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有毒來訪】

百果林，幾乎無人踏足過的林間，一抹白色影子從低矮灌木叢下飛掠而過。

時而躍起，時而駐足，無一不是為了從草木間探出頭四處張望。鼻翼不住煽動，努力捕捉空氣中殘留的味道。

他在追尋，他在覓跡，他在沿途尋找他那神秘失蹤的兄弟姐妹。眼神無比堅定，沿途未曾遺漏任何腳掌痕印。

雖然看上去他只是一隻兔子，但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度過了三七歲月。

族群中，似乎還沒出現過跟自己一樣長……血腥味？同伴的血腥味！前面的地面下藏有什麼危險的東西！

本能令他高高躍起，而萬惡的慣性仍舊將他繼續向前送去……

於是，他撞在一顆堅實的雪白樹榦上，帶着滿腦子雜念昏了過去。

「這是第幾隻了？」芊蔚從小白口中接過兔子，小心將其脖頸處的毛清理乾淨后，輕輕丟給癱軟倚靠在樹榦上的靈姬。

「已經幾十隻了吧……」莓箐捂住眼睛，不忍心去看那極度衝擊的場面：「兔兔這麼可愛，為什麼要迫害它們……」

「紅燒兔頭沒見你少吃，我這好歹有給它們留下夠活命的份。」靈姬咽下最後一口兔血，放開了奄奄一息的兔子：「只有活物的血，才能緩解我現在的痛苦。其實，小白的份量……小白？別跑！再來兩隻就夠了！」

小白頭也不回地跑遠了，如陣風一般。

莓箐與芊蔚憂心忡忡地盯着靈姬腿邊一排排白色，那些兔子雖然看上去還在苟延殘喘，但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安啦安啦！」靈姬費力地將身體前傾，狠狠拍了拍兩人腦袋：「不知什麼動物傷害了兔兔們，而我們正在保護兔兔。你們兩個累了，所以暫時休息下。當你們再次醒來，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叼著兔子返回的小白見到這一幕，無奈地搖了搖頭。

清憶術，又是那可怕的清憶術！

小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靈姬在接過兔子的同時一把握住了嘴：「噓！他們還沒完全睡着。要是你把她們吵醒，後果你知道的吧？」

