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善報
人都說，砍價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這話說的一點也不錯，迫於生活的壓力，胡東被動開啟了這個技能，一下午的使用經歷，讓胡東越發得心應手。
涼席被褥、牙膏牙刷、臉盆毛巾、茶杯燒水壺等等，多不敢說，胡東至少砍去五分之一的價格。
就算這樣，錢也和流水一般嘩嘩的用出去了，基本所有東西都是雙人份，除了燒水壺。
他還抽空去辦理了寬頻，這對他至關重要，不是為了上網打遊戲，他準備報名進行專升本考試，沒有網路一切都是白瞎。
路過天橋的時候，胡東意外的看見了乞丐，鳳凰市作為天南省的名片，城市形象尤為重要，他已經很久沒看見過乞丐了。
那是一個中年人，看不清面容，蓬頭垢面也無法形容他的落魄，四肢健全，尚算年輕，筆挺挺的跪在天橋凹凸不平的鐵質橋面上。
下午兩三點的太陽正是毒辣的時候，中年人胸前的衣襟被汗水浸透，滴落在面前碗里的汗水幾乎瞬間就被高溫蒸發。
胡東看不起這種四肢健全卻不思進取的人，哪怕去工廠找份工作也好過在這乞討，又不是沒能力養活自己。
擺放在前面的紙板寫了什麼，胡東沒有去看，太沒必要了，都是千篇一律的借口。
胡東轉身欲走，餘光掃過牌子中間的照片，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照片是拼合起來的，第一張照片里的小夥子身穿軍裝，意氣風發，後面一張是幼童躺在病床上，清澈無暇的目光即便是照片也能直擊人心。
最後一張照片則是一張診斷書，不甚清楚的照片上噬血症幾個字清晰可見。
乞丐是一名退役軍人，可憐幼子病魔纏身，帶著孩子千里求醫，可惜花光所有積蓄也無力承擔孩子近百萬的治療費用，不得已只能當街乞討。
認真看完紙板上的內容，胡東從口袋裡點出為數不多的一張紅彤彤放入乞丐的碗中。
許是父親十四年的軍旅生涯讓他不忍，許是軍人神聖不可侵犯這句話讓他觸動，他願意相信這個中年乞丐。
即使生活已經一地雞毛，胡東仍舊心懷善良。
幾個小時的採購，精疲力盡的胡東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出租屋，沈豐早早就等候在門口玩著手機。
鑰匙在胡東身上，他進不去房間。
歉意的和沈豐說過抱歉，胡東取出新配的鑰匙交給他，「中午忘了這一茬，這是下午給你配的鑰匙，可別弄丟了。」
沈豐毫不在意的接過鑰匙，跟隨胡東回到房間，蹲下身子就開始翻胡東採買的東西。
「咦，東哥，你不是說沒錢要省著用嗎，怎麼還買了兩籃水果，咱倆都不愛吃水果啊。」
兩隻小巧的紅色塑料籃子，混合裝著橘子、枇杷等時令水果，份量不是很多，蠻適合送禮的。
沈豐動手就要去拆開，胡東急忙喝止住他：「別動，那是給屋裡其他租客的，一人一籃子，你給提她們門口放著去。」
保持良好的鄰里關係肯定不會吃虧，畢竟以後都在一個屋檐下生活，胡東心疼錢也沒有辦法。
「好吧。」
沈豐不情不願的乖乖照做，這些開支都夠他們吃幾頓好的了，想想中午一盤小青菜兩個人分食的場景，心裡不平衡到了極點。
誰讓他把錢丟了呢，心裡暗罵自己活該，沈豐重重的把水果頓在地上。
「東哥，你是不是買錯了，怎麼買了四個茶杯。
」回來繼續翻騰，沈豐又發現不得了的事情一樣叫嚷起來，「難道又有兩個杯子給其他租客的？」
胡東正忙著整理床鋪，手上的活也沒停，掃他一眼。
「下午把腦子又丟了是吧？家裡一人一個，到時候上班呢，不用喝水啦。」
