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天，雲層堆疊，蒼穹翻卷。這天，風聲稀疏，慵懶拂面。這天，日照大地，映露青絲。
雲層深處聳立著一座蒼綠的似乎能擠出水來的山脈，它驚艷而又婀娜多腴的身姿上，百草峭生，奇獸棲居，山中常年氤氳著滾滾白霧，更顯幽深靜邃。
這便是小翠峰，自古便以「拔地通天之勢，手擎捧日之姿」巍然屹立，是五峰中地勢陡峭之最，民間讚譽小翠峰「入山先得日，暮見棲鳥還」。
小翠峰山門台階下，有兩個朦朧的身影正拾階而上。
高一點的，約莫二十，憨頭憨腦，身子墩厚結實，看得出這陡峭的石階對他來說如家常便飯，而且他還刻意放慢步子，遷就身後另一個有些氣喘的少年。
「小雲師弟，你這身板怎麼比雨桐小師妹還弱啊！」年長一些的男子登上一個平層，轉身對身後的小師弟打趣道。
「阿剛師哥，你有點良心好不好，我才八歲吶，你有見過八歲的小孩子一手一個野豬夾子，還背著一袋重物，靠體力爬四小時山的嗎？」
這個被叫做小雲師弟的男孩子放下手中的一對鐵夾，氣喘吁吁的抹了抹腦袋上的汗水，不滿地白了師哥一眼，「你就在那一直笑，也不幫我拿一下。」
「要不要師哥出馬，幫你搞定那隻野豬？想當年師哥七歲就徒手戰野豬，揍的它連路過我的藥草園子都會尿褲子！」
「不用，你就在那吹牛吧，反正也不犯法。」小雲賭氣地掏出水葫蘆，抿了一口，給自己扇了扇風，而後倔強地抓起鐵夾子，悶著頭重新緩步向上。
小翠峰山門入口處，有一個碩大莊嚴的門廊，雕刻精美，廊下大約有十幾方的落腳處，乾淨無塵，晨間的微風微微拂面，空氣清新舒爽，兩名年輕的青城派弟子一人捧著一大塊西瓜，正有說有笑，大塊朵頤。
「嗯！嚯~嚯~！」一陣刻意清嗓子的聲音，打斷了吃瓜二人的歡笑。
「呀！師哥早，師哥辛苦，來吃片西瓜」，二人反應也快，尬笑地切下一大片紅壤壤的瓜肉，畢恭畢敬遞給阿剛。
阿剛也沒拒絕，接過便咬了一口，吐出瓜子，接著有模有樣地訓道：「雖然小翠峰離通天主峰甚遠，但出來巡防還是盡量收斂一點，當心長老抓你們現行，免不了一頓訓斥！」
「是是是！師哥所言甚是，再也不敢了。對了，今天邱師叔沒一同來嗎？」其中一人撓了撓頭向山下張望了一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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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有點事，今天的課由我代上。」阿剛又狠狠咬了一口瓜，甘甜和涼爽瞬間入心。
不遠的山門的柏松下，只見一個罵罵咧咧的小腦袋隨著腳步聲緩緩而現。
「咦，這不是我們的小雲師弟么，今天怎麼回事，累成這熊樣？」那兩名弟子幸災樂禍地向阿剛師兄打聽，邱小雲他們已經很熟悉了，雖然這小子年齡小，但平時就算抱一袋米上山也不至於累成這樣。
「師傅囑咐，從今天開始，讓我們幾個監督小雲師弟，上山不能使任何元素之力輔助！」阿剛慫了慫眉，又啃了一口瓜。
「怪不得，鍛煉一下體力也不錯，邱師叔為小雲師弟想的甚遠，勞苦功高，真是英明神武，遠見超凡…。」
「打住，打住！」阿剛放下手裡的瓜皮，抄起一塊新瓜丟給其中一個弟子，「馬屁少吹一點，給小師弟拿去。」
「得令！」那名弟子笑嘻嘻地接過西瓜，一溜煙迎著小雲跑去。
「小師弟，鐵夾子放一放，來吃瓜。」他朝著小雲招了招手。
小雲放下背包，悶聲不語鼓搗了幾下，從裡面掏出一大包煮熟的草藥雞蛋，一本正經地說道，「師娘吩咐，師哥師姐們在小翠峰巡防辛苦，特地讓我帶上土雞蛋給你們補補，今天沒在場的師哥師姐們也有份，還勞煩兩位師兄轉達。」小雲托起雞蛋交過，在滿身大汗的衣擺上擦了擦手心的鐵鏽，接過瓜肉，免不了狼吞虎咽一番。
