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夏知意埋在景如玉的懷裡，余光中還能看見一點血色。

剛剛在這裡發生過的事情，誰也無法忽視。

可是太突然了，猝不及防。

就像，他觸及到了什麼死亡開關……

夏知意捏著景如玉的衣角，輕輕拽了兩下：「死亡關鍵詞。」

景如玉點了一下腦袋。

緊接著，夏知意又道：「會不會是受害者有罪論？」

受害者有罪論。

這是她目前所能聯想到的唯一答案。

她無法確定，但隱隱感覺到趨近於正確答案。

如果她們一開始就能想到這個，就能填在黑板上試探一二。

只可惜試驗的時機已經錯過，這兩天的時間內，她們必須盡全力查清楚每一條線索，事無巨細。

身首異處的吳勇還倒在地上，用自己的死提醒著每一個人——謹言慎行。

夏知意看了兩眼便皺著眉頭挪開視線。

看來她恐怖片看得還是少了。

只是想想，這世界上好像也沒有能比得過新世界的恐怖片……展現在眼前的真實情況，永遠是最震撼人心的。

好在她身邊還有景如玉。

至少景如玉能抱一抱她，給她一點安慰，以及一份安全感。

「我沒事了，」她說著，退出景如玉溫暖的懷抱，「謝謝。」

景如玉並未挽留她。

她們之間已沒有任何挽留的借口。

夏知意低頭看手機，匆匆將周秀秀髮布在社交平台上的幾張有關流沙公園的照片存儲下來，接著關掉流量，收好手機。

等她再抬頭時，教室里已恢復正常。

吳勇的身體已經不見了，血跡還在。

學生們視若無睹，自在地聊天說笑，行走時便從那些血跡上踩踏過去，表情自然，沒有異樣。

只有玩家們看得到。

這一切的一切，彷彿是新世界和鬼王在告訴警告他們——羞辱受害之人，為他們冠上冷漠的罪名的人，死後將會被踩在腳下，為萬人所唾棄。

夏知意對新世界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在這裡，死亡是常態，什麼都有可能會發生。

就連他們的現實也會在這裡，重新上演。

「繼續找線索吧。」

景如玉冷靜地開口。

「別忘了我們的目的，離開這裡。」

聽見她的聲音，劉雪和陳建雄終於從震驚中緩緩回過神來，二人神色都很凝重。

過了一會，劉雪點了點頭：「對，我們還要通關才行。

「我去趟辦公室，看看能不能借電話打給明蕙套點信息！」

說完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我跟你一塊去。」陳建雄跟上她的腳步。

他們走後，夏知意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她轉頭看著景如玉：「這就是一個答案吧？」

是死亡關鍵詞，也是害死周秀秀的真相。

景如玉輕輕頷首：「嗯。」

夏知意：「放學后我們還要偷偷出去嗎？」

景如玉沒有說話。

減員的原因是一個答案，但無人能保證它就是最後的五十分。

另一條沒有霧的路口，她們不得不去查。

可今天去還是明天去，又是一個大問題。

時間緊迫，不該浪費，但萬一在沒有假條的情況下，那條路又藏著比昨夜更兇險的怪物呢？

「我不知道。」

景如玉轉眸看著夏知意。

「我擔心另一條路會比昨晚更危險。」

夏知意沉默了。

線索是要查的，但命也得保，否則她們拿什麼通關？

「保險起見，」景如玉說，「明天再去吧。」

夏知意想了想，也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對了，明天我們試試看能不能裝病請假出去好了，我上學那會，感冒發燒就能簽假條離校去醫院打針了！

「咱們現在沒有父母陪著，請同學陪著照應一下，一起請假出去，名正言順吧？」

她說到這些的時候，神色靈動，精神抖擻，終於沒了剛剛被嚇得不敢動的蒼白。

景如玉看她這個樣子，不禁輕輕一笑：「好，明天我們就照你的方法試試。」

夏知意欣然點頭：「嗯嗯！」

如果請假條真的是保命符，那兩人都有肯定勝過一個人有。

景如玉身手再厲害，她也不想看見她被怪物攻擊受傷。

「對了，」夏知意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機，「我剛剛從秀秀的賬號上存了幾張流沙公園的照片，我們看看吧，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呢？」

