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真假鬱壘

第175章:真假鬱壘

蘇之淮輕蹙眉頭,轉輪王這話好像聽起來沒什麼問題,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

轉輪王繼續唉聲嘆氣:「魂之石雖然現在在本王的手上,可本王至今還沒有完全掌握魂之石真正的力量,至於這魄之石,雖然前些日子一直有流傳,魄之石藏在地府,各路人馬紛紛匯聚於幽冥,以至於…….」

轉輪王又頓了頓,看了蘇之淮一眼,見男人臉色正常,才繼續說:「以至於羅酆山淪陷,北方鬼帝慘死。那一場鬧劇之後,眾人並沒有放棄尋找魄之石,不過至今魄之石下落不明,所以我才說新的輪迴可能也不是那麼容易鑄成的。」

直到這時,蘇之淮才明白,轉輪王今日此行的目的,竟然是為了魄之石的下落。

老閻王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又是告知他真相,又是承認錯誤,又是心繫天下,把虛偽演繹得淋漓盡致。

或許曾經的蘇之淮並沒有這麼聰明,可是這一年多以來,身邊一直有紀錦棠和陸鳶兩個精明的傢伙在時刻提點他,所謂耳濡目染,就是這個道理。當然,轉輪王此舉也並不高明,這魄之石三個字若不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蘇之淮也許並不會那麼快猜到轉輪王的真實來意,果然啊,紀錦棠說地府就沒幾個聰明人,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蘇之淮順著轉輪王的話往下說:「按照大人你的說法,那麼這天下豈不是沒救了?大人你都沒辦法找到魄之石,更何況是我呢?」

轉輪王慌忙擺手,然後轉臉又笑起來:「噎鳴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大人你法力高強,乃後土娘娘之子,你若是肯出手,我想天下生靈還是有的就的。」

蘇之淮很想知道轉輪王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可是這個老傢伙一直在跟自己繞圈子打哈哈,這讓蘇之淮很惱火,瞬間就把這閻王爺對於他的好忘得一乾二淨,他忽然很理解紀錦棠,因為他現在也想把轉輪王給暴打一頓。

「轉輪王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讓我怎麼做,你就明說了吧。」蘇之淮忍無可忍。

轉輪王半信半疑地看著蘇之淮,片刻后才說:「大人肯出手相助,這乃是天下蒼生的一大幸事。大人的好朋友紀錦棠,他的身份不簡單,我想大人應該是有所察覺,此人可能知道魄之石在哪裡,大人不妨向這位紀大人問清楚魄之石的下落,咱們再一同前往,到時候本王也會拿出魂之石,就算耗盡本王畢生法力,本王也要將兩顆精石融合,落成新的輪迴。」

其實蘇之淮早就從紀錦棠的口中得知,如今魄之石溶在了忘川水中,只是這個老閻王一肚子壞水,蘇之淮就算再單純,再君子端方,也不可能傻到把魄之石的下落告訴轉輪王,這個老傢伙萬一反水,搶了魄之石不交出來,這上哪兒說理去?

蘇之淮一想又覺得不對勁,錦棠在虛妄之海里不是遇到了魁隗嗎?魁隗和轉輪王不是一夥的?這魁隗明顯知道魄之石早已經被錦棠從虛妄之海里給析出來了,為什麼轉輪王卻好像對此事全然不知曉?

看來他倆也是面和心不和,背地裡的事情可能比想象中更加複雜。

於是蘇之淮開始裝傻充愣,大笑著說:「事情這麼簡單,那我回頭說於錦棠兄聽,我想他胸懷天下,對生命也是十分敬重的,他不可能不答應的。」

轉輪王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給砸得有些懵圈,他根本沒想到蘇之淮這麼快就答應了,心想著,什麼噎鳴,什麼南方鬼帝,終究是個未經涉世的毛頭小子罷了,被自己這麼一忽悠,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上鉤了。

