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花開無罪

三十一、花開無罪

姚半仙急道:「還請師父在乾坤派住上幾日,讓徒兒好好侍奉您老人家,也請師父救我徒兒和孫兒的性命!」

「你的大房子我住不習慣,我已漂泊浪蕩慣了,你可要好好對待這個小姑娘啊,不要認為她是從冥界來的就把她看成是小妖女了,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非得鑄成大錯不可,方才我說了,你的這次惡念冥冥之中也種下了善因,這或許是天意吧,你徒兒向山的性命,自會有有緣人前來相助,你大可放心好了,一個月後你我師徒就會相見,不必過於惦念為師……」

狐山鬼仙的話音在陰陽宮中回蕩久久。

姚半仙看著還趴在夏宇龍胸口上的藍芯,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眉頭緊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把了把藍芯的脈,發現藍芯已逐漸回陽,壓在他心口上的石頭也就落了下來。

姚半仙輕嘆一聲,自言道:「還是師父的話點醒了我,我怎麼就這麼糊塗啊,若是藍芯出了什麼事,不知師父還認不認我這個徒弟。」

記恩心下大喜,他闊步上前,看著姚半仙不可思議地問道:「姚弟你……什麼時候拜了神仙做師父,我們怎麼不知道?」他的話語里充滿了質疑,也滿是崇拜。

姚半仙來回踱著步子,回想起了那段雲遊四海尋求升仙之道的經歷。

記恩和眾徒孫都豎起了耳朵,期待著姚半仙把這段不平凡的經歷敘說出來。

姚半仙卻長嘆一聲,捋著山羊鬍一本正經地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算下來我是個不爭氣的徒弟,說出來丟師父他老人家的臉,等這事過了我才與你們慢慢說。」

記恩「唉」了一聲,道:「你不說就不說嘛,害得我們在這裡等得干著急,真是吊人胃口,我知道你半仙這個綽號也不是浪得虛名,你也是拜了神仙為師后十里八鄉才叫開的,你以為我還不曉得啊。」

此時,姚半仙想的卻是狐山鬼仙說的那句話「你的惡念冥冥之中也種下了善因」……

師父說的這句話是何意思?他又說「向山的性命自會有有緣人前來相助。」為何他說的話與陰陽二老說的話一樣,可是西風族人就要打過來了,又到哪裡去尋找有緣人?

思索間,姚半仙向藍芯看去,莫非有緣人是這小妖……哦……不不不,她是藍芯,是宇龍的心上人,她身上又有冥火,莫非真的是她不成?

姚半仙心中一驚,俯下身子看了看藍芯的臉,眼前的一幕讓他嚇了一跳。

只見藍芯的血淚還不停地沿著眼角流淌,滴落到了夏宇龍的胸膛上,但夏宇龍身上的衣服並未被血淚浸濕……

待姚半仙扒開了夏宇龍胸膛上的衣服時,他臉色大變,被嚇得連連後退了幾步,顫聲道:「這……這……宇龍身上的龍在吸藍芯的血淚……」

眾徒孫小心翼翼地圍觀了上來,借著暗淡的油燈,他們看見宇龍胸口上的蛟龍正伸出舌頭無比享受地舔著藍芯眼角上流淌下來的血淚,龍的兩顆眼珠子炯炯有神,不時地泛出紅光。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無不感到駭然,宇龍少俠身上的龍是善龍還是惡龍,若是藍芯身上的血被吸干后,會不會再來吸他們的血。

記恩咽下了一口唾沫,顯得既害怕又興奮,他在心裡揣測道:「這真龍是顯靈了么,莫非宇龍要醒過來了?」

記恩不聲不響地靠近了夏宇龍的身體,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條嗜血的蛟龍,額上的汗珠不停地滑落,生怕蛟龍被觸怒,從夏宇龍的身體里竄出來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但他情願相信這條蛟龍是一條善良的龍。

記恩深吸一口氣,他為自己壯了壯膽,用手輕輕觸碰了夏宇龍的手臂,突然發現夏宇龍的身體沒有之前那麼冰涼了。

記恩心下大喜,輕呼道:「姚弟,快來看,宇龍的身體熱了,怕是宇龍要醒過來了。

「真的嗎?」

「果真有這麼神奇的事情?」

「真是大開眼界啊!」

眾徒孫在記恩身後竊竊私語起來,均不敢相信記恩師公的話是真的。

姚半仙奔上前來,伸手正要試探夏宇龍的身體,突然聽見深空中傳來蛟龍的狂吼聲,聲音如雷貫耳、震顫天地。

陰陽宮也變得搖搖晃晃起來,鬆動的泥土不時地從頂上脫落。

眾徒孫慌亂成團。

有人驚叫道:「再這樣搖晃下去,怕是要塌了……」

姚半仙環顧四周,故作鎮定地道:「陰陽宮有一半是埋在地下的,豈能說塌就塌的。」從他的話語里也聽出了些許的緊張。

過得半會兒,蛟龍的叫聲停了下來,一切又回歸了安靜,眾人都抖了抖身上的泥土。

夏宇龍右手食指輕微地動了動,口中絕望地喊道:「青嵐……青嵐……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扔下我啊!」

「青嵐!」

夏宇龍驚叫著猛地坐了起來,眼中噙滿了熱淚,他緊緊地摟著懷中的藍芯哭道:「青嵐……你不能死啊……青嵐,你快醒醒。」

見到夏宇龍醒來,姚半仙和記恩心裡樂開了花,眾徒孫也無不拍手叫好。

夏宇龍摟著藍芯放聲痛哭了半會兒,心中也舒暢了許多,姚半仙拍了拍他的肩膀,樂道:「宇龍,你總算醒了,可把我們急死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哈哈!」

記恩喜極而泣,說道:「醒來了就好,醒來了就好,我孫子有神龍護佑,哪會這麼容易出事,你們看,我孫子沒事了。」說著便嗚嗚地哭出了聲。

眾徒孫中有人豎起了大拇指,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

「宇龍少俠吉人自有天相……」

「嗯,對,沒錯。」

「宇龍少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此乃我乾坤派的福氣啊!」

夏宇龍端詳了姚半仙和記恩片刻,問道:「爺爺,我們這是在哪裡,青嵐可不能死啊。」他拭去了藍芯眼角的血淚,又道:「爺爺,青嵐怎麼了,她怎麼了?」

姚半仙知道自己一時的糊塗差點就把藍芯變成了白狐,他滿是愧疚地道:「宇龍,是爺爺一時糊塗,差點釀成大錯,爺爺對不起你們,爺爺向你保證,芯兒只是暫時暈過去了,等她休息好了就會醒來,她會沒事的。」

夏宇龍一臉的疑惑,不解地問道:「什麼,您說她是誰?」

姚半仙回道:「她是芯兒啊,是與你一起從靈山上下來的芯兒啊,怎麼,你不記得了?」

記恩接話道:「是啊,她就是藍芯姑娘,在你暈睡的這段時日,是她和仙兒整天陪著你呢。」

夏宇龍思索著道:「方才我在天魔界與天魔戰神決戰時,青嵐為我擋了一劍,那劍刺穿了她的腹部,接著我們一起落入了天外的蓮花池,我醒來之後便躺在這石床上了,她真不是青嵐么?」

