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 慕容霸初遇段先

第11回 慕容霸初遇段先

往河內郡的官道上,一行人拖著夕陽的背影慢慢往前走,那領頭之人是石遵。說是以他為首卻也奇怪,軍士簇擁在其側,寸步不離,石遵名為首領,實則囚徒。

行至一處驛站,石遵想下馬歇息,沒過多久。便有一個軍士喝道:「彭城王快點起身,吾等還要趕去復命。」

「大膽!」跟隨在石遵旁邊的孟准怒斥道,「若非主上聖躬不和,你們這些宵小豈可放肆。張豺,逞一時之威,不使他們父子二人相見,已有悖逆之舉。彭城王千乘之遵,乃當今太子的兄長,奉旨勞軍,吾奉勸諸位,為自身計,當善待我王。」

卻見一護送將軍上前,滿臉堆笑道:「原是孟大人,我手下的士兵不知輕重,還望海涵。」

「將軍,張大人叫我們……」那一士兵還欲爭辯。

卻見那將軍忽的打他一個巴掌,怒斥道:「張豺只叫我們禮送石遵,你小子是要陷張將軍於不仁不義,亂按一個苛待宗室的罪名。」

說完將軍伏身,小心扶起石遵欲起。說話間只見從東北方向煙塵四起,旌旗飛揚。只見來人穿的五色細鎧,執以黑槊,原是鄴城來的使者。

那使者高舉詔書,握住韁繩,喊道:「彭城王石遵聽宣,陛下有詔。」

「臣接詔。」石遵徑直跪下。

「新皇詔命:彭城王石遵乃朕之兄長,如今先皇駕崩,朕初繼位,皇極初建,盡理實難,輔政之重,未敢輕授。特命石遵、石鑒為左右丞相,回都輔政,輔弼大趙。」

護送的軍士聽罷,齊齊跪下,「臣等恭賀彭城王,居丞相之職。」軍士齊呼道。

石遵緩緩起身,欲從使者兒接過詔書,未有稱謝。使者也是驚訝,卻也無法,只把詔書遞給他。

「父皇,為何駕崩?」石遵低沉的問道。

那使者只無奈的說道:「先皇聖躬違和已非旬日,我等做臣子的,只能順應天命。」

「天命嗎?」石遵緊緊握住詔書道,「孤,那日到鄴城,意欲拜見父皇,被宮中之人阻攔,說道父皇偶染風寒,不日痊癒。張豺大人特遣宮中禁衛三萬,遣我去關右勞軍,何以至此。」

使者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這……」

股肱孟准見情勢微妙,忙勸諫道:「使者稍待,我王哀情懇切,口不擇言,萬望贖罪。」

孟准示意手下軍士,趕緊送使者回營帳歇息。

「大王,大王。」孟准勸道,「如今切莫做口舌之爭,詔命讓大王回都輔政,臣竊以為不可。」

「石韞有言,再三囑咐我,切莫回去,孤豈能不知。然,孤身為先皇之子,這中州大地皆為趙境,讓我投晉室亦或是慕容燕國,孤萬萬無此念想。」

「彭城王,現如今主上沖幼,先帝本就屬意大王輔佐石世,可如今石世孤立無援,內有劉后淫亂內廷,外有張豺干政。聖上欲做先漢昭帝,然朝臣盡皆王莽、曹操之流,恐有獻帝之禍。望大王舍忠君孝悌之虛名,舉義兵,全社稷之業,存神器之重,保我趙國江山啊。」

「保我趙國江山。」石遵喃喃自語道。

「孤手上無寸兵可用,何以為憑。」石遵嘆息道。

孟准小心提醒他道:「彭城王,石韞讓你去找石閔的手札。如今他手上可是有數萬乞活大軍,若能以此為憑。」

此時石遵對起事一事心中還是拿不定主意。這時孟准走到大帳門處,說道:「來人啊,不要躲了。」孟准只對大帳外的人說道。

只見那護送的龍騰中郎將,掀開帳門進來,只和孟准並肩站立。原來孟准早前已暗中和他勾連,如今又分析形勢,以從龍之功誘之。那中郎將原也是那日被盡屠戮的龍騰禁衛,只因換防之故,未輪到其當班。懾於張豺威勢便屈服於他供其驅使。那人也是刀頭舔血之人,甚覺有理,於是對帳外喊道:「眾將過來」。營帳一眾參將齊齊下跪。那人領頭拜道:「臣願率所屬衛隊,為大王所驅使。」