大狐狸與小狐狸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各自心懷鬼胎。

轉輪王見一計得逞,又拋出連環計,想擾亂蘇之淮的心神。

「啊,對了,噎鳴大人,你難道不關心,當年神荼的下場是怎麼樣的嗎?」轉輪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地來了這麼一句。

這話倒是讓蘇之淮心裡募地一沉,這的確是他非常迫切想知道的。

「轉輪王知道?」蘇之淮問。

「當年神荼為了救你,散去修為,成為一個半殘不殘的鬼仙,後土娘娘為了感謝他,封他和鬱壘為東方鬼帝,執掌東海桃芷山,鎮守東方鬼蜮的鬼門關,後來,他們兄弟倆因為鬱壘做的惡事而起了衝突,結果鬱壘心狠手辣地將神荼殺害了。」轉輪王緩緩地說,他一邊說一邊留意蘇之淮的表情。

聽到這裡,蘇之淮的心中一片冰涼,原來救下自己的人,也竟然不得善終。

一股莫名的悲愴好像無端壓在他的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

見蘇之淮垂著眼,整個人都十分低落,轉輪王繼續下猛料:「噎鳴大人,你也不必過多悲傷,各人皆有各人的命數,這神荼的魂魄也入了輪迴,如今的神荼你也認識。」

蘇之淮忽然眼睛一亮,有一種滿心的期待:「是誰?」

「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紀錦棠!」轉輪王笑著說。

「紀錦棠?」

蘇之淮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恍然大悟,原來相隔了幾千年,他們兩個人的緣分和牽絆,不是從忘川河開始的,而是從上古時期便相識,神荼救過自己一命,而紀錦棠在忘川河,又救過自己一命,這是怎樣的命數?

轉輪王見到蘇之淮好像又中了自己的套,心滿意足,準備離開:「噎鳴大人,既然事情小神已經跟你說明了,小神也就先行告辭了,大人保重。」

蘇之淮家的窗戶忽然就被一陣陰風吹開,轉輪王身邊生起黑色的霧氣,幾步之內,便消失在窗戶外頭。

走之前,轉輪王還留下一句話:「哦對了,大人,小神還有一事相告,唐朝那個殺害你的大將軍,名叫鄭天誠,巧了,他也是神荼的轉世…….」

陰冷的笑聲不斷在蘇之淮的腦海里徘徊,蘇之淮被這接二連三的消息給震得不知所措。

笑聲漸漸消失,蘇之淮也逐漸平復下來,倘若轉輪王說的話全是真的,那麼紀錦棠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在三次最重要的時刻,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首先是神荼散去半生修為,保了噎鳴的殘魂,然後是轉輪王想讓蘇之淮在陽間當個凡人,結果鄭天誠意外地手起刀落將年幼的蘇之淮殺死,讓他的靈魂可以歸於黃泉,重新成為鬼仙,最後就是轉輪王將蘇之淮推下忘川河后,紀錦棠無意間闖入地府,將他從忘川河裡救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一切都好像是被安排好了,這難道就是命運,就是天道嗎?

想到這裡,蘇之淮不自覺地笑起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該高興,本以為只是一次意外的牽絆,原來不是,那只是相隔千年糾纏的一小部分而已。

***

轉輪王並沒有回地府,因為今天他本就做了兩手準備,他看了一眼陽間的月亮,清涼,潔凈,月光像一層白紗,灑在地上,讓人不忍踩在上面。

他笑了笑,四周又生氣一團黑霧,黑霧如活生生的藤蔓,慢慢將他包裹,漸漸地,他的臉都埋在了黑霧之中。

幾秒鐘后,黑霧倏地散去,轉輪王像是破繭的飛蛾,從黑霧之中走了出來。

他變成了鬱壘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詭異而冰冷的笑容。

紀錦棠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個人住在城南的房子,著實讓他有些無聊,他剛剛跟蘇之淮還在吵架,結果被陸鳶給拉走了,這讓他十分不爽。

