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乞丐
蘇北裙還想再問，但是靈魄又不說話了。
蘇北裙無奈，只得作罷。
繼續閑逛了一陣之後，蘇北裙估摸著剛才那一對公子和小姐應該已經離開布莊了，於是轉身準備回去買內衣。
還沒走兩步，蘇北裙突然身形一閃，躲入到一條衚衕之中。
進了衚衕后見四下里沒人，又縱身一躍，跳起來大約一丈多高。落在一棵榕樹的樹身上，然後蘇北裙手腳並用爬上了樹杈。
蘇北裙剛剛爬上去不久，衚衕口就跑過來了一個呼呼帶喘小乞丐。
小乞丐東看看、西看看，沒發現蘇北裙的蹤跡。於是便出了衚衕向下一個路口追過去。
蘇北裙心中暗叨，這是剛才那女騙子的同夥？
一邊想着，一邊從樹上跳了下來。
剛一落地，沒成想，那個小乞丐又從衚衕口轉回來了。微笑地看着蘇北裙。
這個小乞丐有些瘦弱，臉上髒兮兮的，看着蘇北裙露出來真摯的笑容，好像是很親昵。
笑着笑着，小乞丐眼中居然流下淚來，在滿是泥巴的臉上畫出兩道痕迹。
小乞丐嗚咽著，大滴大滴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滾。
一邊哭一邊說道：「大狗哥，你可想死我了。」
蘇北裙心中納悶：現在的騙術已經這麼離奇了嗎？
只聽小乞丐繼續說道：「你被山賊抓去了，我以為你死了。我也想和你一起死，但是後來我想要替你報仇！然後再死！」
小乞丐一邊哭着，一邊走過抓住蘇北裙的衣角，好像是生怕蘇北裙再次消失了一樣。
——被山賊抓了？
這和事情的原委很是接近了。
蘇北裙感覺這又不像是騙人的把戲。於是問道：「你是？」
小乞丐揉了揉眼睛和淚水，這一揉，臉上像是開花了一樣。
小乞丐瞪着大眼睛叫道：「大狗哥，我是二狗啊！」
蘇北裙苦笑道：「我耳朵沒問題，你不用這麼大聲。」
小乞丐好像是發現了天大的事情一樣：「大狗哥，你不記得我了？」
蘇北裙還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了，裝傻？裝失憶？好像都不妥。如果和對方說自己失憶了，一旦對方是騙子就可以隨意地編故事騙自己了。
於是蘇北裙笑了笑，既不否定，也不肯定，而是點了點頭。
小乞丐顯然沒有那麼多想法。
用兩隻手拐著蘇北裙的手臂說：「哥，我想吃面。」
說完還用蘇北裙肩膀處的衣衫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這一句「哥」，直叫得蘇北裙心中一軟。小乞丐這種親情的感覺絕不是偽裝的。
——上輩子有個妹妹，這輩子有個弟弟。這也是天意啊。
「好，哥帶你去吃面」蘇北裙不知為什麼，從心底深處就感覺這個弟弟很親切。
蘇北裙不傻，這個小乞丐的行為極其的自然，根本不是能裝出來的。
那麼極有可能是一種情況：
——這個小乞丐真的是自己投生的這個苦命人的弟弟。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天。小乞丐依然不捨得鬆開抱着蘇北裙胳膊的手。
小乞丐身上居然有一股淡淡的體香味兒，蘇北裙並未多想。
小乞丐繼續說道：「哥，你那天把我藏在蘆葦叢裏面，自己跑出去和山賊拚命，我真的想衝出去，但是又怕你罵我。所以我就一直哭。哭到第二天沒人了我才敢出來找吃的。」
小乞丐說着說着，
眼睛又紅了。
蘇北裙不知為什麼感覺鼻子也跟着一酸。
小乞丐繼續哽咽地說道：「我是被哥撿回來的，我這條命也是哥的。如果哥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蘇北裙心中想了無數個念頭，不知該怎麼問起，最後說道：「家裏人呢？」
——他不知道是否還有父母，或者其他兄弟姐妹。所以含糊地這麼一問。
小乞丐天真地道：「家裏啥人？」
蘇北裙點了點頭，大致明白了一些信息。
於是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思路，又問道：「這幾天你就在縣城裏獃著？」
小乞丐回答：「你被抓走之後，我想要救你，但是找不到那些山賊的下落，於是就順着山路走，走到了這裏。我去官府告狀，官府做了記錄就把我趕出來了。我這幾天都在城裏，想打聽一下山賊的老巢位置。」