沈豐做恍然大悟狀，「哦哦，東哥你說得對，信東哥准沒錯。」他撓撓後腦勺，掩飾自己的尷尬。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沈豐越發覺得，和胡東抱團真的太明智了，如果只有他自己，是萬萬想不到這麼多的。
一張宣傳單隨著沈豐的翻找悄然從一堆物品中滑落，不偏不倚的落在胡東的腳邊。
沈豐一把抄起來，金色的背景中，一個半禿頂男人雙手抱胸，傲然而立。
你想年薪百萬嗎？你想出人頭地嗎？加入我們，三個月自己當老闆，財富自由不是夢！
幾行大字赫然映入眼帘，誇張的文案配上圖片，沈豐忍不住咧嘴笑出了聲。
「東哥你從哪兒撿的這玩意，太逗了吧，這一看就是唬人的東西。」
收拾完床鋪的胡東接過傳單，確認一下，「嗯，我正要和你說這個事，明天你先不去找兼職，我們去這家公司看看。」
宣傳單上帶著地址，正巧就離他們租住的小區不遠。
都說好人有好報，這話一點也不假。
做了好事又買齊物資的胡東，一邊頭疼明天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找到工作，一邊慢悠悠往家趕。
返回沒有直達的公交，需要換乘，捨不得一塊錢的胡東看著還有三站地的公交告示牌決定走回去，中途就遇見了在其他小區發放傳單的宣傳員。
如果說胡東是瘦弱，那麼對方就跟營養不良的非洲兒童差不多，輕輕一陣風就能刮跑的那種。
但是那雙眼睛，讓胡東印象深刻，他從沒見過那麼機靈的眼睛，彷彿萬事萬物都逃不過那雙眼睛主人的掌握。
胡東打算徑直走過去，不料對方率先喊停了他。
「嘿，兄弟，看你買的這東西，剛畢業吧，有沒有找到工作，要不要考慮來我們公司啊。」
敏銳的觀察和分析能力，僅從胡東手上的東西就能分析出來他的身份，胡東知道，自己猜測的沒錯。
接過他遞來的傳單，胡東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怎麼看都是傳銷的套路，沒有任何工作相關的信息，這種廣告真的會有人相信嗎？
胡東退還傳單，搖了搖頭，拒絕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是傳銷也不是騙子，這上面這個禿驢就是我們老闆老王，真要是騙子也不會把自己照片印上去你說是吧。」
對方看出了胡東心裡的疑問，自顧自解釋道，「不信你明天可以來看看對吧，反正也不會損失什麼。」
說著，胡東捏著傳單的那隻手又被他推了回來。
是啊，就算看看也不會損失什麼，正愁不知道上哪找工作的胡東思考之後還是收下了那張傳單。
「不是吧東哥，你還真信啊？」沈豐奇怪，「這可一點都不像你會做的事。」
不像嗎？胡東咀嚼著這句話，還不是該死的錢鬧的，還剩不到兩百了，迫在眉睫的危機要怎麼熬過去。
「去看看吧，就算不行也只是浪費一會兒的時間。」對方勸他的話被他拿來用在沈豐身上。
胡東決定了，沈豐也不再勸，無數事實證明，聽他的准沒錯。
「行吧，東哥，我餓了，今晚吃啥？」沈豐單純的如同一隻草履蟲，腦子裡永遠只有遊戲和吃。
「在盆裡面放著呢，每人一個饅頭一隻肉包。」
「不！我想吃肉！紅燒肉！」整棟大樓都回蕩著沈豐的悲鳴，凄厲無比。
「愛吃吃，不吃滾。」
胡東狠狠咬一口包子，沒有慣著沈豐，他也想吃紅燒肉，還不都是這個憨批害的。
「砰砰砰，砰砰砰。」一陣粗暴的砸門聲陡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