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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遠從商店裡買了一瓶水，走出來看到街道兩旁停滿了車子。

「真熱鬧啊。」

蘇遠嘀咕了一聲，抬起頭髮現自己已經離開學校快半年了——這還是上次畢業典禮的時候同學聚會之後回到s市的第一頓飯。

這個城市的變化真大啊，雖然蘇遠並不太懂。蘇遠記憶中s市的繁華只限於電視上，他沒有親眼去過。但這半年的學習生活也讓他知道這個城市究竟有多美麗。

這條街是老城區，街道兩邊種植著梧桐樹，路燈昏黃，偶爾有汽車駛過的聲音。

這條街道的東側是一棟棟摩登住宅樓，西側就是一些比較舊的房屋。

這個點兒應該是晚高峰，人流量非常大，幾乎每隔五米左右的距離就會遇見一對情侶或者夫妻。

路上不少穿著打扮潮流的女孩子，臉上畫著淡妝。蘇遠跟她們擦肩而過時總忍不住偷窺一番。不管怎麼說，在s市能夠找到一份體面工作也算不錯的收入了，即便是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

這是他曾經最嚮往的生活……

蘇遠搖晃手裡的礦泉水，嘴角帶笑。

「蘇先生？」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熟悉。

「嗯？」蘇遠愣了一下，轉過頭來才發現是自己上班的地方的那個保安。他剛準備跟對方打招呼，卻猛地意識到自己的衣服似乎有點兒問題：上班的時候一般都會穿著整齊的襯衫西褲，這樣顯得端莊嚴肅又不失禮貌。

此刻，蘇遠身上穿著一套休閑裝，腳底下是拖鞋，領口處的扣子鬆散著。

「額……您好。」蘇遠略微尷尬地沖對方打了個招呼，隨即反應過來問：「您……有什麼事嗎？」

「哦！」對方拍了拍腦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忘了告訴你了。你被調崗了，明天就不用過來上班了。」

「調崗？！」蘇遠瞪圓了雙眼，簡直不敢相信，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對方搞錯了。

「呃……對啊，這件事我早上才通知你的，難道沒通知你嗎？」保安撓了撓頭，「這次調職的人員都有通知，你肯定是不清楚啊，我這就重新給你發郵箱通知吧。」

「誒……等一下！我還是再確認一遍吧……」

……

第二天早上十點半，蘇遠坐在自己辦公室的椅子上。

他盯著眼前的一封辭呈，一陣恍惚。

自己昨天才剛拿到的offer，居然就被辭退了，而且原因竟然是……工作不稱職？

這是他上任后第一次被辭掉。

蘇遠獃獃地站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把桌上的電話撥了回去：「喂……你好。」

電話響了三秒鐘就被接通了。

「你好，請問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了女性悅耳的嗓音。

蘇遠心臟跳得飛快。

他握緊拳頭，壓低了聲線，「你好，請問是陳秘書嗎？我是蘇遠，昨天才遞交了入職報告的……我有點事想請教一下陳秘書。」

「哦？蘇遠啊，抱歉，你的入職申請我已經看過了，你的文憑和履歷都挺優秀的……」陳秘書停頓了一下，「不過我想問一句，你是不是跟王主任有私怨呢？如果你們有私怨的話，我建議你換一個單位吧，你應該知道王主任的脾氣……」

蘇遠皺起眉毛：「陳秘書，您這是什麼意思？」

「哎呀，其實沒別的意思……就是你可能需要做好辭職的準備了，王主任今天上午九點會來公司巡視工作，希望你能夠配合一下。」陳秘書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蘇遠的臉色越來越差。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被陷害了。

但是他又找不到證據……

***

九點二十五，蘇遠敲門走進王主任的辦公室。

王主任坐在辦公桌前面，翻閱著文件，表情嚴肅，彷彿是在批複某些文件。

聽見敲門聲之後他立馬放下手裡的鋼筆，抬起頭來。

「來了啊？坐。」他朝蘇遠示意了一下。

蘇遠依言坐下。

王主任從抽屜里取出來一張紙放到了蘇遠面前：「這是公司對於你工作能力的考核評估結果，你看看有什麼問題？」

蘇遠拿過文件仔細瀏覽。

這上面羅列了他在公司內部的表現和評級，除此之外還有他目前的工資待遇。

蘇遠仔仔細細看完，然後抬起頭來，神色凝重地說：「我覺得有點問題。」

王主任挑眉：「哦？你說說看，什麼問題？」

「關於我個人工作方式存在不妥當之處，這份評估結果上面也寫得非常清楚，而且在這篇論文中我並沒有做出任何不恰當的舉措。」蘇遠沉默片刻，「如果要給我一個理由的話，恐怕只有一個了。」

