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9-第八十六章 馮寶施政（四）
將蕭越薦入仕途，是馮寶一個心愿，以前一直沒有合適機會，今突然想到那就做了，能不能接得住？眼下就看他自己了。
還好，蕭越短暫猶豫后，毅然言道:「侯爺，吾當竭力，定不辱命。」
「甚好！自去速辦。坊內事，汝可自行處置，若有賊人逃逸，可不必理會。李校尉領軍在旁操演，定當援手。」
「羽林左衛」李升知道最後一句是馮寶給自己聽，連忙應道:「大都督所言極是，末將即刻回軍，以策萬全。」
「有勞！」馮寶客套一句。
正事辦完，酒宴繼續，只不過，有些人心裡卻覺得不妥。畢竟百姓遭遇災害，官員齊聚青樓飲宴，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實在有損名聲。
不過好在整場飲宴並無女子，左右伺候者皆為普通僕役，倒也讓人安心不少，起碼日後若有人談及此事，也好爭辯一二。
「雲舞坊」內接下來是怎樣情景，蕭越一點也不關心，現在的他，一邊快步疾走，一邊向同邪巡邏隊」方有財與「都尉」高翔布置具體事宜……堪堪將想到的都完，卻聽身後有人喚道:「蕭越！」
回首望去，杜風走來。
「時不我待，煩勞二位儘快領軍進入。」蕭越向方、高二人行禮言道。
待他二人應下離去，杜風也來到蕭越近前，直接道:「吾無事可做，當助一臂之力。」
「謝了！」蕭越深深地看了一眼杜風。
「你我何必言謝？忙完此事，設宴答謝不遲，對了，屆時可得喚上元昭。」
「一定！一定！」
「走，進坊內，探災情。」杜風率先邁開步伐，蕭越緊隨其後，大踏步向著受災最嚴重的「茅草屋」那片而去。
與此同時，大隊軍卒和「巡邏隊」人員，以十人一組，開始從各個方向展開行動……
飲宴，對於出身名門的王勃和明崇儼二人來，根本沒有任何吸引力，若不是照顧胖墩葉非，他們早就離席。
葉非倒也頗有眼力，見他倆停箸不動，便匆忙往嘴裡塞了幾大塊魚肉，而後用有些含糊不清的語調道:「飽了！」
「走，去屋外。」明崇儼低聲了一句，然後看了一眼馮寶那邊，又道:「師父正忙，無需見禮。」
三個少年人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
出「雲舞坊」，不到百步即是官道。
緩緩行至官道邊，明崇儼忽然問道:「子安，吾想起一事。」
「何事？」王勃不解地問。
「日前進府邀汝出行，見有婢女縫製一偌大絲綢，當時不知何物故未在意。今日子安隨身攜《力學》一書，吾曾也拜讀，依稀記得，書中最後記一些『有趣驗證案例』，其中有一『熱氣球』，似吾之所見。」
「正是此物。」王勃道:「師父書中有言，『熱氣球』可帶人至雲端，吾，甚是想去。」
「至雲上而窺，子安可曾想過，此舉不妥？」
「看看，無妨！」
「也是。」明崇儼跟著道:「驗證之日，還請知會一聲。」
「何為『熱氣球』？」葉非感覺自己完全聽不懂，是以發問。
「如『孔明燈』一般，很大，可載人載物。」王勃平靜地道。
「啊——」葉非頓時傻了眼，連話都忘了。
明崇儼知道葉非對學問心思不多，所以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他心裡覺得，這件事情告訴師父應該更好些。
「」，對唐人而言，心存敬畏！再者，皇帝以「子」自居，「窺」，某種程度上來，是「不敬」。一個不把「」放在眼裡的人，又怎能敬畏「子」？個中道理，明崇儼因年紀關係不甚明了，但馮寶就不同了，他完全明白，「」，在古代那就「至高無上」的意思，是「皇權」的某種表述，因此，當聽王勃在製作「熱氣球」時，真是愣住了。
此刻，已是晚間。
整個下午，馮寶都在等待和處理蕭越那邊傳來的各種消息，晚膳后，本想著找賀蘭敏之來一場麻將，卻不料明崇儼起「熱氣球」，著實意外得緊。
「子安怎會想起弄此物？」馮寶實在有些想不通。
