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Chapter 91

「一定要這樣嗎。」半跪在床邊的年輕女人支起了上半身,她的眼神憂鬱又受傷，整個人帶著某種支離破碎的纖弱氣質，微微擰起的眉更是讓人忍不住去撫平她的難過和悲傷。

「親愛的……別。」她的嗓音又輕又柔,像是某種昂貴而柔軟的綢緞，只能用急促的語氣呼喚著絕情的愛人。「……別這麼狠心。」

而讓她如此狼狽的男人,黑髮藍眼的青年臉上儘是某種愛恨不能的麻木。

「我真是受夠了。」迪克欣賞了一會兒葛拉齊亞【和諧】情真意切的精湛演技，眼中盛滿了某種遠超過他年齡的滄桑。

在他有些絕望的喃喃自語中,可以競爭小金人最佳影后的義大利籍美人仍然沒有停下她的表演。

不知何時縈繞著水霧的眼睛哀怨地嗔視著他，為了不被迪克出賣,又或者是已經自得其樂的葛拉齊亞,儼然已經打定主意不讓她唯一的觀眾從舞台上離開了。

「伊利斯小姐，你應該明白。」迪克並沒有束手無策太久,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忍耐和底線都已經被葛拉齊亞觸及了個徹底。

他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幽光，在一個不能更擅長耍賴的人面前，放不下身段才是最大的悲哀。

更何況他的身段，早就隨著他的臉面碎了個徹底：）

迪克很清楚,某些話題嚴肅地去跟葛拉齊亞聊不合適。不光是能不能得到回答，而是因為哪怕葛拉齊亞沒有主動過問他的情史,他也知道這種跟著現任談前任的事情是很容易鬧到雙方都不愉快的。

……雖然他知道可能到最後氣的只有他一個。

迪克伸手捏住了葛拉齊亞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的那一刻，他卻被那對滿是淚意的眼眸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喉嚨，像是找回了剛才想好的人設。

「在你隱瞞了我和那個幻術師眉來眼去的時候，你就已經失去了求得我原諒的機會。」他想了想又乾巴巴地補上了一句質問,「你甚至願意讓他使用你的身體。」

這裡的使用身體是物理意義上的。剛才在床下聽著迪諾和葛拉齊亞的對話,迪克並沒有錯過關於六道骸的信息。

其實關於這件事情，迪克突然發現也是早有苗頭的。山本武曾經就提到過讓葛拉齊亞讓那個幻術師出來，只是當時的迪克並不沒有聽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只是知道了有個叫六道骸的,葛拉齊亞口中無論如何不會去求助的「朋友」（重音）送給了她一枚指環。

……啊，就是這個該死的地獄指環。迪克回顧完前情，恍然大悟一切原來都是有跡可循的。

只是在聽到了六道骸還能這麼不講道理，直接奪舍（？）、附體、憑依……反正就是葛拉齊亞的身體里卻裝著的是個男人這件事情，迪克除了擔心頭頂發綠，他還臉上有些發綠了。

這個六道骸是什麼變態嗎？！一個大男人居然使用女孩的身體！

而且六歲！葛拉齊亞居然六歲就和那個變態認識了，該不會那個六道骸從一開始就是覬覦葛拉齊亞的身體吧！

「……？」還在扮演傷心欲絕狀態的葛拉齊亞有那麼一瞬的迷惑，主要是迪克突然一下不光接住了她的戲，還開始把現實加工到這裡，他開始自己創作起來了。

還有那個使用身體……不知道為什麼，從迪克口中說出來怎麼就這麼怪呢。葛拉齊亞原本蓄勢待發的眼淚都快從眼眶裡滑落了，這還不是流淚的時候，而且現在這個角度淚珠掉下來並不是最具美感的時候。

「他情況有點特殊。」通過睜大眼睛，將淚水重新包回去的葛拉齊亞還是決定先解釋一下六道骸的事情。

「呵呵。」迪克冷笑了聲，「你不覺得你身邊特殊的例子有點太多了嗎，葛拉齊亞。」

「……」被哽住的葛拉齊亞，「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不要陰陽怪氣。」

「……」迪克只給了她一個可以意會的眼神。

「六道骸和我認識的時候，他被關在監獄里的。」葛拉齊亞無言，沒有再糾結上一個話題。「所以當時他是真的需要身體。」

「他也找到了最重要的憑依者。」庫洛姆和六道骸的關係其實還是很讓人有感觸的，畢竟像六道骸這樣的少管犯，品味奇差，還中二晚期，能夠找到庫洛姆這麼好的姑娘，真的是他高攀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沒有六道骸的話，庫洛姆也就在那次車禍里失去生命了。

