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中超市

【9】

購物大樓周圍都是低矮建築，它立在那裏猶如鶴立雞群，但也只有三層露出水面。

這裏距離海岸近一些，受海嘯影響大，五層的玻璃也全碎了，快艇直接倒開着停到大樓旁邊，西曼負責固定好繩索，其他人便能直接從空洞洞的窗口爬進去，不需要橡皮艇擺渡。

五層被海嘯肆虐過，裏面一家家門店一片狼藉，地上到處都是未乾的水漬，很多物品都被水泡過，當然也有完好的。

好在這棟購物大廈的超市在頂樓，並沒有受太大影響。

超市不算大，貨架也並不滿，一些需要冷藏和冷凍的食物，例如蔬菜魚肉之類的都還沒上架，但這些並非當前必需品。

對他們一行人來說，現在貨架上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

林霧在眾人下艇前提醒過，快艇有吃重，現在已經是滿員狀態，所以每個人物品不能無底線的拿，控制在一個行李箱的重量左右，盡量拿自己最需要的東西。

對此大家都沒出聲反對，小璐看了眼偌大的快艇，壓低聲音嘀咕了句「明明地方很大」，方子辰不贊同的看她一眼，她當即收聲。

上七樓的電梯在商場裏面，要穿過大半個建築，商場里沒有電，到處黑洞洞的，一不小心就會踩到水，或者被掉落的東西絆到，有的地方門都被衝垮了，一地碎玻璃。

然而等到眾人好不容易走到的時候卻發現扶手電筒梯兩側的玻璃完全被衝垮了，黑色的扶手斜耷在那裏，台階上全都是碎玻璃，另一側向下的台階則全是水。

從這裏上去要穿過玻璃碎渣堆，兩邊還沒扶欄，稍有差池就會摔下來。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最後尋着標誌找到了附近的樓梯間。

樓梯間在安全門內，情況比扶手電筒梯要好一些。但同樣，一側樓梯向上，一側的樓梯完全淹沒在水裏，猶如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潭。

因為眾人拿取物品的側重點和優先順序不一樣，除非是一家三口這種綁死在一起的家人，其他人為了省事都各自分開拿取。

尤溪學着其他人的樣子，在五層一家箱包店找了一個完好的手提行李袋，然後裝模作樣開始搜集所需物品。

她東西充足，比起其他人有目的性的拿取，更像是在逛超市。

她拿了很多當地的零食，各種水果乾，海鮮做成的各種包裝的零食，雞翅鴨翅牛肉乾香腸等真空肉食，椰子製成的特色食品糕點，各種牌子和包裝的巧克力，不同款式的餅乾和糖果也拿了不少。

之後是幾箱常溫盒裝牛奶，幾箱紙盒分裝的椰奶飲料，幾箱桶裝的速食麵，每箱都在二十到三十的數量。

當地一個很出名的袋裝速溶咖啡也拿了不少，後來發現有掛耳咖啡，這種咖啡只要有熱水就能沖泡，味道卻不比現磨咖啡差多少，因為其他人都在主食品區那裏，她便伸手把掛耳類的咖啡全拿走了。

最後，她補充了十幾袋5公斤裝的當地香米，還有四箱別人不方便拿的一升裝礦泉水，每箱裏面都有20瓶。

輕便的零食類真空食品類物品，一部分被放在行李袋裏，大部分則被她放入星屋倉庫；較重的飲料食物，則統一放入星屋倉庫，只在行李袋裏放入四到五盒左右飲料裝個樣子。

尤溪看着倉庫裏面一點點增加和堆高的東西，感覺有點像出國旅遊帶手信和禮物，也不知道這些東西能否帶回原生世界。

之後，她繞到其他區域，成功的在一個貨架上看到了充電寶，她拿了三個，然後手電筒和電池也拿了一些，經過日用品區補充了不少一次性內褲、衛生巾、餐巾紙和毛巾浴巾牙膏牙刷。

結束后，她回到五樓，經過一家服裝店，尋到一些這種季節穿的t恤長褲薄外套棉襪旅遊鞋之類。

她之前準備的衣服大多是禦寒衣物，自己的世界也是秋季，哪裏知道一過來就在熱帶海島，所以她最缺的其實是應季衣服。

她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回到快艇上的，但當她回去后，卻發現林霧已經在艇上了。

原檸傷口才縫合，要盡量避免走動，所以留在快艇上和圓圓一起。此刻圓圓在上層，而原檸和林霧都站在下層的艇艙前，似乎在說什麼。

林霧見到她，停止了和原檸的對話：「回來了？都拿好了？」

「嗯。」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打擾到對方，應了一聲就直接去了上層，然後從行李袋裏拿出一大袋果凍遞給圓圓，他高興的緊緊抱住：「是給圓圓的嗎？」

「嗯，因為圓圓乖，所以獎勵你的。」

隔了一會，一家三口和兩對情侶也回了快艇。

跟在他們後面的，是西曼和原琪。

他們推了一輛小型裝貨板車到建築邊緣，上面擱著幾個行李袋，他讓原琪幫忙扶著車，自己先上快艇，然後把上面的行李袋一個個接過去。尤溪數了一下，一共五個，剛好林霧、原檸、西曼、原琪、圓圓一人一個。

