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079章

回到秦家,林薇陷進了長達半個月的等待煎熬期。

在這期間，她連續做了好幾次關於高考查成績的夢——

第一次是個好夢，她夢見自己的分數遠遠超出了北大投檔線,於是振臂一揮，高聲歡呼——北大,我來了！

第二次是個噩夢，她夢見自己高考考的極差,和北大的錄取分數線差了三四十分。一剎那間,巨大的挫敗感湮滅了她所有的腦細胞,於是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覺得自己對不起外婆的犧牲，對不起浚哥的付出，對不起自己這十幾年的寒窗苦讀……

——夢醒之後，這種患得患失的焦慮情緒更加嚴重。

甚至有些神經質起來,想着一覺睡他個十七八天,直到高考出成績再起床查分。

結果就是：她變得更加寡言少語,食量和睡眠都少了很多,也不想談論關於高考的問題,甚至沒有上網去對答案……

這樣逃避一切,封閉自我的生活狀態，真像是一隻把頭埋進沙子裏的小鴕鳥。

……

另一方面，秦浚生沒有去打擾這隻小鴕鳥,而是給林薇一點私密的空間和時間，讓她自己慢慢消化這種焦慮感。

他明白林薇把高考看的很重，甚至把考進北大藥學院當做了夢想基石。

作為一個曾經的癌症病人,他很敬重她的崇高理想。也不會輕易去改變她的這種想法。

而且——他正在準備一份大禮,打算送給林薇一個驚喜。

***

這份意外的驚喜和高考成績查詢日一起到來。

6月25日是個好日子,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全國1000多萬高考生的分數將在今天新鮮出爐。

林薇從清晨開始就守候在電話機旁，等待着查分時間來臨。

今天何阿姨和秦叔叔都出去上班了，秦姍姍跑去隔壁沈柯言家玩去了，家裏只有秦浚生陪着她一起查分。

從早上七點一直等到了下午一點。期間，她喝了5杯奶茶，跑了五次衛生間，吃了十塊巧克力——以此來緩解焦慮。還算了一個吉利的時間：文曲星保佑，孔夫子在上，就選下午2點18分去查成績！

相比之下，秦浚生就淡定許多。他只要考到本一線就能上北大，因此他一點查分的壓力都沒有。

他主要還是陪同林小公主查分，防止她待會兒過於激動或者沮喪。

林薇還咽了口口水，問他：「浚哥，還有一個小時就能查分了，你慌不慌？」

「我不慌。」秦浚生冷靜地握住了她顫抖的小手手。

林薇卻怕得要死，怕的想撞牆去：「對了，我都忘了你是北大提前錄取……那你安慰安慰我吧？」

秦浚生思索片刻，給她兜個底：「別害怕，如果你考不上北大，我就送你出國去讀書……」

這算哪門子安慰？！

她可是一門心思只想考上北大藥學院！

什麼哈佛牛津斯坦福，在她心裏都沒有北大來的牛逼！

林薇搖頭拒絕：「我不是學歷上的乞丐，如果這次考不好的話，那我寧可復讀，也不會接受你家的幫助去留學！」

事實證明——和秦浚生這樣嘴笨的人要安慰，簡直是自討苦吃。

聽了他「安慰」的話語，林薇的焦慮情緒並沒有一絲緩解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

到了一點半，還有半個小時就要查分了，她的焦慮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頂點，甚至緊張的快要哭起來了。

回想自己這三年來的辛苦付出，她真的不敢想像：萬一高考失敗了，自己還有勇氣復讀一年嗎？真的要堅持只上北大嗎？

林薇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只覺得焦慮感一寸寸吞噬著心房，結果越是接近查分的時間點，越是坐立難安，只好在客廳里走來走去的，像個小陀螺似的轉啊轉。

她轉得秦浚生都有點頭暈。

作為一個提前錄取北大的局外人，秦浚生實在不忍心她被焦慮感給折磨至此，乾脆把小陀螺拉到了沙發上坐下，再跟她說了一件事：「薇薇，趙磊出國去了，他今後不會再威脅到你的人身安全。」