記恩點著頭回道:「她真不是青嵐,她是來自冥界的藍芯,爺爺不會騙你的。」接著,他眼前一亮,又道:「方才我們聽見深空中傳來蛟龍的吼聲,是不是你身上的蛟龍在與那天魔戰神決戰,蛟龍的記憶映照在了你的記憶里?」

聽了記恩的話,姚半仙搓著唇上的八字鬍陷入了沉思。

過得半會兒,他轉過身來看著記恩說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不過我更相信的是宇龍回到了前世,宇龍說他們掉進了天外蓮花池,那蓮花池便是投胎轉世之地。」

記恩則不以為然,說道:「方才你不見宇龍胸口上的蛟龍在舔藍芯的血淚么,想必是蛟龍在與天魔戰神決鬥時消耗了能量,而深空中龍的吼聲威震四方、撼動天地,聽得出是在決戰時發出的嘶吼聲。」

姚半仙搖著頭爭辯道:「古書有記載,天魔戰神早在幾萬年前已經被趕出三界之外了,雖然只有寥寥數語,這天地間也算太平了幾萬年,我是相信這古書上說的,那天魔戰神的手段是何等的殘忍,若真是天魔戰神現身三界,恐怕三界早就遭殃了,我們還能安逸地在這裡說話么?」

記恩輕嘆一聲,說道:「這古書的記載未必都是真實的,很多事情都無法考證,古書也有誤導人的時候啊。」

想起姚弟通過八卦天罡推算出藍芯謀害宇龍的荒謬之事,記恩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實屬是無心,旁人聽了也沒什麼。

但姚半仙聽得卻很是刺耳,他和記恩急了起來,冷哼一聲,道:「你又曉得什麼,不相信書本上的,難道相信你的胡亂猜測,這天底下個個都像你一樣胡亂猜測,要書本又有何用?」

「什麼,你……你……憑什麼說我胡亂猜測,我只是談談我的個人看法罷了,你倒是說到什麼轉世投胎上去了,被你越扯越遠了。」記恩氣的連連跺腳。

姚半仙又冷「哼」一聲,說道:「你這麼簡單的頭腦,哪裡又曉得宇龍前世與今生的糾葛?」

記恩又道:「只有你曉得,你什麼都曉得!」

……

姚半仙和記恩為了這事又爭得很是投入,陰陽宮中儘是他倆的聲音,眾徒孫都戰戰兢兢地站立著不敢多說一句話。

此時,夏宇龍還未緩過神來,頭腦中和天魔戰神血斗的場景與眼前的現實讓他無所適從,他還深陷於失去青嵐的悲痛之中。

讓夏宇龍更為驚異的是,天魔戰神的樣貌竟然與張宛年的相貌一模一樣,張宛年可是仙兒的爹爹啊,他怎麼可能是天魔戰神,一定是自己的思緒亂了套?此事千萬不能向外人提起,更不能讓仙兒知道,張叔叔人心地善良,不可能是天魔戰神……

夏宇龍在心中一遍遍地問自己,「為何我會夢見天魔戰神,我究竟是誰?」

當看到懷中藍芯那嬌羞的臉龐時,在靈山上與藍芯相遇、狼群的歸來、宇宙魔方中破繭成龍、躲避族長的追殺等一幕幕場景在他頭腦中飛速閃現,他頓感腦仁一陣刺痛,終於喊出了聲「芯兒!」

只聽得「啪」的一聲,夏宇龍又重重地倒在了石床之上。

姚半仙和記恩被夏宇龍的再次暈厥嚇得丟了魂,這才停下了爭吵,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夏宇龍身上。

突然聽見門外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正是向天和張仙疾馳而來。

張仙的眼眶還微微泛紅,顯然已經在外邊大哭了一場。

向天急道:「師父,那群黑衣人又來搗亂了,他們知道宇龍已經不在人世,正想要大開殺戒之時,突然聽見夜空中傳來了龍的嘶吼聲,接著全部都消失了,我擔心他們還會再次來襲,所以叫向地他們六人嚴守在了門外。」

姚半仙點了點頭,並未作聲,他把了把夏宇龍的脈,沉思片刻,正色道:「我們在明,他們在暗,這群黑衣人真是個忒麻煩,看來他們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

接著,姚半仙又輕嘆一聲,如釋重負地道:「宇龍已經醒過來了,他身體並無大礙。」

向天心中大喜,樂道:「真的嗎,宇龍真的沒事了,師父的法術果真高明,真是這小妖……」

姚半仙「唉」了一聲,打斷了向天的話,嗔道:「今後誰也不許說芯兒是小妖女,現在我總算明白師父說的話了。」

向天欲言又止,滿臉的疑惑。

姚半仙拍了拍向天的肩膀,欣慰地笑道:「師父總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好這回沒有釀成大錯,師父也原諒了我,我也知道你想問什麼,過後為師會把我拜師學藝這段經歷說與你們聽的,從今往後芯兒就是我們乾坤派的人,誰也不許對她另眼相看,你們都知曉了嗎?」

眾徒孫紛紛跪地,拱手齊聲道:「謹遵師公訓命!」

聽到這雙喜臨門的好消息,張仙心中一陣狂喜,她拍手叫好,便蹦跳起來,哈哈笑道:「宇龍哥哥和芯兒妹子都沒事了,真是太好了!」

記恩笑道:「你看你,傷心了幾天又露出原型了,不能大喜大悲的,這樣會傷了身子,真是沒個正形。」

張仙向記恩扮了個鬼臉,說道:「難道你們都不高興么?哈哈,反正你們高不高興也都是這個樣子,莫非天天要像你們一副苦瓜臉的樣子。」

記恩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道:「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向天又道:「師父,方才那群黑衣人氣焰甚是囂張,說不僅要奪得那本古書,還說要把宇龍的身體給搶了去,幸得及時出現了龍的吼叫聲,才將那群黑衣人嚇跑,否則他們已攻進了陰陽宮中,那古書不是被黃道陽劫了去么,他們卻還不死心?」

姚半仙心中一震,怒道:「這群黑衣人越來越厚顏無恥了,不僅要奪書,還要搶人!」他眉頭緊皺,沉思片刻,「只要老夫還有一口氣,他們休想碰到孫兒一根汗毛。」

眾徒孫齊聲道:「我等誓死保護宇龍少俠的周全。」

姚半仙「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他掃視了眾徒孫一眼,心道:「我一再叮囑宇龍的死訊不要傳揚出去,卻還是被黑衣人知道了,而且這些黑衣人似乎對我乾坤派了如指掌,多次到我陰陽宮中來偷看古書,自從向山去世后,我乾坤派就頻頻遭到黑衣人侵擾,莫非我乾坤派中出現了姦細?」

想到這裡,姚半仙又驚又怒,背心滲出冷汗來。

過得片刻,藍芯悠悠轉醒,她看著沉睡中的夏宇龍,哭道:「哥哥,你何時才能夠醒來,芯兒情願替你受罪。」

張仙走上前來,安慰道:「芯兒,別哭了,你看你哭得都流血淚了,再哭下去眼睛會瞎的,哥哥沒事了。」

藍芯坐了起來,她驚恐地看了姚半仙一眼,又環視了眾人,目光落在了張仙滿是憐憫的雙眼上,她似乎沒有聽清楚張仙說的話,還沉寂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眼神中包含著痛苦和無助,也顯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姚半仙含淚說道:「孩子,讓你受苦了,是爺爺不好,爺爺一時糊塗,差點就釀成了大錯,爺爺給你賠個不是。」

