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那就是神主么

第一百零三章 那就是神主么

…………

火紅色的漁船在天空翱翔,距離越來越遠,它越來越渺小,逐漸消失在天際。

轉過頭,微生硯看着銀霄銀妝二人低頭欠身,目光微動,「二位,君上已經回詔都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回平亭了?」

銀霄看着謙卑的『船主』沒有察覺出什麼異樣,這一路來這船主除了在雷暴中逃跑讓他有些生氣外,也沒有其它惹到自己的地方,輕微點頭,說道:「放懸晶吧,對了,你們微生家在附近的地方應該有漁船的吧?」

微生硯點頭輕笑,說道:「自然是有的,微生家產業遍佈整個宿川,距離魚鱗谷最近的城市也建有分部,他們看到我微生家的懸晶自然會第一時間來接我們。」

目光掃過姐妹二人,在銀妝臉上不着急痕迹的加深了一下,微生硯不急不忙的從懷裏掏出懸晶,輕拉引線,片刻之後一道燦爛的煙花直衝雲霄,綻放出美麗的雲層,微生二字點綴其上,久久不滅。

…………

遠處,前往詔都的漁船上。

青年,女孩,老人,三個不同身份的人站在船甲板上面,望着遠處的比煙花還要燦爛許多的懸晶。

玲瓏雙手靠在憑欄上面,看着煙花出現后露出笑意,片刻之後微抬小臉,沖着陸明囔囔:「快說說,你昨晚為什麼說那個銀妝姐姐是覺醒了銀氏之力,然後又只說一半?」

以玲瓏對於陸明的了解,他不覺得陸明是真的套困得睡着的人,這其中必有深意,只是她暫時還沒有想明白。

不過想不明白的事情,她一貫不喜歡去想,去問他就好了。

伸出手,習慣性的要捏了捏那嬰兒肥的小臉,陸明沒敢用力,抽了抽鼻子,略顯神氣的說道:「我又沒有透視眼,怎麼會知道那銀妝究竟覺醒了銀氏的審判之力沒有。」

「那你?」

「自然是瞎編的,都是為了船主微生硯。」

陸明看着那巨大的微生二字,解釋道:「他這種人啊,我可不相信一顆假的毒藥能控制他,為人城府深,又放得下面子裏子,這根本不是人能控制的。」

「這種人啊,就好比精神病,得一順一逆,一巴掌一甜棗。」

「銀妝是不是覺醒了銀氏的審判之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說了話后,微生硯會更小心他們,而這個消息是我告訴他的,出於情,出於理,他都得在表面上占我這邊。

平江侯的也得稍稍靠後。」

女孩靜靜聽着,不一會兒覺得抓住了重點,一抬頭,一臉震驚的看着青年:「你連毒藥都是給的假的?」

「假的!」

玲瓏伸手捏了捏陸明的臉惡狠狠的道:「你說你這人怎麼能這麼損?說的話就沒有一個字是真的,這讓我以後怎麼信你?!」

伸手不屑的把妹子那努力裝作的兇狠的樣子扒拉開,陸明摸了摸額頭,順了一下髮絲,抬頭看天,輕聲咳嗽一聲,道:「懂不懂什麼叫君王,」

「這叫,喜怒無常,我要讓下面的這些蝦米摸清我的脾氣了還得了?!」

「嘿,你還神氣起來了。」玲瓏不吃這一套,一腳就要撩到他,「你這明明就是神經病行為,還故弄玄虛!」

「撕!神經病這幾個字你又從哪裏學來的?」

「你別管,總之你就是有病!」

…………

換了一身道袍,盤起頭髮整理冠容,佛篆看起來終究有了一些天祁門弟子的模樣。

「君上,如此年紀又如此智慧,宿川興盛指日可待啊。」

佛篆看着年輕的君上,微微拱手,臉上露出笑意。

回頭,玲瓏看着整潔不少的老道士,頗為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小聲嘀咕道:「真是沒眼光,這明明就是腦子有問題的人,居然也能被伱們說成智慧。」

「你懂什麼?」

抬頭就要輕敲妹子的額頭,卻被她巧妙的躲了過去還瞪着大眼睛威脅,陸明也不以為意,看着佛篆笑道:「我就喜歡佛篆大師這種忠誠良將,這宿川要是多兩個佛篆大師這樣的人,我王族還會衰弱至此嘛?」