前者聞言一個激靈，渾身上下的毛都彷彿鋼針般豎立起來。後果它當然明白，後果所帶來的嚴重後遺症它當然也知道，後遺症所帶來的智商下滑它更是無比清楚……

見小白連連搖頭倒退，靈姬無力地跌坐回原位。

她強忍頭部如火燒一般的灼熱痛感，咬破手中獵物頸動脈，開始小心翼翼地吮吸起來。

雖然小白已經跑出去很遠，但其內心仍久久無法平靜。剛剛還有三個人知道的秘密，現在只剩下了它自己。到了那時，估計她們又得嚇傻一遍……真是有夠耽誤時間的。

「煩死了！」嬌小身軀瞬間變大，飛起蹄子便將頭頂樹梢上的一位兔耳少年踹下樹。

少年化為一隻兔子，欲想藉著低矮灌木的掩護逃竄離去，卻一頭撞在了方才還沒有的白色樹榦上昏死過去……

小白變回原先大小，叼起兔子向營地處匆匆趕去。

夜幕降臨，涼風四起。

熄滅的篝火旁，三人正沉浸在夢境中。就算是眉頭緊蹙的靈姬，表情也在習習涼風吹拂下逐漸舒坦起來。

小白緊了緊羽織，完全沒有一絲睡意。

抬起頭，望明月。聽風聲，浪天涯。

天地間，自己與那耀眼的月亮間似乎再無間隔。高高伸出手，想要努力觸碰那懸在天上之物。

絲絲乾爽的涼風夾雜着些許水汽劃過面龐，

只有兩道淺淺淚痕掛在她那白凈無垢的臉上。

等等，那是什麼？

小白擦乾淚水，揉了揉眼睛，想要確認一下剛剛看到的奇景。

天上還是那枚月亮，地面仍舊是陣陣涼風。

如果是普通人，那他大概只會懷疑是自己眼花了。可小白不會，因為她對自己的視力有絕對信心。

側頭思考了一會，她努力地接連打起哈欠。

當晶瑩淚水充盈眼眶，她抬起頭直視月亮……

光線在經過淚水散射后，已經沒有原先那麼耀眼。

是以，月塵在天上一邊看書一邊散步的樣子被小白盡收眼底。

……

……？

兩人的視線對上了，但月塵隨即將視線放回書上。這道視線與每天成千上萬盯着她看的視線比起來，只不過是稍微多了點微刺感罷了。

？總感覺哪裏不對？

月塵停下腳步，將頭轉向小白。

於是，四目再次遙遙相對。

能連續兩次準確無誤地對上眼，這絕不是巧合！

她低下頭，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衣物。在確認沒有哪裏出現過紕漏后，緊接着往前疾速走了幾步。可地上那視線，仍舊盯着她的雙眼。

又快速地倒退幾……

無形的巴掌狠狠呼在她的頭上，阻斷了她後退的路線。

月塵將臉埋在書中，邁著機械步伐繼續向前走去。

……

小白看清了書皮上的題目，收回視線的同時撇嘴一笑，多日來的沉悶心情總算得到了些許緩解。

四肢漸漸長出細長白毛，羽織也隨着注入靈力的減弱而逐步收緊。

穿着衣服的羊，再次回到了這個世界。

它往仍有依稀火星的篝火中丟了點薪柴，爾後蜷縮在三人腳邊進入夢鄉。

熱，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熱，腦漿更是彷彿要沸騰起來一般。

痛，劇痛，就好像有條蛇在拚命往腦內鑽。

噁心，麻木，全身上下都流淌著劇毒似的令人恐慌。

汗，大汗，暴汗，瀑布汗，如暴雨瀑布般的汗流打濕了衣物，澆滅了篝火。焦黑木塊發出滋滋悲鳴，在寂靜樹林中顯得尤為瘮人。

靈姬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還沒站起身便一頭栽倒在地。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能感覺到渾身上下都在反抗她的意識。

渴，好渴，可惜她眼前只有模糊一片。

將手伸進空間袋，摸索著找到了水壺。

清涼甘甜的液體瞬間填滿了口腔，但她久久無法下咽。

這不是她想要喝的，她想要喝的東西在哪裏？

處在混亂邊緣之際，一個軟軟的東西貼上嘴唇。熟悉的觸感，熟悉的味道，令她本能地吮吸起來。

視力漸漸恢復，視界也隨之清晰起來。

最先看到的，是與她鼻對鼻的羊臉。

一隻兔子，成為了鏈接兩人的橋樑。

篝火兩側，芊蔚與莓箐如同木偶般呆立在原地看向她。圓睜的眼睛足有銅鈴大小，是看到了什麼嗎？

靈姬鬆口轉頭，但身後什麼都沒有。

搖了搖雖然昏漲，但已經可以用來思考的腦袋，她從袋中拿出食物大嚼起來。她，實在太餓了。

「噗」

還沒等食物下咽，胃中積存的物質同口中食物一起噴了出來。

腥臭，粘稠，這灘綠色液體在月光照耀下顯得很是神秘。

「嘔……」又是一口。

在連續吐出十幾口此類不明物質后，芊蔚與莓箐也反醒過來。

「怎……怎麼了？你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認得我們嗎？」雖然一隻火龍鑽進大腦的場面太過震撼，但兩人還是以靈姬的身體健康為優先事項。

「我…我們這是在哪？不是準備入谷嗎？我這是……中毒了？」靈姬看着地上腥臭粘稠還略帶腐蝕性的液體，傻愣愣的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