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33章 第33章

這場酒局對林凈寧來說,毫無疑問是一個鴻門宴。這一點上,江橋說的沒錯。如果說金融街的應總真是鐵了心想弄他,單憑張曉這點理由沒什麼意義,無非就是商人唯利是圖,想從中再拿點好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所謂生意場上今天並肩作戰的夥伴,可能就是明天的敵人,林凈寧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酒桌上這個應總全然不似當初合作的樣子,點了攏翠園的幾瓶烈酒,道:「凈寧啊,這個事你捫心自問,哥哥我吃大虧了吧,但咱倆什麼關係,一切都好說。」

林凈寧目光從那幾瓶烈酒上慢慢移開。

「想當初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出了事兒,雖說他有錯,但畢竟林家那個孟春林先出的手吧,我們要點補償也不為過,要不是你從中凱旋,我哪知道林家讓了兩個點?凈寧,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林凈寧淡淡一笑,說:「您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得去開封府喊冤。當初我們談好的可是不到一個點,至於其他,那是我的私事。」

應總慢慢收了笑,往椅子後面一靠。

林凈寧:「您說是這道理嗎?」

應總很快又一副笑意,喝了口酒,有意無意道:「不過是隨口說說,別放在心上。我聽說楊慎的夜總會有幾個新來的,模樣倒是比曉曉差了不少,怎麼這眼力見兒越混越回去了,我這去一趟,挺丟面兒。」

提到張曉,話裏有話。

林凈寧徑自倒了一杯酒,說:「我想這是個誤會。」

應總故作疑惑:「什麼誤會?」

要真是有事兒,自證清白不難,但偏偏過往不留痕迹,金融街縱橫商界多少年,這點把戲不會看不出來,要回面子是假,藉此撈金是真。

林凈寧笑而不語。

包廂的門這時被人推開,江橋走了進來,俯身到林凈寧耳側說了句什麼,林凈寧眉頭輕皺,再一抬眼,門口站着陳清然。

應總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臉色極為難看。

陳清然穿着白襯衫牛仔褲,頭髮束在腦後,目光很是清亮,抬腳一步一步走進來,先是和應總打了一聲招呼。

應總擠出一絲牽強的笑:「陳檢查官,好久不見。」

陳清然笑的風情萬種:「上一周才查過您那個金融一條街,怎麼能是好久不見,別是我長得太普通,應總把我忘了。」

江橋悄聲退出去,林凈寧不動聲色看戲。

應總陪着笑:「豈敢豈敢。」

陳清然這才看向林凈寧,笑意里有一些狡黠,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說:「看來二位今天有事要談,我沒掃興吧?」

林凈寧扯了一下嘴角:「蓬蓽生輝。」

陳清然:「呦,這麼抬舉我啊林總?」

林凈寧沒說話,神色不明,低頭倒了一杯酒,朝着陳清然的方向舉起,淺酌了一杯。喉結滾動,烈酒席捲全身。他下意識地咬了咬牙,轉而臉色又緩和起來。

陳清然:「林總酒量不錯。」

林凈寧沉默了一會兒,拿了三個大玻璃杯,倒滿了烈酒,看嚮應總,說:「不過一些小事,不足掛齒,今日自當賠罪,敬您三杯。」

應總擺擺手:「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事,過了。」

林凈寧動作卻沒停下,端起玻璃杯仰頭喝下,三杯烈酒下肚,臉色一片蒼白,頭暈眼熱,只能用手強撐著酒桌,淡淡一笑。

應總嘆了口氣,敬了一杯酒便走了。那晚的事後來以林凈寧給了一塊地而結束,剛好是宜城大學要蓋的那棟樓的地皮。

包廂里頓時安靜下來。

陳清然說:「你還好吧?」

林凈寧笑笑。

就在十分鐘前,網絡近乎癱瘓,原因是有人上傳了那晚張曉進入林凈寧包廂的視頻,證實被人惡意篡改了時間,其實不過幾分鐘就出來了,還是張曉灰頭土臉被拒絕的畫面。

陳清然:「其實那塊地,你可以不給的。」

林凈寧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角,打火機按了好幾下都沒火,他隨意甩了甩,火才出來。只是偏頭點了煙,淡淡吸了兩口,黯聲道:「他是來要面子的,總得給點兒。」

陳清然歪頭一笑:「還賣了個人情。」

這話沒說完。

林凈寧抬眼,雙眼朦朧,聲音低了:「你做的?」

沒有前因後果的話,陳清然卻聽的明白,說的是張曉那個事。其實憑藉林凈寧的手段,這種事還不至於到現在這地步,至多是他毫不在意自己的風評,懶得解釋,任由事態發展,結果事實出來,金融街一把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反倒林凈寧退一步賣個人情,可謂是一舉兩得。

陳清然多聰明啊,早該想到這一層,也不得不佩服林凈寧這個男人了,看着雲淡風輕的樣子,手段溫和卻也致命,由著兔子往裏鑽。

「早知道你有法子,我就不幫你了。」陳清然嗔道,「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林凈寧一笑:「怎麼會呢,時間把握的剛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煞白,卻還在漫不經心地抽著煙,看了陳清然一眼,目光落在手機上,靜了一會兒。

陳清然道:「你不會早就知道吧。」

林凈寧問:「什麼?」

「你就裝吧。」陳清然說,「這個張曉怎麼捨得給自己身上噴髒水呢,最多是拿了錢要弄你,當然也得給自己留一手,所以我猜視頻原件肯定在她那兒,既然拿錢辦的事,自然也能拿錢解決。誰真正想弄你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好奇,林總和揚州溫府的關係。」

林凈寧抬頭。

陳清然:「不會也是想要聯姻吧?我們也不過是最近才見面,那在之前,我可不可以猜一猜林家最初想要聯姻的是揚州。」

林凈寧沉思半晌,笑了:「陳檢真是巾幗不讓鬚眉,那你還真是猜錯了,想要聯姻的不是我。」

陳清然目光一斂,聳了聳肩,想起兩個小時之前,少年恩師李碧琦來了一個電話,拜託她處理一件事,沒想到居然就是最近林凈寧的這件風流韻事。其實李碧琦不說,陳清然也會想辦法,就是有些意外,李碧琦常年在國外,怎麼會管的上林凈寧的事?

