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自韓毅和老爹約定以後，韓毅開始去老先生那裡學習，家裡的活也不讓韓毅幹了。

「你可要好好搞，回來當個教書先生我後面就不愁了。」

家裡孩子不幫著春耕在村裡是很少見的，孩子基本在記事以後就要去幫著家裡做活了，七八歲就要跟著下地，像韓毅這種十五歲跑學堂的不是沒有，但是不幫家裡幹活是及其少見的。

「蛋子，好羨慕你，你老爹讓你好好讀書，我來都得求著才能來。」家福坐在我一旁嘆氣。

「沒事，家福，相信自己，你堅持下去肯定能行。」韓毅安慰道。

「真的？你不要框我。」

「我框你幹什麼，肯定是真的。」

「那好，我肯定會堅持下去，你也要好好讀啊。」

家福聽了韓毅的安慰以後有了些信心，從板凳上唰地站起來，給自己打勁，卻不曾想一不小心把衣服拉開一個大洞。

「壞了，前幾天剛補的，老娘知道要打死我的。」家福看見衣服上的大洞不由皺起眉。

「這有啥，你自己偷著補起來就可以了，你看我袖子這個，我前幾年爬樹掛的，偷著自己補起來，啥事也沒有。」

「蛋子你好聰明啊，就這麼干。」

「好了好了，弟子們，要講課了，不要耍。」

先生走了進來，敲了敲門提醒我們。

韓毅見過先生的次數不多，不過十指之數，但印象中的先生不該有這麼蒼老才對，能看出臉上多了幾分疾苦的痕迹。

「韓毅，我聽你爹說你要去趕考？」

「是的，先生。」韓毅站起來回答。

「有志向是不錯，但年紀還太小，沒啥積累，應該多讀些書再去，那樣更合適。」

「先生說的是，但家父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去外面多走走也是好事。」

先生聽了有些許詫異，兩眼放光。

「這話是你那老爹說的？你老爹還有這種大學問？」

「話雖不是一模一樣，但意思確是一樣。」

老爹確實有著與這個時代大眾格格不入的大學問。

「你爹說的也有道理，那我就不多說了，但你記得，出去不能貪玩，可不要辜負你爹。」

「聽先生教誨。」

韓毅坐下后，其他人都朝他這邊撇了一眼，多是因為他在這裡有些獨特。

「常言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世人在這個世上莫不是追尋功名利祿，哪怕是我這個六十有幾的老頭，為的也是功名。」

「我十歲便開始追求學問一途，那時年少無知，自以為在學一道上能佔據一地，結果到現在還沒有什麼起色，如今只能當個教書先生。」

「這麼說來，我應該算是『窮』，畢竟我沒有名滿天下，但我覺得我又不能算『窮』，你們可知為何？」

先生這一問讓很多人聽的一頭霧水。

「夫子在講啥子，什麼窮不窮的。」

「曉不得哦，先生不算窮吧，他為啥說自己窮嘞？」

「笨，先生說的窮不是我們說的窮。」

「那是啥子？」

「我怎麼曉得？你不要問我。」

「......」

大夥聊了好一陣才靜了下來，但都不知道先生這麼說的寓意是什麼。

先生靜靜盯著我們看了很久，才開口道。

「我如果都算『窮』的話，那你們還算不算『窮』呢？」

「這個...應該算？」家福聽的有些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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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家福，大多孩子都聽懵了。

「說的沒錯，確實算『窮』，那這麼說來，我應該算是『富』才對，因為像你們這樣的人都覺得我算不得『窮』，可我覺得我又不能是『富』。」

先生沒有再停頓，繼續說了下去。

「我不能算窮，但我作為富，卻不能兼濟天下天下，不能兼濟天下又怎麼能叫做『達』呢？相反，我只是保全了我自己，在這世道苟活罷了，算的上『窮』，可我算『窮』，你們又要怎麼算？有些人連保全自身都困難，難道稱為比窮更窮嗎，我覺得這不妥，那問題出在了哪裡？」

「出在世道。」

「世道不好，達官貴族大多隻懂的享樂，其他什麼都不在乎，百姓只能受苦，有很多人想讓國家強盛，使百姓安居樂業，卻鬱郁不得志，因為頭上有無法逾越的屏障，想要『達』，只能靠名氣，但名氣這個東西，又豈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所以啊，興朝看起來四處都是陽光，但實際上卻已經是危機四伏。」

先生說著朝韓毅這裡看了一眼，像是在警示什麼。

「所以現在的情況應該是，達則獨善其身，窮則兼濟天下，但窮人又哪裡有那個實力？」

「落幕前的瘋狂罷了。」

聽到這裡，韓毅覺得眼前的這位教書先生不普通，這樣超前的思想可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先生能擁有的。

韓毅也從先生說的話中了解到了一些興朝的內幕，看來這大興不是如同表面那樣欣欣向榮啊，反倒是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