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張琪的選項
前些日子，胡晨陽問過張琪一個問題：「張琪，你覺得鄖城市怎麼樣？
張琪道：「不錯啊，鄖城的山好，水好，空氣好，人也好。」
胡晨陽輕嘆一聲：「好是好，可惜，我不大可能一輩子呆在這。」
當時，張琪道：「反正，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胡晨陽沒有說什麼，但張琪能感覺到，他有心思，有些話想說沒說出來。
張琪不敢多問。
上次，京城來的尹律師因為要跟邱國立打官司，找到他的老同學徐律師幫忙，兩人為了增加點勝算，請張琪吃了餐飯，想看看她願不願意幫忙？但張琪顯然沒打算介入，只是「祝尹律師好運。」
後來，出現了戲劇性的轉折：邱國明竟然調離了鄖城市，據說還出了醜聞，官場上很多人已經不看好邱國明了。
而尹律師代理的案子也峰迴路轉，法院基本上沒有太偏袒邱國立，判決結果已經讓尹律師和他的當事人相當滿意了。
尹律師和徐律師都覺得，這事只能歸結於「運氣」了。
兩人便又想到了張琪，覺得這事有點巧，不管怎麼說，她的祝福還挺靈驗？
上次見面，張琪給尹律師的印象也不錯，話不多，但能說到點子上。
當然，張琪的美麗，也讓尹律師驚嘆，他所在的那家方圓律師事務所，前台那個女孩，還不及張琪一半漂亮呢，卻高傲得像個公主。
離開鄖城之前，尹律師通過徐律師再次跟張琪聯繫上了，簡單說了案子的結果。說是要感謝她的「吉言」。
張琪笑道：「這就是巧合吧，真的跟我沒關係。」
不過，張琪還是答應了徐律師「再聚一聚」的邀請，上次尹律師提到的川西「打黑打到律師」的事，她也很有興趣，不光是她有興趣，胡晨陽都很有興趣，她也想知道更多的內幕。
這一次，張琪赴約時倒是沒有再拉著小王律師一塊去。
再次見面時，大家更隨意了些。
閑聊了一會後。張琪問道：「尹律師，上次你說的川西那個案子，你那個同事龐律師，現在怎麼樣了？」
尹律師道：「這個案子，太複雜了。當然，作為他的同事。我們律師事務所肯定要派人給他辯護了。能不能幫到他，那就不知道了。」
張琪道：「我想請問一下，同樣的事情，如果是發生在京城，龐律師會不會有麻煩？」
「問得好。」尹律師贊了一句，「在京城。我們方圓律師事務所還是有些人脈的，即便龐律師真犯了點錯，可能會受到司法局或者律師協會懲戒，但還不至於抓起來吧？」
徐律師道：「這幾年。川西是很牛啊，打黑聲勢很大。」
尹律師卻是有些不屑：「這裡面有些內幕，外人想都想不到的，打黑是不假，但是，有些富豪的財產，卻是落到了某些人手裡了……不說了，你懂的。」
大家都說是，現在，有些人太黑了。
尹律師看了張琪一眼，道：「張律師，你有沒有想過，去京城發展？」
「去京城？」張琪道，「剛畢業時，倒是有同學鼓動我在京城發展，我覺得太難了，我怕我在京城站不住腳。」
張琪的實在，讓尹律師對她的印象更好了，又問：「你在京城有沒有人脈？」
張琪猶豫了一下，道：「我是在燕大讀的本科班，在京城有些老師和同學，這算不算人脈啊？」
尹律師道：「這當然也算，還有沒有？」
張琪又猶豫了一下：「問這個幹嘛？」
尹律師道：「如果你在京城有人脈，我建議你還是去京城發展，那裡的機會太多了。比如我所在的方圓律師事務所，我們是合伙人制，大家各自接業務，但經常會在一起討論案情，也互相幫忙，相互之間的人脈，是可以互互幫助的，當然，誰的人脈足，也更容易接到業務。」
張琪道：「如果要靠人脈才能接到業務，那我還是算了吧。」
尹律師笑了：「別急啊，我說的是一般情況，你不同，以你自身的條件，我想，還是會受到我們大家歡迎的，我相信，有我們大家幫助，你能在京城站住腳，會建立起自己的人脈，以後，說不定，你的人脈關係會超過我們這些人。」
這時，徐律師道：「小張，京城的方圓律師事務所，還是有點名氣的。」