「這病情是越來越嚴重了。」玲瓏嘆了一口氣,扭頭走開,「有你這樣的君上,你那王族能復興才叫撞了鬼。」

陸明全然當做沒有聽到妹子的神叨。

佛篆乾笑一聲,看着年輕的君上,微微含笑,輕聲提醒道:「君上,宿川是君上的宿川,萬事萬事當以身為責,這樣才能撥開雲霧見光芒啊。」

「我們做臣子的只能做些小事,君上需有堅定的信心才是制勝的關鍵,宿川才能恢復以往的統一局面。」

告誡的話語,跟一個老人似的,多少帶了一些警示的意味。

年老風霜的人鬢角皆白,即使提醒警示也顯得不驕不躁,說話沉穩有序,更像是客觀的提醒,並不會在意有用與否。

陸明上上下下打量穿着道袍的佛篆,那滄桑渾濁的眼眸跟着他腦海中一道身影略微重合,不由得笑道:「不愧是天祁門的弟子,就算是棄徒,你這講起道理來,跟大祭司也不慌躲讓。」

「不過比起他來,你似乎更加沉穩,看過的事,反倒比你師傅還要多一些一般。」

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白鬍子乾瘦老頭出現在腦海,陸明輕笑:「那老頭一定是跪在地上,抱着我的大腿,說一番悲天憐人的話語,然後告訴我好好努力之類的。」

天祁門主管祭祀,信仰。

宿川大陸,無三清,也無神佛,唯一的信仰就是神主,天祁門就是專門供奉神主的宗門,也常常代替神主布施恩澤,算是宿川的國教。

大陸各地都建立有分部存在,百姓求子求姻緣,算卦等都是去天祁門,就連君上的繼任禮儀也是天祁門一手主持。

佛篆之前的師傅,也就是當代天祁門的門主,王城的大祭司,那個告訴陸明織火有神主跡象的人。

陸明對這人並不算特別感冒,不過終究是己方的人,他也不打算在佛篆面前說大祭司的壞話,畢竟單看佛篆的樣子,就知道雖然是棄徒但對大祭司並不抱有怨恨。

佛篆腦海中也是浮現恩師的模樣,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時隔多年,再次回到詔都,也不知道師傅他老人家是否還能認得出我來,也不天祁門如今發展如何,緋天她……」

符篆與緋天的狗血戀情,坊間多有傳言,陸明回憶起緋天和大祭司的為人作風,稍稍分析補充了一下,已經猜出個大半。

性格古板的老古董大祭司把天資聰慧的愛徒當做下一代掌門人對待,誰知愛徒竟然破了情戒愛上了一個月翎族的族長,又是君上的重臣。

也許是老古董出於對於王室的忠心,也許是本身就對於月翎族這種在古老年代屬於奴役身份的種族在本能上的看低,老古董出手阻隔了兩情相悅的兩人。

於是陷入師門和愛人之間的佛篆選擇獨自離去,來到荒無人煙的魚鱗谷,看着深淵,一看就是多年。

而詔都,月翎族的族長也因此對於天祁門越發記恨,隨着年輕君上的不斷放權,對於天祁門的打壓也越發明顯。

這其中甚至還牽扯到了權力的事情。

揉了揉有些發昏發脹的額頭,陸明拍了拍佛篆的胳膊,「想那麼多是沒有用的,不管怎麼樣,到了詔都,一切的心思,都在見面之後釋放。」

「不過,我更好奇的是,你這五年都在魚鱗谷生活,難道就只研究出了裏面的凶獸特性嘛?」

頓了頓,他眼神微眯,意有所指的說道:「或者說,你最開始去魚鱗谷是想要做什麼呢?」

號稱天祁門最具天資的傳人,被大祭司擋住下一代接班人去培養對待的佛篆,在這五年時間,就發現了一些凶獸的習性。

一個人,一輛牛車,一把鱗粉,似乎有些過於簡單了,或者簡單中隱瞞了一些陸明不知道的事實。

佛篆含蓄一笑,對於這位君上的直接再次多了一層認識,他是否不喜歡掩飾什麼,該威脅的時候就威脅,有問題就問題,也許如果自己不老實回答,這個異教徒的名號會跟自己一輩子。

甚至說回不到詔都?

