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團聚
最早報道胡晨陽職務變動的居然是香港的鳳凰網，當晚就出了消息，標題為：，這條消息出現在鳳凰網首頁的中間位置，但又加了粗黑，還算醒目。消息不算長，但極為精準：經中央決定，胡晨陽同志不再擔任鄖城市委書記，另有任用。這條新聞還配上了胡晨陽的照片和簡歷，新聞的後面，則有胡晨陽相關新聞的鏈接。
鳳凰網的新聞比較客觀，可信度較高，現在，國內很多人都願意上鳳凰網，通過鳳凰網看國內外動態新聞，貌似已成為人們關注時政的首選。
結果，很多認識、關心胡晨陽的人，看到鳳凰網的報道后，自然會設法求證，有的跟胡晨陽聯繫，有的則是跟喬樹軍聯繫，憑添了不少口舌。
送走關書記和劉部長，胡晨陽並沒直接從鄖城市飛往琴島，而是繞道西安回贛源省。
這是伍冬妮的意思：做兒女的，走再遠的路，也要從家鄉啟程。
在路上，胡晨陽就接到n多個電話或者簡訊，都是跟他的離職有關。
魯思楊也打來了電話，先是祝賀胡晨陽，接著說他想去襄陽工作。
閩衛東去了鄖城市當書記，襄陽市長的位置自然就空出來了，魯思楊顯然是想去接這個實缺。
這種事情，胡晨陽壓根不想管。再說，魯思楊此人，胡晨陽並不看好，如果不是看在黨校同學的面子上，此時連他的電話都不會接。
胡晨陽道：「老兄，理解你的想法，我也幫不上你。只能祝你好運了。」
魯思楊有些失望，硬著頭皮道：「晨陽，我也不瞞你，這次，還是有些把握的，我離開南水北調管理局，不是正好給邱國明騰出位置？」
胡晨陽笑道：「你連這都想到了？」
魯思楊道：「邱國明也有這個想法。」
這就是說，魯思楊與邱國明達成一致了？
胡晨陽心裡越發鄙視魯思楊，嘴裡卻道：「不錯啊，那我要提前祝賀你了？」
魯思楊道：「哪有那麼簡單。說實話，現在，劉部長的態度比較關鍵了，他要是支持，把握就更大了。」
胡晨陽道：「你有想法。可以找劉部長談，不過。別學邱國明哈。」
魯思楊只好道：「不會的。老同學。不知道你什麼走，我也沒去送你，一路順風，以後多聯繫。」
「好，多聯繫。」
掛了電話，胡晨陽想了一下。跟劉部長聯繫上了，把魯思楊的意思說了。
劉家麟道：「我也準備離開鄂省了，這些個事，我也懶得管了。」
到達西安后。胡晨陽看看還有些時間，跟另一位黨校同學李祖繼聯繫上了。
李祖繼現在也是省會西安的市長了，只是，他是60后的，而胡晨陽是70后的，兩人目前級別一樣，潛力卻大不一樣。
見面以後，李祖繼道：「魯思楊這個傢伙打電話給我，要我幫他一把。」李祖繼有個關係在鄂省擔任省委常委，如果肯幫忙，對魯思楊確實是一大助力。
胡晨陽道：「魯思楊這個人，有點『多動症』，有時候不應該動的時候，亂動，反而壞事。」
李祖繼道：「能幫就幫一把吧。」
胡晨陽道：「鄂省的情況，你那有我清楚？信我一句話，此時，一動不如一靜。」
李祖繼道：「我，我轉告魯思楊。」
隱士路，喬樹軍家裡今天格外熱鬧！因為喬樹軍已經提前把胡晨陽的父母和姐姐胡秀蘭接過來了。
這些事，不用胡晨陽交待，喬樹軍會預先替他想到。
這幾年，胡晨陽父母也就是去了一次鄖城市，那次楊慶芬還發了病，以後是再也不想去了，怕給晨陽添麻煩，楊慶芬甚至說，怕死在外面。
胡晨陽父母如果不是為了見兒子，是絕對不肯住進隱士路的，隱士路的奢華太讓他們吃驚了，家家都是別墅，門口有解放軍（其實是武警）站崗，出出進進都是高級轎車，有的房子門口停一溜車，比電視里看到的都多。
這種地方，讓胡晨陽父母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感，這地方哪是「山牯佬」呆的地方？
而且，可兒也大了，會認生了，對爺爺、奶奶，遠不如對外婆親。
這個沒辦法了，可兒從小就跟外婆在一起生活啊。
還好，胡晨陽總算回來了。
兒子回來了，楊慶芬趕緊按客家人規矩，給晨陽煮了三個「秤砣蛋」，碗里的蔥花還是可兒種的呢，還真香！
胡晨陽一邊吃「秤砣蛋」，一邊道：「就想吃我媽煮的秤砣蛋了。」
胡晨陽父母還好，就是前二年姐夫楊武出了點事：有一回，經不住昔日的「賭友」誘惑，參與楊家村的聚眾賭博，輸得一塌糊塗，還把人家金頂茶葉公司的一輛雙排座卡車都輸了，結果，楊武也是沒臉面對胡秀蘭，主動提出離婚，也沒臉在村裡呆，出去打工了，現在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打工。
秀蘭的兒子「光頭」自然是跟了母親，學習還好，當然，跟小時的胡晨陽不能比。
秀蘭這幾年就在胡家坡，帶領村裡人種茶葉和「背陰草」，帶動了村民致富，村裡人都感謝胡晨陽一家，去年，村支書胡木仔退下來了，黨員們一致推薦胡秀蘭當了村支書。