聽了姚半仙的話,藍芯大感意外,恍恍惚惚猶如夢中,她獃獃地坐在原地,竟一時說不出話來,全身還不停地抽搐著。

記恩輕嘆一聲,說道:「芯兒是被嚇怕了,她剛醒過來,就讓她緩緩吧。」

過得半晌,藍芯看了看夏宇龍,又看著張仙脫口問道:「仙姐,哥哥真沒事了么,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張仙點了點頭,說道:「真沒事了,不信你摸摸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已經暖和了,有呼吸、也有心跳了,嗯,你和哥哥沒事真是太好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呢。」

藍芯又驚恐地看了看姚半仙,想起先前他凶神惡煞的樣子,她還心有餘悸……

姚半仙語氣柔和地道:「芯兒,你仙姐說的沒錯,宇龍真沒事了,是你的血淚拯救了宇龍,你的血淚流淌在了宇龍的胸膛上,喚醒了他身上的蛟龍,方才宇龍醒來之時,想起了前世,隨後便深陷於前世與今生的糾葛之中,頭腦受到了刺激,所以他只是暫時暈睡過去,等他休息好了,自然就會醒過來的,你可別再哭了,不然眼睛會瞎的。」

藍芯「啊」了一聲,顯得無比的訝異,她沉吟片刻,問道:「是……我救了宇龍哥哥?你們不是說是我害了他么?」

張仙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連她的土方袋子都沒有辦法拯救哥哥性命,想不到芯兒的血淚卻讓哥哥起死回生了,或許就是天意。

姚半仙滿心的愧疚,說道:「是爺爺胡亂推算,才誤認為是你害了宇龍,今後八卦天罡中的鎮妖術咱就不用了,這可是害人的東西,還是那句話,一時的惡念冥冥之中卻種下了善因,這便是爺爺方才這般折磨你,才使得你的血淚流淌在了宇龍的胸口上,蛟龍吞食了你的血淚,這才將龍魂喚醒,拯救了宇龍,一切都是這麼的巧合。」

聽了姚半仙的一席肺腑之言,記恩和眾徒孫這才明白方才狐山鬼仙說的話,他們竊竊私語,說道:「果然是神仙,真是料事如神……」

藍芯從驚恐和陰霾中走了出來,她撫摸著夏宇龍溫暖的身子,為夏宇龍整理了胸前的衣襟,那隻蛟龍在她的輕撫下已經安然入睡,她心裡也釋然了,從未感覺到有如此的舒暢和愜意。

雖說夏宇龍是活過來了,但還處在昏迷之中,他需要時間休息。

乾坤派上下都沉浸在喜悅之中,藍芯也得到了乾坤派的接納,心裡自然是愉悅的,但她還有些忐忑不安,她知道姚半仙的性格十分古怪,脾氣陰晴不定,不知道他會不會隨時變卦。

水鬼勸藍芯道,你這又是何苦呢,那姚老怪不是什麼好人,他都這般對你了,我們何必還要留在這裡,雖然他接受了你,我看他那假惺惺的樣子並非真心,等少主醒來我們就離開乾坤派吧,反正我們是不想待在這裡了。

藍芯卻回道,不管姚爺爺如何對我,宇龍哥哥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哼!你這又傻又痴的姑娘!」

水鬼氣憤地轉過頭去不說話了。

夏宇龍躺在石床上一睡便是三天三夜,在短短的幾天時間裡,乾坤派就受到了黑衣人十幾次侵擾,死傷的徒孫有二十來人。

向天他們七人率領眾徒孫奮力搏殺,那群黑衣人是半點靠近不得陰陽宮。

姚半仙看著死去的徒孫們,心中是萬分的焦急和痛恨,焦急的是宇龍何時才能醒過來,痛恨的是黑衣人的囂張跋扈和乾坤派出現的那隻內鬼,他發誓在他死之前一定要將內鬼揪出,讓他碎屍萬段。

第四天清晨,夏宇龍終於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

此時,藍芯趴在太極床邊睡著了。

夏宇龍盯著藍芯白皙的臉龐看了好一會兒,頭腦中一個與藍芯一模一樣的女孩時隱時現,心道:「這不是與我一同掉入蓮花池的青嵐么……哦……不是,她是芯兒,青嵐只是在我夢中的女孩,不是真實的,芯兒才是我命中注定遇見的女孩。」

夏宇龍伸出手去輕撫藍芯的臉龐,說道:「芯兒,這些時日讓你受苦了。」

藍芯緩緩睜開了雙眼,她頓然覺得這隻手是這麼的溫暖和熟悉,心裡一陣激蕩,幸福感慢慢地充斥著心房,但她又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盡情地享受這美好的一刻。

夏宇龍突然想起夢中在天魔界青嵐為他擋了一劍,隨後青嵐掉入了蓮花池中,那是一望無際的花海。

花香正濃時,青嵐悠悠醒來,悲戚地說道:「不管地老天荒我會永遠愛你,哥哥,等著我……」

話音未落,青嵐血淋淋的身體在他懷中化作了艷紅色的煙霧逐漸消散了。

「嵐兒,你不能走!」

夏宇龍猛然伸手卻抓了個空,他不停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喊道:「雖然你爹爹是天魔戰神,但永遠阻止不了我們相愛!」

夏宇龍一邊呼喊,一邊在蓮花池中四下尋找青嵐的身影,他踏遍千葉萬花,一直尋到了天邊,卻再也尋找不到青嵐的蹤影,他悲痛欲絕,落入花叢中泣不成聲了。

夏宇龍與青嵐的前世糾葛就這樣湮沒在了夢魘里……

看著藍芯嬌羞的臉龐,夏宇龍輕嘆道:「我這夢境中竟然有一個女子叫青嵐,長得和你一模一樣,夢終究還是夢,這人世間還有誰比你更了解我,還有誰比我更疼愛你。」

聽了此番話,藍芯眼角上的熱淚滾落而下,淚光泛紅,不僅燙傷了夏宇龍的手,也刺痛了他的心。

夏宇龍替她拭去臉龐的熱淚,柔聲說道:「花開無罪、攪紅塵是非,茫茫人海發現你的美,雙眸低垂,忍不住拭去你的淚,芯兒,你別再哭泣了好么,哥哥已經平安回來了!」

「原來傻哥哥也會作詩!」

藍芯睜開了雙眼,緩緩地坐起身來,她輕撫著夏宇龍的臉頰,輕聲道:「哥哥,芯兒總算把你盼回來了,今後我們不再分開,好么?」

夏宇龍點了點頭,將藍芯摟入懷中,說道:「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藍芯看著夏宇龍認真地問道:「哥哥,你在睡夢中不停地呼喊著青嵐的名字,她是什麼人?」