看押的隨從見狀亦高喊道:「願為大王所驅使。」

石遵不由的大喜道:「軍心可用,孤定待大家不薄。若再有外力,大事可定矣。」

孟准見此說道:「大王,如今趙國新主登基,國中不穩,強臣悍將在平梁犢之亂后,尚在班師途中,臣自請為使臣,為大王聯絡。」

「姚弋仲、蒲洪、石閔,皆悍將也,若能得這幾人之力,趙國天下當在我說。孤命你為全權特使,衛隊向李城出發,和我趙國討逆大軍匯師,共討國賊。」

「臣領命。」

孟准跪下,久久不起身,許久說道:「大王,自古舉大事者當宰牛羊以祭上天,歃血以盟誓,今大王欲行大事當盡棄旁念,屬下願和眾將士與大王盟誓共同舉義。」

帳下眾將齊聲道:「吾等願往。」

石遵此時忙俯身欲扶孟准,意欲開口,只見石遵剛一觸及孟准,孟准立馬起身,喊道:「來人,請鄴城來使,祭旗。」

只見眾人拖著鄴城來使過來,那來使看到石遵忙哭喊道:「彭城王救我。」

石遵身子探出去,手剛一伸出來卻徑自被孟准擋在身前,孟准振臂喊道:「拖下去!」

此時在鄴宮的金華殿內,雖是滿殿的縞素,然深宮之內卻不時傳來陣陣嬌羞之聲。

「啊啊,張太保真是威武。」劉后嬌羞道,「你可是床第皇上。」

「安定公主,十年之期不能忘,在下已然不減當年,哈哈。」張豺撫摸其寸寸如雪肌膚新,肆意的大笑。

在曾經石虎的御榻上,張豺和劉后肆無顧忌的大行雲雨之事,流蘇帳內度春曉,夜夜笙歌留戀往返。行至意興正濃之際,卻見楊環匆匆而來。慌忙稟道:「司空李農有異動。」

鄴城內外眾臣皆怨朝政皆被劉后張豺一黨所把持,可惜勢單力薄,敢怒不敢言。如中書令:劉群,中書侍郎:盧諶等,本就是故晉侍中劉琨後人、幕僚,幸得石虎收留,苟全性命,豈有他念。

但是司空李農卻不想坐以待斃,歷世三朝,南征北戰,征伐有功,於漢人乞活軍中亦有根基,和石閔乃是漢人在趙軍之中的漢將雙壁。張豺只是因劉后,也就是前劉曜幼女,安定公主之故,添列高位,其人量小性驕,不能容人,又廣樹私恩,李農甚為不平。

最近他頻頻入趙帝石世寢宮,以前代匈奴冒頓單于之事言於趙皇,期冀能掃除奸佞,廢掉張豺,獨掌皇權。可惜石世到底年幼,未有主意,加之被劉后掌控甚嚴未能成行。

李農又暗自聯絡石遵的母后鄭櫻桃,欲以外聯趙國大軍,內結諸宮室之人,行清君側之事,以迎石遵。

李農雖做事周詳,然鄴宮之中,皆是張豺劉后之耳目,已經有所查覺。

「又是李農,我聽到他都煩死了。」劉后在榻上好不氣惱,「張太保,趕緊讓他滾,有多遠滾多遠。」

張豺,一手從劉后胸膛撫過,「劉后,此人三世老臣,不好驟然殺之,竊容我細細思量。」

劉后只自顧穿衣,說道:「張太保雖然辛苦了,但這件事就還是拜託張太保了。」

張豺想了一會兒,如今鄴都之中,與李農向抗衡者唯有張舉,許其高官顯爵當能行之,料定,說道:「楊總管,速傳張太尉進宮議事。」

這一夜,李農獨自安坐在於府中,夜已深沉,如今趙國危機四伏,朝政混亂。李農只顧著獨自自斟自飲。

「父親,今日時候已不早了,該早些歇息了。」少子前來問安。

「如何能睡得著,如今內有奸臣作亂,外有敵國虎視眈眈,吾曾都督幽州諸軍事,我所患者,乃慕容燕國。其軍民上下齊心,主明臣賢,不可小覷。」隨即嘆了一口氣道,「前些年,其四境之外皆已平定,北境諸夷已經俱聽慕容家的號令,其志非小也。」

少公子只勸慰道:「父親,燕國先主去歲新喪,照理國中逢此變故。國喪之際,內政當是混亂,非有個三年五載不能理清,父親多慮了吧。」

「你未曾與之交手,有此之說為父不怪你。但是,你看如今趙國的北境如此安靜,先主雖喪,其國平靜如常,太可怕了。父親頻頻在夢裡驚醒,像是這慕容家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咱們呢。」

