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Chapter 113

第113章 Chapter 113

快些……

再快些!

男人這才發現,他們來時走過的路原來有這麼長。

得知今天這出請君入甕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奇襲彭格列總部,斯佩多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留在城堡的埃琳娜。

哪怕是喬托的臉上,此時也是無比凝重。

才死在斯佩多手下的小科萊奧,直到咽氣時瞪大的眼睛裏也沒有任何的不敢。小科萊奧十分平靜地接受了他無法殺死,乃至於傷害到一直以來的仇敵,彭格列家族首領一絲一毫的事實。

又或者說,從一開始小科萊奧就沒有抱着要將喬托·彭格列留在科萊奧家族的打算。

科萊奧家族的目的,只是想要報復彭格列家族。

與人為善的喬托在死者瀕死前的狂笑中,就意識到了這件事情。

他們跑出科萊奧家族古堡的大門,斯佩多以一種強搶的方式攔下了路上的馬車,在車夫的驚呼里恍若未聞地用手拉拽,拆掉車轅帶翻身上馬。

稍慢一步的喬托只來得及扯掉固定斗篷的盾形金屬鏈,上面的系扣鑲嵌著顆大小可觀的藍色寶石。這是他現在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埃琳娜和基婭拉去年送給他的禮物。

等到事後他會來找車主贖回。喬托對着車廂里不曾得見真容的主人道了句歉,學着斯佩多剛才的情形,用力地夾住身下的馬腹。他不太會騎馬,尤其是充作拉車的兩匹棕馬,都沒有配上可供踩踏的馬鞍。

「小姐?」

推開馬車廂門的年輕女人有着與面前這座住宅的主人相似的外貌特徵,科萊奧小姐是被她的兄長送走的,只是她在登船離開的前一刻又威脅著車夫送她回家。

科萊奧小姐看着兩個搶走馬匹匆忙離去男人的背影,撿起了掛在車廂外把手上的珠鏈,想到了面容英俊金髮男人,他與做下的野蠻行徑又有着完全不同的禮貌態度。

只是性格有點兒嬌蠻的科萊奧小姐在車夫注意到之前,隱去了唇邊的笑意。或許她可以向哥哥詢問下對方是誰。

「進去吧。」科萊奧小姐有一種自信,像那樣的人,她哥哥不可能不認識。

……

「都這麼久了,西西里的局勢還是老樣子。」得到阿諾德回答的基婭拉有些無趣地放下了手。

她臉上適才看到黑煙時的那點兒驚奇,都隨着知道彭格列總部遭受襲擊這件事情后消失不見。無數潔白的浪花隨着輪船的前行在海面漾開,朦朧的金色光暈親吻著基婭拉的半張臉龐,落後半步的阿諾德看着伏在欄桿上漫無目的低頭觀察的女人,淡色的瞳孔一片幽邃。

「怎麼了?」基婭拉察覺到了阿諾德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枕着交疊的手臂,從善如流地偏過頭。「是不是沉迷我的美色,無法自拔了?」

「……」阿諾德注視着她的眼睛,那裏面好像有他的身影,又好像其實什麼都沒有。「你可以告訴他。」

「什麼?」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阿諾德說的話,腦後墜在帽檐的粉紗被海風揚起,就像是海上躍動的波光那樣飄忽不定。「這是彭格列的內部事務,你要我插手。」

「……以雲守夫人的身份嗎?」

基婭拉沒有在阿諾德的臉上找到她想要的情緒變化。其實在剛認識的時候,阿諾德雖然表情很少,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做派,但是跟阿諾德接觸過幾次后,基婭拉就已經能夠分辨出英國人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下屬於活人的心情變化了。

至少在外部的幫助,和本人精準的判斷力下,基婭拉這幾年的糾纏從來都沒有真的惹怒過阿諾德,從這就可見一斑。

就比如現在,基婭拉結合上下語境就能明白阿諾德真正想問的是什麼了。「我知道……」

「你是覺得我一點兒都不在乎喬托他們可能正在面臨危險。」基婭拉越是和阿諾德相處,就越覺得這個男人性格有趣。

世人眼中看起來不近人情,冷酷傲慢的英國人,實際上非常,非常的在乎身邊的人。恐怕阿諾德在意的那些人里,也沒有幾個覺得他很在乎他們的安危。

而且不僅如此,他還會理所應當地將他的關切和在意套在她的身上,用他的方式在衡量她這個人。

「雖然心慈手軟的過分,但是能夠這樣自以為是的寬容下去,不也是一種自恃強大的表現嗎。」所以有些絕對會成為感情上的危機、障礙的時刻,基婭拉會用上她的詭辯技巧,「難道你認為喬托他們在西西里上還有敵人?」

