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左管夷吾

第三章 江左管夷吾

聽了刁協的話,不少人紛紛落淚,唉聲嘆氣。在座的不少名士有的頻頻點頭,有的搖頭,對國家的前途和命運非常擔憂。

「想當年,我們的都城洛陽,是多麼地繁華和繁榮。百姓安居樂業,秋天五穀豐登。如今國土淪喪,皇帝被掠,生死不明,國都洛陽被胡人佔據。將士、百姓被胡人大肆殺戮。國破家亡,生靈塗炭。無數北方人家生離死別。我們北方人,很多人沒有來過江南,沒有見過如此洶湧澎湃、氣勢恢宏的萬里長江。儘管長江源遠流長,但故都洛陽和洛水,還是我永遠的痛。」庾亮說道。

聽到這裏,王導立刻變了臉色,他站起來厲聲說道:「我等祖父輩都拿着朝廷俸祿,如今國土淪喪,豈非有罪之人。應當齊心協力,共同扶助王室,光復神州,何至於作楚囚相對之狀!像婦人、孩童一樣哭哭啼啼!怎麼可能驅逐胡人,收復北方故土!」

王導的一番話,一下子把眾人震懾住了。有的面紅耳赤,有的不再言語,感到十分慚愧。剛才的眼淚、哭聲不見了。無論是新亭里還是外面的人,都露出了笑臉,人也彷彿立即振作了起來。

王導是個足智多謀的人,在南渡的北方士族裏面非常有威信。他胸有成竹地說道:「一根筷子容易彎曲,容易折斷,但眾人拾柴火焰高。只要我們北方的士人和百姓,和南方的士族、名流等各方面的力量結合起來,團結一心,驅逐胡人,恢復中原,復興華夏,並非難事。難道我們還不如吳地的紀瞻和賀循嗎?」

紀瞻和司馬羕坐在東面一個小亭子裏,賀循和司馬宗坐在西面一個小亭子裏。王導聲音洪亮,所以都能夠聽得到。

身邊的女子又給王導斟滿酒,王導把酒樽端起來,又慢慢放下。王導說道:「不錯,江河之異,天地有別。長江有長江的雄偉壯觀,洛河有洛河的美不勝收。風景不同,歲月蹉跎,日月如梭。想當年大家在洛水邊,名士高門定期聚會舉辦酒會,高談闊論,甚至流連忘返,形成了一個風雅有趣的傳統。此時此刻大家遙想當年盛況,悲憫之情油然而生,也是相由心生,怪不得在座諸位。但無論如何,也不能作楚囚相對泣之狀,讓胡人笑掉大牙!」

「當前我朝最主要的敵人,非匈奴莫屬。但其它胡族,很多年了就對中原地區,甚至對整個華夏大地垂涎三尺。當下除了最危險的匈奴,羯人、氐人、羌人,還有在北方大草原的鮮卑人,這些異族個個都不是善茬兒。鮮卑慕容部的慕容廆,久有入主中原之心,不得不防。」王導又說道。眾人聽了,紛紛點頭稱是。

王導剛坐下,王敦隨後站起來說道:「國破家亡,最主要的不是文官的無能,而是武將的懦弱甚至臨陣脫逃。本人不才,願意率領手下將士,渡過長江北伐,恢復中原,迎接愍帝回朝!」

王導、王敦兄弟倆的話,讓很多人熱血沸騰。新亭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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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司馬睿靜靜地聽着身邊幾個人的辯論和爭論,臉色不斷地變化著,有時候點一下頭,顯得若有所思的樣子。

「各位所言皆有道理。永嘉三年,漢國兩次進攻國都洛陽。永嘉五年六月,劉淵之子劉聰,派遣匈奴漢國大將石勒、劉曜、王彌等率領數萬匈奴騎兵攻佔洛陽。寧平城之戰,不但洛陽落入匈奴之手,太尉王衍等王公大臣、官兵、百姓十萬多人被殺,還把我們的皇帝懷帝陛下擄走,不久就被劉曜在平陽殺害。這是在座諸位的奇恥大辱啊!國家遭難,百姓遭殃。胡人已經打過了黃河,照這樣下去,再過幾個月,如果打到長江邊,甚至打過長江,我等應該怎麼辦?難道坐以待斃不成?!」庾亮站起來說道。

半天沒說話的王承站起來說道:「此次新亭會,諸位既不是來吃江南的名菜,更不是來喝江南的美酒。茂弘大人言之有理,言之在理,言之有力。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勠力同心,拋棄私心雜念,共同一致對敵,才能有收復故土的資本。一盤散沙是不行的,我們必須有一個主心骨,還必須有一個將和相才行。」