從小乞丐的話語中，蘇北裙推測：
一、「自己」和小乞丐兩個人是從外地來的，並不熟悉荊山這一帶的地形；
二、這個小乞丐肯定是孤兒了，「自己」大概率也是孤兒；
三、「自己」把小乞丐撿回來后，兩個人一直相依為命；
四、「自己」是幾天前被抓走的，那麼「自己」大概率沒有做過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了。
——蘇北裙最不想留下什麼因果。
但是，眼前這個因果實也在是不小。
看着小乞丐子，蘇北裙一時有點犯愁。自己都好似一葉海中浮舟，難道還要再養一個小乞丐么？但是自己來到這個世上舉目無親，也需要結交一些世界觀正確的夥伴。這個小乞丐恰巧明顯是白紙一張，如果稍加調教，倒也是一個好幫手。
揉了揉眉間，蘇北裙決定先帶小乞丐去吃面。
……
來到一個麵攤前。
小乞丐不太敢坐，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低着頭，兩隻手摩挲著自己的衣角。
蘇北裙大致打量了一下，這小乞丐身高差不多能達到自己的肩膀。臉上和自己一樣滿臉的灰塵和泥濘。身上穿的破衣嘍嗖，有很多洞。
從衣服上的破洞能看到小乞丐胸前纏繞着一層層的破布條。
蘇北裙關心地摸了摸小乞丐的前胸，問道：「受傷了么？」
小乞丐的頭越來越低，耳朵根子好像是火一樣紅。
一個勁地搖頭。
由於破布條勒得非常緊，蘇北裙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也沒多想，說道：「吃個面你還害臊，沒出息。」
不大一會，一碗熱乎乎的湯麵就端上來了。
老闆怕兩個人吃完了不給錢，所以先讓蘇北裙付了帳。
蘇北裙雖然喜歡錢，但是該花錢的時候還是蠻大方的。
只見他將手中的數枚銅板扒拉來扒拉去，最後挑了兩個個最劣質的銅板遞給了麵攤的老闆。
一碗面兩個銅板，這就是現在五銖錢的購買力。
蘇北裙心中暗自盤算著。戰爭一起，銅板還是會快速貶值的。應該想辦法弄一些金或者銀來作為儲備。
——這世道，還是需要有錢啊，上哪裏去能夠發一筆財呢？
正想着，小乞丐抬頭說：「哥，我這幾天打聽到一個發大財的好法，一會我悄悄地告訴你。」
蘇北裙笑着道：「你能有什麼好辦法？快吃的你吧。」
小乞丐於是雙手捧起面碗，先用嘴從碗的邊緣吸一口。
然後一邊吸一邊順着碗口邊緣轉動小嘴。
轉了半圈，半碗湯就下肚了。
然後小乞丐非常滿足地閉起眼睛用鼻子深吸了一大口氣。
蘇北裙道：「慢點，別燙著了。」
雖然這不是自己親生的弟弟，但是自打從認識到現在這麼一小會的功夫，自己好像心裏已經萌生了親情之感。
小乞丐一邊吃一邊問：「哥，你不吃嗎？」
蘇北裙道：「不餓。」
小乞丐突然眼淚從眼圈裏流了下來，掉在了面里。
蘇北裙問道：「你又怎麼了？」
小乞丐道：「哥，從小到大，每次吃面你都說你不餓。其實我知道。」
蘇北裙也有點眼眶濕潤了，問道：「你知道什麼？」
小乞丐道：「我知道你其實自己偷吃了。」
蘇北裙仰天哈哈大笑。
小乞丐也笑了。
一邊笑一邊哭。
……
說是面，實際上用東北的話來講，應該是面片兒。上面撒一些蔥花，半點油星都沒有。但是卻有一小勺對於人來說最寶貴不能缺乏的調味料：鹽。
還有兩個辣椒干、一片姜。（註：①）
等吃的差不多了，蘇北裙問道：「哥哥我記性差，我以前給你起過名字沒？」
小叫花吃的腮幫子鼓鼓的，說道：「大狗哥，你一直叫我二狗啊。」
蘇北裙道：「我給你起一個名字，你從今以後就叫蘇小弟。」
小叫花歪著頭想了想，說道：「真好聽，我聽大狗哥的。以後我就叫蘇小弟。」
這時，蘇北裙腦海里一聲嘆息響起：「你真是一個大傻Ⅹ。」
蘇北裙一愣，神識問道：「前輩這是又怎麼了？」
靈魄道：「拜說話，我怕我和你說多了變傻。」
蘇北裙納悶，這又是發什麼瘋？
注①：最近有點魔怔了，稍微不能肯定的詞語就趕緊上網看一看或者翻翻書，生怕搞出來什麼烏龍事件。關於蔥的記載最早出現在《詩經》裏：「朱芾斯皇，有瑲蔥珩」，蔥珩可以理解為蔥綠色的珩玉。所以三國時期是有蔥的。
另外，三國時沒有辣椒。我個人覺得既然在湖北，加點辣椒大家也不會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