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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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啊！」
「啊……」
「救命啊——」
烏黑的水潭中，數百小妖慌張逃命，太歲府門前早就染成血紅一片。
紛紛繞繞的血色絲線鋪天蓋地，無聲的沒入水中的生靈體內，繼而衍生出更多的血絲，蔓延向其餘的生靈。
乾癟的屍體漂浮在水中，水浪一盪，便點點融化在水中，竟是血肉無存。
而黑潭的周圍，早就不知何時被一層幻陣罩住，眾多的水妖好不容易逃到水面，便會陷入陣中，費盡妖力神通，卻依舊困在水潭之中。
各種各樣的術法怒砸向水中，除了激蕩水面傳出轟隆巨響，便再無一點作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蔓延的血絲鋪面覆來。
而所有血絲的源頭，身首分離的金睛兒，此時迷茫著眼睛，喃喃的念叨著。
「我是誰……？」「我是誰……？」
水潭外。
金猴王盤坐在一根樹杈上，咬緊牙關，滴滴冷汗從臉上滑過，昏暗的月光穿透濃濃的樹蔭，映在金猴王臉上，卻詭異的暗淡無光，只是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不同的面孔交替變化。
而在黑潭中眾妖慘遭屠戮之時，太歲府內部，一道黑影快速閃過，遁入一間密室之中。並沒有絲毫停留，指尖頻動，泛出一絲淡紅血跡，在虛空中勾勒出繁雜紋路，一座門戶從其中顯現出來，。
隨著門戶緩緩打開，五毒太歲一直緊張的心神也稍稍放鬆了下來，聽著暗室外不斷傳來的慘嚎，五毒太歲手指握的嘎巴亂響。
「娘的黃毛猴子，老子日後定然宰了你！」
低罵一聲，五毒太歲突然覺得脖頸一疼，下意識伸手去摸，忽得劇痛傳來，然而被勒住咽喉，一句話也喊不出來。
還沒徹底反應過來，自己的整個身軀就被懸起來，五毒太歲瞥眼瞧去，一根纖細的亮銀色絲線繞過自己的脖頸，另一頭緊繃在虛空之中。
而自己的身軀，也被微不可察的絲線蔓延，如蛛網般束縛住全身。
這種突變瞬起不過一瞬，五毒太歲的脖頸便被絲線割斷，而絲線緊繃的另一頭也終究顯出一個佝僂的身形。
「太歲，得罪了！」
離開身軀的腦袋，妖氣飛速耗散，元神逐漸淡微，而當看見面前的身影時，元神竟然由於憤怒而急速膨脹起來。
「太歲，何必呢。」佝僂的身影緩緩站直，老邁的面容漸漸年輕，「忘了和你說了，虺王，從來沒有信過你，派你來雲蒙，也不過是為了給我做遮掩而已，如今東西既然知道了，你也可以放心去了。」
話音未落，五毒太歲腰間的如意袋已經飛到女妖手中，緊接著便施施然的跨入顯出的門戶之中。
門戶之中，一個女子和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坐在一個巨大的蛤殼上面，看見這邊門戶中顯出的身影，竟同時發出女聲呵呵笑道：「原來是赤暇姐姐，虺王真是好大的魄氣，竟然捨得派你來雲蒙山。」
「三妹……」
被稱作赤暇的女妖剛剛邁過門戶，那門戶便消失不見，裡面傳出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五毒太歲的兩隻大眼圓睜著，望著消失的門戶，暗紅的血色漸漸瀰漫視線。
「啊！為什麼，明明我就要成功了，為什麼都要來壞我的事！」
「蝦婆子！虺王！我是不會死的，我是不會死的——」