景如玉揚眉。

原來存圖了，很好，她前女友就是聰明。

景如玉：「一會就要上課了，我們去趟廁所，看完再回來。」

夏知意：「可以，不過我們上課遲到是不是要挨罵？」

景如玉一臉淡定：「沒事，就說去醫務室，給明天做個鋪墊。」

夏知意眼眸一亮：「哇哦，聰明！」

倆人趕在上課鈴敲響前去了廁所，躲在最後一個隔間里看存下來的照片。

每一張照片里都有周秀秀的痕迹。

或是她笑容燦爛的自拍，或是她寫完的一面筆記，又或是卧在她手心裡的一朵花。

畫面清新，每一張都帶著令人感到舒適陽光的蓬勃朝氣。

現下的環境輕鬆，夏知意翻著看著，心裡頭就越發不是個滋味。

景如玉不經意抬起眼，就看見眼前人已經悄悄紅了眼眶。

她微微怔然，默然地垂下眼眸，看向手機里的照片。

這就是她所了解的夏知意。

有趣樂觀，也細膩敏感，共情能力強，還很容易哭鼻子。

當初她們養的金魚不到兩周就死了，夏知意為此在還她懷裡難過地哭了一個晚上，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

這就是夏知意，相處得越久，感情越深，分別時就會越難過。

夏知意正鼻頭髮酸著，眼角忽然被人用微涼的指點輕輕撫摸了一下，而後是臉頰，溫柔備至。

景如玉的聲音落在她耳邊：「沒關係，往好處想，成為鬼王也是另一種意義的活著。」

夏知意抬起微紅的眼眸望向景如玉的眼。

對視良久后，景如玉緩緩收回自己的手，當先挪開了視線。

夏知意忽然笑了一下：「說的也是，謝謝。」

景如玉：「繼續看照片吧。」

夏知意點頭：「嗯。」

她們默契地當剛才的安慰不曾發生過，以免氣氛過於尷尬。

兩人一張張照片看過去，放大、縮小，照片里的每個角落都不願放過。

「等等。」

夏知意忽然出聲。

指尖在屏幕上划動，倒回前一張照片。

這是周秀秀和朋友晚上在公園裡的自拍照，在她們的身後有著一片平靜的湖。

夏知意雙指划動，放大照片不起眼的角落，這裡依稀可以分辨出是湖岸。

她指著矗立在湖岸邊的一根長桿，說道：「這個是渡口的燈吧？」

木杆上半段長得歪歪扭扭，頂端延伸出一小段，自上而下垂掛著一個長方形的東西。

有光影，看起來很像燈。

形狀尤其像她們在新手副本里見到的渡口孤燈。

景如玉仔細分辨了一下，也覺得像渡口孤燈，但也無法確定，只是不由得感慨夏知意細心。

它在圖片上太小了，藏在周秀秀身後，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如果這真的是渡口孤燈的話，那她們就有救了。

「我今晚去一趟流沙公園。」

景如玉忽然開口。

夏知意聞言，詫異地看向她：「你自己去？可是那樣太危險了！」

景如玉眉頭微沉，語氣不容拒絕：「照片拍攝時間是晚上，我必須去一趟，親眼確認真假。

「知意，我們時間不多了，今晚和明天都要把握住。」

夏知意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她能說什麼？讓她別去？

可是誰又料得到今晚不去又會錯過什麼？萬一這次的渡口也有限時觸發機制那可就太糟糕了。

這正如劉雪之前的形容，新世界就是詭計多端。

它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折磨玩家的機會，更不會讓玩家安全無憂地通關。

這就是想要活下去的代價。

「那你自己在外面小心一點，早點回來。」

景如玉本想安慰兩句，讓她不要擔心自己。

轉念想起別的事，話到嘴邊又被壓了下去，輕輕點了一下頭。

「知意，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有沒有回來，你都要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走到最後。」

「你也一樣，」夏知意說，「你也要走到最後。」

查完全部的照片，沒有新的線索了。

她們收好手機，***室。

夏知意心裡頭還是在為景如玉今晚又要獨自出校外而感到擔憂，眉頭緊皺著，表情看起來不怎麼開心。

於是一進班級，她就被老師關切了：「你看起來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景如玉當先反應過來，扶著她道：「我們剛從醫務室回來，她有些不舒服。」

夏知意也反應過來了，裝模作樣咳了兩聲：「不好意思老師，我們遲到了。」

見她這樣，老師也不說什麼，揮揮手讓她們回去坐好。

落座不久后，夏知意就收到劉雪遞來的紙條。

劉雪：你生病了？沒事吧？

夏知意利落提筆回復：沒事，裝的。

劉雪又遞了新紙條過來：沒事就好，對了，我們聯繫到明蕙了。

夏知意驚喜地抬了抬眉頭，第一時間先跟景如玉分享這個好消息，接著才繼續問劉雪有沒有得到什麼重要線索。

結果得到的回復是：沒有。

下課後，劉雪和陳建雄把與明蕙聯繫的經過告訴她二人。

明蕙在電話里告訴他們，她對媒體報道一事並不知情。

周秀秀出事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周秀秀，想過要去見她，又怕打攪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安慰到她。

