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

「有些人，在青春里留下，暗生繁花。」

＊

當我走進教室的時候，習慣性地會看一眼最後一排中間那個位置。

座位上沒有人。

我抬眼向旁邊看去，他坐在最靠邊那一大組最後一排外邊的位置。

他正在歪著腦袋聽旁邊的人講話，他背對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和他講話的人眉眼彎彎，就知道他們聊得應該不錯。

我抱着書進去，把書放回自己的位置上，藉著去最後面扔垃圾的由頭路過他。

雖然目光看向前方，但余光中始終注視着他。

我低下身子扔垃圾的時候，看到他和他旁邊的人——應該是他新交的女朋友，拉着手。

我怔了怔，身子一僵，但很快又回過神來，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然後目不斜視地回了座位。

不一會兒，數學老師拿着教案進來了，我一手支著腦袋，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划著講義，腦子裏全都是剛剛入眼的畫面，以至於老師講了些什麼都沒聽進去。

過了會兒，才回過神，抬頭看了眼老師，放下支著腦袋的手，繼續聽課，這節課也就算是這樣過去了。

我們班是文科班，女生多，男生少，他是僅有的男生裏面最好看的一個，一米八的個子，長得很白凈，成績不是很好，交過的女朋友一抓一把，喜歡他的女生也是多得從高一到高三，而我，也是其中一員。

我們之間其實沒有說過幾句話。

唯一一次，還是那天班主任讓我去叫男生搬書，班裏剛好就他和他同桌兩男生，我深吸了口氣，穩步朝他走過去，開口對他說：「老班讓男生去搬書。」

鬼知道我當時有多緊張，如果仔細聽沒準還能聽見我的聲音其實在顫抖呢。

他當時在和同桌說話，臉上的笑還沒收起，看着我應了一聲，然後拍了拍他同桌的肩膀說了句，「走了，搬書。」

我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了一下，然後趕緊跟上去。

這是我跟他說過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

至於我為什麼喜歡他，是高一軍訓的時候，他站在我身後，我有低血糖，又站了那麼久，所以有些暈，身子晃了晃，他一把抓住快倒下的我，開口對教官說，「教官，站了這麼久了，還不給休息一下?」

我被他抓住的那一刻，立馬清醒了，就聽見他說了那句話，誰料教官笑着說，「行啊，你做一百個俯卧撐，我就讓他們休息。」

他見我站穩后，鬆了手，轉身朝着教官走去，在教官旁邊做起俯卧撐來。

一百個，不多不少。

教官也是說到做到，允許我們休息了。

好像也是自那，我覺得我有些喜歡他了。

不過，他在高三的時候走了單招，離開的時候他的小女朋友還抱着他哭，他摸了摸小女朋友的頭說，「乖，沒事。」

而我，就站在他們旁邊，拿着水杯，旁若無人地走了過去。

期間，他又回來拿過資料，不過也只是聽班裏的同學們談論地時候說的，我沒有再見過他。

最後一次見，可能就是高考完了，要收拾東西回家的時候，他穿着黑色球衣，幫着他的小女朋友搬書。

然後，他可能就像是夢一樣的，走過了我的高中，在我的青春里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但是很快又消退。

高中結束了，而他……

不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