「……監獄里。」迪克捕捉到了這句話里的重要信息。

對於義大利的黑手黨，不論是從葛拉齊亞的身上，還是光鮮靚麗來到韋恩莊園的迪諾身上，因為主觀的原因，迪克都沒有把兩個人和犯罪聯繫到一起。

#雖然葛拉齊亞殺人，但是她是個好女孩。

咳，不管怎麼說，從葛拉齊亞的身上，他們都窺見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義大利的西西里，黑手黨並不是像他們所以為的黑【和諧】幫那樣，只有恐懼和罪惡。

可能的確是社會環境造就出的，畢竟在義大利黑手黨是合法的這件事情，就已經對葛拉齊亞那個讓布魯斯沉默的主業定了性質。

所以，甚至稱得上是受到尊敬和愛戴的義大利黑手黨，也會存在被關在監獄這種事情嗎。

迪克的心情十分複雜，因為他的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出了葛拉齊亞穿著囚服被關進局子里，穿著布魯德海文警局制服的他去探監的畫面。

「……」雖然不知道迪克在想什麼，但是莫名就是後背發寒的葛拉齊亞。「他是觸犯了里世界的規則……總感覺你在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咳……」迪克摸了摸鼻子，「所以，黑手黨也有黑手黨的律法。」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葛拉齊亞挑了下眉，「任何的國家、種族、乃至於性別中都會有渣滓的存在。」

「而且，隨著力量變強，很多人的確會為此而轉變心態。」她說到這些的時候十分平靜，迪克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種熟悉的東西。「我相信世界上是有好人的，但是對於世界而言，很多人不去做壞事就已經是個好人了。」

「有能力的人也應該有著需要遵守的規則，這些規則不僅約束著其他人，也約束著制定規則的人才對。」葛拉齊亞說道。

「……」她的確是布魯斯的女兒。迪克心想，哪怕葛拉齊亞沒有在布魯斯的身邊長大，而是在義大利成為了黑手黨，但是她對於秩序的依然有著某種崇高的維護。

還有那種對於力量的忌憚。

「當然，我所奉行的規則里，必要時我就是消除掉那些污點和人渣的那個。」葛拉齊亞在迪克的感慨中說出了令他細思密恐地宣言。

「……所以六道骸是人在監獄里和你認識的？」迪克沒有再想這件事情，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扭轉葛拉齊亞已經根深蒂固的觀念。

「嗯哼。」葛拉齊亞還是沒有跟迪克細講關於六道骸的經歷。「所以他只是單純的想用我的身體而已。」

她有種直覺，或許迪克並不想聽她對六道骸鹽水菠蘿辛酸史的如數家珍。

「為什麼他會送給你一枚地獄指環，還有……」迪克猶疑了一下，「他不會真的借用你的身體吧。」

「地獄指環我和他是交換的！」弗蘭這個混球到底是怎麼做到讓這個扯淡的謠言傳遍義大利的。葛拉齊亞大為惱火，卻礙於地理距離沒有辦法痛扁青蛙而無計可施。「他人都已經出監獄了，還有，就算真的要用別人的身體。」

「那也輪不到我。」在水牢里的時候六道骸就發展了這麼多下線，更別說現在他都出來了。

她這就給瑪蒙打錢，讓他好好教育一下後輩。貝爾根本不需要她去挑唆，那個傻缺王子每天的日常就是霸凌毒舌青蛙頭。

而且她和貝爾八字不合，嚴格意義上來講，是他們三個瓦利亞的次期友誼全靠第三人。

只是她所屬的是加百羅涅，在瓦利亞待得時間有限，所以大部分情況下還是弗蘭和貝爾兩個小學雞互啄。

她看出了迪克的欲言又止，有點微妙地想笑。

「如果我真的被附體的話。」感覺到眼裡醞釀的那點淚水已經全沒了，葛拉齊亞豎起手指按在了右眼的太陽穴。「這隻眼睛會變成紅色。」

「並且裡面會有一個數字。」

「……」迪克舉起了手，就像等待老師解答疑惑的小學生。「這真的不是什麼漫畫設定嗎？」

「……」被這個過於犀利的問題給問住的葛拉齊亞，「你不覺得比起有數字的眼睛，你們美國的各種超級英雄更像是漫畫里的東西嗎？」

「……」迪克不得不承認葛拉齊亞說得也很有道理。「你還是其中一個超級英雄的女兒呢。」

#美國超級英雄的女兒居然是義大利黑手黨家族的未來首領。

如果這真的是一部漫畫的話，設定的確會讓人眼前一亮。葛拉齊亞被這個逗笑了，「他們是不是漫畫里的人物我不知道，但是你的確快成為我漫畫里的男主角了。」

雖然在她的心目中，隱形的男主一直都是永遠的沢田綱吉。可是以藍眼睛的伯恩山犬形象橫空出道的迪克，就像是乘坐了火箭的速度，以葛拉齊亞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攀升到了呼聲最高的官配。

