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一隻妒魔女·叄佰伍拾伍 十一月的池(上)

殺死一隻妒魔女·叄佰伍拾伍 十一月的池(上)

【五十星·紐加哥·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十一月的休止符·A大調詼諧曲·壹】

一個夜晚,月亮高掛,在人與人交錯之間行走,欣賞這一副黑幕之下的景色,或許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吧,來一首不知何人所寫的爵士,配上些許城市霓虹,當然,也可以換成City-pop,脫離沉重的人生,脫離對社會的批判,呈現出那份歡快,然後,盡情沉溺在這一份夜色之中。

即便只是走在街上,也能夠看出那經過的人的腳步是如此輕快,彷彿在一天的忙碌之後終於能夠歇息下來,為自己倒上一杯紅酒,一杯濃郁的紅酒。

比如一杯奧比昂,或者羅斯柴爾德,付出一些金錢,換取幾十年沉澱下來的佳釀,對這個夜晚來說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若是不能夠習慣酒的味道,換成咖啡或許也不錯,可以來一杯黑色象牙,並不需要酒的微醺,不過它的產出方大多數人應該不太能夠接受……所以,還是來一杯莊園聖伊內斯,還是大家都聽說過的藍山?

不必憂慮,也不必讓自己焦灼于思考之中,只需要放輕鬆,放輕鬆。

一個男人正在如舞蹈一樣前行,第一步踩在黑灰色的水泥地上,第二步踩在瓷磚台階上,身旁便是小商鋪的白色燈光,溫暖,在夜晚的風中讓人不自覺地產生一點點嚮往。

一位母親正把一根棒棒糖遞給她的女兒,她耐心地為女兒剝下棒棒糖的外包裝,露出了裡面粉色的糖果,是草莓味的嗎?還是別的味道?不管是什麼,在放入口中的時候,舌尖感受到的一定是甜的吧。

一個少年倚靠在櫥窗前,他帶有一些渴望的眼神看著櫥窗內的東西,那一間店鋪的燈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中也映出了櫥窗內的模樣,在整齊的貨架之中擺放著他心愛的物品,可惜他沒有足夠的錢去買了,不然他肯定不會只待在商店外。

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好像有什麼東西滴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看了看,是水,一小滴一小滴的水,從空中落下,只是普通的幾滴水,不知道過多久會猛烈起來。

「現在由國家氣象局為你播報今日紐加哥東部的天氣預報,包括港口,包括臨海地區,發表於十一月三十日,星期四,晚上十點二十一分。」

不遠處的廣播發出這樣的聲音,伴隨著這一道播放聲,那小雨開始急促起來,淅瀝瀝……嘩啦啦……不出片刻便猛烈起來,隨後便是傾盆大雨。

這個天氣預報來的還是晚了一些,雨已經開始下了,她沒有帶傘,距離回到住宿的還有好長一段路程,今晚應該是回不去了,其實回不回去都無所謂,家裡又沒有人,回去了也是徒勞無功,想到這裡,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無名指上的那一枚戒指此時暗淡了不少,失去了光澤。

「今晚,紐加哥東區大部多雲,局部地區有雨,後半夜小雨,最低溫度近40℉,西風10~15mph(5~6m/s),最高風速25mph(11m/s)。」

男人不再跳舞,他把公文包舉過頭頂,不想要這雨打濕他的西裝,畢竟明天還是工作日,若是衣服濕了,今晚肯定幹不了,不過他那公文包肯定無濟於事。

「明日基本無雨,最低溫度近35℉,請注意保暖,北風10~15mph,那麼,在保暖的同時也要小心風,周六部分地區多雲轉晴。」

母親褪下了外套,蓋在了女兒的頭上,她們一齊奔跑,朝著家的方向跑去,她們的速度並不算快,至少和這一陣雨相比,不快。

「這裡是紐加哥西部及周邊地區晚上十點的實時彙報,機場,多雲,氣溫68℉,露點47℉,即相對濕度46%,西南風,風速為13mph,氣壓29.99inHg,並且還在升高……」

少年好像帶了傘,是個幸運兒,搞得她都有點嫉妒了。

「本節目由漢弗雷斯家族獨家贊助播出。」

當廣播的聲音結束的時候,這一條街已經空空蕩蕩了,只剩下路燈還在散發最後的溫暖,照耀著她這個孤單的人。

她沒有跑,沒有必要,反正回去了也只是閉上眼,沒有意義……要不試試從樓頂跳下去?要是現在有一瓶伏特加就好了,茅台或者傑克丹尼也行,可惜就是這裡沒有家鄉的飲品,那些清酒,那些佳釀,她向前緩慢行走,雨已經把她的衣服打濕了,無所謂。

要不抽一支煙吧,她找一下……還好,還有,方塊k總是說她煙癮有點點大,確實,每天都需要……怎麼說呢,當抽煙的時候,煙草的味道能夠讓她暫時忘記煩惱,她知道這很傷身體,沒關係,反正她對生命並不怎麼看重。

打火機,她摸索著打火機,等拿出來的時候,她略有點愣住了——因為進水,打火機已經壞了,那怎麼辦啊……煙她都叼在嘴上了,難不成扔了?

