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逃亡
與阿箏換了衣服之後，卿卿一身素白，裙擺上的流光在朝陽的映照下，如明波微漾，少女長長的墨發披在身後，她微微側着頭，將髮絲輕輕攏起，嘴裏叼著一跟火紅的髮帶。有幾縷髮絲落在額前，她也不在意，綁好後面的頭髮，起身去河邊洗了把臉。
「我好像第一次看到你穿白色。」
少女回來的時候，水滴沿着她的額角滑至下顎，乾乾淨淨，清水芙蓉。那雙眼眸里裝滿了霞光。琢殷靜靜地看着她，覺得時間若能停留在此刻也不錯，不用擔心阿箏他們走了多遠，不用害怕身後的追兵何時會來。
「我們好像一共也沒見過幾次面吧，琢公子。」卿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抬起手臂輕拭著臉上的水。
琢殷也不在意，只輕笑了笑：「卿卿，你怕不怕。」
「說不怕也是騙人的，但我也知道，害怕是沒有用的。」
「沒關係，我可以保護你。」
「琢公子，你不用擔心，關鍵時候我不會拖你後腿的。」卿卿聞言一臉認真，「你知道我會結印的吧，我不單會治療，還會最簡單的防禦法陣，不過我只是個凡人，可能維持不了太久，但是有危險你可以不用管我······」
第一次聽她說這麼多，琢殷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好像已經習慣了相信自己，她冷靜又疏離，是個很令人放心的盟友。
「你是害怕拖累我嗎？」琢殷問道，「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能說出有危險不用管你這種話？」
「有什麼問題嗎？我們的目的是引開追兵，只要我們一直在他們的視線里就可以了，但如果真的被追上了，能走一個是一個，你會騎馬，逃脫的可能性更大。」卿卿不是很理解這個人。
「我逃脫？我······」琢殷被氣笑了，腦子裏亂七八糟想了很多話，嘴裏卻磕磕巴巴，「我若是想逃為什麼還要留下來，我為什麼還要領命去朝歌，我······」
「我不是要誤會你不想接這個任務，我只是覺得我們——」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不要算的這麼清楚，好了你別說了！我說不過你，趁現在追兵還沒到，你休息一會。」琢殷懊惱地抓抓頭髮，走到一邊冷靜去了。
忽然自遠處的林間驚起一眾飛鳥，琢殷將熒珂和阿箏的馬驅散，拉着卿卿上馬。剛剛驅馬前行，身後便出現了許多官兵，琢殷緊握著韁繩，向山林中跑去。
「我們進到山裏去躲起來，讓他們找不到就行，只要當好這個靶子，阿珂他們就能順利到達汝南。等他們到了汝南申殿，一定會派人來救我們的。」
琢殷的聲音自耳邊傳來，語氣輕快，似乎還有些愉悅，明明是在逃亡，可這個人好像絲毫不在意。前路越來越窄，也越來越陡，馬已經不能跑了。兩人下馬，綁上幾塊石頭，將馬驅到另一個方向，又繼續朝山上走去。
「小卿卿，你幾歲了啊。」琢殷背着卿卿的小包裹，不緊不慢的走在她身邊，讓她真的覺得這人好像只是來遊山玩水一般。
「不要叫我小卿卿！」
「為什麼啊，那叫你什麼？阿卿？小阿卿？卿卿？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多大了。」
「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有完沒完！」卿卿狠瞪了他一眼，加快腳步。
「好了好了我不問了，你別生氣。」琢殷笑着賠罪，「我們進了山，他們一定會派人搜山，若是遇到，一定要站在我身後，知道了嗎？」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不會拖累你的。」
又來了······
琢殷追上去攔住她，笑道：「那你保護我！」
卿卿停下腳步，看着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人，氣不打一處來：「琢公子！」
「哎！叫琢公子多生疏啊，喚我阿琢。」琢殷眼眸一動，上前兩步走到一塊石頭上坐下，將手上的御商插在一旁。
「怎麼，不走了？」卿卿問道。
「因為有人不想讓我們走了······」
「什麼——」話音未落，琢殷伸手攬過她的腰，一個旋身將她壓到石頭上坐好，身後忽然竄出五個人，舉劍襲來。琢殷嘴角微揚，御商出鞘，轉身接下一劍，單手結印，將五人震開。
「你們一個小隊只五個人嗎？還不夠玩！」
說罷一道刀芒劃過，一人躲閃不及，已被釘入身後的樹中，卿卿坐在石頭上，看着他手起刀落，迅速的解決了五個人，手臂一震，甩落刀上的血珠。
「小卿卿，嚇到了沒？」琢殷一步步走進卿卿，將刀插回鞘中，慢慢蹲下來，將她緊握成拳的手撫開，一個鋒利的竹片掉了出來。
「就用這個東西，你也不怕傷到自己。」
卿卿看着他的手背，上面還有昨天被她劃上的口子，抽回了自己的手。
等走到太陽西垂，他們來到一個山谷，因氣候位置不同，這裏的草木還未凋零，兩人找到一處能稍避風的小小山洞，趁著最後一點日光，將洞內鋪上些乾草。
怕被發現，兩人不敢點火堆，只在包裹里翻出些乾糧果腹。天色漸暗，直至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卿卿脖子上的石頭卻亮起了紅光。
「你看，它真的亮了，我沒騙你。」琢殷有一種終於沉冤得雪的感覺。
看着石頭又亮起一圈，卿卿有些奇怪，那個大叔明明說是行善積德就會有反應，為何這石頭總是會在琢殷出現的時候才會亮。
「你這石頭哪裏來的，有什麼用？」
「這······這是一個算命的大叔送給我的。」卿卿摩挲著石頭說道，「他說這個是試心石，行善便會積累功德，可以得道封神。」然後，去找哥哥······
「算命的大叔？」琢殷忽然想起自己剛到梁溪城的時候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一身白衣，長得還不錯，說話很溫和的一個大叔？」
「你······你怎麼知道？」卿卿疑道。
「他就是個騙子，你被他騙了。」琢殷想起自己刷盤子的日子就心酸，「我剛醒來的時候什麼也不記得，他說認識我，要請我吃飯，然後自己跑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那。」
什麼都不記得······卿卿瞳孔一震，死死盯着他那浸在月光中的半張臉。
「你······你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卿卿的聲音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