大聲嗎？紀煦嗐了一聲，「其實沒什麼，就是和一個狗賊對線，對線完我直接把他拉黑了，我都能想象到他扭曲的表情，真爽，嘶……！」

他床鋪突然往上彈了一下，整個人都顛了顛。

紀煦茫然：「同桌,你踹我床板幹什麼？」

江醒：「腿抽筋了。」

紀煦大驚：「抽這麼厲害？！」

江醒：「……」

「我去給你揉一揉，我個子飛漲的那年,也是經常抽筋，揉一揉就好了。」

江醒：「？不用。」

上鋪已經傳來了悉悉索索的生意，紀煦顯然並沒有聽見他的聲音，而是三兩下唰的從床上下來，二話不說撩起了江醒的被子,那兩條修長白皙的腿在夜間看不太清楚,「哪條腿？」

空氣里的絲絲涼意吹在江醒的皮膚上,他拳頭緊了松,鬆了緊，然後吐出一口氣。

「……我沒事。」

紀煦：「怎麼可能沒事。」

他擰眉，伸手握上江醒的小腿,下一秒——

砰。

他被踹在了地上。

紀煦懵然。

江醒曲起腿,坐起來,語氣涼涼：「不好意思，控制不住。」

「還來嗎，我盡量控制一下？」

「……」紀煦清晰的感受到了來自同桌的殺意，他乾咳一聲：「我去睡覺，去睡覺……」

他飛快爬上床，掌心殘留的溫熱觸感卻讓他忍不住捻了捻手指。

紀煦想起剛才江醒曲起腿的樣子，耳朵微紅，把自己埋進了被子里。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班裡的氛圍逐漸凝重。

期中考試的時間越來越近，畢竟考完試要請家長，連同上次月考的成績一併分析，到時誰退步誰進步，兩張成績單擺在一起，清清楚楚，一看便知。

都高二了，誰也不想挨一頓竹筍炒肉。

江醒原本還想著將那七百塊錢還回去，但自從上次被[續你狗命]拉黑之後，這個人就再也沒有找過他。

紀煦送他的那本《高級題庫》里，還有一個小的習題冊，也是很基礎的題，都是變式。江醒確定自己沒有編寫這個小冊子，可能是紀煦又找別人編的。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江醒就心裡莫名有點不太舒服。他可還記得，[續你狗命]說以後會有長期的合作。但現在他已經被拉黑，紀煦要再定製，就只會找別人。

紀煦又不懂這些，萬一真的被騙了怎麼辦。

現在網路詐騙可不少。

現在能想出來的法子，就是他做《高級題庫》做的慢一點，盡量表現出來不會的樣子。

「同桌？同桌？你又發獃了。」紀煦咬著筆，含糊開口道。

江醒回神，低頭看了一眼《高級題庫》。

在這半個多月的折磨之下，他已經做到了第二十頁，可喜可賀。

江醒：不願再笑jpg.

他瞥了一眼紀煦的那本，他們兩個半斤八兩吧。

紀煦：「你是不是有不會的題了，我給你講講？」

「別逗了老紀，」曾志笑著發作業本，「醒哥問你還不如問我呢。」

紀煦挑眉：「說認真的呢，這段時間，我跟我同桌都是相互講題，你懂什麼？」

倒數第一跟倒數第二相互講題，一個敢講一個敢聽。

曾志搖搖頭，嘆息道：「吾三班之未解奇景之一，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請聽老曾講故事……」

紀煦笑罵，一腳踹了出去，同時偏頭看江醒。

「別管他，整天叨叨叨，屁事兒多。」

於是他真的湊了過來，「哪個不會？」

江醒隨手指了一道。

紀煦想了想，把最簡單的意思，艱難的轉化成大白話，非常非常白的大白話。聽起來磕磕絆絆的。

他萬分努力的想讓江醒聽懂。

江醒心中嘆氣：雖然很吃力……但他看出來紀煦很努力了。

瞅見江醒嘆氣，紀煦發愁，難道還是聽不明白嗎。

江醒/紀煦：哎。

——

期中考試倏然而至。

期中考算是大型考了，因此這次座位並不像之前月考那次按照名詞去排，而是將人打亂了，揉進考場里。

江醒和紀煦沒有分到一起。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像之前那樣擺爛的水平。

江醒冷靜的選出一個個錯誤答案，並給自己找好了每個學生都用過的借口。

#這題也太難了#

#平常做的根本不是這種類型#

#老師講的完美避開考試題#

#這計算太變態了，題真的很偏門#

這些都是他每次考完試出考場，聽見的抱怨，每次都有，無論題目的難易。

但是紀煦那傢伙，起碼這段時間是學習了，《高級題庫》里的題也做了些，有的甚至還能磕磕絆絆的講出來。

這次的數學題里，還有幾個基礎題，定義題，這傢伙應該不會再考個位數了吧……

說不定，這次的倒數第一會變成他。

江醒這種想法一直持續到考試結束，考試成績單發下來的時候。

三班成績單最後一行，赫然寫著『紀煦』兩個大字。六科總分一共一百，正正好好三位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紀煦還在得意：「這下班主任總不好說我了吧，我這次可是考了足足三位數！」

