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砍價

他算是明白房東為什麼強調要做好心理準備了，這哪是什麼房間，這明明就是廚房砌了堵牆又裝上了門！

寬不過一米五的距離，長也不會超過三米，最右側倒是有個不足板凳大小的窗戶，這是房間里唯一的自然光線來源，偏生又被粗長的下水管道遮擋了大半。

要是哪天活不下去了，想從這裡跳下去都會被卡住吧，胡東腦海中冒出古怪的想法。

「怎麼樣，這個房間你還滿意嗎？」房東淡淡發問，笑容古怪還有一分不耐。

她一點都不想來的，因為純粹是浪費時間，這個房間看過的人不少，可是沒一個人願意租下來。

滿意？

胡東心裡老大不滿意了，可是還有其他辦法嗎？

不論是時間還是金錢，都不夠他猶豫下去，將就將就住吧，大不了等有錢了再換個新的。

勸慰自己一番，打量著房間中僅有的傢具床，胡東聲音苦澀：「挺…挺滿意的。」

房東詫異的瞥著他，居然有人滿意，這無人問津的廚房今天終於也能租出去了？

「滿意就行，租金一個月八百，押一付三，這些你都知道吧？」房東心滿意足的拍拍手，「四個月的房租一共三千二，交錢簽合同吧。」

這破舊的小房間，她一刻也不想多待，抓緊租出去回家還能再追兩集電視劇呢，至於降價，就當不知道好了，不信這個年輕人還好意思再提。

果不其然，這猝不及防的一招，正正戳在胡東的軟肋上。

一個男人，一個從來不砍價的男人，天知道鼓起勇氣開口還價有多難，房東赤裸裸無視他的要求，一時之間胡東進退兩難，生生把臉憋成了豬肝色。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就變成這樣了，胡東絞盡腦汁，瘋狂回想母親在遇見這種情況時會怎麼處理。

沒有線索，想不起來。

他從來沒有關注過價格，母親砍價的過程更是一無所知，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胡東此刻對這句話深有體會。

「怎麼，你不想要？這房子想要的人很多的，你不想要我就聯繫下一個租客來看房了。」

玩味的眼神不住往他身上瞟，房東見他沉默不語，深諳砍價之道的她又怎麼可能會就此罷手，窮追猛打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不不不，我只是希望，想和房東你商量一下房租價格。」支支吾吾把話說完，胡東如釋重負。

丟臉嗎，對第一次砍價的胡東來說，這是必然的，但是他依舊選擇說出來，冥冥之中他記起做生意的父親常說的一句話。

不要怕丟臉，在你失敗的時候，你的臉面一文不值，當你成功之後，所有讓你丟臉的事迹，都會變成你榮耀的見證。

房東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她的設想中，胡東只有乖乖簽合同和拍屁股走人的可能，沒有第三種。

「不講價，要就簽合同，」房東輕蹙眉頭，裝作漫不經心的從包包里取出手機看時間，餘光卻沒遠離胡東。「嗯，趕緊做決定吧，我不講價。」

是心虛了嗎？

她的小動作沒有瞞過胡東的法眼，大學的時候因為興趣，胡東曾自修過心理學的課程，雖然沒有考取證書，但是通過言行舉止分析一個人有什麼想法的簡單判斷，他還是能做到的。

「其實，這房子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好租出去吧。」胡東試探性的發問。

「怎麼可能，我這房子天天都有人看，另外兩個租客可都是女生。

」

房東的語氣不再沉穩淡然，語調比之前不自覺的提高些微，「不知道多少人搶著要呢。」

「我有對象了，另外兩個租客是男是女對我沒有任何意義，就算真的是兩個國色天香的大美女，我也只會敬而遠之，房東，拿出你的誠意吧，這價格貴了。」

嘴角揚起微笑，只要不怕丟臉，胡東的智商重新登錄在線，合租誘惑什麼的，對他根本不管用，對沈豐可能還有點效果。

這人怎麼這麼討厭，房東看著眼前胡東的笑臉，有種把它撕下來扯爛的衝動。

沉默的角色悄然轉變了對象。

「這個房子是六月二號發布在租房軟體上的，也就是上個月初，房東你說這房子天天都有人看，客觀存在誇大的嫌疑，但是一個多月了，這個地段這個價格還不能租出去，說明這個房子的確不怎麼樣。」

「從我一進門，你就一直有意無意盯著我看，我自認沒有那麼大的魅力，結合剛剛房東你一句話無意識的重複兩遍，又不斷催促我下決定，這個房子，是房東你迫切想租出去才對吧。」

本質上來說，砍價就是一場心理上的博弈，死皮賴臉苦苦哀求的也有，胡東反正是做不出來這種事的。

只是現在大多數年輕人礙於面子不肯開口而已，沒有這層因素，房東確實不是胡東的對手。

自打將廚房改成房間打算出租，這個房間就成了房東的一塊心病，有公共廚房，其他兩戶的租金可以上漲兩三百，低於五百的租金，還不如不改造這個廚房。

價格高於五百，願意租下這個房間的房客又沒了，不到五平的空間，唯一能擺下去的傢具也只有一張床，再多張桌子都放不下。

抱著早租早脫手的心態，只要價格高於六百，房東都是願意談一下的，至於為什麼咬死八百的月租，也是搏一搏的心態，萬一成了呢。

胡東已經直白的分析了她的心理，房東被斷了後路，只能放出最後的殺手鐧。

「好吧，就算你說的都對，但是合同我已經擬好帶來了，租金明白的寫著八百，合同不能塗改，模板還在我家，我不可能現在花費個把小時的時間回家重新修改合同，你也等不了那麼多時間吧。」

房東掏出合同隨手遞給胡東，證明她確實沒有唬人。

這是最後的垂死掙扎，假若胡東真的放棄，她不過損失一些時間和來回的油費而已，她損失的起。

聊天到現在，燦爛的笑容第一次出現在胡東的面容之上，他知道，自己離勝利只差一步之遙。

「如果是這個問題，可以麻煩房東你等我十五分鐘嗎，小區不遠處就有複印店，把合同掃描進去，修改一下就可以了。」

正所謂不打無準備的仗，胡東是第一次來這個小區不假，約好的時間是十點，他八點就到達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足夠他好好逛一圈周邊環境了。

他不知道哪家便利店零食種類繁多，不知道哪家餐廳味美價廉，但是周邊每一個在生活中能提供便利的店鋪地址，都刻印在他的腦海之中，完全不輸小區內的居民。

「你倒是有心，」房東白他一眼，整個過程從頭到尾被胡東壓制，殺手鐧都發揮不出應有的作用，她多少有點意興闌珊，「說說你的價格吧。」

「618怎麼樣，順又發，房東你也圖個吉利討個好彩頭。」

胡東內心激動，偏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只要能成，相當於他多省了一個月房租出來。

這個價格，不偏不倚的搔在房東癢處，屬於能接受又不難受的範疇，想到胡東為此做出的準備，她也樂意做個順手人情。

「可以，我也不講價了，你去準備吧。」

「好的，房東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