也許是因為確實近水樓台的原因，這幾個月創作起就生活在一切的韋恩一家，葛拉齊亞實在是得心應手的過分。

尤其是韋恩家真的素材太過豐富了。性格各異的四兄弟之間的相處模式，英式冷幽默的萬能管家，還有跟她性格合拍，總能精準吐槽家裡每個男性生物的芭芭拉和斯蒂芬妮。

雖然卡珊德拉現在仍然在HK，但是得益於曾經她想要搭訕的風是HK人，成分本來就很複雜的葛拉齊亞對於她所在的地區也足夠了解。而且卡珊德拉在女生群里偶爾發出的隻字片語，也是真的做到了殺死比賽。

她在韋恩莊園獲得的素材帶來了太多的靈感，彌補了葛拉齊亞沒能趕上沢田綱吉他們年輕時候的遺憾。

「我的榮幸？」眼底洋溢著笑意的迪克沒有愉悅太久，因為他記起了葛拉齊亞的漫畫作品里，曾經都擁有過主場的前男主角。

「……那隻秋田犬就是山本武嗎？」他已經將曾經見過的日本男人和漫畫里的秋田犬對上了，因為葛拉齊亞沒有多做掩飾，直接運用了達米安拍下來的那個男人的匣兵器，做了他漫畫里的形象。

「很明顯吧。」葛拉齊亞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我都沒有怎麼設計他的形象，直接就用了現成的匣兵器。」

「你的動物形象我可是想了很久噢？」她用上了對比拉踩的手法，鮮明地表達了自己對迪克的上心程度。「其實我還有在薩摩耶和柯基裡面考慮。」

只是迪克真實的性格，比起葛拉齊亞理想里的狗狗，還是偏向於貓科的吧。雖然在她這裡，迪克用狗狗的那一面成功騙到了她。

被比作了以腿短和屁股出名的柯基，迪克眯了眯眼睛。這麼說他還得感謝葛拉齊亞沒有真的把他畫成柯基嗎。

能夠想象出如果自己真的以柯基的形象的出現在畫面里，會被家裡的其他人嘲笑多久，迪克心中五味雜陳。

畢竟在葛拉齊亞暴露了她兼職在畫漫畫的事情后，家裡已經人手一本拜讀過她的大作了。提姆給出的解釋是，「基於新出場的人物、動物設定上來看，她完全就是在以自己和身邊的人為原型進行創作，可以從葛拉齊亞畫的漫畫里看出她的性格和喜惡。」

「……」原本只是為了看家裡熱鬧的傑森。

「……」想要尋找葛拉齊亞感情經歷蛛絲馬跡，和想要了解葛拉齊亞的迪克。

「TT.」真正的忠實讀者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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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金色的狐狸是……里包恩嗎？」迪克沒有再隱藏自己想要打探葛拉齊亞感情史的真實想法。

「……不。」那隻金色的狐狸當然是白蘭·傑索了。只是她將白蘭臉上的倒王冠紋身，換成了不對稱的獸紋。

「……」沒有想到還能有意外收穫的迪克堅強地問了下去。「所以是那隻獅子？」

「你不要講鬼故事。」即使知道迪克是照常推測，畢竟她對沢田綱吉的二次創作還是懷有敬畏之心的。

但是這不是迪克把溫柔的白月光和里包恩這個黑暗的大魔王畫上等號的理由。

「我沒有畫里包恩。」或許這就是葛拉齊亞那除了睡里包恩之外穩定發揮，趨利避害堪比超直感的預知能力吧。

會死的。雖然里包恩在重新見面之前沒有對她放過狠話，但是知道了里包恩真實身份后，她已經重新拾起了某個名叫求生欲的東西。

至於如果做里包恩的情人就能夠享受到世界第一殺手的溫柔對待……葛拉齊亞咽了咽口水，果然，她還是惜命的。

比起當初一無所知時的另眼相待，還是現在這種面對他唯唯諾諾的相處方式比較適合她。

「相信我。」葛拉齊亞嘆了口氣。「這絕對是我這一輩子最悲壯的事迹。」

至於後悔程度嘛，或許能排在沒有殺了白蘭這件事情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