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態
七點五十八，距離上班還有兩分鐘，胡東才姍姍來遲。
他頂著一頭雞窩狀的髮型，眼袋雖然處理過，還是可以看出微微的泛紅，整體形象比之他第一天上班的時候還要不如。
但是沒人敢再笑他，刺頭王明遠已經離職，整個公司里胡東和沈豐就是現在最大的刺頭。
還是很得老闆和經理看重的刺頭。
胡東目光獃滯，一步一步踱回他的工位。
剛才這一個多小時，他一點沒閑著，所有他能聯繫到的姜昕的室友和閨蜜，胡東一個個發送消息懇請她們幫忙打聽姜昕分手的原因。
包括鄭彬在內。
鄭彬接到電話，發出呵呵呵的冷笑，這符合胡東對她的認知，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但是鄭彬的下一句話，讓胡東堅信她一定知道點什麼。
「你還有臉問，想想你自己做過的事吧，呸，渣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冷笑著掛斷電話，胡東除了悲傷，更多了一些懵逼，他幹啥了？不就是因為怕姜昕擔心編造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嗎？
鄭彬還是在場的，當時也不見她這麼大的反應啊。
還在思考中，替他打探消息的中間人們一個個發來信息，內容出奇一致，只有四個字。
渣男滾開。
再想追問點什麼，胡東發現，他被群體拉黑了，唯一還沒拉黑他的只有鄭彬，想從鄭彬身上問到原因，那是痴人說夢。
問題還是出在他身上，胡東知道，一定是什麼和他有關的事情被姜昕知道了，被她造成誤會，才誤以為他是渣男。
他知道姜昕家裡的位置，完全可以衝過去解釋清楚，但是現在不行。
傷筋動骨一百天，為了隱瞞自己的傷勢，胡東必須忍受離別之苦相思之痛獨自撐過這一百天。
等傷勢好透了，他就算是重新追，也誓要把姜昕追回來！
工位上放著新鮮熱辣的胡辣湯，沈豐嘴上說不管胡東了，卻還是選擇給他帶一份吃食，他覺得鬧彆扭弄壞了身體就太不值當了。
胡東沒有吃，甚至沒有去多看一眼，在沈豐和黃星星擔心的目光注視下，他僵硬的打開自己的電腦開始工作。
銷售的門檻很低，只要普通話標準，口齒伶俐，再會使用一點點的電腦，誰都可以成為一名銷售人員。
但是這一行想做持久甚至做好從全行業脫穎而出，卻沒那麼容易。
它最大的問題不在於重複枯燥乏味的工作內容，說著千篇一律的對話，而是要忍受來自不同客戶不耐煩的謾罵和污言穢語。
此前的胡東可以忍受，他心中有希望有愛有目標，但現在的他做不到，他只剩下一肚子負面情緒。
什麼心理學知識，什麼有效通話，全都去他的吧。
今天的胡東和昨天正常狀態下的胡東有著天壤之別，有意向的客戶他懶懶散散，話都說不清楚，碰上脾氣不好的客戶更是直接開懟。
活脫脫一個昨天沈豐的翻板，和他相反，今天沈豐有了明顯的進步，銷售水平已趨近正常人的平均值。
這一切都被黃星星和玻璃牆后的王啟亮盡收眼底。
上班不到一個小時，胡東被緊急叫停，他被約到王啟亮辦公室進行談話，一起到場的還有黃星星，組員出現狀況，他責無旁貸。
連主管一部的周盛也來了。
胡東現在是公司最有潛力的員工，未來的搖錢樹，他們可啥不得胡東出現狀況。
「小胡啊，你今天怎麼了，身體還是不舒服嗎，我看你今天狀態不好啊。」王啟亮和藹可親的說道。
他坐在老闆桌后，半個身子探出來，臉上帶著焦急和關心，一副中國好老闆的樣子。
胡東坐在靠牆一側沙發的一角，正對著整個市場二部，沙發是他住院期間公司才購置的，為的就是方便王啟亮找員工談心。
黃星星和周盛坐在另一側。
胡東一言不發，木然的點點頭，又飛快的搖頭。
「是生活上遇到什麼困難了嗎？」黃星星補充發問，他去過胡東的出租屋一次，是公司里最了解兩人情況的人之一。
「也對，你們兩個病號住一起，又是剛畢業的學生，身上沒錢也是應該的，你的賠償款還沒下來吧，是公司疏忽了。」
黃星星說著，給王啟亮打了個眼色。
王啟亮心領神會，從抽屜里掏出兩千四百塊錢，推過老闆桌，堆放在胡東面前。
「這是兩千四，算是你預支了這個月的工資，不夠你再和我或者黃星星說，預支工資不是什麼大事。」王啟亮說道。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肯定沒這麼想，要是員工都來找他預支工資，他公司還開不開了，當他這是福利院嗎？
也就胡東有這個待遇了，搖錢樹必須與眾不同。
這一幕被幾個暗戳戳關注這裡的員工看見，心裡一陣嫉妒，總共沒來上兩天班，胡東又被老闆發錢了。
胡東沒有拿錢，他是有困難，但不是王啟亮他們想的那樣，感情的事要怎麼在公司討論嘛。
他支支吾吾的，「不是錢的事，經濟上沒有困難，就是，就是感情生活上出了點小問題。」
分手當然不算小問題，胡東不願自己的私生活被人過多的置喙，選擇隱瞞。
聽他這麼說，王啟亮可開心了，立馬把錢攬回自己面前，守財奴的本性暴露無遺。
「情侶間有點小矛盾很正常的，」一直沒開過口的周盛突然插話，「女生嘛，你買點小禮物哄一哄不就好了。」
王啟亮收攏好現金，順著話往下說，「對嘛對嘛，可不能因為這個事耽誤了工作，我看你今天上午這個工作表現，這樣下去可不行。」
「你要是這樣繼續下去，業績肯定不怎麼樣，到時候提成沒拿到，就那點微博的工資，還怎麼保證以後的感情一帆風順。」
周盛和黃星星在一旁點點頭，他們都是過來人，對這話最有體會。
愛情不是詩和遠方，它是柴米油鹽的瑣事，要想生活好，不讓對方受委屈，都是建立在金錢的基礎上。
胡東即使在失意的情況下也覺得這句話有道理，他也覺察到了自己的問題。
姜昕他是肯定要追回來的，他的目標一直都在，今天的工作態度屬實要不得，總不能等追回姜昕再繼續努力奮鬥吧。
要不說和領導聊天不能一對多呢，王啟亮他們三個三言兩語就能說服胡東，強行讓他成為一個聽話的打工人。
強忍著心中的悲傷和難過，胡東信誓旦旦，「王總你們放心，我知道自己做錯了，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他不能頹廢，要把對姜昕的愛和思念，全都化成工作的動力，等待著她的歸來。
王啟亮和周盛滿意的對視一眼，現在的年輕人，還是很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