一時間,佛篆想到了很多,沉思了片刻,在年輕君上悠閑的目光中,伸手在模板上面寫了天祁門幾個字,說道:

「雖然被恩師逐出門牆,但我終究是天祁門弟子,生於天祁門,從小所學的知識理念也都是天天祁門教導的。」

「天祁門自古長存,甚至跟王族差不多的久遠,門內條規祖訓都是告知我們,天祁門是傳達神主的意志之所在,職責是傳播福澤,去除病疫,賜予美好……。」

「無論是天祁門還是王族亦或者民間其它的野史,在不同的描述方向都有一個相同方面的記載,神主代表生,創造萬物,而深淵的歸墟代表死亡,萬物歸墟意味一切結束。」

陸明有些明白佛篆的意思了,這位曾經年輕的天祁門天資,似乎不單單是因為跟緋天的戀情原因離開詔都的,畢竟真要躲一個人,那個深山老林不是躲,往北往南,天涯海角,浪跡宿川,生活也可以活得很自在。

但他偏偏選擇了類似於苦行僧一般的做法,數年如一日的呆在深淵旁邊,研究歸墟,研究那些變異了的凶獸。

感情,這位大才理念方面有了些問題。

「所以,你在研究……神主的力量。」

佛篆微微低頭,不卑不亢,「是,神主消失了五百年了,宿川也紛亂了五百年,諸侯紛起,肆意擴張自己的封地,亂象越發明顯。」

佛篆沉聲道:「宿川需要一位智慧的君上,來捭闔時局,但更需要一位神的力量,抹平動亂,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收復民心,重歸平靜。」

陸明看著錶情嚴肅認真的道士,那渾濁的眼珠里風霜滿滿,磨皮的臉頰滿是滿是堅毅執著,忍不住問道:

「你覺得,我會信你嘛?」

「君上會信。」

「哦?」

佛篆望向詔都的方向,說道:「宿川再亂,諸侯再怎麼紛爭,不遵古法,不循古規,但始終留有一片凈土給君上。」

「詔都始終是君上的!」

詔都是王都,有月翎族,天祁門,神血護衛,三大公認最忠心保衛王室的力量。

雖有摩擦,打壓,但始終堅定的護在王的身邊,月翎族從奴隸之身被邊境的領主恢復了和人族同等的地位,一切的根本來自於君上。

天祁門侍奉神主,掌管祭祀,但神主已經不在,王將不王的時候,又能祭祀誰呢?

神血鐵衛則是歷代王室的親衛軍,在月翎族沒來之前,連續五百年擔任則王的親衛職責。

三者之間雖有摩擦,但無論是誰都不會放棄君上,畢竟,沒有一個新的王會相信一個虔誠供奉了五百年的護衛力量,會突然反戈到自己這邊來。

除非,他們本來就不是忠誠王室的力量。

白鬍子的乾瘦老頭再次在腦海中浮現,陸明壓下心思,望着佛篆倏神秘一笑,問道:「你研究神主研究出什麼了嗎?」

佛篆搖頭,說道:「沒有,但我發現彼生柱亮了。」

陸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轉移目光,看向甲板裏面的房間,那身穿火紅色連衣裙的女孩子皺着眉頭在想着什麼,沉思中她注意到有人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抬頭看見二人的目光,不由得有些疑惑,站起身仔細打量了自己全身上下,似乎想要找找自己哪裏有什麼不對。

織火族女孩第一次去到宿川的王都詔都,還帶着一個神秘的身份,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玲瓏想了想,這似乎沒有什麼不對,於是神情再次恢復自然,輕哼一聲,裝作沒有看到兩人。

陸明走了過去,上上下下打量著妹子,在她被看得快要忍不住動手打人的時候,笑着說道:「神主可是宿川最尊貴的存在,怎麼能老穿着一套一副呢。」

玲瓏看着陸明,眨了眨眼睛,「什麼意思?你在嘲笑我?」

「我有一套新衣服送給你,要不要?」

「……要!」

佛篆站在甲板上面,一縷微風吹過,帶來絲絲涼意,他立刻緊了緊衣服包裹住因為受高空影響變得寒冷的身軀,面上依舊有些不可置信。

那個跟君上,一樣呆,一樣神……的女孩子,就是神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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