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十七:和記天涯

番外三十七:和記天涯

接下來,我們每個人都接過了老金手裏的那把鎚子,在龍先生的注視下,全都狠狠的砸向了大廣的腦袋。

我知道,龍先生之所以逼我們每個人都砸一下,是因為他需要我們的投名狀,而這就是我們的投名狀。

我們三個人里,數無名砸得最狠,看得人心驚肉跳的。

那一刻起,我在無名身上看到了兇殘。

老常是看着弟弟被我們打死的,不過他沒敢阻攔,他當然不敢,他能做只有祈求龍先生不要把他也給砸死,為此他願意付出極大的代價。

龍先生掐著那支很粗的雪茄,揮揮手讓我們把大廣還有老金全都處理了,現在我終於明白龍先生為什麼要把這個會議地點放在一個屠宰場里了。

嗯,這的確是處理屍體的最好地方,我們把大廣丟進了絞肉機,又把老金扔進了另一台絞肉機。

隨着機器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我知道,從今往後自己都沒辦法再回頭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殺人了,我已經麻木並且習慣這種感覺了,我和無名,還有三叔盯着不斷運動的絞肉機,一人一支煙,靜靜的吸了起來。

我在發獃,無名也在發獃。

直到龍先生走過來,打斷了我們的發獃,龍先生背着手對我們說「從明天開始,一個名為和記的公司會橫空出世。

我會扶持你們,掃清其他障礙,你們呢,則要把手頭所有可以利用的人手,全都投入到這個公司來。

從今往後,這個公司會成為你們的跳板,或許說從今往後,這座城市都會是你們的跳板。」

番外三十六:和記天涯。

和記公司,一個非常復古的名字,但你很難想像,這麼復古的淡雅的名字,它做得確實當今最難做的買賣,這是個討債公司,而且主流討得債,都是那些網絡貸。

在網絡貸剛剛崛起的這段時間,討債公司的的確確是吃到了一塊大肥肉,龍先生把這個市場給我們,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全市的流氓團隊,大大小小不下九十個,其中能走在最前沿的,有人有錢的團隊基本上都是靠着討債發家的。

也就是說,我們的競爭對手,都是有錢有人的流氓團隊,都是高級流氓。

他們距離成為職業的犯罪團伙還差一步,成為犯罪團伙,經歷組織變遷后,再找到像龍先生這樣的大人物對自己進行庇護。

有錢,有人,有權,慢慢的從犯罪團伙洗白,變成正規商人,這就是在蒼龍市當流氓的一個歷程。

而我們距離成為正規商人,建立集團,還有很長的一段路需要走,眼下我們最大的挑戰就是,如何讓和記公司,在競爭激烈的討債行里生存下去。

龍先生給我們的期限是一個月,一個月之內拿二十萬到他的桌子上,如果少了……那他也就不會再繼續扶持我們。

說白了,現在的我還有無名,其實都是靠着龍先生的那張臉吃飯的,這也是為什麼我們開業幾天,都沒有人來找我們麻煩的最重要原因。

大家都怕龍先生。

沒人怕我們。

一時沒人來找我們麻煩,不代表一直都沒有人來找我們麻煩,頭鐵的人肯定有。

這個人就是剛剛死了弟弟的老常,他之所以敢找我們麻煩,是因為他找到了同樣能和龍先生斗一斗的黑石集團。

對,就是那個追殺我的集團,這個集團搞sq網站,搞賭博網站,就是因為窺探到了集團的陰暗秘密,我的父親死了。

所以說,這整個集團,都是我的殺父仇人。

在蒼龍這樣一座多元且還在發展中的城市,是非常適合黑石集團這種外來者生存的。

即便他們做着喪盡天良的買賣,即便他們依附在民族企業進行吸血,即便他們殺人放火。

可是,黑石集團卻依舊能過着不錯的日子,用龍先生的話來說就是黑石集團,是一座冰山,冰山的特點有兩個。

第一,不可撼動,第二你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很多。

那天,龍先生之所以沒讓我們殺老常,也是因為自己沒把握和黑石集團展開一次較量,老常是黑石的狗,打狗還得看主人。

龍先生因為沒有把握,所以沒敢和黑石開戰,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給了老常的喘息機會,大廣死了的七天後,他開始對我們展開報復了。

那個時候,龍先生在外地出差,老常就是抓住了這樣的一個真空期,對我們下手了。

那天,我和無名坐在麵館里研究著該吃什麼面比較好,最終我們一直決定吃兩蛋一腸的老闆變老闆娘面。

面剛端上來,一群人拿着棍子就沖了進來,領頭的認認真真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指着我的鼻子說「就是他,給我打死他!」

那天,我和無名為了脫身,打碎了麵館里七十二個瓶子,三十六個玻璃碗,關鍵時刻是無名忍着燙,衝進后廚把正在沸騰的面鍋朝那群人丟了過去,面鍋就像炸彈一樣,在人群炸開,燙得他們四散奔逃,我們兩個趁著這個功夫殺了出去。

