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信任的代價】

青葉反覆做着同一美夢，夢見自己有了飛翔的能力，自由自在地於天地間自由翱翔。

藍天，碧水，白雲，細沙，清風。

每一樣事物都是那麼美好，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令人舒暢。

但自己沒有翅膀，為什麼會飛翔呢？少年開始質疑起這片天地的真實性，腦電波越來越活躍，意識越來越清晰，眼皮下雙珠的滾動速度越來越快。藍天白雲離他飛速遠去，這段記憶開始啟動自我刪除程序。意識正嘗試着重新接管這副沉重身體的控制權，這是馬上就要清醒過來的前兆。

睜開雙眼的前一刻，有件真實到不能再真實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這是義莎踏在水面上行走的回憶，也的的確確是一段令人自閉的理由……

「我飛檐走壁能飛多高？你卻開始水上漂……」趙小陽的熟悉旋律突然出現在腦海，令其將心態擺正，並徹底躺平。

雙眼轉動不再，意識漸漸向下沉去，腦電波逐步歸於平穩。藍天、綠樹等熟悉的場景再次回到眼前，輕盈的身體渴望着再次飛翔……

等等，迎面撲來的風中是不是夾雜了些許不對勁味道？

一瞬間，黑紅成為了這片天地的底色。惡臭氣息撲面而來，讓他的身體更加沉重不堪。

下落，下落……

溫柔的水接住他，淹沒他，包裹着他。彷彿過去夢境一般的感受，令他準備徹底放開四肢百骸來享受這一感覺。

但可惜這並不是夢境，外界正通過鼻腔向肺內輸送大量不明液體！

酸、麻、噁心、嘔吐、劇痛，各種滋味衝擊著大腦，讓意識還沒清醒的身體做出了下意識反應……

湖畔，篝火升騰依舊，二十餘座人形雕塑卻不見了蹤影。

「這麼做真的好嗎？」月光下，舒窈的眼睛熠熠生輝。

「不是你指使的嗎？」義莎剛剛將最後一人丟進湖中，便聽到始作俑者發出如此言論。

「喔，見效挺快。」為掩飾自己踹人入水願望落空的不滿，舒窈指向湖面一處撲騰正歡的水花：「拉出來。」

一朵，兩朵，三朵……二十餘多曇花盛放在這月光照耀下。

平靜的水面被打破，一群沒搞清狀況的可憐人在撲騰幾下后便斷掉了最後生機。

「全拉上來了。」義莎將額頭細汗抹掉，尋求下一步指示：「然後呢？」

「然後？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交給你了。」

「可他們在剛剛都斷氣了，血液停止了流動。毒素不可能排出來啊……」

「斷氣什麼的，再接上不就好了？」

「你……你不會以為我跟靈姬姐一樣能把人復活吧？」感覺自己似乎被寄予了不切實際的希望，義莎狠狠咽了口唾沫解釋道：「我那時只是負責輔助她接上血脈，並沒有參與最終修復過程……而且，最關鍵的靈魂不是您給取回來的嗎？我可沒那麼大本事……」

「那他們呢？」舒窈指了指旁邊驚恐到一言不發的丸子。

「那是劍……劍可以在切開身體的同時，將生機也封存在不同的兩截軀體中。關鍵是他們現在也沒死啊！」

最怕安靜的空氣突然悄無聲息，只有篝火賣力地噼啪著強調存在感……

「對了！」舒窈一拍大腿，把那愁眉苦臉的十一人從即將被滅口的幻想中解救出來：「你先把這糰子恢復正常，我有重要的事宣佈。」

「噗……啥重要的事……嘔……」生命力頑強的青葉幽幽轉醒，

在將肺中湖水盡數噴出后，趴在一旁大吐起來。

青葉的蘇醒似乎在舒窈意料之中，遞上手絹后便緘口不言。

還沒等青葉徹底吐乾淨，這邊義莎的修復工作便已完成。十一人如同鹹魚般挺立，身上連一點傷口都看不出來。

「好了，我先休息會。」義莎對於青葉的蘇醒也沒什麼太大反應，拿起水杯后一屁股坐在其身邊。壓低聲音道：「葉兄曾經在這位手底下幹活？怎麼挺過來的？」

「諸位！」舒窈圓圓小耳朵抖了兩下，臉上堆滿了不懷好意的燦爛微笑：「其實呢，我們與鏢老大有過協議。他願意犧牲整個鏢局來為你們解毒。」

「至於剛剛的意外，完全是他自作主張引起的！」在義莎震驚的目光下，演講中的少女用手指點了點他：「我本是想先丟我們自己人試試，可他卻把全部人都丟了下去！」

全然不顧青葉憤怒凝視的加入，舒窈將話題繼續下去：「白衣服那人現在任憑你們處置。當然，你們……」

這次的話沒有說完，十一人便已齊齊鞠躬：「感謝白衣少俠救命之恩！」

「好，既然你們選擇了這條路，那就帶着他們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吧！」又是一個意料之中的結果，舒窈爽快地打了個響指，從馬桶中伸出的手上接過包袱：「為表歉意，這些就贈予爾等當做盤纏，將來一定要把鏢局做的風生水起！」

「是！」齊刷刷的聲音，但並未從中聽到一星半點的震懾意味。

「誒？你們幹啥？」見十一人組正悲痛欲絕地將屍體往車上搬，舒窈打斷了他們，同時也給予了他們最迫切需要的希望：「我們接下來要帶他們去見一個能夠醫治死人的同伴，你們不會以為我要放棄他們吧？」

「謝主隆恩！」反應快的已經開始計算此話真實性，反應慢的卻還在跪地叩謝。

最終，縱然青葉萬般不願，那二十餘具屍體也被舒窈以「過意不去」為由，強行倒入棺材，一同綁架上了接下來的旅程。

看着最後一具屍體沒入寶箱底部的黑色之中，舒窈着實出了一口氣：「希望她會願意幫忙吧。」

——百果林，連通百果山谷的曲折小道間迷霧散漫，稀薄的瘴氣混在霧氣中，為前往這裏的投機客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隱約間，一個高大人影正領着一隻小獸衝出一團霧氣，又緊接着鑽入下一團。人影閃滅，如夢似幻。

「啊七呀！」高大人影剛鑽出團霧沒多久，一個猛然襲來的噴嚏令其緩緩倒下去。

「沒事吧？」芊蔚將背上靈姬放下，從兜中掏出兩粒解毒丸，重新塞入其鼻孔。

「要不要休息會？」莓箐從靈姬背上爬下，伸手試了試前者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不用休息，加快速度，爭取早些時候走出這裏。」靈姬將那一身莫名其妙立起來的寒毛撫平，甩頭將心底強烈不安感丟出腦海：「有什麼話，到安全地方再說。」

三人排好隊，體長超過兩米五的怪物再次成型，朝向山的輪廓繼續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