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面首

第52章:面首

這日,皇帝派人來通報,正在處理公務的鐘離凰傾嘆了口氣,這是又有什麼鬼東西。

還以為是有什麼燙手山芋,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賞花宴?

還是皇帝提出的?這人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啪。」鍾離凰傾把筆往桌上一扔,「收了。」

她疲憊地揉揉額角,「走,去看看花吃吃席。」

一個中年男人,老是組這種沒意思的局,是真的無所事事了?鍾離凰傾心裏盤算著,看來得給他找點事情才行,省得他怎麼有興緻。

一想到自己在這處理些奇奇怪怪又沒完沒了的公務鬧得一個頭兩個大,身為皇帝他倒是瀟灑得很,這合理嗎?不合理。

鍾離凰傾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發麻的筋骨,「讓下面的人找點事情,要忙不能我一個人忙。」

「嗯。」逢安心領神會。

除了定時的灑掃宮女,鳳陽殿她的書房寢宮都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剛走入御花園沒多久,遠遠望去,眼尖的鐘離凰傾看着萬花叢中有兩個身影若隱若現,不知怎麼的,在受到那所謂的神明傳承后五感變得十分靈敏。

聽到前頭的動靜,她腳步一頓。跟在後頭的長微逢安兩人都有點沒反應過來,長微上前正想問什麼,鍾離凰傾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隔着老遠,長微朝她目光所及之處看去,隱隱約約好像有什麼人,看不清。

饒是眼力十分好的逢安也大致看出來是一男一女。

他們肯定想不到,他們家殿下不僅知道前面兩個人是誰,還隱隱約約能聽到兩個人的對話。

長微有些擔憂地看向她,不知怎麼的,殿下此時的臉上陰沉地可怕。

那嘴角向上勾起的弧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收了回去。

「走吧。」三人站了有一會兒,鍾離凰傾這才開口。說完徑自轉身走向另一條路。

後面的兩人是一頭霧水。

一路上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所有人在看到長公主殿下那陰沉的臉色都不自覺心頭顫了一下。

甚至有些人開始猜測是不是哪個地方遭了天災。

「吩咐上林苑把剛剛那條路封死整改。花卉草木全部移植重栽。」邊走,鍾離凰傾開口吩咐。

「是。」逢安領命。

鍾離凰傾走着,只覺得腦海里全是剛剛那兩個人的身影,竟然是如此的郎才女貌,耳邊零碎的語句一直揮之不去。

一見傾心……心悅……駙馬……公主。

「呵。」她冷笑,有緣分的兩個人果然在什麼地方都能遇上。一見傾心?鍾離長清,果然我所有高看過一眼的東西你都想染指。

有些東西,我可以不要,可別說伸手,你就算看一眼我都覺得你在偷。

此番御花園賞花宴是皇帝發起的,離上一次不過幾日,這老頭似乎在打什麼壞主意。

等鍾離凰傾到場,賞花宴才剛剛開場,而發起人卻因為公務還沒來,只是吩咐了人讓他們先開席。

說是開席,不過是寫花卉做的甜食餐點,以及幾種花酒。

賞花食花,入場的除了皇嗣幾個受寵的妃子,以及三位新貴。

男女各居屏風一側是禮儀,鍾離凰傾隨着女眷坐在右側,而幾個皇子幾個男子坐在左側。

本若是皇嗣賞花不需要這些禮儀,只是多了這三個外男,混坐確實有些不合禮儀。

鍾離凰傾坐在主座旁第一位,原本想上來敬酒的幾個人剛上來就被她一個眼神掃退。

那眼神……毫不誇張地說,那一瞬間他們甚至覺得她看自己那冰冷充滿戾氣的樣子像是看着一具屍體一樣。

恐怖如斯。

氣氛漸漸壓抑,女眷們都恨不得自己是男兒身坐去屏風另一邊。

唯有一個人走了上來,那個假皇兄。

也許是氣氛太過詭異,鍾離南麟端著自己的杯子走了上來。「笙兒,今日怎麼臉色不佳,是身體不適否?」

端著酒上來問身體是不是不適?「本宮這兩日新得了一個調養身體的房子,晚些時候給皇兄送去。」

鍾離凰傾連杯子都沒端,抬頭不冷不淡地漂了他一眼。

總覺得……是在嘲諷。鍾離南麟面露尷尬,這事兒都傳她那裏去了?「那皇兄先謝過了,這杯皇兄敬你。」

說完他一飲而盡,喝完見她還沒有絲毫的動作,有些下不來台。

他身為兄長敬酒,她竟然紋絲不動?

兩人一坐一站,一冷一笑。

鍾離凰傾看着他,良久,就在他笑容僵在臉上的時候才慢悠悠拿起酒杯。

端在鼻尖嗅了嗅,一股花香,不知怎麼的,這股味道讓她有種莫名的不喜歡。

見她似乎對酒「感興趣」,在右後方的鐘離長清邀功似地走上前,「皇姐,這可是我與皇兄親手釀下的,你嘗嘗。」

這時,鍾離凰傾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對着酒不喜歡了。

如果剛剛只是不喜歡,那現在就是厭惡了。

這兩個人又是什麼時候湊到一起的。鍾離長清,鍾離南麟,有點意思。

兩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只見鍾離凰傾只是嗅了嗅,而後放下了杯子。

「來人,換千里醉。」

這下子,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皇姐……」

「笙兒?」

「比起甜膩膩日子短的花酒,本宮更喜歡陳年千里醉。烈酒,才適合本宮。」等宮女換完酒,鍾離凰傾看着兩人一飲而盡。

氣氛尷尬到了極點,「皇兄什麼時候和二妹關係如此親近了。」

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夠忙的。

一邊示愛,一邊爭寵?