夏宇龍回道:「她是天魔戰神的女兒,我也不知道她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夢境里,我與天魔戰神決戰時,即將被他的天琅魔劍刺中,青嵐替我擋了一劍,隨後我們一起掉入了天外的蓮花池中,青嵐就這樣消失不見了,我四下尋找仍不見她的蹤影,青嵐竟與你長得一模一樣,前幾天在我醒來之時我還把你當成青嵐了呢。」

藍芯「啊」了一聲,心道:「哥哥真是個大獃瓜,老實得有點過了頭。」接著,她又問道:「你……你與青嵐熟么,你們是不是很久就已經認識了,她是你的心上人?」

夏宇龍思索著回答:「我們掉入蓮花池中之時,她叫我等她……」他嘴唇微動,不知說什麼是好。

藍芯心裡一怔,說道:「她一定是哥哥的心上人,你在夢中有好多次絕望地呼喊著她的名字,我聽得出來,你一定很愛她,對么?」

夏宇龍搖了搖頭,說道:「這無頭無尾的夢又算得了什麼,在這世上我除了認識你和仙兒外,我沒有再認識第三個女孩子了,我又去哪裡來的心上人,我的心上人除了你還有誰,你與青嵐長得一模一樣,保不定你還有個名字叫青嵐呢?」

說著,他嘿嘿笑了,笑得很開心!

「哼,討厭,什麼時候這麼油嘴滑舌了……」

藍芯嘟著嘴故作生氣的樣子,她雖是這樣說,但是心裡很是歡喜。

她心想,哥哥本性純善,他不僅外表俊朗,憨厚中又帶著幾分可愛,可愛中又多了幾分滑稽,母后見了他不知道有多喜歡……

想到這裡,藍芯又道:「不管你有沒有心上人,今後你一定要對芯兒好。」

夏宇龍點著頭,看著棺材裡面的向山,說道:「今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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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向山師叔作見證,今後若是有人欺負我家芯兒,我定不饒他。」

藍芯「嗯」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向山師叔已經不在人世,死人哪裡作得了什麼見證。」

看著藍芯的雙眼微微紅腫的樣子,夏宇龍心疼地道:「芯兒,你看你的眼睛都哭紅了,今後我不許你再哭了,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好么?」

藍芯點了點頭,輕聲道:「那還不是為了你么,只有為了你我才會哭得這麼傷心,連我姐姐我都沒這麼傷心過呢。」

夏宇龍百感交集,他將藍芯又摟在了懷中。

過得半晌,夏宇龍看著向山的遺體,長嘆一聲,說道:「也不知向山師叔何時才能醒來,我得和向天師叔他們去阿姆聖山將火焰麒麟的鱗片取回來。」

說著,便要起身向門口走去。

藍芯一把拉住了夏宇龍,說道:「哥哥,你別急,我有拯救向山師叔的辦法。」

「啊,真的嗎?」

夏宇龍又驚又喜,「爺爺和仙兒都沒有法子,你能有什麼辦法,唯一的辦法是取了火焰麒麟的鱗片做藥引子。」

藍芯笑道:「我知道藥引子的珍貴,那夜你們的談話水鬼都告訴我了……」

話未說完,夏宇龍便急道:「什麼,那夜水鬼偷聽我們說話是你叫他去的,爺爺還沒追究此事呢,走,和我去向爺爺道歉,免得爺爺又起疑心,對你又有看法了。」

「哎呀!」藍芯跺了跺腳,「哥哥,你怎麼這麼心急呢,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們再去嘛。」

其實夏宇龍是擔心姚半仙知道此事後又大發雷霆,將藍芯趕出乾坤派,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他更是一概不知。

夏宇龍和藍芯坐回了石凳上……

藍芯捋了捋思緒,說道:「你昏睡的這些天,我的心情十分的沉重,我思來想去,想起了在靈山山巔上火鱗龍送給我們的兩塊鱗片,火鱗龍說,在遇到困難時,這兩塊鱗片可以幫助我們,我想使用鱗片將你喚醒,但一時也想不出好的法子,後來……」

「後來又怎樣了?」夏宇龍追問道。

「後來,你就醒了!」

藍芯不自然地笑了,她本想把姚半仙殘忍對她的事情告訴夏宇龍,但此事已經過去,而且姚爺爺也接納了她,哥哥知道后定會為她擔心,弄不好還會和姚爺爺鬧彆扭……

「然後呢?」夏宇龍又問道。

藍芯回道:「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火鱗龍與火焰麒麟同為遠古神獸,龍還是麒麟的祖先,我們何必要冒險去尋覓麒麟的鱗片?這不是有火鱗龍的鱗片嘛……」

看得夏宇龍聽得出神,藍芯笑了,繼續說道:「此去阿姆聖山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路途定是十分艱辛,能不能取到鱗片誰又能預料得到,我們先說服姚爺爺用火鱗龍的鱗片拯救向山師叔,若是不行,我們再另想他法,你看如何?」

聽了藍芯的話,夏宇龍眼前一亮,樂道:「我認為此法極妙,我們家芯兒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話到此處,夏宇龍情不自禁地輕吻了藍芯的臉龐。

「哎呀,都是口水!」

五鬼在冥火球里嘿嘿哈哈地笑出聲來,少主總算是獻上他的初吻了……他何時才變成真正的男人?

藍芯低眉羞紅著臉笑了,「在向山師叔面前別那麼不正經,他老人家會笑話我們的,趕快說正事。」

夏宇龍自知行為失態,他看著藍芯憨憨地笑了兩聲,雙頰一片緋紅。

藍心再次含羞低頭,心裡如吃了蜜糖般甜蜜。

陰陽宮中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夏宇龍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藍芯的身體,道:「芯兒,你怎麼這麼聰明,我卻是半點也想不到呢?」

藍芯撇了撇嘴,雙手托著腮幫,回道:「破繭成龍之事你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還將此事看成是累贅,一時迷失了心智,雖說你內力盡失,但你成為龍族一事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若是我不提及火鱗龍送與我們鱗片的事,恐怕你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連鱗片在哪裡你都不知道,你又哪裡會想到用火鱗龍的鱗片拯救向山師叔的性命?唉……看來也只有我為你操心咯。」

夏宇龍「咯咯」地傻笑道:「那鱗片我還真沒認真看過,還好有你替我保管著,我這龍身今後你也要替我保管好,謝謝娘子!」

藍芯心裡自然是樂開了花,但她卻一百個不情願地道:「什麼,你說什麼,你說我是你娘子,你的嘴是越來越貧了……」她正要起身去擰夏宇龍的耳朵。

夏宇龍卻樂哈哈地笑著跑開了。

藍芯和夏宇龍在陰陽宮中追逐打鬧一番后便向陰陽宮外走了去,還沒到門口便聽見門外有「噼里啪啦」的打鬥聲,聲音雜亂而急促。

夏宇龍心裡一緊,看著藍芯說道:「不好!」

藍芯也道:「定是那群黑衣人,走,我們出去看看。」

待陰陽宮石門打開之時,有四個徒孫已被黑衣人刺中腹部,倒在了夏宇龍跟前。

七八個黑衣人順勢向夏宇龍和藍芯圍了上來。

藍芯護著夏宇龍殺出了一條血路,繞過了一座石牆,見到乾坤派上下正與二百多個黑衣人斗得正酣。

放眼望去,一片黑壓壓之中只點綴著零星的白點,乾坤派已經成了強弩之末。

藍芯使出冥陽純火將黑衣人燒成了一縷縷青煙。

黑衣人提著護手鉤又從四面八方襲來,藍芯使出冥陰真火將攻上來的黑衣人給凍住了。

眨眼的功夫,黑衣人竟化作了妖黑的煙霧從冰封的縫隙中逃逸了出來,他們又聚霧成形。

水鬼在冥火球中勸誡道:「芯兒,沒用的,這些黑衣人已幻化成妖,以你目前的修為破不了他們的妖術,連我們都要畏懼他們三分,別再浪費氣力了,趕快收回陰陽之火,保護好少主,我們為你提供內力便是。」

