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笑倚清風不自知

踏雲馬車緩緩行來，春十三娘擦了擦汗，老遠就迎了上去。

「十三娘拜見樓主丶大夫人丶二夫人，願樓主萬壽無疆，願二位夫人青春永駐。」十三娘屁顛屁顛的走到馬車前見禮，可是馬車繼續前行，裡面的人一句話也沒有交代，她只好一路跟著馬車走到了百花樓的門口。

一身青袍的張大樓主率先走出車門，他似笑非笑的打量著春十三娘，然後背著手直接向你走去。

「十三娘，你好得很！」張大樓主的一句話把春十三娘嚇的冷汗直流，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惹得樓主不高興了。

6小鳳和花滿樓風姿翩然的緊隨其後，女眷們出來之後，十三娘立馬屁顛屁顛的湊到了上官丹鳳的跟前。

「大夫人，十三娘給您見禮了。」春十三娘微微欠身一福。

「十三娘！」上官丹鳳嘆了口氣，惱恨的瞪了她一眼。

怎麼出來京師這麼長時間了還是愛財如命的德性，居然親吻一張銀票，害我在三郎面前難堪！當初選你們出來的時候，可都是仔細斟酌過的，從容大方心細如塵，怎麼好端端的換了個地方就變了個德性。

「大夫人！」春十三娘委屈的嘟起了小嘴。

大夫人當初親自挑選的她們，千辛萬苦的學習了各種接人待物和做生意辦事情的技巧，又在芙蓉樓長了半年的見識，幾經周折這才被安插到地方上經營，琢磨了半天，也沒現到底辦錯過什麼事啊。

「冤枉了？委屈了？」上官丹鳳斜瞟了她一眼，將那張印有她唇印的銀票扔了過去。

春十三娘接過銀票，看了半天還是不明就裡，「大夫人，十三娘委屈！」

上官丹鳳怒其不爭的說道：「鑽錢眼裡了是不？那麼多人摸過的一千兩銀票，你也湊過去親。」

春十三娘拿起銀票愣了一會，等到上官丹鳳走了進去，才在後面如六月飛雪一般的慘叫著追了上去，「夫人！冤枉啊！」

「照你這麼說，你不但無過，反而有功，該賞嘍？」張大樓主一行人圍坐在圓桌上，春十三娘則是立於一旁伺候。

「十三娘只是做了份內之事，當不得賞。樓主的玉牌當面，見玉牌如見樓主，十三娘不敢怠慢，只不過看那位貴客品味有些特殊，於是就想巴結巴結他，才會學作那一般俗氣老鴇的姿態。」

「十三娘為人最是勤快，在京城的時候也沒少做些畫蛇添足的事兒。」上官丹鳳在一邊幫襯的說道。畢竟人是她派出來的，丟的也是她的臉。

6小鳳嬉皮笑臉的插了句嘴，「十三娘用的哪家的胭脂？」

春十三娘的臉頰透出一股緋紅來，「6爺見笑了，四海牌樓的胭脂，說是有東海和國的處女香。」

6小鳳陶醉的說道：「確是處子幽香。」

薛冰冷冷的望著他跟一個風韻猶存的老鴇**，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花滿樓道：「不知那位貴客是否還在百花樓？」

春十三娘道：「回花爺的話，貴客昨日就想離開，我知樓主今天要來，就騙他說今天百花樓會有好戲瞧，拖延了他一天，還特別去四喜班子定了一整天的堂會，貴妃醉酒。」

張恨別開懷一笑，「好一出貴妃醉酒。十三娘，畫蛇添足，卻是神來之筆。哈哈哈哈！」

上官飛燕笑呵呵的說道：「看賞！」

張恨別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飛燕說賞，那就賞。」

家裡店裡早就放權給上官丹鳳當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張大樓主只說賞，到底賞些什麼還得上官丹鳳做主。

上官丹鳳稍稍想了想，「十三娘，有年頭沒回京城了吧？今年過年前就調回京城去吧。」

春十三娘連忙道謝，心中得意無匹。

剛才秦老頭子還在笑話她，說她辦錯了事馬上就要被罰去養馬了，而且是專門給小寶小貝清理糞便的那種。

畫蛇添足瞬間變成了畫龍點睛，一秒之內變格格，這麼大的反差足矣讓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她難以抑制的眉開眼笑。

「十三娘，你現在就帶我們去看看這位貴客吧。」

百花樓最高規格的花廳一共有四個，分別是梅蘭竹菊四苑，那位拿著樓主玉牌的貴客就是在梅苑裡休息。

梅苑的大門上，提著筆鋒凜冽的兩行詞，冰涼的冬意和臘梅的花香似乎透過筆鋒滲了出來，讓人在如墜冰窟的同時卻又立馬暗香盈袖，實在是鬼斧神工。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好詞！」花滿樓打開了摺扇，對門上的兩行詞大為讚歎。

「我就說這一詠梅怎麼找也找不到了，原來是丹鳳賞了你了，十三娘，好福氣啊！」張恨別苦笑著說道，這一副字他煞是喜愛，本打算掛在京城自家的大門上，沒想到丹鳳倒是大度，把它賞賜到這來了。

「三郎！」上官丹鳳嬌顛的媚了他一眼。這些得力的下人們從京城被派到地方，那都是地方上的頂樑柱，走的時候一人賞賜了一件東西，十三娘就只看上了這副字。

「你可害苦我嘍！」張恨別看到花滿樓空白的摺扇，就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張小狗，哥幾個都看著呢！你今個要是不給花花公子提上點拿得出手的東西，我6小鳳第一個不幹了！」6小鳳壞笑著說道。可算逮著機會耍耍張小狗了，來之不易啊。

十三娘這廝更是筆墨伺候了上來，讓張大樓主一陣誹議，這娘們居然吃裡扒外！

事到如今，再磨蹭推脫也就沒意思了，張大樓主接過摺扇，往空中一拋，筆桿緊隨其後，一陣龍飛鳳舞。

摺扇還沒落下來，墨跡就已經被內功蒸幹了。張大樓主接過摺扇輕輕一合，大功告成矣。

眾人滿臉興奮的盯著他手上的摺扇，張大樓主將摺扇交還到花滿樓手上，花七郎翩然一抖手，摺扇嘩的一聲打開。

眾人看了之後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心情頓時如魚得水，如沐春風。

摺扇上寫道：倚欄笑看花滿樓，笑倚清風不自知。

凝意於形，一字之威以至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