為此,我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比如說無名被燙傷的雙手,還有我被打破的腦袋。

我們很狼狽的回了公司,連醫院都沒敢去,因為我們害怕醫院裏還有那群人的埋伏。

我和無名研判了一下,很快就確定襲擊我們的人,是老常的人,他給大廣報仇來了。

無名埋怨龍先生當天為什麼不把這傢伙一起殺了,這下可好,留下了後患,就因為龍先生的婦人之仁,導致大家都得被追殺。

說龍先生婦人之仁,這絕對是我今年聽到最棒的笑話了,我清楚龍先生不殺大廣,不是因為不能,而是因為不敢。

支持老常的黑石集團,實力一定比龍先生要大,而且大很多,龍先生愛惜自己的羽毛,沒有與之決一死戰的勇氣。

即便是知道養虎為患他也不殺老常,而是讓我,三叔,無名去牽制老常,去和他斗。

今天只是一個開胃菜,我相信接下來老常對我和無名的追殺,一定是越來越瘋狂。

今天用棍子,或許明後天就該換成槍了,換成槍那我和無名,可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我鼻青臉腫的跟着無名進了公司的辦公室,三叔也在,看見我這幅德行,他哭笑不得的說了一句「這也……太慘了點吧。」

我們關上辦公室的門,三叔說「從明天開始,不能再單獨出門了,得抱團出去。

我的建議是,咱們還是得想辦法躲,讓敵人在明,我們在暗,這樣才能有辦法拿下他們。」

這時,無名伸出手讓我們兩個先不要講話,他拿出手機,走到一旁去接,兩分鐘以後無名回到座位上,面容平靜的對我們說「龍先生的電話,叫我們做一件事。」

「什麼事?」

「護送他兒子,坐火車到寧海市,他兒子之前做手術,身上有鋼板,所以只能是火車。

龍先生告訴我說,他在黑石集團有內線,內線告訴他,黑石集團已經查到他在蒼龍市有一個小兒子,準備綁架他,脅迫龍先生放棄我們三個。

如果龍先生放棄了我們,那黑石集團很快就會對我們繼續展開追殺,然後想辦法拿到優盤。」

所以,也就是說,現在救龍先生的兒子,就等同於救我們自己。

救別人或許會猶豫,但是救自己沒人會猶豫。

多耽誤一分鐘,我們距離死亡就又近了一步。

我和三叔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問無名「他兒子現在在哪?」

「在巴巴七酒吧。」

「趕緊走。」

我不敢耽誤時間,迅速拿起外套,搶先走出了辦公室的門,我們三人一起從公司出發,三個人三把槍,一輛車。

直奔巴巴七酒吧。

想在這樣一個亂鬨哄的酒吧,找一個人,那對於我們來說可是太難的事情了,我們就像大海撈針一樣,在酒吧里找了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過去了。

我們啥也沒找到。

不過,也不是一點收穫也沒有,我在酒吧里看到了個老熟人,葉梅。

我那天生的預感再次告訴我說葉梅的忽然出現,絕對不是什麼巧合,她說不定就和龍先生的小兒子有關聯。

我貼著無名的耳朵對他說「把那個波浪頭髮的女人控制住,我感覺她有問題。」

感覺?無名發出了向上仰的聲調,似乎是覺得我的感覺很不靠譜,不過他還是朝葉梅走了過去。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無名很輕鬆的制服了葉梅,劫持着她,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透過酒吧霓虹的燈光,我分明看到了葉梅額頭上泛出的白光,那是化妝品抹得太濃的後果。

葉梅看見是我,嘴角愈發變得有些抽搐,她揉着自己已經被攥紅的手腕子,看着我說「幹什麼?」

「跟你打聽一個人,龍田武在哪裏你知不知道?」

龍先生有兩個兒子,老大龍田文,老二龍田武。

老大在國外讀書,老二卻早早的跟隨父親念起了生意經,開始打理龍家麾下的那些小生意。

從葉梅的表情,我能分析出她見過龍田武,於是我又離她近了一些,我掐住她的手腕子,直截了當的說「帶我去見龍田武,我有要緊的事情,人命關天的大事。」

我們扭著葉梅,走到了位於三樓的卡座,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卡座上兩伙人正在喝酒。

無名的眼神不錯,在如此烏煙瘴氣的地方也能在最短時間認出來,坐在左側面的那個是龍田武,為了保險起見,我們特意拿照片比對了一下,確認之後,我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

我說「龍田武你好,我是龍先生的朋友,你父親有要緊的事情,要你連夜跟我們去一趟寧海市,你可以跟你的父親查證。」

龍田武有點懷疑的看着我,然後低頭給父親發去了短訊,過了一會應該是龍先生給他回信了,他收起手機,站起來就要跟我們走,可是跟他喝酒的另一伙人,忽然站起來摁住龍田武的肩膀說「着什麼急嘛?還都沒喝盡興你就走,生意還沒談妥,走個啥嘛?」

