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拾憶,重啟

二、拾憶,重啟

「同學們,今天我們學慣用什麼像什麼或什麼和什麼一樣這一類來造句。」

小胖子直接站起來道「天上的白雲像小狗!」

「不錯,特別棒!韓伊樺,你說一個,不能抄襲別人的。」

韓伊樺慢慢站起來道:「空中的白雲猶如雲霧般繚繞,隨着風吹,它的形狀變幻莫千,有的猶如游龍,又有的猶如上天的臉龐看向這世間的一切浮浮沉沉,如夢如幻,萬千變化,它們可以變成世間萬千各種事物。」

「什麼東西!這節課你站着,後面那個站起來發言!」

「天上的白雲像糖葫蘆!」

「真棒,這才是造句!」

……

三年級的某一天,韓伊樺被班裏三個女生圍在牆面,逼問她喜歡班裏的誰。

「是不是張東健?肯定是,我看他在咱們班最帥了!」

當聽到這個名字時,韓伊樺就噁心想吐。對於這種農村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從小跟着爺爺奶奶長大的。雖然是新生代,但是對於「男大必娶妻,女大必生子」這種腐朽觀念還是比較強的。且大部分都是長期以往和叔侄之間的各種玩趣引導導致性早熟,對於喜歡就直接相當於與慾望連接在了一起,所以如果說喜歡誰誰誰就是在想不倫不類不乾不淨的事情。

對於韓伊樺而言,這三年他們怎麼對自己的沒有誰比自己更清楚。喜歡?就算自己死也不可能會喜歡任何一個人。但她們依舊不依不饒,為了脫身只能無奈沉默,她們便默認是令人噁心的那個「張東健」。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她也不知道,更不敢去想。

但是現在只能一邊心裏噁心着,一邊心裏委屈著,一邊心裏難受着……

「對了,你知道為什麼她們都不喜歡你嗎?」

站中間的女孩說道,「因為我在開學第一天不小心把你的「小秘密」說出來了。」

韓伊樺是不會有什麼小秘密被他人知道的,很明顯這只是一個幌子。

那個女生傲嬌的看着她「你呢,小小年紀就和不乾不淨男生不倫不類在一起;你爸媽都不管你,天天往死里打你,還有你那七大姑八大姨看着你都感到噁心;哎呀,對了,還有啊,你的所有東西都是偷別人的,對不對呀?反正我看到了,我就信,他們信不信是他們的事,不過如果你願意給些錢,我就幫你撒個謊把他們說服過去,怎麼樣?我對你好不好?說到底,咱倆才是鄰居,這裏最親的人。」

韓伊樺這次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直接轉身走了。心想:母親說過,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自己是正確的,自己沒有去做,那麼其他的事就不用去在乎,但是千萬不能同流合污走錯了路。

世上污泥千千萬,一個髒了,為了同流合污便一起臟。可是他們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也會臟,什麼時候開始臟。待回過頭,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

最後還是她敗了,班裏的人大部分都是知道真正的她是怎麼樣子的,但是有一個這麼好的靶子讓人發泄,誰又會願意捨棄呢?於是鋪天蓋地的負面消息朝韓伊樺襲面而來……

無數次,她看到班裏那些人拿着各種削筆的小刀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甚至有一次在她去教室後面的那個垃圾坑裏倒垃圾時,一個比她低幾級的小朋友看到她就開始各種眼神飄忽。但韓伊樺沒有去理他,因為那個男生就是那個自稱自己「鄰居」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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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看她不理自己,就直接搬起了地上的半塊碎磚朝韓伊樺扔過去。

韓伊樺只能臨時用手臂抱住了頭,及時蹲了下去,磚頭從頭頂上飛過,手背被擦到了。

韓伊樺來不及多想,拿起那個小小的塑料垃圾桶直奔教室,但是手背的的血卻一直慢慢淌著。

回到教室的她看着自己手上的血,隨手撕了自己的本子紙隨便擦了擦,老師進來后,隨隨便便看了一眼便開始自以為然的「名師」授課。表情一臉莊重,內容有些滑稽玩鬧、可笑荒唐……

韓伊樺其實有好多次都塊堅持不下去了,但她每次都會讓自己睜開眼睛,唯一讓她堅持下去的希望就是自己的父母,她不知道自己如果不在了父母會怎樣?一定特別難受吧,不行的,一定要堅持住,還有三年,沒關係的……

其實不欺負自己的也就只有同村的那個男孩,另一個男生雖然也是同村,但是他父親天天嗜酒,上癮便去毆打他母親的緣故,讓他也總想去試試這種凌辱「弱者」的「勝者」快感。

四年級的一日周一清晨,韓伊樺來到了學校,剛剛交完作業,收作業的同學看了一眼說:「你語文課文抄錯了,應該是第一、第三和最後一段,要不你現在先去辦公室給老師道個歉吧。」

韓伊樺只能拿着課本來到了辦公室,輕輕敲開了屋門,辦公室就兩個老師,韓伊樺慢慢走了過去。

「韓伊樺來啦,怎麼了?」班主任張老師問到。

韓伊樺翻開來了課本問道:「老師,我想確認一下,這段是不是也要寫?」也不能怪她沒聽清,因為佈置作業那一天就被站在旁邊的這個男老師叫出去打掃衛生了,回來后抄了抄同桌的筆錄。

結果班主任沒有思考而是直接給了韓伊樺一個耳光。直到過了很久,韓伊樺只感覺到了疼,真的好疼,從來沒有人打過自己耳光。雖然班裏的那群所謂的同學在欺凌自己,但他們大部分都是精神上的折磨,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暴力,說到底,主要還是怕真的惹出什麼不能挽回的事,誰知道會不會把一個平平無奇的人打死?