張琪道：「好吧，我再考慮考慮，考慮好了，再跟尹律師聯繫。」
……
自從張琪來到鄖城市，就一直住在城西的那套房子里，胡晨陽告訴她：這套房子是朋友出面買下的，放心住好了。
每天，張琪都是自己開車去上班，中午在機關食堂吃飯，吃完飯有時就在辦公室上上網，或者出去逛逛街，晚上下班后回到住處，心情好，便會用心做幾樣好菜；有時懶得動，就簡單對付一下，下點麵條什麼的。
在鄖城這幾年，張琪除了工作，業餘時間挺多的，但真正跟胡晨陽在一起的時間，也很少，這個沒辦法，胡晨陽本就是個大忙人，逢年過節的，還要跟家人團聚，能給張琪的時間真的很少。
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張琪會上網，聽聽歌，或者在qq上跟家人、朋友聊聊天，弟弟也考上大學了，就在洪都大學，貌似還有女朋友了，父親還在街道派出所，母親還在街道辦，母親說，再過二年，等她退休了，就到鄖城來給女兒做伴。
張琪表示反對：「你來鄖城市，那我爸怎麼辦？」
母親說：「你還知道關心你爸啊？你要真心疼你爸，就回德修。你不回來，我就跟著你。有機會，我還要問問那個人，到底想把我女兒怎麼樣？是不是想霸佔我女兒一輩子啊？」
這話有開玩笑的意思。但也表明了做父母的態度：理解你是真心愛那個人，但不能一輩子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過下去，總要有個說法。
可是，胡晨陽又能給張琪什麼說法呢？難不成胡晨陽會跟自己的妻子離婚，再跟她結婚？
這樣的好事，張琪想都不敢想。太不現實了。
白天，胡晨陽給張琪打了個電話，說晚上會過來，可能會比較晚。
對於這個「比較晚」，張琪早習慣了。
過了十一點。張琪就關了電腦，開了電視，聲音調得很低，一邊做著健身操，一邊注意聽著門外的動靜。只要有腳步聲，便會湊到門前。透過貓眼看看是不是胡晨陽來了。
快十一點半了。胡晨陽果真來了。
張琪接過胡晨陽手中的包，問道：「要洗澡嗎？我去給你開熱水？」
胡晨陽搖搖頭，指了指沙發，招呼她在身旁坐下。
張琪坐下了。
胡晨陽道：「張琪，我可能要調走了。」
「調走？」
「恩，離開鄖城市。離開鄂省，可能要去齊魯省的琴島市。」
「琴島啊？真好！美麗的海濱城市。」
胡晨陽道：「你怎麼辦？有什麼想法？」
張琪道：「我聽你的。」
胡晨陽道：「又來了，你要真聽我的，也不會到鄖城來了。」
張琪道：「人家捨不得你嘛。」
胡晨陽道：「張琪。我今天好好跟你說說我的心裡話，無論我說什麼，你都聽著，不要打斷我，等我說完了，你再說，好不好？」
「好吧。哎，先等一下，我給你泡杯茶，你慢慢說。」說著，張琪還真給胡晨陽泡上了一杯茶。
此時的張琪，有些故作輕鬆、調皮的樣子，其實已經預感到了，今晚，胡晨陽恐怕要跟她「攤牌」。
胡晨陽端起茶杯，吹了一下，喝了一小口，然後，將茶杯放下了。
胡晨陽道：「張琪，以前，我跟你說過，我是農民的兒子，父母都是山牯佬，讀高中時，我在課桌上偷偷用小刀刻了一句話，『金錢在向你招手，美女在向你招手』，激勵自己好好讀書。」
張琪認真地點點頭。
胡晨陽道：「後來，我考上了武漢大學，那時，家裡真的很窮，上學的路費都是村裡的鄉親們湊的，那時，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好好讀書，將來一定要報答這些鄉親。走的那天，心裡也是發了狠誓，以後，我胡晨陽混不出名堂，就不回來了！」
張琪靠近了胡晨陽，拉住了他一隻手。