越來越多的黑衣人朝夏宇龍圍攻而來。

夏宇龍才剛蘇醒,猶如大病初癒,身體機能還尚未恢復,加之他內力盡失,使不出任何氣力,他只能屁顛顛的跟在藍芯身後東躲西藏的。

藍芯遵照五鬼的指示,又殺出一條血路,前去與姚半仙他們會合。

向天他們七人領著各自的徒弟和記恩領著向山的徒弟按照八卦方位各自排開,形成了一副巨形八卦圖,將夏宇龍和姚半仙護在了八卦圖內。

只可惜向山的艮位由記恩頂著,記恩的內力遠遠不及年輕人,而且他的道行尚淺,八卦圖不時地被黑衣人撕裂出一道道口子,陣腳也隨之大亂,需得重新布陣。

遠遠看來,八卦圖猶如黑夜中的煙火飄忽不定。

張仙和藍心領著部分家丁攻到了黑衣人的外圍,對黑衣人形成了反包圍,奈何人數太少,對這些黑衣人卻形成不了實質性的威脅。

纏鬥片刻,十幾名徒孫倒在了血泊之中……

又有黑衣人陸續從四面八方閃現出來,乾坤派死傷已過半,士氣隨之跌落到了低谷。

姚半仙在心裡哀嘆道:「看來今天我乾坤派亡矣。」

為首的黑衣人看出了姚半仙的心思,突然停下了打鬥,他哈哈大笑道:「我看你們還能撐到幾時,只要你把這小子和古書都交出來,我們可以饒你們不死,否則今天我就蕩平你乾坤派,你想眼睜睜地看著你這些可愛的徒孫一個個死在你面前么?」

姚半仙「呸」了一聲,罵道:「你他娘的不知好歹,只要老夫還有一口氣,你們休想碰我孫子。」

「那我就不客氣了!」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聲,「把他們全都給我殺了,抓了這小子回去交差。」

乾坤派與黑衣人又陷入了混戰之中,陸陸續續有徒孫又死在黑衣人的護手鉤下。

姚半仙在動怒之餘只感覺背心陣陣發冷,額上的汗珠沿著臉龐流淌,洗去了臉上的胭脂水粉,他的整張臉龐斑斑點點花得不成樣子了。

再過得半會兒,姚半仙的臉龐如鬼魅般白得慎人,只聽得「噗嗤」一聲,他口中的血液噴洒如雨,整個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為首的黑衣人樂道:「威震一時的乾坤派氣數已盡,我們趁此時機將他們趕盡殺絕!」

「西風走狗,你令狐大哥在此,拿命來!」門外傳來一聲喝罵。

正是大鬍子提著大板斧領著四五百名士兵湧入了乾坤派大門。

「狂想紛飛」的大鬍子這次又把自己當成了風流倜儻的令狐沖大哥,那可是金庸老先生筆下了不得的人物,連魔教聖姑都被他馴成了「小寶貝」,小龍女對他好像也是一往情深的樣子。

嗯,是這樣子的,哦,不對,搞錯了,小龍女是神鵰俠侶裡面的美眉……

剎那間,乾坤派的喊殺聲響徹龍古鎮上空,斷垣殘壁中的飛禽被驚擾得消匿了蹤跡,走獸被嚇得四處逃竄。

經過一番廝殺,那上百名黑衣人全都消散在了秋風之中,鮮血染紅了乾坤派的每個角落。

這一陣仗下來,乾坤派又死去了四十來人,大鬍子率領的士兵也死去了一百來人,活著的人身上劍痕累累,一個個狼狽不堪。

姚半仙走上前來,拱手施禮,感激道:「多虧官爺出手相救,否則我乾坤派毀矣,你的大恩大德老朽不知何時才能報答。」

大鬍子看了一眼張仙,翹嘴笑道:「你們都是忠義之士,能夠鎮守在這這鎮上算是難能可貴了,我已和小老仙是好朋友,今後你就不用再叫我什麼官爺了,嘿嘿,我倒是想叫您一聲爺爺!」

說著,他又向張仙看去,眨著他那勾魂的牛眼,紅著臉問道:「小老仙,你說這事成么?」

看著大鬍子那帶「電」的眼神……

張仙全身不由得一哆嗦,她將長劍抱在懷中,冷笑一聲,不屑地道:「真是膚淺得要緊,我張仙是個清高的人,什麼時候又與你成為朋友了?你是官家,高人一等,我可高攀不起!」

姚半仙「唉」了一聲,看著張仙嗔道:「怎麼和你胡大哥說話的,人家能與我們交朋友說明人家的誠意,而且人家多次出手相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還不向你胡大哥道歉。」

「哼,憑什麼!」張仙一臉的不情願,把頭扭了過去,「我就看不慣他這身官痞子氣,他何時成為我朋友了,又為何成為我胡大哥了,我的大哥哥只有一個,就是宇龍哥哥,我就不道歉。」

大鬍子嘿嘿笑道:「我與宇龍少俠是兄弟,你們看我與宇龍少俠的面孔,哪個更成熟些,不用比就知道是我嘛,宇龍少俠自然要稱呼我一聲大哥,仙兒妹子也應如此啊。」

「呸,不要臉!」

張仙凝視大鬍子片刻,將他數落了一番:「看你那滿臉坑坑窪窪的大臉盤,就像雞籠里的雞窩,你那凌亂不堪的鬍子就像茅坑裡的蓑衣,你是要多醜有多醜,你再看我宇龍哥哥,你能和他白凈秀氣的臉蛋比么,你當我們的爹爹我還嫌你老呢,真是不要臉!」

聽了張仙的話,大鬍子身後的士兵忍不住笑出了聲,乾坤派上下在心裡也偷偷地笑了。

夏宇龍心道:「這胡大哥雖是官家出身,但比起那些盛氣凌人的官大夫要有趣得多,而且他多次拯救我乾坤派於危難之中,是個坦蕩之人!」

夏宇龍走上前來,拱手示禮,說道:「胡大哥沒有任何官架子,小弟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嘛,我敬愛的武哥!」

大鬍子咧嘴一笑,卑躬屈膝地走上前來,雙手有力地握著夏宇龍的手……

情緒頗為激動地又道:「我說龍老弟啊,這回我是找到知音了,我承認你比我帥那麼一丟丟,龍古鎮第一美男的稱號我就讓給你了,嗯,咱們香港有個很出名的『美女'組合,咱們就來一個『帥哥'組合,定然也不會輸給那兩美眉的,到時候和我到香港開演唱會去,保你生長在萬花叢中,嘿嘿,你就是那朵奇葩,簽名簽到手發軟,數錢數到手抽筋!」