這時候,經過一條小巷子的時候,她看見了另一個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女熱,和她一樣,在雨中沒有多大動靜,只是靜靜站在那條小巷子里,她穿著一身較為奇特的衣服,不大像是五十星的風格,當然,已經有點打濕了,女人的頭上有一個小雨棚,看起來很久沒有使用過,破破爛爛,怪不得那些雨水都打在她身上。

「喂,你,那位女士。」她喊了一下,「有火嗎?借個火。」

「嗯……?」似乎是聽見了她的聲音,女人看向了她。

「你有沒有打火機,或者能生火的東西。」

「有啊,有一盒火柴,不介意的話就拿過去用吧。」女人點了點頭,從口袋裡面掏出一盒火柴遞給了她,「正好是今天剛買的,還挺新。」

用那一盒火柴點燃了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看著白色的煙霧被雨水擊碎,消散在空中。

「來一根嗎?」她指了指自己的煙。

「我自己有。」女人抬起右手,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女人的右手拎著一根煙斗,有點誇張的煙斗,挺大的,看樣子也能夠裝下不少煙絲。

真漂亮。

她稍微走遠了一點,在雨夜之中抽著那一根煙。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子規,叫我子規就可以。」

然後就是一小段沉默。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反問我的名字嗎?」她又問道。

「因為我知道,黑桃Q,摩門成員。」子規說,「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為了確定你在這一個十一月三十日的行動軌跡,我今天幾乎將整個紐加哥翻了一遍,好在方塊k告訴我你在晚上總會想要抽煙,只需要在路上等待就可以了。」

——五十星,紐加哥。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他?」黑桃Q取下了口中的煙,這一次,她上下打量著子規,眼中帶上了些許認真,「他應該有說一些能夠讓我相信你的話,對吧?」

「比如你們已經結婚了,是你求的婚,他說,只需要告訴你,今天是最有機會的一天就可以了,剩下的部分你會處理好。」

「我需要負責什麼部分?」

「一個儀式。」子規說,「我們需要一個儀式,如果這個儀式成功構築出來,就能夠殺死『祂』,現在祂已經被方塊k困在了這裡,缺少的只是殺死祂的方法。」

——這是唯一的交流方式。

方塊k在平日里會儘可能減少和摩門的接觸,即便是和最為親密的人也一樣,因此,方塊k並不知道如何在某一個時刻找到黑桃Q,他們連聯繫方式都沒有,然而,方塊k很了解黑桃Q,因此,他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去哪裡找到黑桃Q,比如現在。

「今天能夠最早找到你的地方是哪裡?」片刻之後,子規開口道。

「中午十二點之前我都在國立圖書館,十二點之後去了工坊庫,在東南方向,離玫瑰工坊很近。」

「這樣就夠了。」

子規拿出那一盒火柴,擦火,點燃了煙斗之中的煙草,那些煙草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上去的,居然沒有被雨淋濕,隨著煙草被點燃,那灰色的煙霧也緩慢蔓延出來,隨後被雨水擊碎,落入到地面之中。

「你們有重來這一天的方式,對嗎?」黑桃Q問。

「嗯。」子規點了點頭。

「祂現在在哪裡?」

「就在這裡。」子規指了指天空,「這些並不是雨水,這些都是祂的淚,淚水,而現在,方塊k和我的一位朋友正在拖住祂的步伐,在我沒有出現的時候,祂是不會著急的,畢竟儀式的大部分材料都在我的身上,所以是我來找你,而不是方塊k來找你。」

似乎是為了印證子規的話語,遠處傳來劇烈的轟鳴聲,隨後,火光衝天而起。

那火光是灰白色的,不,不只是火光,那一片區域都帶上了一種灰白的色彩,那是……污染,龐大而猛烈的污染,從爆炸的來源處響起,然後瀰漫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僅僅只是這一道火光,就足以證明,那裡發生了怎麼樣的災害。

天空下著淚水,名為紐加哥的城市再一次於夜色中進入到了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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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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