她若有所思，所以林霧之前沒拿東西？可她明明看到他比她早下了快艇，而且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一路都沒有看到他。

沒有回來的人，還剩下方子辰、小璐、芒芒，以及兩個酒店工作人員。

眾人等了片刻，依然沒見人影。

「你們回來時有誰見到他們嗎？」林霧從上層走下來。

「我經過化妝品區的時候有看到孟璐，她當時在拿化妝品。」

兩對情侶中的一個女孩開口，其他人聞言眉頭都皺了起來，都什麼時候了還挑化妝品，真當自己還在度假啊。

眾人不滿，那女孩也及時收了聲。

實際上她經過那裏時也拿了一些護膚品，出來度假隨身帶的護膚品都是小樣，她也不知道還得在島上待多久，有機會就拿了一點，沒想到說出來會引發眾人不滿。

這會她們看到別人臉上的不悅，自然不會把自己也拿了護膚品的事說出來。

又過了會，正當林霧準備帶着西曼一起回去找人時，那兩個酒店男人提着東西腳步匆匆的走了出來，他們每個人提着的旅行袋特別大，甩到快艇上的時候眾人都感覺艇身晃了兩下。

林霧蹙眉，但沒說什麼，只問兩個人有沒有見過方子辰和孟璐。

對方不知道是沒聽明白還是怎麼，兩個人都沒回答，臉色卻有些不太好看。西曼上前想問清楚，對方卻依然表情憤憤不太願意開口。

又等了好一會，孟璐和方子辰終於匆匆現身，她衣服全濕了，一身狼狽。方子辰一手扶着她，一手拿着兩個行李袋，在他們身後，芒芒提着自己的行李袋，一路默默緊跟。

他見到快艇上兩個酒店男人，怒道：「你們太過分了，她差點淹死！」

對方這次開口了：「她自己滑下去的，和我們沒關係。」

「如果不是你們，我怎麼會滑下去？要不是我會游泳，現在就沒命了！」

「你別胡說！」

……

眾人沒說話，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明明這兩人還是孟璐一句話招來的，她之前還言語袒護，怎麼這會又鬧起來了？

然而經過頻頻遲到、嘴漏和拿化妝品這幾件事，其他人對孟璐多少有點不滿，加上她之前放過話，說有問題會自己解決，這會看好戲的人多過想幫忙的人。

尤溪正在喝剛拿的椰子飲料，又拆了一袋魷魚絲，壓根不想理會下面的事。

雖然她也好奇這幾人短短半個小時里發生了什麼鬧成這樣，但想要遠離麻煩的心遠遠壓過了好奇心。

下面幾人說着說着就吵鬧起來，一方用京國語，一方用海國語，還有方子辰夾在其中用國際語據理力爭，熱鬧的和菜市場一樣。

「夠了！」最終，是林霧一聲呵斥停止了這場鬧劇，「再吵就坐橡皮艇，自己劃到望海山去。」

這話比什麼都管用，兩邊都不鬧騰了。

孟璐強忍下怒意，和方子辰找了離對方最遠的位置坐下。

她身上才換上沒多久的衣服又濕透了，海水很臟，帶着一股難聞的味道，尤其剛落水時因為驚慌失措還不小心嗆了兩口水，再聯想到這水底下泡了不知道多少屍體，簡直噁心到想吐……

方子辰從旅行袋裏取了塊剛拿的毛巾幫着她擦拭，孟璐抬頭看着他，眼裏滿是委屈：「子辰，他們太過分了，我差點就淹死了……」

「小璐姐，他們是怎麼害你滑下去的？你之前也算幫了他們，他們居然恩將仇報？」一直話少的芒芒突然開了口。

小璐有些語塞，好在她現在模樣夠慘，即便不回答對方也不適合繼續追着問。

其實不光芒芒不清楚，方子辰也不知道小璐是怎麼落水的。

三人下艇走到超市外面時，都是分散拿取東西。

小璐和芒芒是女孩子，可能需要拿一些女性用品和貼身衣物之類的，他在一起不方便，所以直接和兩人說好在遊艇上集合。

他頭部受傷，想着這情況缺醫少葯的不能全指望別人，所以就花費時間去找葯。他在找葯的途中碰上芒芒，對方表示已經拿好東西，想和他一起走，於是也跟着他一起去找葯。

兩人離開的最晚，還沒走近樓梯間時就聽到裏面有口角聲，因為隔着門板和樓層聽不太清楚，後來聽到了撲通水聲，他懷疑有人落水，忙快步衝進樓梯間跑下樓，結果發現落水的人居然是小璐。

方子辰看到小璐這模樣，到底沒忍心多問，只能勸道：「好在你現在沒事，目前這種情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算了，反正等到瞭望海山大家都會分開，你忍一忍。」