「哦?」

夏宇龍聽得一頭霧水,他撓著頭,一臉茫然地看著大鬍子。

「我來自遙遠的未來啦,就住在香港的銅鑼灣啦,你聽不懂那是當然的啦!」

大鬍子冷不丁地飆出了幾句粵語,他看著張仙盡情地又飆出了一句英語,「iloveyou1314!」

說著,他雙嘴唇微微向外翹了翹,又陷入了自我陶醉的美好中,心裡嘚瑟道:「這些梁國人聽不懂英語,我用英語罵他們他們也聽不懂!」

夏宇龍又「哦」了一聲,一臉的苦相。

這完全是雞同鴨在講話……

大鬍子仍握著夏宇龍的手,就像兩國元首見面那樣親切,「俗話說要搞定妹子先搞定大舅哥,今後咱們就是好兄弟了!」

「啊!大舅哥?」

「怎麼,這筆買賣不行?還不肯叫我胡大哥嗎?」

「哦,不是!」

「再怎麼說我看起來也比你成熟一些嘛,雖然我們不是同一個媽生的,以後我媽就是你媽!」

「啊,真的嗎?」

「那還有假,快叫胡大哥!」

「嗯,好吧,胡大哥!」

俗話說姜還是老的辣,夏宇龍被「老江湖」大鬍子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大鬍子心想,此人大智若愚,有極強的忍耐力,可不簡單,如果在香港,不是議員就是財閥!

……

聽到夏宇龍呼大鬍子為大哥。

張仙不可思議地「啊」了一聲,嗔道:「哥哥,你怎麼幫惡不幫親啊,這官大頭他是不懷好意的,你認他做大哥今後可有你好果子吃的了,哼,他幫我們乾坤派幾回你就認為他是大好人了,他無惡不作,會帶壞你的。」

夏宇龍笑道:「胡大哥可不像其他官老爺,動不動就搜刮民脂民膏,他幾次捨命相救,我乾坤派還欠他好多人情,我認為他這個朋友值得交。」

大鬍子猛地點著頭表示贊同,笑道:「龍老弟,不要說欠不欠人情的話,都是自家人,顯得太見外了,這是我華……哦不,我作為令狐大哥應該做的!」

張仙「哼」了一聲,氣道:「顛仔,誰與你是自家人了?一點也不害臊,第一天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很噁心了!」

大鬍子挖著鼻孔笑而不語,心想,等到哪天我定要在你額上紋一個大大的「夫君」二字,看你還敢調皮……

哇靠,威力古(英語),就這麼辦!

張仙轉過身來,看著夏宇龍又道:「哥哥,你看他賊眉鼠眼的,見到女孩子就像見到肉星子一樣,你若和他整天混在一起,到時候他非得把你帶得又痞又壞不可,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記恩笑道:「人家官爺有公務在身,忙得緊咧,與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哪次不是我乾坤派遭遇到危機時帶兵前來相助,然後又匆匆離去了,宇龍說得對,我們真還欠人家很多人情。」

聽了記恩的話,大鬍子滿是自豪地昂起了頭,撇著嘴,斜眯著眼看著張仙……

心道:「哼,聽見了嗎,我公務纏身,在遙遠的未來那叫公誤員,想叫我們陪你們玩我都沒時間咯,我還要回去練字、批公文,然後再唱唱卡拉歐克,在找幾個像樣點的士兵幫我搓搓腳,生活就是這麼享受的……」

張仙怒瞪著大鬍子……

心裡回道:「你多次幫助我乾坤派,我自然是敬重你,但也請你自重,至少保留一丁點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你再對我眉來眼去的姑奶奶我可對你不客氣了,哼,別再浪費氣力了,你不是我的菜。」

大鬍子魂勾勾地看著張仙,心中又回道:「哼!天下無難事只要臉皮厚,天下不是沒有美眉泡,只怪自己嘴上不會耍……炮,哇靠,我他媽的還真是個人才啊!」

姚半仙咳嗽了兩聲,說道:「是啊,官爺多次出手相救,令姚某實在是慚愧,還請進到寒舍喝兩杯茶,吃過午飯再走。」

記恩也道:「是啊,是啊,你來這鎮上這麼久了,也讓我們儘儘地主之誼嘛。」

夏宇龍也笑道:「胡大哥,小弟雖不勝酒力,也陪胡大哥喝幾杯如何?」

哇靠,公誤員的的待遇不錯,不是這個請你去坐坐,就是那個請你去喝喝,聊聊人生、談談理想挺好,關鍵是能看到小老仙那張紅撲撲、羞答答的小臉蛋,嘿嘿!想想就身體發軟,唉!並不是我要耍大牌,我還真有任務在身啊,看來這酒……

大鬍子臉上堆滿了笑容,他環視著滿地的屍體,嘆道:「當下這時局緊要得很,今天晚上我們就要離開這龍古鎮了,就像遠征軍要開拔緬甸打小日本去了!」

「打……打小日……本?」姚半仙有些著急。

心想,若是連這些官爺也走了,乾坤派真成大海中的一葉孤舟了,豈不是任由黑衣人宰割了么?

大鬍子輕嘆一聲,道:「唉,現代用語,說了你們這些梁國人也不懂,還能去哪裡嘛,當然是往西邊去咯,孫春福率領的前衛軍已抵擋不住西風大軍,我們得奉命前去增援啊,前方吃緊,我們總不能在後方緊吃吧!」

說著大鬍子又轉頭向張仙看了去,「你們也要趁早做打算了,那些黑衣人可不是吃素的,我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與你們相見,或許就此戰死沙場了……」

大鬍子的這句話說得很正常,他的話語里飽含著無奈、凄涼和不舍,眾人聽得甚是心酸。

張仙白了大鬍子一眼,冷冰冰地道:「別這樣老是看著我好嗎,我實話告訴你,我不喜歡你,若是你真心認我這個妹子,我敬重地稱你一聲胡大哥,若是你還有其他非分之想,哼,免談,我與你的關係僅此而已,也希望胡大哥好好照顧自己。」

姚半仙「唉」了一聲,說道:「仙兒,人家胡大哥是關心你呢,他可是抗擊西風大軍的大英雄,今後說話別老是傷人家。」

張仙爭辯道:「爺爺,不是我喜歡說話傷人,你看他那眼神和動作,一看就是不正常的人,而且還老是針對我,誰要老想與他互動了,他這是一廂情願,明明我就不喜歡他,他的做法老是覺得我對他有意思,有好幾次我真想吐在他身上了,我忍他已經很久了,他若再是這樣,我對他可不客氣了……」

說著她又是氣憤又是跺腳,引得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大鬍子一臉的尷尬之色,但他轉筋極快……

嘿嘿笑道:「想不到我的仙兒妹子脾氣挺大的嘛,只要你肯認我這個大哥,我心意已足,也使我抗擊西風大軍多了幾分自信,飯也能多吃幾碗,歌也能唱得更加動聽!」

張仙覺得大鬍子就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再怎麼損他,再怎麼對他不滿意,他還是這個樣子,而且還會助長他的得意忘形……