「真過分啊,阿諾德。」基婭拉托腮望着一言不發的金髮男人,似真似假地抱怨道。「明明你也不覺得那些跳樑小丑能夠引發什麼,卻還要要求我擔驚受怕。」

「如果真的到了需要為了這份仁慈付出代價的時候,你早就會去用你的方式來解決這樣的難題。」她是真的這麼想的,所以說話時的語氣和口吻都篤定的令人信服。「那裏還用的着我來多說什麼……」

「好羨慕喬托啊。」基婭拉黯然神傷地,「在我堅持不懈卻駐足不前的時候,就已經輕而易舉地奪得了你的真心哦。」

阿諾德:「……」

「……」不管再相處多少年,或許他都不會在基婭拉時不時冒出的驚人之語面前做到無動於衷。

畢竟每當阿諾德以為他已經習以為常,能夠泰然處之的時候。

基婭拉總是能夠又一次地拔高他忍耐力的上限。

「我沒有興趣當誰的父親。」阿諾德冷靜地反駁了基婭拉給他貼上的「默默守護」、「保護欲旺盛」、「真愛喬托」等標籤。

「那你現在是要當壞爹地了。」基婭拉做了個很訝異的表情。

阿諾德:「……」

「我錯了。」基婭拉搶在對方惱怒冷笑之前,毫無負擔地做低伏小可起來。

純良地就好像那個不屈不撓撩撥阿諾德的不是她那樣。

阿諾德抿唇轉頭,不再看她。

對於基婭拉給出的回應,阿諾德仍然地察覺到了其中微妙的違和。

相信彭格列的強大,而不會擔心彭格列總部遇襲。這是基婭拉的答案,這個女人之後還狡猾地連帶着恭維了他。多麼率直和簡單的邏輯,可是阿諾德的大腦里還是堅持着一直以來對基婭拉的看法。

按照劇情發展的常見套路來看,恐怕也該要遇到那個足夠動蕩的轉折點了。基婭拉捧著臉,戴在手套外的黃寶石戒指兩側的羽翼剮蹭過頰邊,安靜地遙望着島上火光閃爍的方向。

親人,戀人,或者就是身邊並肩而行的同伴。

……不過那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悲劇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毀滅給人看嘛,基婭拉甚至已經在好奇理想化的喬托會不會在重大的變故中性情大變。

這樣才符合所謂的最大黑手黨家族的壯大之路吧。

那張被陽光籠罩的臉上,突然失去了身為觀眾的悠閑愜意。

埃琳娜……?

困惑和暴怒的裹夾中,毫不在意喬托和彭格列的命運要經歷什麼樣苦難,還期待於即將欣賞到的精彩戲碼。「先知」面色慘白,阿諾德皺眉問詢。

下一刻,甲板上只剩下了還伸着手的男人。

海鳥從阿諾德的頭頂飛過,一切彷彿未曾有過改變。

……

葛拉齊亞和迪克不知道有兩個人飛馬疾馳到了城堡大門,他們也不知道海上發生了什麼樣的驟變。

被嵐守指派保護埃琳娜的家族成員已經喪命,而還沒找到藍寶的金髮王女被博努奇推了一把,勉強躲過了射在腳邊的子彈。

「雖然讓那個小子逃掉了……」領頭的男人眯着眼睛,「專人保護。」

埃琳娜猜測對方口中的那個小子,應該指的就是藍寶。她鬆了一口氣,哪怕自己正身陷危險,埃琳娜又哀戚地看了眼為了保護她而逝去的男人。「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拿起木倉支的男人嘆了口氣,眼中的憫意稍縱即逝,卻不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任何美麗的事物凋零的模樣,總是會讓人覺得可惜。

粉白色的裙擺鋪散在地面,很快,從那具美麗又柔軟的身軀里流出的血液染紅了綢緞,也浸透了她身下的草地。

這位金髮豐美,眼瞳明亮,溫柔地愛着身邊的每一個人,愛着她的子民的王女。

……就這樣迎接了早到的死亡?

荒誕。葛拉齊亞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怎麼可能。

埃琳娜怎麼會死。

她還那樣的年輕。

她甚至即將和斯佩多舉行婚禮。

彭格列家族以一種近乎救贖的方式守護了西西里,他們出於和平考慮,不願成為野心膨脹的戰爭販子,不願為了自我利益繼續擴張和打壓,已經削減了戰鬥力。

而這個家族的創建者之一埃琳娜,卻在一個這麼美麗的下午,這麼安寧的下午,似乎所有事情都在變得越來越好的下午,死在了強大的,無人能敵的彭格列家族的總部。

「埃琳娜!」向來注重體面的年輕的伯爵臉上掛着擦傷,他腳步踉蹌,跌跌撞撞地奔向倒地的戀人。

「戴蒙……」她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宮廷中長大的王女承受着從未經歷的疼痛,卻沒有忘記朝分不清是幻象還是真人的斯佩多露出安慰的笑容。

