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少女

這種歲月催人老的感覺，真是不講道理啊。不過說到不講道理，《九陰》《九陽》降龍掌這些絕世武功才是真的不講道理。

這還只是宋少爺，不是郭靖，換了郭靖在這裏九陰左右加降龍，什麼四大神僧？有一個算一個當場拍給你看。沒有五絕的實力，別說話，那才叫人比人氣死人。

宋少爺的一通大伏魔拳固然打出了武當廚子界的風采，打的大殿裏面的看客們心態都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然而他的內力漸漸有些不支了。宋少爺的目的說到底也不是打敗空智。他還是很清楚自己現在還不是空智的對手。

跟空智打是對自己武功的磨練，是為三爺，老爸他們救治張無忌爭取時間，但更是重要的是打心態。手上打的是空智，本質上打的是這場面上所謂的各路英豪的心態。拳拳到肉的大伏魔拳已經打出了不錯的震懾效果了，下面也該要進入第二階段了。

「三十輻共一轂（音同：古），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音同：山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音同：友）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宋少爺朗聲高誦，身形一變，七十二路空明拳見過沒有？招招不重樣，從南打到北，從東打到西，日出打到月落，保你沒見過。

宋少爺大伏魔拳鋒一斂，伸手一招空碗裝水遞過去，正巧了，空智大師還沉浸在叮叮噹噹的互相打鐵的快樂體驗之中，一不留神一掌過去，卻被套了。這也就是空智大師武功修為放在這了，連忙收力，還是差點中招，腳步第一次沒有按照計劃，往前墊了五分之一步才穩住。

「嘶。」看到這裏大殿之中的崆峒五老之一的常敬之不禁感慨叢生，腦袋直搖，「不是這樣打的啊。」常敬之武功比起少林三神僧自然是不夠看，可是眼力還是有的。空智大師往前的一小步，在他的眼裏就是少林派在不要臉的道路上前進了一大步。雖說這樣小問題，對於真正分勝負，見生死，幾乎是沒啥影響。可要是放在個要臉的高手，比如黃老邪這種，比武嘛：功夫是纖毫之爭，輸了半招，輸了五分之一招，那也是輸了，八成也就不打了。

一點點鄙夷，一點點優越感，在常敬之的心中油然而生。甚至回想起一年前的某天自己沒有對這個少年貿然出手，是何等明志的選擇。對自己遠見卓識不禁無比欽佩，心情大好的常敬之看見那正在一桌一桌推銷禮物的胡人女子也覺得順眼起來。

儘管常敬之心中對空智大師略有微詞，問題是空智大師，他不是不要臉，他是沒有臉這個概念。一個能練成十一種七十二絕技的人，多半心智都有點問題，多半對武功這東西都有種執著和沉迷。所以，他立刻也換了虛實變換無窮的千葉如來手對抗。甚至還拆解的津津有味。

當然，空智大師不打鐵了，宋少爺自然很高興，鬥技不鬥力，這對他來說是佔優勢的。你喜歡玩虛虛實實嗎？我給你玩虛虛虛虛。咱看誰玩得過誰，反正我七十二路呢，我急啥？

場面上從硬剛轉入鬥技，再一次刷新的吃瓜群眾的三觀。這都是什麼啊。要瘋啊。原諒我沒文化，我能再問一次，他喵的就是武當派廚子的實力嗎？這看起來似乎已經不想剛才那樣少林武當要別苗頭了，現在看起來是真的像切磋。這事準備握手言和了？那今天還能從武當派嘴裏敲出謝遜的下落來嗎？

「這位客人，您要買點什麼？」南希走到一位之前並不怎麼發表意見的小門派話事人的面前。

「額。」這位話事人眼神搖動，輕輕瞄了一眼禮單，手指搖搖的比劃了幾下。然後悄悄的從懷裏摸出幾張銀票遞了過去。

「燕青拳掌門敬上波斯國胡毯兩張，珍珠十六顆，多謝惠顧！祝張真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南希這嗓子字正腔圓，驚艷全場。不少小門派的話事人，目光搖搖相對一時感慨無限。大殿之內的氣氛，隱隱的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而大殿之外，眼看着兩人你來我往在廣場上打了快兩百招了，空智大師玩得興起又換了一套散花掌。這路掌法也算少林武功中的另類，招式取義如來講經，天女散花。哪怕是佛門天女莊嚴嫻靜，可是從這個一大把白鬍子的老和尚手中使出來是真的辣眼睛啊。這倒是比之前虛虛實實千葉如來手，讓宋少爺壓力更大。打架就打架，比武就比武，還帶精神污染的？

