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租房

十點，胡東準時的出現在鳳凰銀座小區門口，七月的驕陽肆意照射，發梢遮擋不住的前額泛起細密的汗珠。

抹一把頭上的汗水，他輕聲嘟囔：「這要命的天氣，房東怎麼還沒來啊。」

胡東是來租房的，他已經畢業了，沒有選擇回家發展，留下意味著他們必須為自己的衣食住行負責，而這是他最後一天以學生的身份自由進出校園，因為今天也是學校封校的日子。

作為外地前來求學的學子，他沒有人幫襯，如果今天不能租住到合適的房子，無疑是最致命的，他還有沈豐，都將面臨露宿街頭的局面。

至於住賓館什麼的，那是想都不用想，以目前兩人的身家，住不了幾天怕是兩人就要沿街乞討了。

身為畢業即失業的當代年輕人代表，獨身在異鄉打拚，精打細算每一分錢都是很有必要的，何況他本身還是財務管理專業出身。

租房是唯一的選擇。

得益於日新月異發展的智能手機，租房省去了到處跑中介看房源的繁雜步驟，輕鬆就可以在手機上挑選自己滿意的房子，大大節省了胡東的時間。

而鳳凰銀座小區，位於鳳凰市中心地帶不遠，周邊輻射過去，是無數的辦公大廈比鄰交錯，附近還有地鐵口和醫院商超等等，交通也是極為便利。

如果能就近找到工作，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約好了房東十點過來看房，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胡東抬手頻繁的看向手錶，秒針仍然不急不緩的閃動，他心中早已急躁難耐，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畢竟是有求於人，胡東沒有選擇憤而離去或者撥打電話指責對方，踏足社會第一課要學會的，就是忍，太過衝動壞了事就殊為不智了。

也不知道沈豐那邊事情辦的怎麼樣了，百無聊賴的胡東蹲在小區門口，怔怔的望著小區出了神。

十點是個閑暇的時間，沒有往來的人群，崗哨里兩個保安隨意的聊著什麼，小區進出的閘門苦苦等待下一個光臨的業主。

三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推著嬰兒車，漫步在小區的林蔭道上，嘴裡高聲討論著誰家的兒子升了職，誰家的閨女三十好幾了還沒找著對象。

再往上正對小區大門的噴泉池旁，幾名孩童嬉笑著拍打著池水，一個不注意，池水飛濺出來，澆濕了衣物和鬢角的頭髮扔不自知，自顧自的玩鬧。

呵，真好。

美好而又寧靜的景象撫平胡東內心的煩躁，他渴望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有閑暇時光來感受這生活的幸福。

「喂，小夥子，你幹什麼的，我們這裡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守，不是本小區的人進不來的。」