轉學確實是她的想法。

她厭惡孫俊的行為，更不想再和他在同一間教室，甚至同一所學校。有這樣的人在自己身邊，和猛獸待在一起沒什麼區別。

萬一哪天就輪到她了呢？

她也得保護好自己才行。

至於揭發孫俊，這不是她能主動做的事情。

她要考慮周秀秀，如果莽撞揭發這件事會再一次傷害到周秀秀呢，她何必再在她傷口上撒鹽？

而且她們連朋友都算不上，她無法知道周秀秀在想什麼，也不必如此熱心腸。

這件事的主動權在周秀秀手裡，如果周秀秀不願意揭發孫俊，她也不好說什麼；如果周秀秀想要揭發孫俊，她也很願意幫忙。

只是，她也沒料到周秀秀會自殺……

劉雪和陳建雄努力地想要從她那頭挖出點信息，然而隨著交流的深入，他們發現明蕙是真的和周秀秀的死沒有關係。

明蕙甚至很後悔。

「如果我去找她，如果我去看她，哪怕說一句鼓勵的話，她是不是可能就不會出事了？

「你們說她好好的，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她明明還想考最好的大學，還想繼續學數學啊……」

當時，話說到這裡，她不解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埋怨，還有幾分努力剋制的哭腔。

她們的關係雖說算不上很好，但這並不妨礙她尊重周秀秀。

她們從未討厭過彼此。

她曾經還很期待周秀秀考上數學系，期待看見周秀秀實現自己的夢想，結果全被孫俊那個人渣毀了！

她當初怎麼就瞎了眼喜歡上這麼個東西！

二人聽著她的聲音，心情也十分複雜。

劉雪安慰了她幾句。

明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直截了當地問他們給自己打電話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她不傻，新轉來的同學突然給自己打電話問周秀秀的事情，任誰都會懷疑。

這話給劉雪和陳建雄問愣了。

NPC有點聰明也不太好應付啊……

明蕙見他們不說話了，也沒追問，很冷靜地回了一句：「雖然不清楚你們想要做什麼，但我能感覺到你們是好人，只是很可惜，不是每個人、每件事都會很重要。」

對於周秀秀的死因，她並不知情，找她沒用。

劉雪和陳建雄面面相覷，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好的，謝謝你。」

明蕙又道：「如果你們查出害死她的兇手，到時候能告訴我嗎？」

劉雪：「嗯？」

「畢竟，她的確是個很好、很善良的人。」明蕙如此篤定地回答。

回憶結束，陳建雄看著夏知意二人嘆了口氣：「我們問到的就這些了。」

他們當時還很想告訴明蕙。

秀秀這孩子成鬼王之後，可一點也看不出來「很好、很善良」啊……

夏知意和景如玉沉默了片刻。

看來，明蕙就是新世界的障眼法了，她並不知曉周秀秀究竟為什麼而死。

如果想要驗證她是否撒謊，也很簡單，直接問鬼王，看鬼王反應就好。

鬼王折磨孫俊、殺吳勇時，表情里的厭惡可一點也沒藏著掖著。

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想到這，夏知意的視線忽然朝廣播音響投去。

這麼久了，任務NPC連個支線任務都沒發布過，就負責發題和走流程，就跟個節目主持人似的。

但節目主持人也是有台本的，總會知道點什麼。

夏知意準備直接莽上去問。

她徑直走到門口，抬頭喊：「小播。」

任務NPC：【我不叫小播。】

夏知意：「好的小播。」

任務NPC：【……】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給NPC取名字的缺德玩家！！！

夏知意看著它：「有沒有可能，你能給我們點提示？」

任務NPC：【沒有可能。】

夏知意蹙眉：「憑我和你們工作人員有著不一樣的關係都沒有可能？」

【？】

任務NPC發出了困惑的聲音：【你和我們工作人員有著什麼不一樣關係？】

只見夏知意一本正經，厚顏無恥地說：「我是小巧的跟班，她是我老大。」

話音落地，氣氛瞬間沉默了。

過了一會，任務NPC終於說話了：【我剛去問她了。】

夏知意感到驚奇：「噢，你們還能連線呢？她說什麼了？」

任務NPC：【她說，你放屁！】

作者有話要說：

巧子雖然不在副本，但副本里仍流傳著她的謠言（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