片刻，只是片刻，胡晨陽就把張琪的手放開了，道：「在大學時，我為了不給家裡增加負擔，就想賺點錢，可我一個學生，能賺什麼錢？做家教，人家都不要大一的學生，我就想，我寫作還行，要不，就寫點文章，賺點稿費？正好，我在學校圖書館借到一本喜歡的書，叫，我就模仿這本書的風格，寫了篇文章，寄給了武漢一家報社，哎，還真給登了，收到了十塊錢稿費，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桶金，十塊錢，真好！以後，我又連寫幾篇，不但登出來了，編輯還給我寫了封信，約我去編輯部談談。我當然去了，編輯是位大姐，姓魏，她看到我后很意外，她一直以為我是武大的老師。」
張琪點點頭。
胡晨陽道：「魏大姐說，找我來，是想跟我商量一下，想在報紙的副刊上，給我開一個專欄，不過，她看我現在是個學生，想法有些變了，怕影響我學習。我趕緊表示，這不會影響我學習，我這人記憶力好。為了證明我的記憶力好，我還當場給她背誦了水滸一百單八將的的綽號，就是『豹子頭林沖，青面獸楊志』什麼的，她樂了，被我說服了，同意給我開專欄。後來，魏大姐知道我家裡的情況，很同情我；我也知道了她的情況，她愛人出車禍去世了，我也挺同情她的。有時，她借口讓我幫她扛液化氣瓶，然後留下我在她家裡吃飯，改善一下伙食，她這種善意，我能接受，我那時想，等我以後有能力時，再報答她好了。吃飯時，魏大姐說，晨陽，你有沒有注意到，馬路邊上有些大媽大嫂收購國庫券，見人就問有沒有國庫券賣？其實，這些人也是倒一下手，收到了國庫券之後，再賣給更有錢的人，賺點辛苦費。魏大姐說這件事的意思是，她也想從那些大媽大嫂手裡收購國庫券，可她是個文化人，怕別人知道了，不好意思，所以，她問我願意不願意幫她這個忙？我答應了。」
張琪開口道：「你這個人真好說話。」
胡晨陽阻止了張琪：「你不懂，魏大姐其實是想幫我，她出本金，收國庫券賺來的錢，都給了我。有一天，我在跟幾位大媽談生意時，警察來了，把我們這些人都抓進去了，我不敢說我是學生，也不敢說出魏大姐，結果，在裡邊呆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才放出來，身上的錢當然也被沒收了。出來后我找到魏大姐，把這事說了，魏大姐哭了，這以後，她也不讓我收國庫券了，讓我安心讀書。」
聽到這裡，張琪聽出了點意思，問道：「這個魏大姐，是你的第一個女人？」
胡晨陽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道：「我這個人，可能是有點女人緣，有時候，也不懂得拒絕。但有時，我又會反省，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做。包括你的事，我從內心來說，覺得這樣對我妻子不公平，對你同樣不公平。」
張琪道：「是我自己願意的。」
胡晨陽道：「不公平就是不公平。當然，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這次調到琴島去，我妻子、女兒也會跟過去。這一次，你不能跟我去琴島，否則，會出大事，對你，對我，對所有支持、關心我的人，都不好，我無法面對他們，真要那樣，我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死路一條」，這個說法很嚴重，但也不是沒有道理，張琪真是有些害怕了，道：「我聽你的，我不去琴島。」
胡晨陽道：「你可以繼續呆在鄖城，就在這裡發展，以後把父母接過來；你也可以回德修，不過，回德修縣，還不如就在鄖城。」
張琪道：「要不，我去京城吧？我有同學在京城開律師事務所，邀請我加盟，是那種合伙人制，我想去試試？」
「行。你自己決定。」胡晨陽鬆了一口氣。
張琪察覺了，道：「晨陽哥，你別以為，我不去琴島，你就甩掉了一個包袱。」
胡晨陽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