「皇姐誤會了,清兒只是近日尋皇姐不到這才叨擾皇兄。皇兄才回宮不久,清兒想着多陪伴皇兄給皇兄解解悶。」鍾離長清連忙擺手解釋,這一下雙頰羞紅。

鍾離凰傾還想開口說句什麼,就聽到太監高聲道,陛下駕到。

在場所有人紛紛起身跪迎,「參見陛下。」

主角姍姍來遲,鍾離凰傾也跪在一旁,這地方有點硌得慌。

「不必多禮。」皇帝落座,其餘人紛紛落座。

接下來無非是老一套說辭,鍾離凰傾聽的都厭煩了,在一旁自顧自飲起酒。

一杯一杯,就連上面的鐘離乾安也察覺了不對,皺起眉頭。他回頭看向一旁的太監,太監也搖搖頭。

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發了什麼。

不久有人走上了輕輕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封路修整?鍾離乾安更加摸不到頭腦,「笙兒。」

一個人喝着酒的鐘離凰傾還沒反應過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耳邊眼前有什麼東西一直揮之不去,很煩躁,只能用一杯杯酒往下壓。

長微見此,輕輕道,「殿下。」

鍾離凰傾抬頭,這才發覺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笙兒?」

「兒臣在。」

「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看向皇帝身後多出來的人,心下瞭然,「回父皇,剛剛兒臣途徑御花園,見兩隻蝴蝶纏綿片刻后,一蝶離去,另一蝶轉頭與另一隻蝴蝶纏綿,一時間有些敗興罷了。」

聽此,在場的幾個妃嬪都多少有點尷尬。連鍾離乾安也是乾咳兩聲,轉移了話題。

鍾離凰傾冷笑,皇帝是想起了自己?把自己套進去了?一杯杯酒下肚,鍾離凰傾不知不覺看着屏風后一個模糊的身影入了神。

良久,只見一直獨飲的鐘離凰傾忽然站了起來,隨後竟然向另一邊走去。

同樣在發獃的男子一晃神發現自己想着的人竟然此刻就站在了面前。「狀元郎,你可願做本宮的……」

說到這裏,兩輩子記憶忽然重疊,鍾離凰傾臉色微變彷彿清醒過來,到嘴邊的駙馬兩個字轉了一個圈,「面首。」

面首是什麼?男寵。

所有人都驚訝地瞪大眼睛,一向清心寡欲的長公主竟然……而且是對他?

這不是折辱是什麼。

堂堂新科狀元,面首?那和清樓小倌有什麼區別。

雖然這是長公主,但是……

一時間不知道是驚是喜,一向心思深沉牙尖嘴利的曲城疏憋了半天,「臣。」

看着他「怒」紅的臉色,「本宮不勝酒力,這才剛開席就有些醉了,不過是酒後失言的一句胡話罷了,狀元郎不必放在心上,如此年少有為,以後必是國之棟樑,也該娶一個貌美嬌妻才對。」沒等他開口,鍾離凰傾先發制人。

上輩子他的回答在耳邊一遍遍環繞着,鍾離凰傾只覺得煩躁異常,更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問出口,如此可笑。

一次拒絕還不夠?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好了傷疤忘了疼?被人家打了一巴掌,現在又要把另一邊臉湊上去?

「父皇,兒臣有些醉了,先行告退。」

曲城疏看着人飄飄然而來又飄飄然離去,就像是一朵雲,來去都如此縹緲,自己看到了,想要伸手的時候卻已經遠去了。

是願意的……曲城疏話被堵在嗓子眼。

可惜,這句願意鍾離凰傾兩輩子都沒能聽到。

一路上鍾離凰傾走得晃晃悠悠,後面兩人想扶扶不了。明明身形已經不穩,她也不要任何人攙扶。

腳步深深淺淺,一路上,鍾離凰傾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自己在走的這條路。再曲折,也沒任何人能幫的了她。

走下去,跌倒,都只能看她自己。

沒人能幫的了她。

鍾離凰傾抬頭看着小路的盡頭,一眼望得到盡頭,就像自己的生命。

14了,最多不過十年余,她的人生只有兩種情況選擇,身體死去,靈魂死去。

她還有好多路沒走完,還有好多事沒做,她不能倒下。

任何阻擋她的人,都該去死。

前面的人一個踉蹌往後倒去,後面的兩個人趕緊扶住她,意識逐漸迷離,鍾離凰傾只覺得眼皮身體十分沉重,困意像決堤的洪流湧來,看着僅僅幾步之遙的盡頭,還是合上了眼睛。

長微趕緊扣住她的手腕搭上脈搏,「沒事,只是醉酒。」逢安這才放下心,一句失禮了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向鳳陽殿走去。

驚地長微一邊說着於禮不合一邊趕緊小跑着跟上去。

迷迷糊糊的,鍾離凰傾只覺得自己站在一片迷霧中什麼都看不清,接着四面八方都傳來稀碎又熟悉的聲音。

那一句句熟悉的話語爭先恐後地鑽進她耳朵。

任她怎麼捂住耳朵,那些話都和有生命一樣透過指縫爭先恐後地鑽進來。

「皇姐,求你成全清兒。」

「臣不願。」

「你是最好的和親人選,這就是你的命。」

「笙兒,你太過耀眼了,朕十分惶恐啊。」

「若有來生,楚楚希望,希望能幹乾淨凈地,做,殿下身邊的,楚,楚。」

「本宮要皇位。」

「從未。」

「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我都不過這天地棋盤中的一枚棋子。無論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所愛之人,你都難逃命運。」

「這就是命中注定。」

「這就是命中注定……」

鍾離凰傾捂著腦袋痛苦地掙扎著,腦海里有什麼東西在不要命的橫衝直撞,撞的她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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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玉孽:權臣謀妻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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