「李大人,府外有人求見」說話間一僕役進屋躬身作揖道。

李農的少子順口說道:「速叫那人進來。」

僕役卻是站立在那邊不動,身子卻也不起。李農的少子卻有些惱怒,剛欲上前訓斥,李農忙制止他,讓少子暫且退下。

「老僕,少子無知,莫怪,如今鄴城之內諸多事端,人人自危,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老僕神色緊張,湊前道:「大人,那人讓我給您帶個話,須到府外一迎。」

李農卻有些慍怒道:「夤夜到此,我已許他進來,何故大費周章。」

「那人已知大人有此一說,特命小人將此物請大人一覽。」只見僕役拿出一個翠玉攢金花簪,其後綴了一個紅色寶石形如櫻桃。李農只掃了一眼,大驚,原是鄭太妃。

李農忙隨僕役出府,只見兩輛亮暗色烏篷車停於李農府院門口,李農悄悄上前,果是鄭櫻桃:鄭太妃。李農忙欲行禮,卻見其後又探出一個人來,卻是張舉。

李農還未回過神來,張舉說道:「李大人,如今都中兇險,張豺已有弒殺你心,今夜他遣人徵詢我意,意欲殺你,許乞活軍之兵權予我。我表面答應,暗中聯繫鄭太妃商量。如今鄴城你是不能待了,你今夜就出城以全性命。」

李農大驚道:「這趙國天下之大,吾該往何處。」

「李司空,如今廣宗城內尚有數萬乞活軍,此乃吾之太尉印璽,有調兵之權,司空可往。」說完,張舉拔隨身的印璽給他。

李農小心的接過,不安的說道:「吾將出,卿與太妃如何自安?」

「李愛卿,張豺鼠輩,只當我們人質在手,必不敢加害,吾已傳書給我兒子石遵,他自當引軍而還,到時與卿內外聯手,社稷可定。」鄭櫻桃握著李農的手道,「你聲勢愈大,吾輩愈安,快走吧。」

「既如此,臣謝過太妃,太尉了」。說完李農匆匆登上後面的馬車,消失在鄴城的空濛的夜色之中。

燕國徒河

「段先來了。」這幾日段先的孕肚越發的明顯了,慕容霸頻頻望段先住處走動,心疼不已,「那王後派給的小敏還好用嗎?」

「燕王賞賜,當笑納。」段先堆出一絲笑意。

「王后必沒安好心,我見她與都中之人來往,豈不知她是王后安排在我們身邊的習作。」

「慕容霸,亂世之中,你我皆是水中浮萍,兒女情長俱為小矣。妾得遇君已是厚愛,豈敢再有妄念。」

慕容霸不平的說道:「可惜就委屈你了,還要看人顏色。」

「這點算什麼,我看她手腳尚算勤快,也無甚壞心思。若能真心待之,引以為援也未嘗不可啊。」段先在牽著慕容霸的手說道,「我已嫁與你為妻,已是大喜過望,自古有情人多離難。你知那漢光武帝之故事嗎?『仕宦當作執金吾』」

慕容霸笑道:「『娶妻當得陰麗華』,我已娶到你,比之光武更為幸甚。」

段先追問道:「若時移世易,為之奈何?」

慕容霸撫摸著段先的孕肚,「怎麼會呢,我若負你,讓你腹中的小傢伙生出來就劈了我。」

「胡說,什麼劈不劈的。」段先忙止住慕容霸的嘴唇,隨即轉變神色卻有些撒嬌的習氣,撫著慕容霸的手說道:「我看,這次隨小敏來的可足渾安對你頗為著迷,問東問西,還借故讓你教她騎馬,我看啊,她對你是意有所屬。」

慕容霸輕輕的鬆開她的手道:「你和小姑娘計較什麼。於她只是看在王兄面上,只有親善之意,未有它念。」

「將軍,府外高弼欲求見,說是有趙國有巨變。」這時小敏入室內稟報。

「哦,是嗎。趙國之變已非數日,有能什麼變故呢?」慕容霸對小敏素無好感,語多譏諷。

小敏只莊重的說道:「將軍,君王崩,江山易,當為巨變。」

「趙國皇帝死了。」慕容霸聞聽此言心裡也一驚。

段先聽聞此言,也知軍情急迫,忙道:「慕容霸,快去吧,小敏當儘力。」說完朝小敏深深的望去。

小敏也恭敬道說到:「將軍毋憂,我知本分乃侍奉夫人,與他無念。」

「你知本分甚好。」慕容霸說完,親了段先的額頭,向正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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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十六國之燕鳴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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