聽到這話，林薇愣了足足十秒鐘，才想起來：趙磊是她的繼父，是她十歲以來最大的噩夢，這廝被判了八年。

最近一段時間，她焦慮到都快忘記趙磊已經出獄了。

果然高考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目標，勝過一切生活瑣事。

她立即轉移了注意力，不焦慮了，不自己內卷自己了，趕緊問道：「趙磊怎麼會出國去的？！」

秦浚生簡潔明擺：「是我乾的。」

***

時間回到6月1日，這一天，搶劫犯趙磊刑滿釋放。

8年前的一個雨夜，他出去搶了一個包工頭，結果被自己的繼女林薇舉報，蹲了8年的大牢。

趙磊這憋了8年的一肚子邪火，一刻都沒有停止過燃燒。所以一出獄，他就發誓要回去找林薇報仇——讓這個出賣自己的小賤.人嘗一嘗背叛他的後果！

那怎麼報仇呢？在監獄服刑期間，他肚子裏倒騰了很多種折磨人的黑心手段。其中一種是：把林薇賣去非洲，賣個好價碼，賣給那些黑鬼輪流做老婆！

這樣幾年折磨下來，她必定死在非洲那種鬼地方！

結果趙磊還沒付諸實施這個報復計劃，他就接到了一通電話，是一個勞務公司打來的。

電話內容居然是介紹他自己去非洲做勞工，還振振有詞道——

「趙先生，我們從網上得知，你是這個月釋放的刑滿人員，本科學歷，還從事過國際賭場的介紹工作……」

「我們公司有意招納像你這樣高學歷的刑滿釋放人員，去非洲博茲瓦納共和國做勞務派遣工作……」

「博茲瓦納國內有很多鑽石礦，那裏是世界上最大的鑽石產地。鑽石的價值都是天文數字，挖到了礦石就是一夜暴富。還可以在非洲娶很多老婆，當地政府管不著……」

「你去其他公司工作，都要審查政治背景，老闆知道你是刑滿釋放人員，都不會要你去幹活的。但是去非洲工作，不需要審查你的背景，你想在非洲做什麼都可以……」

「我們公司只收取15%的人員介紹費，還免費幫你辦理出國手續，保證你前途無憂……」

「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去非洲挖鑽石礦？」

獵頭公司還舉了許多中國人在非洲暴富的例子——都是挖到一顆頂級鑽石，終身吃喝不愁。

……

聽完獵頭公司的介紹，趙磊一下子心動了，去博茨瓦納挖鑽石礦可以一夜暴富，還可以娶很多老婆——這兩個條件，對他這樣貪財好色的賭徒來說，根本無法拒絕。

於是趙磊連報復林薇的計劃都放下了，他立即答應了勞務公司，一門心思想去往非洲挖他個鑽石一夜暴富。

於是半個月後，趙磊就踏上了「出國淘鑽石」的旅途。

如今，他正在博茨瓦納挖鑽石礦。

……

聽完了秦浚生的訴說，林薇實在不理解他的腦迴路：「趙磊是我的仇人，浚哥，你怎麼還讓勞務公司免費給他介紹工作呢？這不是讓惡人得逞嗎？」

秦浚生慵懶地靠在了沙發上，姿容很有貴公子該有的儒雅帥氣，但聲音中有幾許腹黑冷酷：「勞務公司只負責把趙磊送出國。至於他工作的環境怎樣，他的老闆是不是遵守合同支付報酬，是不是給他每周一天的休假……我們身在國內，怎麼管得着這些事？」

「……」

林薇抖了抖，她忽然想起來了，聽說非洲的鑽石礦工作環境極差，經常累死個人的——是物理意義上的累死人。

秦浚生也解釋道：「非洲的那些鑽石礦，其實都是一個個賭徒陷阱。開鑽石礦的老闆會告訴工人們說，只要挖到一顆極品鑽石就發財了。所以在利益的驅使下，那些賭徒會沒日沒夜地工作，直到把自己累死為止……」