想他這種吵架必須吵贏的人,把他拉走,比殺了他還難受。

忽然一陣大風刮過,灰塵掀起幾尺高,紀錦棠被嗆得直咳嗽。他趕忙從沙發上跳起來,走到窗前,一臉嫌棄地把窗戶關好,轉頭就把自己嚇了一跳。

不知何時,客廳里多了一個人,正是鬱壘。

紀錦棠哇得一聲叫起來,驚出一身冷汗,脫口而出:「你有毛病嗎,來也不打聲招呼,你想嚇死我嗎?」

鬱壘笑盈盈地說:「我來看看二弟,不想驚擾到了你,十分抱歉。」

紀錦棠沒好氣地說:「你們這些大神,怎麼老喜歡神出鬼沒的,是不是不這樣,就不能顯示你們有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啊。」

鬱壘有些尷尬,他緩緩地說:「既然二弟不想見,那我還是走好了。」

「哎哎哎,別別別,既然來都來了,喝杯茶再走也無妨。」紀錦棠從茶几里掏出一小袋茶葉:「普洱可以嗎?我是不喝茶的,我也不懂茶葉的好壞,鬼祖大人不要介意啊。」

鬱壘趕忙說:「不介意不介意,二弟肯招待我,便是原諒我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紀錦棠悶哼一聲:「你少來,我不是說了,讓你不要把我和神荼混為一談嗎,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呢。」

「是是是,是為兄的錯,你現在是紀錦棠,不是神荼。」鬱壘連忙改口。

「隨便坐,別客氣,反正這裡就我一人,我正無聊著呢。」紀錦棠大大方方地說。

紀錦棠這人大大咧咧慣了,就算對方是當今九幽鬼祖,他也照樣不把對方當外人,就這麼咋咋呼呼地說話。

說著,紀錦棠端起茶杯就往廚房裡跑,不到一會兒,就端了一杯熱騰騰的茶水走了出來。

「鬼祖大人怎麼今天有空來看我這個閑人,地府現在很閑嗎?」紀錦棠挑挑眉,笑嘻嘻地說。

鬱壘正端起茶準備喝,被紀錦棠這話差點嗆到。

「不不不,我今天來是有事要與二弟商議。」鬱壘忽然神色一沉,似乎是憋了一肚子話。

「找我商量個屁啊,我這小身板,我能幫你什麼?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給我個活路行不行?我實在是不想在攪進你們地府這趟渾水裡了。」紀錦棠做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鬱壘也跟著牙疼:「二弟,你是知道的,這萬里九幽大地,就沒幾個值得我信任的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只能跟你商量了。」

「別別別,我可擔不起這重任。」紀錦棠慌忙擺手,表示自己水平有限。

鬱壘忽然臉色一變,話鋒一轉:「我若說的這事,跟陽間有關呢?」

紀錦棠見他這張臉,身子一哆嗦,直覺就不是好事,大概率跟輪迴鏡有關。

果然被紀錦棠猜中了,鬱壘嘆了一口氣,十分擔憂地說:「這地府如今面對生死考驗了,二弟,當年女媧娘娘和後土娘娘落下的輪迴鏡,竟然被人打碎了,如今立在轉輪殿的那個輪迴,其實是假的。」

「我本不知道這件事,我聽說有人闖入了輪迴殿,發現了這件事,接著地府就炸開了鍋,那些神職屁本事沒有,就會跟我嘮叨,什麼天下蒼生大義,什麼地府要遭受滅頂之災之類的話。」鬱壘的言語里流露出一股無奈。

鬱壘見紀錦棠沒有半點驚訝的神情,繼續說:「二弟,你說為兄的應該怎麼辦?」

「我哪知道怎麼辦,這輪迴鏡是哪個王八蛋打碎的?」紀錦棠咬牙切齒地說。

聽到「王八蛋」這三個字,鬱壘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遲疑,這一點卻被機警的紀錦棠察覺到了。

「是轉輪王打碎的。」鬱壘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他顯得十分憤怒:「那天我召見了他,跟他談了很多關於地府的事情,誰知道這傢伙竟然桀驁不馴,揚言要打碎輪迴鏡,魚死網破,沒想到他竟然來真的。」

是轉輪王打碎的?紀錦棠募地安靜了下來,摸著自己的下巴,走到沙發前,緩緩坐下。這轉輪王吃飽了沒事打碎自己殿里的輪迴鏡做什麼?