「王大人,您作為名聞遐邇的江左第一名士,這個主心骨是誰?這個將和相又是誰?請明示為好。」庾亮面向王承問道。

「幾百年前,管仲不負齊桓公之望,協助其成就霸業,使齊桓公成為春秋五霸之首,很多諸侯國望其項背。如今的王導王大人,就是我們江左的管仲管夷吾啊!」王承說到這裏,新亭內外又是一陣掌聲。王導連忙笑着擺手,王承喝了一口酒,不再說話。

「按王大人所言,茂弘大人是我們的『相』,那誰又是大家的『將』呢?」刁協問道。王承笑了笑,看了看王敦,沒有說話。

「三國時期的諸葛亮,在劉備三顧茅廬之前,曾經自比管仲、樂毅。管仲輔佐齊桓公成就了霸業。樂毅被燕昭王拜為上將軍,率領燕國等五國聯軍,連續攻下了齊國七十多座城池。齊國幾乎到了滅國的地步,只是後來上位的燕惠王對樂毅的猜忌,剝奪了樂毅的兵權。這才有了田單的火牛陣,挽救了岌岌可危的齊國。」庾亮旁徵博引般地說道:「如果說茂弘大人是我們的『相』,是江左的管仲。那麼依我看,這個『將』,非處仲大將軍莫屬。王大將軍,就是我們江左的樂毅,就是我們收復北方故土的希望!」

處仲是王敦的字。王敦聽到這裏,笑了笑,沒有言語。正在這時,幾十個年輕人風風火火來到新亭,齊刷刷跪倒。為首的一個說道:「琅琊王殿下,我們是來自北方的年輕人。我們目睹家園被毀,親人被殺,不得已南渡來到建康。剛才多虧將軍給我們吃的,我們一二百親人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剛才我們幾十個年輕人一商量,打算穿上士兵的衣服,保家衛國,收復北方故土!」

司馬睿沒有預料到這個情況,就看了看王敦。王敦沒有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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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說道:「當下國家需要年輕人當兵,你們的想法很好。你們去山坡下找我的部將錢鳳,他會安排,你們就入役當我的水軍吧!」

祖連等五個人聽到,也來到新亭外面跪倒。祖連說道:「琅琊王殿下,我們是來自北方的祖逖將軍的手下親兵。我們隨祖逖將軍和胡人作戰,因為被胡人打散了,所以就來到了建康。」

「祖逖將軍一向可好?北伐進展如何?」司馬睿問道。祖連說道:「回殿下,祖逖將軍太難了!雖然將軍有『中流擊楫』的雄心壯志,無奈將士們缺衣少穿。四面還都是敵人。這些敵人不但有胡人,也有漢人。祖逖將軍希望能夠得到殿下的支持。」

「那好吧!」司馬睿說道:「你們五個人就做我的親隨吧!」

五個人非常高興,給司馬睿再次跪倒,然後退到了外面。

「將有了,相有了,民心有了,那指揮將相的『主心骨』是誰?」周顗哈哈大笑說道:「這還用問,一定是琅琊王殿下了!」

新亭里一下子靜了下來,新亭外面也沒有人再說話。司馬睿站起來說道:「各位大人憂國憂民,忠勇可嘉。不過本人才疏學淺,難以擔當如此重任。大家還是想方設法,迎回愍帝為好。」

司馬睿這麼說的時候,還用眼的餘光看了一下王敦。王導對司馬睿說道:「匈奴人心狠手辣,惡毒無比,殺人如麻。懷帝被殺已經四年,愍帝也成為了匈奴人的階下囚,我看也是凶多吉少。希望琅琊王殿下,團結南北方士族和所有江左願意出錢出力的人,有能力的人,出面收拾國破家亡這個爛攤子,拜託了!」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齊刷刷一齊跪倒在地。王導接着勸司馬睿道:「為了家國情懷,請殿下不要再推辭。愍帝不可能被匈奴人放回來了,我們還是早做打算為好,請殿下儘快稱帝!」

司馬睿說道:「在愍帝沒有確切消息之前,本人絕不會稱帝代之。我作為宣帝的曾孫,繼承血統也在情理之中。不過當下需要做的,是驅逐胡人,恢復國土。大家可以獻計獻策,可以毛遂自薦,也可以推薦熟人,推薦親朋好友,我可以領這個頭兒。」

「既然殿下不願意稱帝,稱晉王總是可以的吧?」王承說道。司馬睿低頭想了想,又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人說道:「可以考慮。」

「殿下已經同意稱晉王,那手底下總要有文武大臣吧?」庾亮緊接着說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國,殿下錄一個名冊吧!」

「這個主意不錯!」王導對庾亮的話非常贊成。當下對新亭外面的一個僕人說道:「去車上拿一塊兒布帛和硯台、毛筆來!」

僕人拿過來硯台,把墨研好,然後把毛筆遞給王導。王導環視了一下新亭內外的人,對司馬睿說道:「殿下,請您把非常信任的南渡和江左官員、將軍的姓名一一說出來,我來書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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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胡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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