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歡而散
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悄悄覆上沈豐的手背，掌心熾熱的溫度源源不斷溫暖著他。
是產芳婷。
從感情上來說，產芳婷定然是不希望沈豐就這麼回去的，兩人還處在熱戀期就要被強行拆散，屬實是太過殘忍了。
但是產芳婷同樣沒有資格去勸說沈豐父親，不管是未來準兒媳還是女朋友的身份，現在都只是一個外人。
感受從產芳婷手心傳過來的溫柔，沈豐心中湧出無限的勇氣。
為了他的夢想，為了他的追求，也為了他的愛情，這一次說什麼都要扛著到底，即便沒人能在明面上聲援他，但他絕對不是孤單一個人。
他的背後站著兄弟，愛人，這些都是他堅強的後盾。
沈豐猛然抬起頭，目光灼灼直視他父親，氣勢一時無兩，「爸，這一次我說什麼都不會和你回去，要走你自己走。」
「就算你把我綁回去，除非你日日夜夜盯著我，只要有機會我就會逃出來。」沈豐的話擲地有聲，連後續都想好了，證明他不是無的放矢。
以前事事唯唯諾諾順從於他的兒子突然違背他的決定，沈豐父親當下就是一愣，旋即怒不可遏。
「逆子，你敢不聽我的話！」怒目圓睜的眼珠子就欲從眼眶之中迸射而出，怒火已然熊熊燃燒。
沈豐習慣性的一縮脖子，那是父親多年的積威導致的。
但是立馬，沈豐又梗起脖子迎著怒火而上，恐懼被勇氣死死壓抑在心底。
見兒子這幅表現，沈豐父親流露出一絲欣慰，此前兒子聽話是聽話，就是性子太軟弱了些，現在敢頂嘴，也算是一種進步。
欣慰不代表他就認同了兒子的說法。
沈豐父親木著臉，左手蜷成一個拳頭，指節梆梆的敲打在實木的桌面之上，一下兩下三下，每一下都似敲打在沈豐心頭。
靜等一會兒，他才沉著嗓子發話：「給我一個理由。」
話是陰沉冰冷的，但是沈豐卻大喜過望，他爹要聽他留下的理由，他爹居然不是直接強硬的回絕了。
這是有史以來破天荒的第一回。
胡東和產芳婷一同給沈豐投來鼓勵的眼神，能夠溝通就有希望，接下來就看沈豐的表現了。
沈豐在心裡給自己暗暗打氣，手掌捏緊了又鬆開，就剛剛那一小會兒，他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潤。
「老爸，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我是個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想法。」沈豐清清嗓子，準備和他父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至於說辭嘛，他覺得下午胡東那一套就不錯，有理有據深入淺出的，沈豐決定直接生搬過來。
他現在萬分慶幸下午胡東和他父母爭辯的時候，自己沒有開小差而是選擇旁聽，眼下來看，果然有用。
沈豐父親嗤笑一句，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
他說：「別說你今年二十三，就是你現在九十三有兒子有孫子了，只要我沒死，你在我面前永遠是個小孩子。」
隔壁桌一對正在吃飯的情侶聽到這話，笑的一口麵條就從鼻子中噴射而出。
胡東聽得也是撫額，沈豐他爹這話說的太扎心了，言下之意他不死，沈豐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沒空理會隔壁桌的反應，沈豐繼續說：「老爸，你現在把我帶回去，不是對我好，你說對不對。」
他這話一出口，沈豐父親可就不幹了，抬手就是一拍桌子。
「你放屁，
虎毒還不食子呢，你老子我還能害你不成，要害你我能讓你安安穩穩活這麼大？二十多年前就把你衝進下水道了！」
聊天的畫風雯時就奇怪起來。
胡東的父母腦袋湊在一起數著餐盤裡的蝦子有幾條腿，產芳婷羞紅了臉低頭揪著手指，胡東乾脆兩眼一翻裝作沒聽見。
自知說錯了話，胡東父親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只是補充道：「我肯定是為你好，就你一個兒子，不為你還為誰。」
急眼的還有沈豐，他同樣對自己的話進行一個補充：「不是，爸，我的意思是我現在需要社會經驗，你要是為我好就應該讓我留下來歷練。」
胡東下午是這麼說來著吧，沈豐琢磨著，覺得不夠煽情，又肯定的說道：「對，你現在帶我走就是在拔苗助長。」
沈豐對自己的話滿意極了，許久不用的成語都給他父親逼出來，還有比這更誠懇的說辭嗎。
「社會經驗回去可以慢慢學，什麼拔苗助長的，我能給你直接拔成參天大樹。」
沈豐父親嘬一口茶水，又把茶葉杆子吐回杯中，對沈豐的說法不屑一顧。
旁邊準備結賬的情侶聽不下去了，匆忙結賬相攜而逃，走出很遠后這才發出一陣哈哈哈的大笑。
沈豐悲憤莫名，劇本不是這麼寫的啊，怎麼他老爹就油鹽不進不按套路出牌呢。
明明下午胡東這麼和他父母解釋的時候，一說一個靈驗，到他這就要被懟到懷疑人生。
「爸！」沈豐高呼一句，向他父親鞠一躬，「這麼多年了，你應該為我裝上翅膀，讓我自由的在這個社會翱翔！」
羅馬大帝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我來，我看，我征服！
沈豐如果能把這句話說出來，或許還有幾分打動他父親的可能。
但是現在么，看著沈豐表演，他父親淡淡回應，「然後我看著你摔的粉身碎骨？」
沈豐動作一僵，這戲他沒法演下去了，所有準備好的話都胎死腹中。
「行了，理由不夠充分，明天收拾東西和我回家吧，只要你乖乖聽話，趁我還在位，別說給你裝上翅膀，我給你裝上發動機送你上天都沒問題。」
沈豐父親發出最後通碟，他還是通人情的，沒有忘記產芳婷。
「如果這個小姑娘願意，跟你一起回去，她的工作我也一起安排了，總不能看你們倆孩子受苦。」
這個條件放給其他人，也許都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但是這並不是沈豐想要的，父親從來就不懂他。
「夠了！」沈豐爆喝一聲打斷父親的話，二十多年積壓的情緒在一瞬間釋放出來。
「你口口聲聲為我好為我好，你從來沒考慮過我的想法，什麼為我好，你只是為了保住你自己的面子！」沈豐手指著他父親，在一陣顫抖中咆哮出聲。
「逼我學這個學那個，全都是為了你在單位更有面子，不至於被下屬或者同事的孩子比下去，我是人，不是你用來比較的工具，我受夠了！」
情緒激動的沈豐丟下這句話，一把扯過椅子，奪門而出。
從今天起，他要做自己，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絕不後悔。
沈豐父親被兒子一通訓斥，氣到嘴唇哆嗦說不出話，掃一眼餐桌上的胡東他們，無臉再待下去，鐵青著臉大步流星走了。
這場晚宴，落得個不歡而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