王主任微微眯眼：「哦？什麼理由？」

蘇遠抬起頭，認真地說道：「我是按照公司規定執行工作的。」

王主任聞言冷哼一聲：「按照公司規定？這篇論文是誰寫的？這是公司的決策！我現在宣布你的辭呈作廢！」

蘇遠咬牙道：「但是王主任，這篇論文根本就是假的！我沒有做錯，你們憑什麼給我發這種玩笑？」

王主任的眼睛瞬間瞪大了一圈，語氣激烈了起來：「胡說八道！我親自監督你寫的論文怎麼可能有問題！」

蘇遠抿了抿唇，正想繼續爭辯，突然間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怎麼回事？」

這個聲音蘇遠聽著有點耳熟。

王主任轉過頭，恭敬地說：「趙主任，這裡有個員工質疑咱們公司的評估結果……」

蘇遠扭頭看著從門口走進來的中年男人。他長得很胖，脖子上掛著金燦燦的金鏈子，胸前一塊碩大的鑽石項鏈，走起路來昂首闊步，滿身貴氣。

「你質疑我的結果？」趙主任的語氣充滿威嚴。

「沒有……」蘇遠立刻垂下了眸子。

「沒有你在這裡叫什麼？你的入職材料呢？拿過來我看一下。」

蘇遠將那份材料放到了趙主任的面前，同時開始解釋：「趙主任，我覺得這個評估結果是錯誤的。」

趙主任翻了兩頁，冷冷地說道：「你這是不承認自己錯誤了？」

「我沒有！」蘇遠堅定地回答。

「那我倒要聽聽你為什麼會覺得評價錯誤。」趙主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的論文呢？拿過來給我瞧瞧。」

蘇遠立刻起身，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將電腦打開，搜索了一下那份論文的具體內容。這篇論文寫得比較詳盡，包括每一個階段應當注意的問題，以及每一個階段的應用技術，最終總結起來就是「人類社會的未來是科學發展、人工智慧與計算機共同進步、互聯網的時代」。

看完之後，蘇遠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張成o型，半晌都無法說出話來。

……這是什麼鬼東西？！

他迅速地打開了系統界面，在系統商店找了幾款遊戲進去逛了一下——雖然系統里的東西很便宜，但也有幾款比較不錯的遊戲，他選擇購買，隨即又花錢進了幾套《星河》。

蘇遠一邊刷副本一邊瀏覽論文。

《星河》是一款虛擬世界的遊戲，裡面的裝備、技能等功能都是真實的。而且《星河》還提供了不少的數據模型和遊戲場景，非常適合普通人在虛擬世界里生活。

在論文的末尾，他看到了一條新帖子，標題赫然寫著「人類科學的未來」！

帖子里介紹了《星河》里各項科技發達的地區和產業鏈條，甚至還提出了幾點建議，引用了許多高端專業術語，簡直堪稱博學……

而論文的最後附加題則說，如果這樣一款遊戲能夠成為一個真正的社會組織應用程序的平台，將會帶來全人類的福祉，這是每一個人類的願望，也是每個人都必須遵守的原則。

……

「啪——」

趙主任一把將文件摔在桌上，怒斥道：「你竟敢懷疑公司的公信力！」

「可是……」蘇遠咬咬牙，仍舊堅持道，「這份結果確實不太符合我們公司的公關預期！」

「閉嘴！」趙主任拍案而起，「這份結果絕對是合格的，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驗收部看看你的測試版！」

「可是——」

「好了！你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趕緊給我走！」趙主任毫不留情地喝止了他，「這裡是公司不是你撒潑耍橫的地方，趕緊滾出去！」

「趙主任……」蘇遠低聲叫了他一聲。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趙主任揮揮手，「你的工資扣掉了！」

「可是……」

「滾！」趙主任吼了他一嗓子，「還有，你剛剛說的那篇論文我已經送給別的公司審核了，你不要抱怨什麼。」

蘇遠頓時愣住了。

這麼快就審核結束了嗎？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但還是硬撐著離開了。

等蘇遠離開了辦公室之後，趙主任才鬆了口氣。他坐在椅子上，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額角，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這小夥子怎麼會知道那些事情？難道是哪個部門泄密了？」趙主任嘀咕著，皺眉沉吟了片刻。

就在這時候，一陣悅耳的鈴聲響了起來。

趙主任接起電話，聽筒里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個青年，聲音溫和有禮：「請問您是盛源集團的趙主任吧？我是盛源的秘書長陳明朗先生。」

「你好，我是趙國棟，請問陳秘書有什麼吩咐？」趙主任忙說。

「是這樣的，我們總裁想要見見你。」陳明朗慢悠悠地說，「不知道趙主任有空嗎？」

趙主任頓時驚訝萬分，「總裁？」

陳明朗笑了笑說：「嗯，我們總裁想跟您聊幾句。」

……

蘇遠被扣掉了這次考核的獎金，心情鬱悶極了。他回到宿舍后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越想越覺得那個論文不靠譜，於是乾脆登陸了論壇，準備查查這篇論文是怎麼寫出來的。