「我的宏圖大業還沒有完成，我還沒有回去宰掉那些妖怪，我是不會死的——」
「不，不會……」
滾落在地的腦袋在哀嚎，低吟，咒罵，模糊的意識中不斷的湧現著一隻被眾妖欺辱的小蛇妖，然而隨著元神的漸漸獃滯消散，
暗室中終究歸於一片寂靜。
轟隆！轟隆！
翻卷的浪濤洶湧的拍打在岸邊，亭檐上的灰土微微抖落下來。斑蒼和赤嘴、遠震幾個站在邀月亭中，心驚的聽著遠方動靜。
此時南山上下，巡邏值守的小妖早就駐足望去大澤，負責打探消息的九尾也早就飛了出去，更有不少因為今夜月光暗淡，偷閑在洞府中的小妖聞聲奔出，紛紛看向大澤。
「大哥？」
雲蒙澤橫跨近百里，水面浩渺，這大半夜的突起潮水，屬實有些出乎意料。赤嘴扭頭詢問一聲，「要不我過去看看！」
斑蒼抿抿嘴，想起三日前金猴王的話語，心中也有幾分猜想，可是不知為何，今夜心中一直有陣莫名的危機感，讓自己一時拿不定主意。
「再等等，九尾已經去查了，等她回來再說，雲蒙澤中估計有大事發生，咱們先整頓山上小校。」
望著黑沉的夜色，斑蒼的心也提了起來，自己早先派到太歲府中的幾隻兵馬蟲突然失去了聯繫，一直暗中打探消息的丹玉，此時也沒有傳回來消息，似乎一切都陷入到了這茫茫夜色之中。
南山這邊尚能穩住，周邊的眾妖卻不同，雲蒙澤環繞著雲蒙山，浪濤突涌，四方皆有感應。
空中妖氣縱橫，南部眾妖紛紛朝著大澤循聲而去。
而且以妖族好熱鬧的性子，來的豈止這些？
小文派著鹿妖花點前來詢問，西邊的朱先生四兄弟，東邊的劉青常白兩條蛇妖也均派了小妖前來。
一直關注南邊形勢的赤眉君也騎著火眼狻猊化作一道火光飛馳而來。
其餘山場的大妖一個個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野獸，騰雲架霧趕來，空中不時有各種妖氣飆飛疾馳，所幸顧及南山的聲勢，不敢凌空，一個個繞開了去。
不過盞茶時候，南山眾妖已經集結完畢，斑蒼便也不在等待，喝令一聲，南山眾妖朝著大澤一起開拔。
這般大動靜，南山作為雲蒙山駐守南部的山頭，豈能不動。
轉眼到了大澤邊，眾妖匯聚，見南山眾妖過來，紛紛讓開一條道路，有幾頭大妖朝著斑蒼拱手見禮。
中間一妖，頭生獨角，尖嘴環眼，身著羽衣，化作一個中年模樣，這個乃是雲蒙山西邊山場的蒼羽王。
不過斑蒼也知曉，這個大妖還有另一層身份，便是十萬大山中鹿吳山的蠱雕妖祖之子，據傳蠱雕妖祖生七子，而這蒼羽王卻並不在其中，數十年前來到雲蒙山，也是雲蒙四將多方打探才知其中隱秘。
蒼羽王聲音尖細，宛如嬰兒：「南山峰主，可知這大澤中出了何事？」
「我也是剛聽到消息，並不知曉，諸位道友來的早，可有知道的？」
眾妖對視一眼，一個穿著魚鱗皮衣，扁頭蛇尾的妖怪往前一步，此妖乃是異獸成妖，號稱翻波王，據說是虎蛇相交所生，因為頗通水性，也在雲蒙大澤的東邊佔了一處水場。
之前水中異動，翻波王察覺的早，比眾妖稍稍過來的早些，此時開口道：「剛剛我過去看了一番，動靜是從五毒太歲的島嶼上傳出的，島嶼震動，激蕩水面，不過……」
翻波王略頓一頓，「島周圍被一個大陣罩住，裡面具體情形，我也不知。」
斑蒼聞言心中瞭然，看來是金猴王動手了，畢竟自己知道的大陣不多，還能遮蔽面前這幾個大妖的更少，而金猴王正好有一副。
不過鬧出這般大動靜，金猴王的意圖便又變得匪夷所思了。面上雲淡風輕，斑蒼的心中卻愈發謹慎起來。
「既然如此，諸位道友不如一同前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好，同去，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