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初的地方 三
聽完小女孩說的話，我沒心情再繼續搞衛生，呆坐在客堂里想着小女孩說的話，着火的水潭，堆積的廢舊紙箱……這一切的一切，分明就是有人精心佈置好的。
可是時令一家深受街坊鄰居的喜歡，我不明白什麼人會憎恨他們一家到不惜故意縱火，哪怕燒毀古城也要他們一家都變成灰燼。
由此可想，時令車禍很有可能是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為之。
想到這裏，我不禁感到后怕，更感到憤怒。
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人逍遙法外，且毫無愧疚之心。
屋子裏傳來了小晴語的哭聲，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忙跑到樓上，看到睡醒的她看不到我，獨自坐在床上哭泣。
「晴語，媽媽來了，別哭。」
我過去抱住她，還沒睡醒的她趴在我肩膀上揉眼睛，不再哭泣，也不發出聲音。
眼看約定晚飯的時間快到了，哄完小晴語，便開始收拾自己，沒多會兒就接到凌向雲的電話，他已經到時家茶館的門口。
我匆匆收拾完下樓，看到他一如既往大大咧咧的樣子，我真羨慕他，這麼多年都沒變。
「晚晚姐，快上車！」
「知道啦。」
我抱着小晴語上了車，三個人便默不作聲的前往目的地。
我看着古城昔日的風景從眼前一一掠過，不經意間便想起我做艾希的模特時，時令把我拍便古城的所有角落，那些影像他一直留着，卻最終消失在了那場大火里。
時間在胡思亂想中飛逝而過，餐廳到了，兔兔讓提示我下車。
我回過神，抱着晴語下車，看到是那家曾經總是幾個人一起聚會的川味火鍋店，心裏即感到懷念，又無比的難過。
時過境遷，早已物是人非，她們還是曾經的模樣，可我，心裏好像沒有了光，只剩一副軀殼，再也回不去了。
「晚晚，真的好懷念那些日子，我們一起涮火鍋的日子。」
兔兔拉着我往裏走，我只笑笑，沒接她的話，此刻心裏五味雜陳。
他們帶我到樓上的雅間，靠窗的位置坐下，把菜單給我讓我點菜。
我給小晴語點了幾分她能吃的東西，就把菜單還給了他們，他們也沒客氣，點完菜同我聊起曾經幾人一起在這家店的事。
我靜靜聽着，偶爾插上一句話。
大人在說話，小孩便會感到很無趣，把該吃的都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小晴語有些坐不住了，自己爬下凳子，跑到包房門口，用門簾跟我們玩捉迷藏。
時不時自己跑出去，跑到我們看不到的地方，然後又跑回來，咯咯咯的笑得很開心。
在她不知道第幾次跑出去的時候，聽到她哎喲了一聲，以為她摔倒了，正準備出去看，就聽到那個久違的聲音：「小朋友，摔到了沒？」
沒聽到她說什麼，不一會兒就咯咯咯的跑回來了，趴在我懷裏很開心的笑。
我抱着她不敢說話，甚至大氣都不敢出，深怕門外的人聽到我的聲音，不管不顧的衝進來，到時候我努力壓制的情緒功虧一簣，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好在那人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到了隔壁的包間。
可我的心還在懸著，畢竟那人就隔壁，怎麼可能讓我安下心來。
「嗨！寶貝們！」
突然帘子被人猛地掀開，猝不及防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小晴語當場就嚇哭了。
來人正是艾希，穿一件鮮紅的大衣，帶着墨鏡，半個臉蒙在圍巾，聽到有小孩子哭，驚訝地脫下她誇張的墨鏡：「呀呀呀！這是誰家的小可愛？！被我嚇哭了嗎？真是抱歉！」
說着伸手來我懷裏抱嚇哭的小晴語，小晴語不讓。眼淚汪汪的躲着她。
艾希無言。
「哎呀，好調皮的小公主，不管了，來，寶貝抱抱！」於是把目標轉移到我身上，給了我一個大熊抱：「寶貝，兩年不見甚是想念！」
「我也好想你。」我笑着同她擁抱。
「還有我們的兔兔！」
隨後又給兔兔一個大熊抱，到凌向雲的時候，她停了下來：「這位有夫之婦靠邊站，不要擠着我們三。」
凌向雲無奈翻個白眼，朝旁邊挪了挪，挪完發現不對勁，又挪回去：「什麼叫我靠邊站，你坐她們中間就行了啊！我才不要離開我家寶貝兔兔！」
說着死死拉住兔兔的手不放，深怕被人搶了去似的。
「切~」艾希嫌棄地白他一眼，在我和兔兔的中間坐下來。
有了艾希的加入，一頓飯下來很熱鬧，只是我一直心不在焉，總是會默默聽着隔壁在說什麼。
但艾希他們太吵，加上店裏舒緩的音樂，讓我很難聽清他們說些什麼。
而那個人的聲音卻很清晰的敲擊着我的神經，讓我的心跟着他聲音的頻率上下起伏。
我總以為，過了那麼多年，經過那麼多事，他之於我而言，應該是很平淡，讓人很難再想起的存在，可偏偏，在知道他不斷找尋着我的時候，在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在他近在咫尺的時候，我竟難以平復自己的心緒。
後來不知過來多久，對年結束散場，我聽到有腳步在我們門口停頓了下，隨後大步流星的離開。
我松下一口氣，可也再無心吃飯，借口小晴語要睡覺開溜。
他們無奈，也只能提議明日再敘，一起去喝下午茶。
於是艾希去結了帳，並提議送我回家。
路上她突然變得很沉默，開着車一言不發。我也變得很緊張，我們之間有說不上來某種隔閡，都默契的假裝不知道，知道此時徹底爆發。
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小晴語趴在窗口看了會兒外面，便在我懷裏睡著了。
一路沉默著到了家門，艾希讓我先把晴語抱去睡覺，再下來同她說幾句話。
她不肯進家裏喝茶，更不願靠近時家茶館，隔着街停下車，讓我自己走回去。
我把小晴語抱到房間睡下，想着該怎麼同她說話，時令一家的事，我比她更難過。
古城的夜裏飄起了雪，零零散散的落下，在路燈下煜煜生輝。艾希靠在車上抽煙，燈光打着她鮮紅的大衣，看起來十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