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雪故舊

第三章 風雪故舊

入冬的西湖,傍晚的斜陽讓整個湖面泛出波光,冬日的寒意似乎也少了許多。

岸邊垂柳,雖然沒有了綠意,但依舊隨着些微的風,搖曳生姿。

這杭州城自古便是魚米之鄉,就算是經歷過元末亂世,如今又已煥發出千年名城磅礴的生機,冬日的西子湖畔別有一番韻味,即便日落在即,仍然遊人如織。

在人頭攢動的白堤上,兩個打扮並不出眾的一大一小兩人,淹沒在人流中,並沒有誰注意到他們。

兩人都是儒士打扮,其中那個高大一些的男子,約摸三十五六的年歲,面有幾縷微須,濃眉大眼。即便此刻他雙手負后,長袖飄袂,如同書生一般儒雅。也難掩他清癯面龐那刀削斧鑿的英挺氣質。

而在他身側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即使是如此青春年紀,也能看得出他少年老成的氣韻。此刻跟在那微須男子的身旁,輕聲交談。

「師父,今次泰山大會,您一劍天下聞,且不說公孫一族,便是天下武林,也公認,您已是天下第一劍。總算是能揚眉吐氣了!您當時沒看見公孫嫡家的那些人的臉色,就算您平日裏讓我們再克己守心,我還是忍不住想手舞足蹈。太解氣了!」

那少年說起師父的風采事迹,整個人都活躍了起來。畢竟少年心性,此刻神采飛揚,好不歡愉,沒有了方才那持重的模樣。

那微須男子,也就是他的師父,倒是神色未變,依舊氣定神閑,淡淡道:「今次大冬天舉行泰山武林大會,也是因為那胡惟庸案。江湖上不少嗅覺靈敏的人覺察到朝廷對武林也有藉此事想要敲打的意味,所以才會選擇這樣的時節召開。但是這武林大會上,皇帝讓錦衣衛指揮使毛驤親自趕來泰山來安撫人心,倒確實是出人意表。不過看那毛驤雖是神態溫和,但見他隱隱有着憂慮,想來這胡惟庸案也將他折騰的不輕,誰還會有心思去爭那什麼天下第一劍的虛名。再說,當年我離開公孫家,其實也是一時意氣,反而害得你師公此後未再踏步族地,就連前年他去世,也只能安葬咱們山莊後山,不能遷回祖墳,落葉歸根。前些年我確實是有和公孫家爭雄的心思,而今就算為師技壓公孫家,如今反而沒了那麼多的爭強好勝之心了。」

那少年嘿的一笑,道:「師父,今時今日的知劍山莊,哪還是當年境遇。師公老人家安葬咱們山莊後山,當得此後咱們知劍山莊千百世后,後山也是滿山英雄先輩的長眠之地,那裏又何嘗不是知劍山莊歷代弟子的先祖之地。」

蕭慕舟的師父正是此次泰山武林大會中,表現一鳴驚人,當今江湖公認的劍道第一人,知劍山莊莊主公孫無一。

他的師父公孫無一微微一笑,對少年道:「臭小子下了趟山,倒是學會了溜須拍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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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師娘打你屁股。」

少年嘻嘻一笑:「從小師娘就疼我,她才不會打我呢。今次師父威震天下,回去我一定把師父在泰山的英雄事迹好好和她說說。不過話說來回,這杭州府,可是那天南顧家的地盤,咱們不去打聲招呼?好歹顧家幾位師伯與師父您可是交情不淺的呀。」說話間還俏皮的看了眼他的師父。

公孫無一斜了眼自己的弟子,笑罵道:「臭小子,竟然敢捉弄師父,看我回去不好好折騰你小子。今次咱們也只是途經此處,就不去打攪他們了,聽說顧師叔帶着伯景仲景兩位師兄遠赴北疆,這次連泰山大會都是顧留封顧師叔去的。想來他們此刻也不在家。」

正在師徒兩人一路邊聊邊走,靠近斷橋時,公孫無一看了看斷橋邊,眉心微蹙,沉吟了一下,對身邊的徒弟道:「慕舟,和為師去看看那人。」話罷快步向前行去。

弟子蕭慕舟忙跟了上去,只見師父疾步走到一個躺在斷橋邊的少年身邊,蹲下身子,擦拭了那少年的面龐,又從那少年領口拿出一個物什,一臉驚訝神情。

那少年看上去約摸十歲的年紀,衣衫多有破損而且被地上的雪浸染的整片潮濕。

初春時節春寒料峭,薄薄的衣衫並不能驅走寒意,他整個人蜷縮在一團,從破掉的衣領和袖口可以看出,身上有不少傷痕。

本來這斷橋上人來人往,也不易發現這倒地的少年,但是因為那少年此刻模樣,遊人們都在經過他躺着的地方,遠遠的繞了開去,生恐這個孩子的血會弄髒他們,這才讓他們發現了他。