林薇明白了：「你是覺得，這樣自己累死自己的下場，很合適趙磊那樣的賭鬼？」

「沒錯，賭徒的心理就是幻想着一夜暴富，不達目的就會一直賭下去，所以他們會在鑽石礦上自取滅亡。」

秦浚生有理由相信：趙磊去了那種地方，一定不會活着回國。這樣一來，就沒人威脅到薇薇的人身安全。

林薇：「……」

與天斗，與地斗，就是不要和浚哥這樣的腹黑天才鬥法！

因為他整人的手段真的是太五花八門……

***

講完了趙磊出國的故事，時間正好來到了兩點鐘。

林薇收回了崇拜他的心情，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電話上，查詢分數的時間到了。

秦浚生首先打了查詢電話，聽到的是一陣忙音。系統都被全國學生擠爆了，怎麼打都打不進去。

他只好發送一條短訊查詢高考成績。不一會「叮！」的一聲，回復了一條消息。

林薇搶過了他的手機：「浚哥，先讓我看看，我再告訴你分數……啊！」

她從沙發上一下子彈起，抱着他的手臂狂搖起來：「430分！430分！數學189分！英語116分！語文125分！浚哥，你的大腦究竟是什麼外星人結構啊？！你能不能把你的智商分給我一點點？！」

秦浚生卻一點都沒有激動的意思，他覺得這個分數理所當然。因為他在家一個人考的時候，沒有哪次模考的分數低於430——要是考不到這個分數才有鬼？

好不容易從林薇的「魔爪」下逃開，秦浚生再把她的考試號用短訊發給了高考查詢系統。

兩分鐘后，再「叮！」地一聲短訊回復，林薇的高考成績也出來了。

秦浚生看了一眼，略有些詫異，結結實實地一愣。

她自己卻不敢看，轉過了身去，全身都在顫抖個不停，聲音也在哆嗦著：「浚哥，你還是一門一門報我的成績吧……對了，最後報數學……」

秦浚生嘴角翹起，差點想笑出聲，不禁在她背後豎起右手大拇指，悄悄對她比了個「你真厲害」手勢——

「語文140分。」

林薇：「嗯嗯嗯，正常發揮正常發揮！」

她好歹是全年級語文第一名，古詩詞閱讀理解題還是高一期末考過的《夢江南》，怎麼都不可能考不好。

「英語110分。」

林薇：「嗯嗯嗯，還好還好，我這次只有聽力蒙了兩道題！」

秦浚生忍住了笑意：「數學，咳咳咳，180分。」

林薇：「……哈？！」

她瞬間驚呆了，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分數。

180分？這是什麼天文分數？

這是她的數學成績嗎？真的嗎？！浚哥沒開玩笑吧？

拜託，她以前最好的一次數學成績是三模考了175分……

轉過身去，奪過手機，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確認無疑，高考數學查出來的是180分！

這麼說來……

她的總分是110+180+140=430分！

她居然和秦浚生考到了一模一樣的高考分數？！

瞬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了。

這樣的高分對她這樣不擅長數學的學生來說，幾乎等同於魔幻現實主義。

林薇：我有這麼厲害嗎？！

我不是一個從來沒有數學天賦的題海肝帝嗎？

這不是真的吧……這是我在做夢吧……上帝啊！

直到電話鈴聲響起，是班主任陳老師打來的，就連老師的聲音里也是掩飾不住的驚喜與驕傲：「林薇，老師恭喜你啊，你高考總分430分，數學考到了180分！」

「這次高考，你和秦浚生並列全校第一名，你們兩都是市裏的理科狀元！奧賽班第一名的賀奕才考到了428分！」

「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北大哪個學院都隨便挑！」

「……」

放下了電話，林薇已經淚流滿面，她終於踏上了夢想的第一步。

她沒有辜負自己的青春年華，她沒有辜負外婆的殷切期盼，她終於可以和喜歡的男神一同踏進北大。

所有無怨無悔的付出，都在這一刻化作了滴滴淚水，肆意橫流，訴說着她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她，以草木之微小，終於考上了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