林凈寧抽了一般的煙,便開始咳嗽。他剛喝了三大杯烈酒,包廂的冷空調吹着,此刻硬撐著坐了一會兒,現在頭痛劇烈,整個胃翻江倒海。

陳清然給他拍了拍背,叫了江橋進來。

宜城的晚風又開始吹起來,一連多日的晴天瞬間風雲變幻,有些地方先落了雨,路況不好,去醫院的路一直堵著,林凈寧坐在車裏,半睡半醒。

陳清然坐在旁邊,給他蓋上毯子,問江橋道:「你們老闆一直都這樣嗎?喝酒跟拚命一樣,還一聲不吭。」

江橋不好意思笑笑:「現在還好。」

陳清然嘆氣:「真想不通圖什麼。」

前面的路一直都不了,車裏的氣氛也挺奇怪,悶熱又平靜,江橋便多說了句:「我跟着老闆剛創業的時候,那會兒才叫喝的狠,一個月跑好幾趟醫院。現在可能有溫小姐管了,老闆喝的不多——」

江橋說到這,意識到說錯了。

陳清然卻聽出話茬:「溫小姐?」

江橋清清嗓子,想打馬虎眼,只是笑了笑,剛好前面的路通了,便將話題轉移到路況上來,沒再多說什麼。

陳清然低頭看了一眼林凈寧。

他睡得不太踏實,身上的酒味濃淡適宜,倒是煙味兒清清淡淡,薄唇緊抿,領口的扣子半開着,喉結輕滾,閉着眼睛的樣子依然沉穩淡然。

後半夜雨勢漸大,有幾條街有塌方,宜城的消防隊都出來了,醫院附近也是一片雜亂。陳清然索性留在醫院照顧他,在病床邊坐了一會兒,視線落在他的手機上,好奇驅使拿過來看了一眼,通訊錄里沒有溫小姐。

倒是有個溫渝,陳清然一愣。

電話是無意識撥出去的,那邊響了兩聲沒人接,陳清然很快就掛了,刪除了通訊記錄,將手機放回原位,再看向沉睡中的林凈寧,也不知道是想起什麼,改變了主意,轉身離開了醫院。

等到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林凈寧靠在病床上,一隻手打着點滴,一隻手在看翻閱江橋送過來的文件。楊慎得知消息,忙完夜場的事情很快趕了過來。

其實楊慎就是單純好奇:「這個陳清然真是有點本事。」

林凈寧淡淡一笑。

楊慎說:「你也不夠意思啊少爺,心裏明明有譜也不告訴我,讓我擔心的那叫一個着急,你瞧瞧我這嘴,都上火了。」

林凈寧:「你這不是活該。」

楊慎又嘆氣道:「但現在銀行那邊還是不行,就算金融街不追究,但也不會好到哪兒去,我有個小道消息,聽說姑姑來宜城了。」

林凈寧:「我該猜到了。」

楊慎:「她想幹嗎?」

這麼一連串事件出來,林玉珍也藏不住了。如果不是孟春林的車禍擋了些日子,給林凈寧創造了機會,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先是張曉的風波,讓他和金融街反目成仇,那邊既然知道他從中弄了一個點,說明已經和林玉珍搭上了橋,但他昨晚賣了個人情,想必金融街那邊最多不會落井下石,但也不太會施以援手。如今銀行又斷了資金流轉,林玉珍必然是給了天大的好處。

林凈寧合上文件,揉了揉眼窩。

他冷笑道:「她只是想搞垮致遠。」

楊慎不解:「致遠毀了,對她有什麼好處,而且這樣你不就順理成章回林家了嗎,她這不是給你鋪路——」

林凈寧淡淡道:「你以為她會讓我回林家?」

楊慎瞳孔一震。

林凈寧將手裏的文件丟到桌上,拿了一支煙咬在嘴裏,只是輕輕的吸了一口,由著煙圈繚繞在眼前,就像一層撥不開的霧。

楊慎慢慢癱坐在椅子上:「這麼明目張膽。」

說罷忽然站了起來。

林凈寧目光偏過來。

視線在空中對視的一剎那,楊慎感覺脊背都麻了。他們同時想起了林凈寧的親生母親,那個消失的許詩雅。楊慎知道,這是林凈寧的心結。

林凈寧別過臉,看向窗外,天空陰沉,雨水降落,他的臉色也沉了幾分,艱難啟齒:「她手裏一定還有一個,我不能還手的理由。」

昨天晚上。

後來李湘走了,辦公室就剩溫渝一個人,她又待了很久,想通了點事兒,撥了一個電話,那是李碧琦的私人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溫渝?」

「媽,你幫我個忙。」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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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便是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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