「《力學》書中有記載，況子安昔日受謝侯贈禮，其中一物乃一破開空球，外接一管，據其所言，以『抽風機』將球內『氣』吸出，堵塞細管，空球當渾然一體，大力亦難分之，故明『氣』也。既存『氣』，先熱之，而後其輕之，先人制『孔明燈』，理應如此。子安曰:『熱氣球』實為『大孔明燈』，不難矣！」
用兩個銅製半球，通過「抽真空」來證明「大氣壓力」存在，以引發王勃好奇心，從而達到「收徒」目的，謝岩當初如此做法，馮寶事後有所耳聞。只是他沒有想到，王勃真的是那種對「科學」極其上心的人，更重要是，歷史早已證明，王勃賦超越常人，絕對是個「才」。
「科學」道路需要「才」引領，而「才」很多時候需要保護，否則一個不留神，弄不好會夭折。
馮寶雖經歷沒那麼多，可見識不缺，他隨即意識到，王勃弄「熱氣球」一事，多少有點隱患。於是讓明崇儼多加關注，至於怎樣消除隱患，還需要仔細想想。
一日夜內，完成緝拿盜匪、收繳軍械、統計災民等諸多事務，做好其實根本沒可能，但是大體做到，卻也不難。
至於馮寶提出的那份「安民坊賑災重建文書」，蕭越在杜風幫助下，同樣按時完成。
馮寶大致瀏覽一下，感覺能得過去，便正式任命蕭越為「安民坊正」。
儘管這是一個在大唐官僚體系中最低微的職務，但它是「官」，且為「職事官」，遠不是「散官」、「勛官」可比。
時間很快，轉眼已是正月十三。
「皇后，朕聽聞有朝臣上書彈劾馮寶……」
「確有此事。」武皇后回應了一句，跟著親自將一杯熱茶遞到皇帝李治面前，輕聲道:「陛下龍體方有些好轉，不必為慈事勞神。」
李治接過熱茶，輕輕吹了兩下，再喝了一口，隨手置於龍案之上，口中道:「確事爾，然有越權。」
「謝卿家遠鎮遼東，馮卿家代攝其權，況百姓受災，事且從急爾。」
李治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這個法。
「陛下，馮卿家在鄉里弄個『游春園』，聽改在『上元節』開園，各家勛貴朝臣府中成年未婚男女皆有收到請柬，連弘兒亦有，且註明『上元節』過後，對所有百姓開放，真不知其用意何在？」
「能有何意，不過是將官、民分開罷了。」李治道:「聽聞還要收『門票』，也不知何物也。」
「左右不過錢財爾。」
「呵呵，馮卿家生財有道，本朝無人可及。」李治隨即問:「弘兒可有想去？」
武皇后道:「弘兒有意前往。」
「嗯！」李治頗為贊同地道:「知民間事，乃太子應有，此舉善也。」
皇帝話音方落，寢宮大門外出現一名宦官身影。
王伏勝見狀快步迎上去，簡短交談幾句后，他返身回走，而那名宦官則自行離去。
「陛下。」王伏勝來到李治身旁執禮道:「『衛崗鄉』傳來消息，『游春園』首日有大事！『衛崗縣侯』馮寶差人傳話各家，執請柬者僅可攜四名隨從入內。」
「可知何事？」李治不是很在意，隨口一問。
「飛——飛！」王伏勝實在想不出其他法，只能原話稟道。
「飛？『』豈是凡夫俗子可窺伺？」武皇后反應極快，一語道出重點。
「宮外消息不詳，老奴實在不知。」
「那還不趕緊去查？」武皇后脫口而出，不過話一完就感覺到不對，轉首問李治:「陛下以為如何？」
「？何為『』，『』上有何人？朕，意欲知之。」李治看似自言自語了一句，緊跟著又道:「王伏勝，汝領一隊『千牛衛』前往，定要知曉詳細，若……若有不妥，便宜行事。」
「奴婢遵旨。」王伏勝表面波瀾不驚，心中卻是駭然。他很清楚，皇帝陛下給予「便宜行事」之權意味著什麼。
自「漢武帝」劉徹「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后，歷朝歷代的皇帝們都稱「君權授」，以「子」自居。
「」是什麼？沒有人知道，只有無盡的傳，無邊的猜想。
庭玉帝、瑤池王母、月宮嫦娥，可曾真在上俯視人間？
太多未知！
人，敬畏「」，有嚮往「」，真要是弄明白「」為何？那又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