蕭慕舟來到師父身邊蹲下,奇道:「師父,您認得這個孩子?」

公孫無一面色頗為嚴肅,已經沒了方才的神清氣閑,緩緩道:「適才見到這個孩子和我的一個故人有幾分相似,所以我才來看看,應是故人之子無疑。」

蕭慕舟看見師父手裏拿着個小小錦囊,上面綉著個「蘇」字。

他輕輕拉起那倒地少年的手,從他手心緩緩注入一道內勁,那少年只覺渾身一股暖意,感覺被冰雪凍僵的四肢緩緩有了一些感覺,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個中年文士和一個書童少年盯着自己。

他掙扎着想要站起來,但發現自己渾身乏力,又軟軟的坐在了地上。

公孫無一面色溫和的對他說:「這位小友,這樣天寒地凍,你怎麼躺在此處?快快起身避寒去吧。」邊說着,他加快內力的灌輸,讓內勁快速的遊走了那少年周身一圈,疏通了因寒冷而阻滯的經絡。

那少年發現自己被那文士拉住的手心傳來一股暖意,讓自己通體舒泰,轉瞬間就能站起來。他忙挺身站了起來,他對那文士連忙道:「先生,您會深厚內功,定是江湖上的高手,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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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救救我爹!」

公孫無一還未發話,蕭慕舟已是雙眉緊蹙,這小娃看着也是十來歲年紀,怎得從師父傳輸個內勁就知道他會深厚內功?莫不是這傢伙還是哪裏的江湖中人,故意在這裏等着我們師徒?

公孫無一卻神態自若,問道:「你爹是誰?怎麼回事?」

「好小子!總算找到你了,找了你一晚上了!」

一聲大喝打斷了少年剛想脫口的求助,讓這斷橋邊的遊人都看向了那少年,紛紛讓了開去。讓那少年和公孫無一師徒身邊本就開闊的地方更顯得清晰。

那少年看見喊話的是一個三大五粗的漢子,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裘,身後還有四五個混混模樣的人跟着,手上拿着棍棒氣勢洶洶而來。

那少年帶着沙啞的哭腔,叫道:「梁飛豹,我們父子和你也算鄰里了好些年,往日無怨近日無讎,為什麼你要這樣害我們父子。」

那為首壯漢嘿嘿一聲:「那不是有人出錢讓咱們兄弟帶你們去見個面嘛。哪知道你家蘇先生抵死不從,還讓你給跑了,那我們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就只好再找找你嘍。好小子你,這樣天寒地凍的跑到這裏來,讓豹爺我好找。走走走,跟豹爺去就是了。別搞得跟要你命似的。」

那少年清楚知道自己是肯定不如這些壯漢的,於是轉頭看向公孫無一,眼中閃現哀求的眼光。

公孫無一自始至終都沒看一眼那梁飛豹,此刻輕聲問那少年:「你爹是不是叫蘇羽棠?」

那少年面色一變,看着公孫無一的眼神都凌厲了起來,繼而又想起什麼,放緩了神情。

那梁飛豹哈哈一笑,道:「這個書生,快快走開。豹爺和這娃兒還有事呢。你肯定找錯人了,他爹叫蘇清,一個窮酸秀才而已。」

邊說邊快步靠近,拉起那少年的手就要帶走。

那少年見梁飛豹拉着自己,自己完全掙脫不開,忙回身對公孫無一哀求道:「先生救我,也救救我爹!我爹,我爹確實是蘇羽棠!」

公孫無一其實從方才起就已經隱約發現了這孩童身份,此刻得到他的確認,他渾身氣機釋放開來,以他為圓心,彷彿一陣氣浪泛濫開來,地上的雪都被揚了起來!

梁飛豹和邊上圍觀的人們,只覺得一股森寒的氣息傳來,就像自己被長劍指著脖子一般,就算穿着再厚都能從心底深處感受到徹骨的寒意。

而揚起的飛雪更是讓所有人都被遮蔽了視線睜不開雙眼。

等到風雪降下,梁飛豹發現那中年儒士和他的書童以及自己方才手上拉着的那個小少年都已失去了蹤影。

梁飛豹和手下一幫子混混都是大眼瞪小眼,想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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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千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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