張仙搖了搖頭,無奈地嘆道:「反正我們是再也不見了,隨你怎麼說吧,你也只是圖一時之爽、一嘴之快了。」

大鬍子又嘿嘿一笑……

滿口的唾沫星子道:「非也非也,我們一定還會見面的,等打敗了西風大軍,胡爺我可就升官發財了,左右手全是一等一的侍衛,我定會用八抬大轎請你們去我府上做客,你們想吃什麼有什麼,愛住多久住多久,我府上房間九九八十一間,門前良田萬畝,就是缺個好老……婆……」

「用高雅一點的話說就是內子,用我們香港人的話說就是美眉,用英語稱呼就是『歪夫',用四川話說就是婆娘,你們說給力不給力,時髦不時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哈哈哈哈……」

大鬍子完全陶醉在了自己設置的情景之中。

但眾人聽著他的話卻覺得是天上的神馬浮雲,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突然大鬍子眼前一亮,問張仙道:「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張仙撇了撇嘴,笑道:「我說死顛仔,你真是幼稚到家了,這年頭,吹牛都是不上稅的,哼,莫非你真把牛皮吹破了不成,賭就賭,賭什麼?」

大鬍子樂了,笑道:「做我馬子如何,如果我們還有緣相見,你就做我的『歪夫'?這樣我就會多殺幾個敵人,到時候我帶你回香港,過富太太的生活,讓你拉屎蹲馬桶、洗澡泡浴缸,出門開法拉稀,每天都在我優美的歌聲中甜美地睡去。」

張仙心頭一怔,沒想到大鬍子卻提出這等不要臉的賭注,她抬頭向夏宇龍看去,只見夏宇龍一臉憂沉,一言不發,她拿不定夏宇龍的真實想法?

哼,既然哥哥不出聲,賭就賭,我不相信這顛仔真把我給娶回去咯,如果真把姑奶奶我娶回去,那就是你死胖子的本事……

張仙深吸一口氣,笑道:「好,賭就賭,我還怕你不成,若是沒有八抬大轎把我抬進門,我非殺了你不可。」她臉上雖說掛著笑容,但眼中卻噙著淚水。

突然,一士兵從乾坤派大門外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拱手說道:「華爺,軍營在吹集結號了,說是馬上動身,我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晚了會被軍法處置的。」

大鬍子領著剩下的士兵依依不捨地離開了乾坤派,他在乾坤派一再拖延時間,無非是想多看張仙幾眼,他知道,這一別鬼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他雖然愛慕張仙,但平時也很少到乾坤派來……

一來是公務纏身,西風族大軍隨時會攻打到龍古鎮上來,龍古鎮一旦被攻破,西風大軍的矛頭便直指西關了,這個要害他是知道的,他每天帶兵查看地形,尋找痛擊西風大軍的設伏之地;

二是大鬍子本身臉皮就「薄」,只是此薄並非彼薄,大鬍子雖然脫不掉的一身痞子氣,他嘴上功夫厲害,但他有他做官和做人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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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鬍子自幼家境貧寒,打小就愛打抱不平,隨著爹爹闖蕩江湖練就了一身好本領,十六歲成年後便結識了一群綠林好漢,走上了替天行道之路。

後來被官府通緝,在走投無路之時,童山縣老爺見他是性情中人,又有一身武藝,兩人甚是投緣,於是給了他一條活路,讓他在衙役當了捕快,一干便是四年。

後來左丞相到童山縣微訪時遭到了綁架,大鬍子提著大板斧隻身一人殺入賊窩救出了左丞相。

大鬍子的英勇果敢又得到了左丞相的賞識,升任他為領軍,統領五千士兵鎮守西關。

西關是西北大漠進入中原的第二道關口,來往人員頗為複雜,龍古鎮在西關的最西邊。

雖說西風部落與中原時有摩擦,但龍古鎮依舊接納著四方文化,可謂是包容、開放的邊陲重鎮,又是進入中原的重要門戶,其地理位置不言而喻。

後來西風族大軍大規模入侵中原,大鬍子便被派遣到了這龍古鎮上作為先頭大軍的側翼。

……

臨走時大鬍子又多看了張仙幾眼,乾坤派上下也都明白的他心裡的小九九。

姚半仙也想促成這段姻緣,但考慮到眼下時局動蕩,大家的生死還沒有一個定數,而且大鬍子各方面都十分粗獷,說得好聽點是男人味十足,說得不好聽些就是「浪」得有點過了頭,入不了仙兒的法眼……

姚半仙又豈能將自己的乖孫女往火坑裡推?

在風中站得太久,姚半仙那孱弱的身子骨早已吃不消了,等得大鬍子走遠,他感覺頭腦一陣暈眩,向後倒了下去。

記恩在身旁及時將他托起,他行走困難,夏宇龍將他背進了卧室。

此時,大天二不知從何處竄出,它朝著夏宇龍呼嚎。

夏宇龍知道,大天二定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他,但姚爺爺性命攸關,他哪裡還顧得上大天二。

姚半仙躺在床上,一口氣緩了好久才漸漸地回過神來,他伸出手來握住夏宇龍的手……

有氣無力地道:「宇龍,你總算醒來了,可把爺爺急死了,爺爺有做得不對之處你別往心裡去啊,爺爺恐怕是時日不多了,你向山師叔的事情你要放在心上啊!」

夏宇龍心裡一怔,爺爺又有哪裡做得不對了,他來不及多想,點了點頭,說道:「爺爺,向山師叔的事我一定不會忘記,芯兒想出了拯救向山師叔的辦法,我們可否一試?」

「啊!真的嗎?」姚半仙又驚又喜,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藍芯或許真的就是拯救向山的有緣人。

姚半仙當即吩咐向天他們七人嚴守於他卧室四周,並把藍芯叫到了他的屋內。

藍芯把在陰陽宮中和夏宇龍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說給了姚半仙聽,姚半仙捋著下巴上的山羊鬍聽得很是認真。

聽完藍芯的話,但姚半仙仍心無定數、猶豫不決,他看向張仙問道:「仙兒,你的意下如何?」

張仙點著頭應道:「我認為可行,不妨試一試……」

姚半仙沉吟片刻,自言道:「可是……」他又想起藍芯自冥界而來,心中的疙瘩依然還沒有解開,萬一藍芯不是那個有緣人,之前的努力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記恩在身旁急道:「哎呀,姚弟,你還擔心什麼,都什麼時候了,先把向山救活了再治你的病,到時候我乾坤派還怕那群黑衣人么?」

張仙「啊」了一聲,驚異地問道:「爺爺,您究竟得了什麼病,我見您面色日漸蒼白,體力大不如前,特地暗自為您求了這土方袋子,卻無任何良方,我道是您日夜操勞所致,爺爺,您快告訴仙兒,您究竟得什麼病了?仙兒好替您醫治。」

姚半仙輕咳了幾聲,突然站起身來,向前猛跨出幾步,說道:「你們看,我哪有什麼病……」

姚半仙這一折騰動到了極為虛弱的氣血,一股污邪之氣在體內迴旋,直逼丹田,他運氣抵禦,卻適得其反,頓感胸中悶氣欲炸,他憋足氣力,退到了位置上,口中吐血,癱軟在了凳子上。

張仙搶上前去,急道:「爺爺,您不能再騙仙兒了,你這病再不治就晚了。」

記恩也道:「姚弟啊,可別再逞能了!」

夏宇龍使出通天眼看到姚半仙吐在地上的那灘血液里密密麻麻的怪蟲正一分為二,二分為四,以驚人的速度分裂著,他不禁駭然,爺爺的身體豈不是被這些怪蟲全都給腐蝕了么?