過了許久看着韓伊樺並沒有「打昏」的跡象,才稍稍緩了口氣說道:「我當時說話你沒聽到?幹啥去了!不認真!連作業都能忘,趕緊回家吧你,就算上了初中也考不上高中!你看看你還寫連體字,我這麼大都不寫連體字,哎,還真當自己是個大學生啊!」說完把書本重重摔在了韓伊樺的臉上。

旁邊男老師也附和道:「對啊,這就是你的事了,要反思。」

反思?當時他叫我過去時你也是允許了的,現在讓我反思為什麼沒有認真聽講?真的不知道原委么?

韓伊樺默默撿起了課本,對着他們深深鞠了一躬,但這一鞠躬卻讓他們兩個在有心虛和「受寵」的同時,也並夾着一種「優越感」,教學這麼多年來,從未沒有那個學生會對自己鞠躬。短暫的愧疚結束后便是一股強烈的優越感直衝大腦,自己也驕傲的稍稍揚起了頭。

韓伊樺並不是對他們的授業而鞠躬,相反,在韓伊樺心裏,這一鞠躬則代表着從此她和他們徹底斷絕了任何聯繫。

一次班主任忘了拿課本,讓她去辦公室去拿,那是她第一次走進辦公室,但是不知道那個才是班主任的位置。就禮貌的問了旁邊這位男老師,結果就是僅僅給了一個白眼。無奈便問了一位較為年邁的女老師,結果她也並沒有任何理睬。

她不是聖人,不會吧任何事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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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也不允許自己忘懷。

五年級里班主任找了一位自己最喜歡的男生當班長,班長職位的選拔無關乎學習,更無關乎道德行為,僅僅是自己喜歡就選擇了他。

一日自習課上,班裏嘰嘰喳喳鬧個不停,韓伊樺做不下去題,只能看課本。結果「班長」在她背後用了八成的力氣打了她一掌,聲音響到全班都頓時安靜了。

「看你還敢不敢上課說話,交頭接耳,不好好學習!」越說越激憤,好像韓伊樺就是那種活該被打,說的甚至連自己都信以為真似的。

「如果我剛剛說了話,你敢說你就是豬狗不如么?」

他沒想到韓伊樺會反抗,剛剛準備再次動手,結果韓伊樺忽然蹲了下去,這讓他們都疑惑不解,「班長」也開始有點慌了,但是他還是洋裝鎮定,又在背後給了韓伊樺一掌,這次幾乎是百分百的氣力了。

其實韓伊樺是真的難受,不是身體疼的難受,而是自己從小貧血加低血糖,剛剛站起來讓她眼前發黑,腿不自覺的發了軟。

等老師進來時韓伊樺還沒有站起來,但是沒有人理她,她本身就是一個若有若無的存在。

後來還是自己一個人慢慢爬起來坐回位置上,在此期間沒有任何人理會她。

後來終於熬到了畢業,畢業前有音樂考試,考試的人是隨機抽籤決定的,抽到了韓伊樺,她無奈只能隨着「大部隊」走過去,班主任面帶微笑的屈尊站在考官旁邊。

當韓伊樺對着那些坐着的考官時,她竟然從這些嚴肅的考官眼神里找到了一些對學生期許的感覺,這種感覺太陌生,也讓她感到心裏有些燙。不知是不是自己從小喜歡唱歌的緣故,又或者是一直和發小天天唱着玩的緣故,她竟然聲樂考試排名第一。在場除了自己班主任之外的任何人都是滿意的微笑。

拍畢業照時,班主任第一次仁心仁義的讓她挨着自己,將手臂放在了她的背後,一臉慈祥,彷彿她一直都是如此和善的去關愛一個學生。那些所謂的同學們都微笑着手牽手,一片和睦關愛之景。彷彿曾經用鉛筆頭扎自己;用語言、用最累的活來欺辱自己;用傲世的眼光看自己;將水潑到自己身上……彷彿這一切……都和他們無關……

等到發畢業照那一天,韓伊樺毫不猶疑用剪刀把自己的那一部分剪下,其他部分全部丟進火堆里。後來自己的那張也找不到了,但是也無所謂,本來也沒有什麼留存的意義。

畢業了,但是要去中學待五日,那五天裏對韓伊樺來說並不是好事,因為還是小學曾經一個班的那些人在一起。

每天中午都會有人給送一桶綠豆湯,第四日韓伊樺用裏面的碗舀了一勺,剛剛想喝就聽沙新說「沙博剛剛喝了一口吐進去了。」

沙新的「好弟弟」沙博就在旁邊傻笑。韓伊樺直接將那碗糖倒了回去。結果沙新卻說道:「你這樣倒回去讓大家怎麼喝啊?你沒碰還好,關鍵是你嘴還碰了!」她的聲音有些尖銳,像是故意說給其他人聽的。

韓伊樺知道自己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其實事情到底是怎麼樣子不可能只有他們三個知道,但是他們都習慣業享受這種「快感」。

那一次韓伊樺第一次委屈的哭了,但是從那以後韓伊樺也徹徹底底的將心裏的「學生氣」改為了「自我」,真正的自我,也是自己將來繼續堅持下去的自我。而這份自我一直陪伴她一生,這道傷疤直到遇到那個他相知相識后的許多年才被慢慢徹底撫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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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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