他一進論壇，發現論壇上居然有人曬出了這篇論文。

「卧槽！論文竟然出來了！」

他仔細閱讀了一遍論文。

這是一篇非常專業性很強的研究報告，裡面講述的都是關於人類未來科技的一些猜測，其中還涉及到了許多數據模型的應用和運用。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似乎在論文里並沒有提到過他這個人物啊……

難道他真的是被人冤枉了？

蘇遠心煩意亂地關了論壇，又忍不住嘆息一聲，他的手掌輕輕按了按眉心，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透出一種疲憊的感覺。

他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他和秦牧塵討論論文的時候，好像說到了「人類社會」四個字……

蘇遠猛然睜開雙目，他突然意識到，或許自己的論文並不僅僅是在攻擊海德薇集團，而是針對某一個群體。

他想了一會兒，突然覺得脊背冒涼風，心裡暗罵了一句。

艹……這個論文根本不可能發表，這是有人想陷害他！

他急急忙忙地撥通了秦牧塵的號碼。

此時秦牧塵正在吃早餐，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他肯定是會拒接蘇遠的電話的。然而今天，他卻接了。

「喂，你找誰？」秦牧塵的語調平緩，聽不出絲毫異樣。

蘇遠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說道：「秦哥，我是蘇遠，我這邊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他把事情大概敘述了一遍。

秦牧塵靜默片刻后，問：「是誰做的？」

「我暫時不知道，但可能和那個姓王的有關。」蘇遠說，「我想求證一下。」

秦牧塵說：「那你去查查吧，有結果了告訴我。」

「好的！」蘇遠飛快地應道，「謝謝你！」

掛了電話，蘇遠立刻登錄郵箱。他在電腦上操作了片刻，然後找到了一個郵箱賬戶，發了一封郵件過去。

發完郵件后，他重重吐出一口氣，癱倒在椅子上，抬頭朝牆壁上的鐘看了一眼。

八點零五分了。

距離九點的面試，只剩三分鐘時間了。

他拿出手機，猶豫了幾秒鐘后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怎麼了？這麼早找我？」

蘇遠揉了揉鼻樑骨，說：「林菲……有件事想請你幫幫忙，你有空嗎？我們見個面？」

林菲沉默片刻后，說：「好，我馬上出來。」

半個小時后，蘇遠和林菲站在一座咖啡廳外，隔窗遙遙對視著。

林菲依舊是一副精英女性職員的打扮，她戴著墨鏡，穿著白色的套裙，腳踩七寸高跟鞋，顯得幹練而優雅。

「怎麼啦？」林菲摘下墨鏡，隨意掃了蘇遠兩眼。

蘇遠嘆了口氣，「唉，別提了……」

林菲微挑了一下眉毛：「說說吧，怎麼了？」

「我……」蘇遠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解釋了一番，末了，他苦笑一聲說，「……現在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我的工作算是丟光了。」

聽罷，林菲沉默了一瞬。

她略帶歉疚地看著蘇遠：「我不該跟你說這些事的，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蘇遠擺擺手：「沒關係，誰讓我是男人呢，男人嘛……不管什麼時候都得扛著！」他聳了聳肩膀，「反正你們也沒有證據，不是嗎？」

林菲點點頭，說：「你放心，我會盡量想辦法幫你的。你等著。」

蘇遠有點詫異：「你還認識別的人？」

「是啊，我的老師，就是教授級的人物！」林菲說，「你相信我。」

「哦……原來如此，謝謝啊。」

……

蘇遠在學校呆了半個月，雖然工作上沒什麼起色，但總歸不至於太差勁。而且因為有秦牧塵的幫助，他的實驗室效率也很快。

他的論文雖然沒有被採納，但畢竟已經引起了一部分人的興趣，所以這幾天，蘇遠收到了很多人發來的郵件，詢問他對這篇論文的看法——當然，更多的是來自同行。他也逐漸認識到，自己這次可能惹上麻煩了，因為他看到了一封來自同行的邀稿。

他看了那份邀稿，然後毫不猶豫地答覆說：「我不參加這次的比賽。」

對方立即追問他是什麼理由。

蘇遠淡漠地說：「我沒有義務向你交代什麼，我只是個程序員。」

那邊的人似乎被噎住了，沒有繼續發送郵件。

然而蘇遠剛鬆了口氣，就看到了一條新消息。

——【你不想在這個領域發展嗎？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啊】

蘇遠愣住了。他沉吟了片刻之後，決定給對方回了個郵件。

他說：【抱歉，我確實不打算再繼續寫下去了。】

過了幾分鐘，那邊就回復道：【你真的想好了嗎？如果你繼續寫下去，以後的成就絕對不止這一點。你現在停止這項工作，將會浪費掉很大的財富，你真的願意放棄？】

【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