一個保安大叔走出崗亭，背著雙手踱步向胡東走來，他們注意胡東很久了，話里話外，明顯是把他當成踩點的蠢賊，突自不忘警告一番。

「不是不是，我在等人，我是來租房的。」胡東連忙站起身擺手解釋，笑容僵硬，大寫的囧字填滿整張稚嫩的臉龐。

這都叫什麼事嘛，些許的怨念在腦海中累積。

幸好，手機鈴聲適時的響起，打破胡東尷尬的局面。

是之前聯繫過的房東的號碼，舉著手機四下眺望，胡東很快就看見對方，畢竟現在小區外只有寥寥數人，正在撥打電話的也只一個女人。

一指手機，胡東和保安示意，主動迎了上去。

來人撐著一把黑色陽傘，挎一隻小巧的包包，看樣子只是三四十的年紀，

沒有濃妝艷抹，只是輕施粉黛，配上一襲米色的長裙，年齡遮擋不住的雍容華貴氣息便撲面而來。

「房東您好，我是之前和您聯繫過看房的小胡。」

強忍心中的憋屈，胡東從手上提著的袋子里取出兩瓶水，一瓶常溫的，一瓶加冰的，一起遞給對方。「麻煩您了，您喝水。」

猶豫一陣，倩倩素手的主人接過常溫的水瓶放入包中，輕啟朱唇；「不用那麼客氣，走吧，跟我進去看房。」

有人帶路，有門禁，小區的閘門自然阻攔不住兩人，還站在外面的保安大叔歉意的朝胡東點點頭，他也知道自己是誤會這個年輕人了。

這是職責所在，再有下一次，他還敢。

亦步亦趨跟隨房東進了小區，上了電梯，胡東仔細回想房子的相關信息。

除了他們，還有兩個租客，沒有安裝空調，沒有公共廚房，沒有無線網，每個月水電費公攤，房租押三付一，唯一的優點就是配備了洗衣機和浴室，還有一句讓胡東摸不清頭腦的提示，做好心理準備。

這樣的條件，著實不算優渥。

但是胡東依舊來了，因為這是整個鳳凰銀座小區里房租價格最便宜的房子，每月八百元的房租。

對比同一小區其他房源，動輒近兩千一個月的房租，並不是現在的胡東和沈豐能承受起的價格，那麼再惡劣的配置都能接受了。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胡東在心中告誡自己，攥緊的右手在口袋裡死死捏著錢包，那裡面放著他目前所有的家當，3674.5元。

刨除押金和房租，還剩400多可支配餘額，看似不是很多，好在他還有隊友，沈豐。

他和沈豐是一個宿舍的舍友，平日里關係也是相當不錯，除了每次抬杠的時候，杠的臉紅脖子粗是常有的事，當然，這些表情都來自沈豐。

已經畢業的兩人雙雙選擇留下，因為手頭可支配資金的不足，兩人決定合作，胡東支出兩人的房租和押金，沈豐負責伙食開銷，生活物資自理。

床除外，由兩人共同出資購買雙層床。

現在的沈豐，正是被打發去批發市場採購床鋪去了。

應該足夠支撐到兩人找份工作領薪水了，胡東心中腹誹。

「叮。」緩慢上行的電梯將他們兩人帶到了目的樓層，頂層33層，一個抬手就能摸到天空的樓層。

胡東躊躇不前，臉色漲的通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問出糾結很久的那個問題：「房東，這個房租，能不能再商量一下，降一點。」

沒人會嫌錢多，胡東自然也是這麼想的，萬一遇到什麼突髮狀況，能多預留一部分家底，他的心中也能安心一點。

正在打開房門的房東似乎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訝異的看著胡東，直到看的他心底發毛，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方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房租的事情等下再說，小胡，你還是先過來看一下房子再談。」

「好，我這就來。」

好破。

這是胡東入眼的第一感覺。和外表富麗堂皇的裝修不同，這裡沒有地板，牆面沒有粉刷，天花板孤零零的伸出兩根線頭，完美的保留了最初毛坯房的模樣。

胡東也許知道房東買下這房子卻棄之不用只出租的原因了，這裡沒有陽台，逼仄的客廳哪怕是晴天白日也沒有一絲陽光照射進來，客廳居然連個窗戶都沒有。

也不能說沒有吧，一梯三戶的標準戶型，客廳居然處在內側，一旦開個窗戶，隔壁人家的風光將會一覽無餘。

也不知道是開發商腦子撘錯了筋還是施工隊和開發商有仇，胡東失笑著搖了搖頭，除了真正剛需的人，估計這戶型對大多數人都是雞肋。

客廳右側是厚實的樓房承重牆，牆角隨意的堆放著掃帚和簸箕，整體還算整潔，沒有多餘的灰塵和垃圾。

左側可見的是三扇緊閉的房門和悠長的過道，不難想象，客廳的背後就是唯一的主卧。

「你的房間在這邊，過道盡頭那個是廁所。」

房東一邊解釋著，一邊打開最靠近外側走廊的房門。

胡東緊走兩步湊上前，要砍價的念頭就再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