當然宋少爺看的難受，大殿之中吃瓜群眾，看的就更難受了。越來越多，小門派簽了單。大殿之中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空聞大師意識到在這麼不分輕重的打下去，少林派在大義上基本牌，就要被瓦解乾淨了。這不光是空聞大師個人想法，三神僧中的另一位，日後會在光明頂被張無忌無縫抄襲龍爪手秒掉的空性大師也意識到了不對。這位可是個燥脾氣，要不四大神僧他排最後，一直不好意思打斷師兄說話，他就出手阻止這場比鬥了，可事到如今他只能看着乾瞪眼，最不濟的咳嗽兩聲，清清嗓子。

然而這兩聲咳嗽，總算讓空智大師想起來了什麼，出發前師兄知道他容易比武痴迷，特意安排過暗號，可是暗號是什麼，他忘了。但是一般好像咳嗽就算暗號來着？

空智大師將信將疑想到是不是師弟提醒自己不要沉迷切磋武功了？唉，好吧。那就以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了。空智大師猛然變招：須彌山神掌。

這一掌變得突然，又及其不講道理，沒有一點人情味。但是空明拳以空而明，本就精於化解卸力，天下第一套成體系的柔拳功夫。怎麼會怕你突然變得強硬起來呢。這樣不過是你消耗的內力大幅增加，我消耗的內力稍微增加罷了。

宋少爺依然我行我素，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愛誰誰誰。節奏分明不亂。這種以我為主戰術思想，在《九陰真經》裏就有明確闡述，宋少爺此刻深得其中要義，這就更顯得空智禪師似乎是處於劣勢急於結束戰鬥一樣。

「罷了，張真人與家師速來交好，如今百歲壽辰，我等兩手空空，確是失禮在先啊。師兄不如叫那女胡商過來問問吧。」常敬之沖着他大師兄關能嘆了口氣。

「師弟言之有理。不過還是在等等的好。」

「唉，阿彌陀佛。」這一場打成這個樣子空聞大師，已經有些無奈了。看來少林三大神僧上武當，也要無功而返。三大神僧之一空智對陣武當派一個廚子，一看打了快三百招，還給人感覺處在劣勢上。這還有理可講沒？有時候武功高低固然是一方面，戰術安排失誤才是大問題。

空聞大師想不明白嗎，其實以這個節奏打下去，憑着空智幾十年內力積累，終究能拿下這個年紀輕輕的武當廚子。那又怎樣？贏了戰鬥，輸了戰役啊。如今連崆峒派這種大派都有了其他心思，他也只能低頌佛號，聊以寬慰了，「罷……」

然而這一個「罷」字，還沒說出口。空智大師終於領會了師兄的意思，頓時覺得自己畢生所學打了這麼久拿不下一個少年人，所謂一念成佛，一念入魔。他能練成十一種七十二絕技，是因為他心思單純，可心思單純並不意味着內心的強大，一旦有了執念，入魔也更容易。空智大師突然大喝一聲，「唵！」

這一聲以真氣激發，乃是七十二絕技之佛說獅子吼。

宋少爺被獅子吼音波籠罩頓時頭昏耳鳴，打了這麼久了，雖說空明拳相對內力消耗不高，但是架不住本來就內力底子就不厚啊。此時宋少爺內力已經消耗大半，而絕對量更是沒法和空智比了。這種時候一聲獅子吼，幾乎要把宋少爺震出內傷來。

假如復盤這場比斗，空智禪師先以硬沖硬打的掌法挫其銳氣，再以變化無邊招式消耗對手。然後以重手法不斷施加壓力，當對手內力低到一定程度，佛說獅子吼一錘定音。少林寺羅漢堂又多了一份教科書般的通過合理的戰術取得勝利的案例。

然而緊接着空智並沒有停手，反而雙手回收，胸前蓄力，一掌橫出，肆無忌憚，七十二絕技之一拍兩散。這大名鼎鼎一拍兩散，可是就憑藉這麼一掌，就入選七十二絕技了。沒有道理，就是強。

「啊！」

空智大師再此大吼一聲，可這一次，似乎只是慘叫。

「什麼人？」殿內許多正在違心的買下昂貴賀禮的群豪紛紛站起身來。廣場上原本兩人的戰局之中，突然多出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少女。全身黑緞勁裝，系著淺紫色的腰帶，烏黑的長發扎束起來，在陽光下，閃著比那一身勁裝，還要閃亮的光彩。

剛才就在空智大師一掌一拍兩散揮出，宋少爺近乎必死的瞬間。這少女突然一記肩靠接肘擊。把空智大師生生頂出半個身位來。那強勁無比的一掌，擦著宋少爺耳畔擊出。爆裂掌風吹斷了他鬢角的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