一番休憩，阿剛和小雲別過同門師兄弟，繼續登道，不多時便入到小翠峰大院門前。一張「妙手扶心」的牌匾映入眼帘。
想彼時邱陽父親邱重禮在世之時，小翠峰怎麼也是一個掌管著數百名弟子的不小分座，只是眼下，整棟莊嚴肅穆的建築已然失去了斑駁的光彩，不再呈現昔日的仙家氣勢。
好在通天峰的弟子會定期來維護和打掃，倒也不至於灰塵遍布，唯一與通透光亮的大廳格格不入的是那一排排廂房門上銹跡斑斑的鐵鎖。
此刻，零零星星已經有不少弟子陸續到場，在主廳內等候開課。
阿剛低頭拍了拍小雲的肩膀，「小師弟，師哥要準備去上課了，你把陷阱放到自己的葯田裡面做好記號就回，千萬不要惹那野豬。畢竟你還太嫩了些，如果真的氣不過那畜生糟蹋你的心血，找師哥給你報仇就是。」
小雲聽話的點點頭，但此時，他的心裡正盤算著一個大膽的計劃，一個會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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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師哥師姐對自己刮目相看的計劃。
午後時分，構桃樹像病了似的，掛著塵土的葉子在枝上打著卷，一動不動。
匍匐隱蔽在樹蔭中的小雲再次期盼地舔了舔嘴唇，只是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機會抓住這隻牲畜。
草叢不遠處，就是小雲苦心經營的草藥園子，地理優勢雖沒有幾個師哥師姐們的好，但也算上乘，這會望去，鐵棘絲已經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木質圍欄橫七豎八歪在一旁。布滿蹄印的泥土上，可憐被拱出來的藥草已被暴露的太陽曬的乾癟，野豬有個不好的習性就是吃一半糟蹋一半，小雲不禁越看越心疼，心中的怒火無處燃燒。
這一等，便是足足五個小時。小雲撒了不少新鮮的果子和藥草作為誘餌，盡能力屏息躲在暗處，苦苦煎熬。
就在小雲即將放棄之時，欄外草叢抖動，一隻四肢粗短的野豬露出半個腦袋，那滴溜溜的一雙小眼睛四處打量，接著左右嗅了嗅空氣，似乎感受一絲威脅。這成了精的牲畜精明的不是一點半點，對灑在地上的誘餌使勁聞了聞，不為所動，那鬆土之下正是小雲精心布置的大野豬夾。
這野豬又向著四周嗅了嗅，警惕的一步三望，繞開隱蔽甚好的野豬夾，來到一處靈芝松木邊，大口享用。
小雲見狀哪裡能忍，眼看陷阱無用，只得啟動新的計劃，他猛地從坡下竄起，掏出系在腰間的一對精巧銅鈸，雙掌驟合，剎那間，寂靜的山澗，鏘鏘聲如雷貫耳。
野豬一驚，豬生素未見過如此陣仗，這一下被嚇的愣是豬蹄打滑摔到坡下，頭都不回，爬起來調轉屁股扭頭便跑。
邱小雲自小跟著師兄等人勤於劈柴挑水等日常，身體素質略強於同齡人等。只見他深吸一口氣，從體內緩緩釋放微弱的風元固於足底，勉勉強強跟上野豬的身影。
野豬跑了一陣，心覺煩躁，剛一回頭，一枚帶風的鐵釘迎面而來，憑藉野獸的本能兢兢躲開，再也顧不上細看，身後銅鑼聲不時響起，讓它深感壓力。
其實此時跟在身後的邱小雲亦已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畢竟年僅八歲，開脈練了兩年，仍舊停滯在固脈期。固脈期是修元人的起始級別，過了固脈期才會正式進入穩定的小乘境界，此時從周遭環境中吸收風元的速度已遠遠跟不上消耗，大部分時間還是倚靠體力，稟著一口決心苦苦支撐。
遠處兩顆參天大樹映入眼帘，邱小雲再也沒有吝嗇手裡的鐵釘，嗖嗖向著豬屁股射去，不斷調整野豬的前進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