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17號別墅（中）
第二天清晨，當胡晨陽醒來時，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小佳，你終於成了我的女人了啊。」
此時的俞小佳，卻依然在熟睡中，昨晚，她確實是辛苦了，一個原因是自身太過興奮，另一個原因也是抗不住胡晨陽的「折騰」。
胡晨陽還記得，俞小佳在他身下承歡時的喃喃低語：「我要死了哎。」
那種聲音，語調，還有閉著眼睛承受一切的神情，都讓胡晨陽有一種**的感覺，這時候的俞小佳，實在是「媚」啊。
這種女人的「媚」，似乎只有在小佳身上體會得最深。
為不驚醒俞小佳，胡晨陽小心地下了床，來到窗前，輕輕推開了一扇窗戶，頓時，一陣清新的風撲面而來。
胡晨陽深吸了幾口氣，又不禁回頭看了一下床上的俞小佳，心情也是有些複雜：一個這麼優秀的女人又跟了自己，這筆情感債，如何還得清？
俞小佳醒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了她的手提電腦，然後在等電腦啟動的時間，手腳麻利地穿好了衣服，簡單洗漱一下，前後10分不到，已然是一個隨時可以出門的狀態。
有些漂亮女人，不化妝就無法出門，俞小佳卻是不用這些。
兩人的早餐，就是吃了些水果，倒也簡單。
俞小佳還一邊吃著蘋果，一邊操作電腦，然後，她對胡晨陽道：「晨陽，你來看一下。」
胡晨陽湊過去，是「琴島民的一個帖子：「琴島之怪」。讀來很有意思
老區房頂紅瓦蓋
騎車沒有走路快
身穿泳裝走在外
啤酒裝進塑料袋
公交站牌亂安排
東西南北分不開
地鐵光說沒人蓋。
琴島小嫚嫁老外
……
金邊抹布一大塊
胡晨陽看后，樂了，這也算個段子吧，有一些，他能看懂；有一些，則需要俞小佳給他「翻譯」。
第一怪：「老區房頂紅瓦蓋」，這個好理解，就是「紅瓦綠樹，碧海藍天。」
第二怪：「騎車沒有走路快」這是說，琴島其實是個山地城市。上下坡特別多，騎車挺費勁，有時還不如走路。
對這一條，胡晨陽也有體會：「難怪馬路上騎自行車的不多。」
第三怪：「身穿泳裝走在外」。青島人喜歡洗海澡，很多姑娘會在家中穿好了泳裝。然後就這麼出門，穿行在大街小巷直奔海水浴場。
胡晨陽道：「這個好！這是我們琴島的一道靚麗風景。也是琴島男人的福利。當然，宅男們除外。」
第四怪：「啤酒裝進塑料袋」，這是說琴島人愛喝新鮮的散裝啤酒，用個塑料袋裝著就拎回家了。
胡晨陽還學著用琴島話說：「咱琴島有三美，哈啤酒，吃蛤蜊。洗海澡。」
俞小佳笑道：「不錯，是這個味。」
第五怪：「公交站牌亂安排」，:這是說，青島的單行線太多了。很多外地人不明白青島的公交車如何坐。
第六怪：「東西南北分不開」，這是說琴島的一些道路很不規則，有時走著走著，就變了方向。遇到外地人問路，琴島人只會告訴他往左走或者往右走。
第七怪：「地鐵光說沒人蓋」，這是事實，從87年起，市政府就開始籌建地鐵，說了快二十年，地鐵的影子都沒有。
第八怪：「琴島小嫚嫁老外」，琴島人稱姑娘為「小嫚」，這年頭，有人說，琴島美女分三類，一類美女飄洋過海，二類美女京城上海，三類美女在家看海。
說到這裡，俞小佳調侃道：「我算是三類美女。」
就這樣，俞小佳一條條耐心地給胡晨陽解說著，一個樂意當解說，一個真心喜歡聽，彼此都有一種感動。
俞小佳還特別分析了最後一怪：「金邊抹布一大塊」。
俞小佳有些嚴肅地告訴胡晨陽：「金邊抹布一大塊」這句話非常深刻。在外人看來，琴島很美，也很富有，但是，就整個琴島市而言，發展很不平衡，琴島的「前海」區域，也就是老城區和中心城區，是很光鮮亮麗，環境乾淨整潔，高樓鱗次櫛比，配套設施優良，人們過著時尚優雅的生活，而在「后海」區域，也就是琴島的外圍，臟、亂、差現象比較嚴重，這跟歷屆領導的發展思路是有關的，多年來，領導們為了營造一個外表更加亮麗的琴島，城市建設的重心過度傾向前海一線，大量優質資源在那裡集聚。結果，「前海」與「后海」的差距越拉越大。所以說，前海區域是「金邊」，而「后海」區域就如同「破抹布」。
俞小佳道：「等你去了后海區域，你會對這句話有更深的印象。」
胡晨陽點點頭：「好，我會好好思考這個『金邊抹布』的問題。」
俞小佳道：「你要真能解決好這個問題，那琴島的老百姓真要誇獎你了。」
胡晨陽道：「讓琴島的老百姓誇獎，很難嗎？」