紀錦棠半信半疑:「轉輪王這個老匹夫,做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他不可能發神經病打碎輪迴鏡,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什麼目的?」鬱壘脫口而出。

「那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這個老傢伙不是什麼好人,我之前不也是提醒過你,讓你小心他嗎,你這蠢貨,你沒事還去召見他做什麼,這下好了,把他惹急了,打碎了輪迴鏡,天下大亂,你爽了吧。」紀錦棠沒好氣地說。

鬱壘愣了一會,態度誠懇:「是是是,是為兄的不好。」

紀錦棠嗤笑一聲:「老兄,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那你也太無聊了吧。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想辦法去修復輪迴,而不是在這裡神神叨叨地跟我說廢話,畢竟你才是九幽鬼祖,你要擔起責任來啊!」

鬱壘笑起來:「我今天來正是為了這件事,這輪迴鏡碎了就是碎了,沒有辦法補救,能做的只能鑄造一個新的輪迴,來代替輪迴鏡。」

「你瘋了?你不知道這輪迴鏡上融了女媧和後土兩尊大神的力量啊?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怎麼做新的輪迴?」紀錦棠嚴厲地說。

「可以的,二弟,既然你知道輪迴鏡的力量源於女媧和後土,你就應該明白,我們可以利用這兩尊大神的力量重新再造輪迴。」鬱壘冷靜地說。

紀錦棠一下子呆住了,半晌回不過神來。

鬱壘繼續說:「女媧娘娘在這個世上,留下了兩顆精石……」

紀錦棠恍然大悟:「你是說魂魄二石?」

「不錯,只要我們找到這兩顆精石,將他們融為一體,我相信,再加上我們的力量,能夠鑄造輪迴。」鬱壘說。

紀錦棠覺得這事聽起來好像很合理,但又覺得玄之又玄,他皺著眉說:「那你來找我說這個幹嘛,你去找魂魄二石啊,我不是提醒過你了,這魂之石可能在轉輪王的手上,不顧你想要這個老王八蛋乖乖叫出來,估計比登天還難。」

鬱壘的臉上又閃過一絲奇怪的表情,紀錦棠覺得納悶,自己明明是在罵轉輪王,怎麼鬱壘會覺得不自在。

「至於那個魄之石,你比我更清楚它現在在哪裡,那天你把我從忘川河裡救起來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魄之石已經不在我身上了,很可能已經再次溶進了忘川河裡了,你應該去河裡找,或者你聯繫冥海龍王,讓他幫忙,我這點小道行,就不參與了,我還想多活幾年。」紀錦棠說。

他緩緩站起身,從煙盒裡叼起一根煙,走到窗戶邊,「啪嗒」一聲點燃打火機,漆黑的夜色里,打火機竟然也能撐起一片小小的光暈。

紀錦棠點燃煙后,沖著外頭緩緩突出煙圈,若有所思。

他背對著鬱壘,完全不知道,身後的鬱壘竟然緩緩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個陰森詭異的笑容。

鬱壘垂下的雙手上燃起一片熒光,紀錦棠卻渾然不覺,不過他覺得今天的鬱壘的確有些奇怪,明明自己已經告訴了他魄之石的下落,可為什麼他還要跑來跟自己說這些事呢?

鬱壘的嘴角咧開一個近乎是恐怖的弧度,他悄悄抬起雙手,沒有半點聲響,手中的熒光越來越亮,紀錦棠終於察覺。

他轉身,就看到鬱壘忽然像是變了個人,面容猙獰地狂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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