這幾年，鄉里、縣裡都有不少人給胡秀蘭介紹男人，有的其實是沖著胡晨陽來的，秀蘭心裡也明白，不想再成家了，就想好好把「光頭」帶大，讓他考上大學，給胡家人爭口氣。
胡晨陽對秀蘭道：「姐，你現在也是村支書了，不錯啊。哎，村裡有沒有駐村指導員？」
「有是有一個，」秀蘭道。「來得少，鄉里老是抽調他搞中心工作。」
胡晨陽樂了，「中心工作」這個詞能從姐嘴裡說出來，可見她多少也懂一點官場上的事了。
胡春根還告訴晨陽：「這次來之前，一家人去胡家祖墳上掛了點紙，說起來，也是祖宗保佑，我們胡家坡出了你這個大人物。」
胡晨陽笑笑，也沒說什麼。
飯後，喬樹軍拉胡晨陽出去散步。可兒也鬧著要去，於是，喬樹軍和胡晨陽一人拉著可兒一隻手，在隱士路的小道上散步，以前。胡晨陽與喬樹軍出來散步，都是專挑邊上走的。因為走在路中間的。那都是些昔日的「大人物」或者他們的遺孀，人家才有資格「橫」在路中間的。
不過，可兒不懂這個，一路蹦蹦跳跳，還專往路中間走。
偏偏在這個時候，迎面過來一輛輪椅。坐在輪椅上的，正是羅威、羅莉的親生母親水微瀾。
推著水微瀾的，正是羅莉。
幾年不見，水微瀾又老了很多。滿頭銀絲，氣色也不大好。
看見胡晨陽，羅莉停下了，招呼道：「晨陽，你回來啦？」
胡晨陽「哎」了一聲，「莉姐，好久不見。」
水微瀾也從半昏睡中醒過來，認出了胡晨陽：「小胡？」
「哎，是我，」胡晨陽道，「水阿姨，您好。」
水微瀾道：「謝謝你啊，一直在幫羅威。」
「水阿姨，羅威和李亞琳他們都挺好，他們在鄖城市已經站住了腳，是鄖城市開山造地的功臣，以後，羅威的事業肯定會越做越大。」
「哎，好，謝謝你。」
羅莉也道：「謝謝你，晨陽。」
胡晨陽道：「跟我還客氣。高書記呢？」
羅莉的神色有些暗淡：「他已經退到二線了，心情也不大好，別人正縣級退下來都享受副廳級待遇，他沒享受到，想不通。」
胡晨陽道：「這有什麼想不通的？既然都已經退了，副廳待遇跟正縣待遇，有多大差別？再說，你們又不缺錢。」
「就是啊。」羅莉也是搖頭，「想不通又能怎樣？」說罷，又悄悄指了指水微瀾，小聲道：「這也是個想不通的。」
胡晨陽一笑，道：「行，莉姐，以後有機會，去琴島旅遊。」
「哎。」羅莉對喬樹軍道：「樹軍，這回，你跟晨陽一塊去琴島吧？」
喬樹軍道：「不知道。這個要經過齊魯省委，沒那麼快吧？」
……
回到家裡，喬樹軍打開電腦，拉著胡晨陽看有關琴島的新聞和帖子。
多年來，喬樹軍因為關注胡晨陽，而她又不在晨陽身邊，就只能通過網路了解一下輿情，看看當地的網民對當權者的反應。
只要看到有關鄖城市的或者胡晨陽的消息，喬樹軍就會點擊一下，如果覺得有用，她還會將內容複製下來，發郵件給胡晨陽，提醒胡晨陽注意。
現在，胡晨陽即將去琴島市工作了，喬樹軍也習慣性地在網上搜索琴島的社區、論壇，結果，還真有發現！
就在昨晚，有人在「琴島社區」的「民生議事廳」版塊上發了個帖子：。
帖子說：琴島市長呂梁成進入「下課」倒計時，中央將會空降一位市長接替他。
有不少琴島網友跟帖表示這是好事，姓呂的無能，他當市長這幾年，除了工資不漲，什麼都漲，尤其是房價。
還有的網友說，姓呂的早該滾出琴島。
一個「滾」字，是不是就能代表琴島多數市民，這個不好說，但縱觀這個帖子的回帖，竟然罕有人為這位市長說好話，那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通常，這類敏感的帖子，很快就會被刪除，但是，這回有點奇怪，還沒刪掉，緊接著又有人新開了一個帖子：這個帖子激起了更熱烈的反響！
有些話很客氣：「歡迎新市長！加油！」
有些話就很不客氣了：「加什麼油？別走了一個飽的，來了一個更餓的。」
立即有人回帖道：「頂樓上！希望新市長別當呂梁成第二！」
在帖子的76樓，終於有人為呂梁成說話了：「呂市長在琴島這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他這次是調省里工作，並不是被紀委請去喝茶了，你們別太過分。」
立即有人罵道：「76樓，你是呂梁成家的親戚吧？」
有人則回帖道：「76樓精神有問題，鑒定完畢。」
……
看完這個帖子，胡晨陽道：「除了工資不漲，什麼都漲，這又不是琴島一個地方，全國都差不多。」
喬樹軍道：「看了這個帖子，我感覺，琴島的老百姓對當官的，尤其是這個呂市長，很有些怨氣。」
胡晨陽道：「是吧？如果他受到老百姓稱讚，那也不會中途調整班子了，他又不是提拔。」
「那倒是。」喬樹軍道，「現在的網民挺厲害的，什麼都罵，什麼都跟**聯繫起來，經常看看這些帖子，對你有好處，接地氣。」
胡晨陽微笑道：「真正要接地氣，還是要深入基層，多跟普通老百姓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