曾志：「老紀牛逼！」

江醒：「……」

默默扶額。

他還是倒數第二。

「同桌，你這次比上次進步了一分哎！」紀煦信奉鼓勵式教育，「別看只是一分，但這也是進步了，比那些和上次成績相比退步的人，好了無數倍。」

他這話音量不小，班裡退步的幾人心裡默默挨了一刀。

江醒沉默片刻，艱難反誇：「……你也是，有進步。」

進步了0.5。

紀煦：「哪裡哪裡，沒有你進步大。」

江醒：「…………」

要不是他能看出來紀煦眼裡的真誠，他真的會以為這句話是個反諷。

他扭過頭去，不再看紀煦。

今天是周四，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應該就會開家長會，開完正好放國慶小長假。

老馬：「成績單大家都看見了吧，考完試了也不要心浮氣躁，今天打掃衛生的同學都仔細點，明天家長會，還有那些桌子椅子……」

班主任宣布了家長會的一些事宜。

「還有，今天晚自習的時間老師就不干涉了，你們可以準備一些小禮物，或者寫一封信給你們的爸爸或者媽媽，」

老馬笑呵呵的，「往年曆屆家長會，就有考的不好的學生，寫真情實感的信，把家長感動哭，一頓揍就免了，你們也能過一個舒舒服服的假期。」

「再比如，折一些千紙鶴或者疊心，都行。」

這些家長會的套路，從小學起就有了，江醒一二年級的時候也弄過，滿心歡喜和期待，但到後來就再也沒有人來給他開家長會了，他也就沒有準備過這些東西。

他折星星的技能，就是在小時候練出來的。

江醒垂眸，右手搭在左手的小臂上，隔著衣料，摩挲了下小臂上橫亘的那條刀疤。

心情忽然就有些煩躁。

紀煦從老馬開始說家長會的時候，就想起來了江醒曾經和他說過的，他父母離異，母親再嫁生了新的小孩的事情。

雖然當時江醒只簡略的提了幾句，但他能注意到，江醒在提及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避重就輕。

紀煦自己從小就被放養慣了，但還有爺爺奶奶疼著寵著，他對家長會這種東西心大的很。

但是他同桌一貫不怎麼喜歡與別人分享心事，覺得不舒服了，大概率也會在心裡憋著。

紀煦撐著下巴，片刻后，收回視線，用一摞書掩著，拿出了自己已經記了一半的《脫單小本本》，這裡面除了記錄的堅持攻略天數之外，更多的是江醒的一些生活小習慣。

比如說，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更愛在哪一個窗口打飯，喝水喜歡和燙口的水……

他雖然看著大大咧咧，但心思一旦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尤其這個人還是他喜歡的人，再粗糙的人也會變得細膩。

江醒不開心的時候，眼睫會低下去，唇角微抿。

所以說，還是因為家長會的事情吧。

紀煦在小本子上認真寫了一個標題，然後一行行寫字。

#關於如何在喜歡的人傷心時，乘虛而入，提高對方好感度#

他這間或遮遮掩掩寫東西的行為，其實早就引起了江醒的注意，只是涉及到個人隱私，江醒就沒過多關注。

他只看了一眼，隱約掃見了『棉花糖』三個字。

第二日。

家長會開在下午。

上午的時候，曾志又組織了一次衛生大掃除。

桌面上的一摞摞書被放在了窗檯、箱子、腳底下等各種能放的地方。桌面則被清理了出來，乾乾淨淨的。

上面只放著兩次成績的成績單，以及班裡同學給自己父母準備的小禮物，放眼一看，還真有不少人寫了信。

不過此時班裡倒沒有什麼人，大部分都出去迎接等待自己的父母去了。

江醒百無聊賴的坐在自己座位上，紀煦興沖沖的從外面跑進來，拉著他的手，二話不說直接往外跑。

「等……去哪兒？」

「當然是去個好玩的地方！」

紀煦拉著江醒來到操場邊上的一棵歪脖子樹下，這棵樹直直連著校外的一條小巷子。

「上回你給我送書包那次，我就是從這裡翻牆出去的，這裡可是個逃課的秘密基地。」

語罷，他利落的爬上樹，翻身上去，蹲在牆頭上朝江醒伸手：「上來嗎，我拉你。」

江醒：「你要帶我出去？去哪？」

紀煦抬眉：「到了你就知道了，去不去。不去的話，我可就一個人去了，你回去聽班主任開會。」

江醒：「……」

去就去。

他沒管紀煦伸出來的手，也很乾脆的爬上了樹，跳到牆頭上，偏頭看向紀煦：「走吧。」

紀煦笑眯眯道：「走。」

兩人一起跳下去，背影消失在小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