「很難！」俞小佳的神情並不象是開玩笑，「晨陽，你要有心理準備，歷屆琴島領導，都沒少挨老百姓的罵。不要說誇獎你，能少罵你二句，就很不錯了。」
胡晨陽點點頭：「明白了。」
俞小佳又道：「罵歸罵，琴島的老百姓，還是老實本分的，這是魯文化決定的。」
胡晨陽道：「魯文化？你為什麼不說是齊魯文化？」
俞小佳道：「實際上，從歷史來看，齊國滅掉了魯國，但魯國文化卻同化了齊國文化，這跟華夏歷史是驚人的一致，比如滿清滅掉了大明，但在文化上，卻讓漢文化同化了。」
胡晨陽點點頭：「明白了。」
俞小佳提醒胡晨陽：「齊魯文化中的一個特點。就是民眾動員能力強。當他們認準了一件事，真的會不惜身家性命。當年的解放戰爭，齊魯老百姓選擇了跟**鬧革命，結果，家家戶戶齊動員，父母送兒子參軍，妻子送丈夫上前線，留在家裡的還要參加支前隊，給前線戰士做煎餅，納鞋底。一個齊魯省，產生了兩支野戰軍，這種巨大的民眾動員能力，也只有齊魯了。這是正面的能量。然而，如果反過來。如果民眾不認可你，反對你。那這種反對的聲音也會很大。」
胡晨陽點點頭。
俞小佳接著道：「拿呂梁成來說。呂梁成為什麼那麼讓琴島人反感？就跟他的那四句話有很大關係，他是真傷了琴島人的自尊。」
胡晨陽道：「明白了。」
這時，俞小佳再度從電腦上輸入四個字：「魯頁上冒出幾千個搜索結果。
俞小佳道：「有沒人跟你說過這個『魯吹一號』是怎麼回事？」
「沒有。」
俞小佳點點頭：「這件事，你一定要心裡有數。齊魯的官不好做。被老百姓罵，跟這個『魯吹一號』是有很大關係的。」
「哦。」
俞小佳道：「『魯吹一號』是一個人，是前齊魯省委書記，姓范。後來調到中央去了。」
「知道。」
「范這個人，也不能說他沒能力，但吹功更厲害，吹到什麼程度呢？他有一個口號，『八十年代看粵海，九十年代看浦東，二十一世紀看齊魯』，為了讓這句話成為現實，全省各級、各地都在搞浮誇，gdp上得很快，上面當然也很滿意，浮誇的結果，就是齊魯省的經濟總量被人為搞大了，齊魯財政上繳中央的多了，透支！」
胡晨陽點點頭：「這要是長期積累下來，是件很要命的事情啊。」
「誰說不是呢？」俞小佳道，「中央幾次調整公務員和企業職工工資，這個在贛源省，都是有中央財政補貼的，但在我們齊魯省，對不起，沒有補貼，因為你是經濟大省嘛，有自我消化的能力。到這個時候，齊魯省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到後來，齊魯老百姓發現，咱們經濟大省的工資水平，還不如某些經濟不如自己的省份，老百姓就開始罵娘，齊魯人給范某起了個綽號，魯吹一號。」
胡晨陽笑笑：「你別說，齊魯也好，琴島也好，老百姓都喜歡給當官的起外號。」
俞小佳道：「是。更糟糕的是，這個魯吹一號的外號，後來還傳到全國去了，現在，外省有些人還用這個外號來罵我們齊魯人，說你們齊魯人就是愛吹牛，是魯吹一號。這個讓齊魯人很憋氣，某些官員的浮誇，與老百姓何干？」
胡晨陽道：「這個且不管它，關鍵是，浮誇的結果，基數搞大了，財政上吃虧啊。」
「就是啊，作為范某的繼任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沒辦法，有苦難言。這些事，我爸爸也是來齊魯省以後才知道的，他說過，沒別的辦法，只有加快發展，埋頭苦幹，把齊魯的經濟基礎搞得更紮實一些，經過這幾年努力，情況有所好轉。」
胡晨陽道：「這個情況，中央應該也是知道的？」
「現在當然知道了。」俞小佳道，「去年，北辰同志到齊魯調研三農問題，我爸爸陪他去了一些很窮的地方，北辰同志很震驚。」
胡晨陽點點頭：「俞書記還是實事求是的。有一年，我在省委黨校青干班學習，俞書記來與我們座談，他就談到一個問題，60年代刮浮誇風，贛源省人被批評為保守落後，後來遇到三年自然災害，越是浮誇得厲害的地方，餓死的人越多，而我們贛源省，不但沒餓死人，還支援了災區，還接納了幾十萬逃難的災民。俞書記說，贛源省人的這種不浮誇，是一種很可貴的品質，這絕對不是什麼保守。」
俞小佳道：「說了這麼多，就是要告訴你，琴島也好，齊魯也好，都是有苦難言，官不好當，我爸爸也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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