小璐一點都不想忍，那兩個人真的太過分了，剛才她在樓梯間碰到他們，因為東西拿的太多，想把塞不進旅行袋的一個裝着護膚品的膠袋暫時放入他們的袋子裏，又順手將他們袋子裏的幾條香煙先取了出來，想試試能不能一起放進去。

哪知兩人不願意，還示意她把這種沒用的東西丟了。她忙着去護自己的護膚品，結果不小心腳下一滑，直接摔進水裏。

可那兩個人居然誰都沒來救她，直接走了。

島民就是島民，沒文化又不懂感恩，要不是她，他們哪裏有機會能在轉移去山上前過來超市囤貨，居然敢這麼對她！

孟璐心裏帶着怒意和惱恨，計劃着各種報復，可一想到一路緊緊扒著方子辰不放的芒芒，還是按捺下來，低低嗯了聲。

快艇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才開到望海山附近，望海山山體也被淹了一部分，路面和山林坡地早已分辯不清。

西曼來過幾次，全靠他認路，快艇才沒有半途擱淺，最終順利開到了山前。

這是一處緩坡，但不是主要停靠方位，救援船都在另一側，旁邊大多數是自己划著橡皮艇、小船之類的倖存者。

快艇沒辦法開到山邊，水太淺有擱淺風險，最後依然用橡皮艇擺渡。兩個酒店男人無所謂這些，直接扛着自己的行李袋下水，淌水過去，自行離開。

因為東西多了，眾人在西曼幫助下分了三波擺渡上岸。

原檸在林霧幫助下，將快艇停在一棵大樹旁邊，樹榦很粗，浸沒在水裏，樹蔭可以稍稍遮擋住快艇，林霧把繩索系在樹榦上，幫着原檸坐上西曼划來接人的橡皮艇。

當雙腳猜到堅實的地面時，幾乎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而這時，兩個酒店男人早已匯入遠處的人流看不見了。

剩下的人自動分成幾波，兩對情侶一波，原琪三人和尤溪離得近，一家三口站去了林霧身旁，西曼正和林霧一起給橡皮艇放氣，他看看尤溪，倒是想過去，最後還是待在林霧身側沒動。

小璐強忍一路，一下船就表示要先去換掉身上的濕衣服，她拉着方子辰去了樹叢處，似乎要尋找能遮擋地方，芒芒繼續一路跟在後面。

方子辰被小璐拉着走，頗有些尷尬的看向尤溪，可惜她根本沒朝他這裏看上一眼。

他最後幫忙找到一處濃密的樹叢，讓跟在身後的芒芒過去幫忙，他則在附近把風。

林霧沒打算等他們，收好橡皮艇，三撥人很有默契的同時出發，現在大方向都是一致的，朝人流處去。

救援隊在山腰幾家大型酒店外的空地上設有登記處，山上有電，水資源暫時也沒被污染，目前酒店和旅館夠倖存者居住，住宿免費，每天供應三餐，限時水電。

只是像她這種獨身一人的，都需要拼房，因為島上還有很多人被困在水裏，後期陸陸續續都會被轉移過來。

尤溪肯定不能和人拼房，她找了一個帶着孩子的父親打聽，對方剛領完餐，身上衣着乾淨精神還算不錯。

對方告訴她，自己原本就是山上一家酒店的住客，海嘯發生時人在山上所以躲過一劫。

昨天傍晚海嘯結束后，救援隊就開始陸續把周圍的人轉移過來，山上現在的情況有點亂，大型的酒店飯店賓館都被接管了，如今住宿吃飯都不要錢，可也不像之前那樣可以單獨住房想吃什麼點餐，都是統一分配。

大部分倖存者在海嘯里失去財產物品，這樣安排雖然有所不便，但很合理。

「……不過聽說五星級酒店裏有幾個重要客人，目前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待遇。你要是真的不想和人拼房，身上又有錢，可以朝前繞過這一塊，去山北面那裏，那裏環境和條件沒有這裏好，大多都是民宿和公寓旅館。不過因為數量多，比較分散，所以救援隊沒辦法接手統一安排，那裏花點錢應該可以獨立居住，只是那裏還沒有建食物分發站，領東西都得過來領，也不方便，有利有弊吧。」

對方是柏國人，聽到尤溪柏國話流利，很有親切感，不由自主多說了幾句。

尤溪謝過他，走的時候從行李袋中取出一小包水果乾和一袋魷魚絲，遞給了那個柏國小男孩：「你爸爸幫了我的忙，這是謝禮。」

對方想要推辭，可現在這情況有錢也沒處買這類零食——至少普通人買不到，主要還是因為昨天海嘯過後，諸多酒店區的客人湧入這裏僅有的兩家超市進行了瘋狂購物最後甚至造成哄搶，所以現在所有物資都已經被救援隊管控起來。

他心疼兒子，最後在尤溪堅持下收了。

一旁，原琪三人已經做好登記領到房間號和登記卡牌，上面寫着酒店名還有他們三個的名字。

尤溪過走去，把自己剛才打聽到的情況和他們說了一下，然後表示自己就在這裏和他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