一如既往的恬靜溫柔,就好像世間所有的苦難和哀愁,都不復存在。

「我可能快不行了。」埃琳娜笑着,因為疼痛,因為不舍,她寶藍色的眼眸中蓄著的淚水終於滑落。埃琳娜沒又力氣抬手去摸摸斯佩多眼下的傷痕,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短暫地趕跑了沉沉的困意。「你要繼續保護那些無力保護自己的人們啊……」

「在彭格列……」她已經聽不到斯佩多悲痛的哭聲,和那一句句嘶啞的哀求與挽留。「還有……基婭拉……」

「……基婭拉。」埃琳娜恍惚中,彷彿看到了棕發綠眼睛的姑娘就站在那裏。

可惜她只是依稀地描摹出了友人大致的輪廓,沒法看清那張熟悉的臉上是否還是那樣靈動又快活的神情。

首領和霧守的回歸,迅速地終結了這場來自科萊奧破釜沉舟的突擊。嵐守手中的弓【和諧】弩握把幾乎被捏斷,漆黑的披風安靜的垂落在首領的身側。

……夏天,結束了。

喬托抬頭仰望晚霞猶在的天空。

……

斯佩多將埃琳娜交給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的基婭拉,儘管他的戀人蒼白毫無血色,卻彷彿只是陷在一個香甜的美夢中。他看着基婭拉正在摘去埃琳娜金髮上的血污,卻驚覺自己的雙手同樣沾著其他人的鮮血。

斯佩多自卑地收回手,快步離去,卻被同樣在這裏站到天黑的男人伸手攔住。「滾。」

「……先冷靜下來,D.」喬托被斯佩多眼裏洶湧的恨意燙得心中瑟縮,但是他沒有收回手。哪怕他現在承受着愈演愈烈的煎熬。

「……」喬托甚至希望,他能夠代替斯佩多承受他的痛苦。「D……」

「戴蒙。」察覺到斯佩多的神經已經崩到極致,抱着埃琳娜身形不穩站起來的基婭拉開口。「帶我和埃琳娜去乾淨的房間。」

「然後再和他們繼續這種毫無意義的爭吵。」她幽綠色的眼瞳底浮現出點點黑斑,與斯佩多情緒激動到未曾消散黑桃圖紋的眼睛對望。「好嗎?」

「……她居然能這麼鎮定。」等到兩個人消失在視野,G喃喃自語着說出了所有人那一瞬間的想法。

這絕對不是件正常的事情。

基婭拉和埃琳娜的感情深厚,哪怕是最少見到兩人的納克爾也有着這個認知。可是在埃琳娜死去,她甚至抱着好友的屍體時,還能這麼冷靜地阻止斯佩多的情緒爆發。

「……」而那樣的情況下斯佩多會被她阻止,本身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G被朝利雨月拍了拍肩膀,跟上了前往會議室的隊伍。

「雖然表現的方式不同。」朝利雨月眼神凝重。「但是……我不會覺得基婭拉的悲痛比斯佩多少。」

而且……身為頂級劍客的朝利雨月沒有說完他的未盡之語。

那個時候……朝利雨月在基婭拉的身上,感受到了比斯佩多還要混亂無序的危險。

……

「別讓任何人到樓上來。」基婭拉牽起埃琳娜冰冷的手放在額前,在斯佩多踏出這間房門前,又改變主意叫住了唯命是從的男人。「不……你不要離開和再進來,去找喬托他們。」

「——質問他。」

……

「基婭拉……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喬托垂眸,他們沒有一個人坐下,沒有辦法不在意斯佩多突然轉變的態度,在超直感的作用下,喬托又聯想到了當時沒有注意到的另一個疑點。

「……」環著倚門而站的阿諾德抬眼對上了喬托看過來的目光,又稍稍側過頭。

高筒皮靴上還帶着猩紅的污漬,斯佩多從昏暗的走廊走進了寂然無聲的房間。

平心而論,斯佩多這麼短的時間過去,還能在不動手的情況下和他對話,不論是喬托本人,還是其他人都覺得意料之外。

然而這樣絕無可能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他與喬托對話的態度咄咄逼人,可是情緒卻始終維持在了不會傷害到自己,也不會傷害到別人的閾值內。

被以這樣的方式問責的喬托卻始終保持着奇怪的沉默。

漸漸的,斯佩多好似將一連串的話語接連吐出就宣洩結束,會議室里除了藍寶抽泣的聲音,一時間墜入到了更詭異的氣氛里。

長桌末端的斯佩多就像是舞台上說完了台詞的演員。

筆直端坐的他盯着上首的喬托,斯佩多就像是在無聲地告訴其他人,他的戲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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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哥譚翻車圖鑑大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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