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應文僧遠走烏江亭 崔道士夜斗仙人店——二

眾人見他伸伸胳膊，踢踢腿，原地轉了幾個圈行動如常，都嘿嘿而笑。應文又蹲下身來，握住孩子的手道：「上路前我反覆叮囑你，我是和尚，你須叫我應文師父。你是滁州府人，來京途中與父母失散，我們收留了你，你名叫李復，你的爹爹叫李敬天。方才為何會叫錯？」孩子怯生生地道：「我方才擔心您出事，慌亂之下以致失言。我知錯了。」應文聽罷心頭一酸，一把將孩子攬入懷中，眼角已然濕潤。他用手撫摸著孩子的後背，附在他的耳邊道：「如果你說錯了話被賊人聽到，他們就會立刻抓住你砍了你的頭，連我也救不了你。你害怕嗎？」男孩一激靈打了個冷戰，重重地點了點頭。應文道：「以後你還會叫錯嗎？」孩子道：「再也不會了。」應文在孩子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隨即站起身來。

應文和尚定睛向四周張望，只見這一段的官道是處在一處緩坡之上。緩坡右首乃是一座山巒，夜色中黑魆魆的山峰向西南方蜿蜒。應文和尚忽然轉身向頭戴束髮冠的道士問到：「風道長，可知此山為何名？」風道士恭敬地回答道：「此山名叫落星山。」話甫出口，方覺不祥，遂臉現尷尬之色。其他幾人聞聽此言也暗吃一驚。應文和尚凝神不語，眾人也一言不發，靜靜等待。過了半晌，應文仰天喃喃自語：「落星，落星，何以落星？」又出神片刻，應文和尚對眾人道：「咱們走吧。」遂走向自己方才所騎之馬。長臉的灰袍僧人忙趨步向前道：「師父，您受了傷，就和我同騎一匹馬吧。」應文揮手道：「現已感覺活動自如，不妨事。」應能和尚見狀急道：「師父，應賢師弟所言極是。」應文道：「我等此刻心如流星飛矢，不容耽擱時刻。二人同騎，馬兒勢必放不開腳力。」應能點頭道：「還是師父思慮周全，不過您不可再騎先前之馬。馬失蹄跌倒后恐有扭傷，我和您易馬而騎可好。」眾人聽得此言都點頭附和。應文淡然一笑道：「就如應能所言。」應能連忙牽過馬來，眾人過來扶應文和尚上馬停當，又各自上馬。王道士一聲招呼當先催馬便行。

又趕出十多里地，眾人借著月色依稀望見前方似有一片村舍，王道士回頭沖大家喊了一嗓：「前面是江寧鎮，我們繞開走。」話音未落已然撥馬離開官道，領著眾人尋小路直插向鎮西的大江碼頭。不多會兒已到大江東岸，今夜無風，江邊渡口處的二十餘條大小泊船靜靜地躺在岸邊似已熟睡。王道士手執韁繩緩緩向前方的棧橋而行，其餘四馬緊隨其後。眾人到了棧橋邊，模糊中看到有兩個人影從棧橋上向這邊快步走來。及至跟前才看清原來是兩名頭戴網巾的年輕道士。一高一矮兩名道士走到王道士馬前一起躬身行禮，其中的高個子道士回稟道：「師父，船已備好，刻下就過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