我瞄了說話那人的腦袋,方臉,剛剃得頭,腦袋上的青茬還依稀可見,他臉上有幾道很深的溝壑,五官搭配到一起,就給人一種很奸詐的感覺。

再看龍田武,一副剛出社會的學生模樣,在這人面前表現的就像是個生瓜蛋子。

我問龍田武「這位是?」

「他是約我談生意的刀哥。」

「你們談得什麼生意?」我看着刀哥,問了一句。

刀哥再次對我擠出一個笑容,那個笑讓人很不舒服,總有一種笑裏藏刀的感覺,他說「不好意思,商業機密,無可奉告。」

愛告不告,我帶人走。

刀哥見我們要把人帶走,嬉皮笑臉的表情忽然抽抽了起來,他的人攔住了我們。

「不好意思,我們的生意還沒談完,所以龍公子,暫時還不能跟你們走。」

刀哥的人示威一般的向我們亮出了藏在褲腰的手槍。

這下,我敢肯定,刀哥就是要綁龍田武的綁匪了。

如果我是黑石集團,肯定不會只讓刀哥一伙人來,酒吧外邊一定還有埋伏。

只不過,埋伏還沒到,如果到了我們三個壓根連進酒吧的機會都不會有。

我也沒客氣的把手槍從褲兜里拽了出來,我說「刀哥,你敢在這樣的地方火拚嗎?

你什麼時候聽說過我們這,有人敢在公開場合開槍火拚。」

「兄弟,坐下談談?」

「談談?」

「談談。」

我和刀哥坐在了沙發上,嘴上雖然說着談談,可是手全都放在褲腰隨時準備掏槍出來。

我很肯定的告訴刀哥「龍田武必須帶走,你要是非得留,那接下來只能是火拚,這件事沒得談。」

「小兄弟,聽我說,這年頭給誰做事,其實都是為了錢,我呢肯定是不想火拚的。

你開個價,只要這個數不過分,我把錢給你,然後把人交給我們。,大家各退一步,怎麼樣?」

我回頭看了一眼無名和三叔,我猜測刀哥肯定是認為我在徵求他們的意見,實則不然,我是在觀察無名的站位,確保一會打起來的時候,自己能獲得最有利的位置。

無名抱着膀子,一副慵懶的樣子,越是這樣越能麻醉敵人,讓敵人忽視自己。

三叔給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現在動手還不行,再拖一會時間,等接應我們的人到了,再動手。

我問刀哥「你能給我們多少錢?」

刀哥嘴一列,笑了,他試探性的伸出手指頭比劃了一個一「十萬塊錢,行不行?」

「刀哥,當我們是要飯的,龍先生的兒子,就值十萬塊錢嗎?」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的兄弟,別當真,我有點喝多了,那什麼五十萬行不行?你要是點頭,我現在就讓弟兄們給你拿錢。」

我啪的一拍大腿,我說「就這麼辦了!」

電光火石之間,無名忽然出手了,就聽砰砰砰的三聲響,夾雜着悶哼聲。

無名一拳擊腹,一肘擊打面門,打最後一個人的時候,他順手抄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砸了那人的後腦勺。

一氣呵成,刀哥帶來的三人,兩分鐘之內全部倒地。

無名不給刀哥廢話的機會,對着他面門就是一玻璃杯,刀哥的臉往天上一仰,栽楞著昏了過去。

解決完刀哥,我們拽著龍田武就往酒吧外邊跑,出酒吧,上車,趕去火車站。

我們必須趕在天亮之前,把人送到寧海市,所以現在時間就是我們最需要的東西。

我們要快。

火車站,我幾乎是衝進售票窗口的,買了四張去寧海市的車票,我們很順利的就上了火車。

順利的……那麼不真實。

我們四個坐在火車上,等待發車,整個過程中龍田武都沒有說一句話,在車上他呼呼的睡著了,無名時不時的去試試他的鼻息,確定他是在睡覺,而不是死了。

睡着睡着,我猛的發現,龍田武的呼吸開始變得愈發微弱起來,無名趕緊試了試他的鼻息,然後對我說「壞了,這小子的呼吸怎麼一點點變弱了,這是……這是要死的表現啊。」

什麼?我拍了拍了龍田武的腦袋,這傢伙已經沒反應了。

沒辦法了,我們只能尋求列車員的幫助,但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卻忽然響了,是未知號碼。

我接了起來,電話那邊傳來了刀哥的聲音。

刀哥的鼻子被砸破了,所以說起話來,聽着鼻音很重,很奇怪。

刀哥說「我告訴你,龍田武喝得酒里,被我下了東西,如果不及時得到治療他馬上就會死。

還有,你們剛才太着急了,在他的手機里,我們塞了定位器,現在,我的人應該已經跟你們在一列火車上了,不過他們應該還沒找到你們。

不過,你要是叫列車員幫忙,那他們應該馬上就會找到你們,然後在火車上殺了你們,如果我是你們,現在就應該好好想想,要不要扔掉龍田武那個累贅,在下一站下車,然後趕緊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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