夏宇龍俯下身來,勸慰道:「爺爺,我知道您最聽宇龍和仙兒的話,等向山師叔活過來了,這病您可一定得治了。」

姚半仙凝視著夏宇龍片刻,他伸出冰冷粗糙且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握緊了夏宇龍和張仙的手,點著頭應道:「好,爺爺一定聽你們的話,把病治好。」但他黯淡的雙眸中卻流露出了絕望,話語中也多了幾分敷衍。

藍芯愣頭愣腦地站在原地,她不知姚爺爺得了何種怪病,一種不詳預感籠罩在她的頭頂上空。

過得片刻,姚半仙叫來了藍芯,將她的手與夏宇龍和張仙的手也握在了一起,點著頭,看著他們三欣慰地道:「都是我的好孫子、好孫女!」

藍芯似乎還有些不適應姚半仙此種做法,她紅著臉,含羞低頭,心裡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姚半仙看著藍芯道:「芯兒,爺爺相信你,你一定能夠救活向山的性命!」

藍芯受寵若驚,堅毅地道:「請爺爺放心,芯兒和宇龍哥哥還有仙姐一樣,定會全力拯救向山師叔的性命。」

但藍芯的心裡又變得忐忑起來,她不知該從何處下手,更擔心會出岔子,若是向山師叔性命毀在她的手上,她豈不成罪人了么?

五鬼在冥火球內感知到了藍芯內心的變化……

水鬼打氣道:「芯兒,別擔心,眼下藥方子已經全部備齊,有我們五鬼為你助陣,再配合轉世金壇中起死回生的秘訣,還愁救不活向山的性命么?若是真給弄砸了,那也不能怪你,是向山的命不好,姚老怪若是遷怒於你,我們挾持少主溜之大吉便是了,何必要在這裡受他的窩囊氣!」

藍芯在心裡急道:「萬萬不可往那方面想,還請五鬼前輩全力協助芯兒拯救向山師叔的性命,了卻爺爺一樁心愿。」

金鬼嘿嘿笑道:「萬事都要做好兩手準備,那姚老怪可不是吃素的,不要讓她再傷害我們的芯兒了。」

火鬼罵道:「他媽的,姚老怪差點把芯兒變成了白狐,若不是芯兒封住了冥火球,我非得出去和他拚命不可!」

「是啊,姚老怪真該死,看他樣子也活不成了。」土鬼也道。

金鬼問木鬼:「老木,你又是一個屁都不放,你怎麼看,姚老怪是不是該殺?」

木鬼回道:「該殺、該殺……」

五鬼在冥火球中七嘴八舌地說開了,他們對這事還耿耿於懷,痛痛快快地將姚半仙數落了一頓。

姚半仙撫摸著發燙的雙耳,站直了身子,自言道:「真是怪事了,我的雙耳為何突然這麼滾燙?」

看到姚半仙的雙耳如烙鐵般通紅,記恩急著問道:「姚弟,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姚半仙滿是疑惑地回道:「一定有人在背後說我的不是,難道是師父他老人家還在怪罪於我么……」說著,他掐指默算了起來。

藍芯在心裡急道:「五鬼前輩,你們別再說姚爺爺的不是了,他的耳朵都被你們說紅了,待會兒他算出來他又會怪罪於我了。」

水鬼「哼」了一聲,說道:「他活該。」

剎那間,冥火球中又恢復了平靜。

……

次日傍晚,夏宇龍一臉憂鬱地望著西沉的太陽,陷入了沉思,自己真是一個廢物嗎?一個只會吃白飯的廢物嗎?一隻依附在乾坤派的臭蟲?一個專門依靠女人吃軟飯的廢寶嗎?

廢物、吃白飯、吃軟飯、廢寶,多麼刺耳的綽號,每一個字都能將他那顆幼小的心臟刺穿。

就在剛才,夏宇龍路過乾坤派靜心殿的時候,無意中聽見兩個徒孫在說他的壞話……

高個兒徒孫壓低了嗓音神神叨叨地說,你知道嗎,那位龍少俠竟是個沒有半點內力的廢物,他是從靈山古墓逃難過來的,可能要連累我們整個乾坤派呢!

矮個兒徒孫「啊」了一聲問道,我也聽說了,他和兩位師公的身份好像挺近的?

高個子又道,大家都知道他是師公的孫子,從小就是個孤兒,我們又沒師婆,一定不是親生的。

矮個子嘿嘿一笑,說道,那不廢話嘛,與咱師公定是扯不上任何關係的,師公好心收留了他,可惜啊,他空有一副皮囊,還身附蛟龍,竟然是一個廢物。

「黑衣人不僅是追查修仙古書而來,還眼饞他身上的龍。」

「但師公拼了命的要護著他!有這個必要嗎?」

「怕是我乾坤派要毀在他的手上啊!」

「呸,一個專吃白飯的廢物!」

「不對,還得補上一句話,是一個靠女人活下來的廢物!」

二人捂著嘴嘿嘿地笑了幾聲后,便談到了乾坤派修鍊仙法的路子……

江湖各派都有各自的修仙之法。

乾坤派也自有一整套完整的修仙體系,修鍊從最低等級起算,先有真元之氣,也就是內力,待內外兼修,才可獲取仙靈之氣,仙靈之氣又有十五個層級,等修完十五個層級,便可在三界來去自由,到九重仙界逍遙快活去了。

一般資質的人三年就可將內力修鍊完成,要獲得仙靈之氣,得看個人的天賦和造化,姚半仙修鍊了一輩子,如今七八十歲的他才剛破仙靈之氣的第十層級。

江湖各派修鍊仙法的路子也不盡相同,有些道派相對簡單,而有些道派又十分的複雜,有些道派是先聚氣才破魂,有些道派則是先聚魂才破氣。

姚半仙和記恩在查閱大量修仙古書的基礎上,通過總結提煉前人修仙之道以及各派修鍊之法,近幾年才總結了乾坤派修鍊之法。

二人將破魂與破氣同時進行,不僅打通了體內的氣血玄關,在獲取仙靈之氣上自然要比其他道派快許多,其他道派用五年時間,在乾坤派僅用三年便可完成。

姚半仙在破魂與破氣的基礎上又作了總結和改進,結合儒釋道精髓和釋心咒心法每日在陰陽宮太極隕石上參悟天道,最終天靈開光,悟出修仙之精髓,這便是在獲取仙靈之氣時就修鍊氣宗劍道,破仙靈之氣地十層可修鍊仙宗劍道,羽化登仙指日可待。

二人經過多年努力,在修仙道法上遠遠走在江湖各派前列,即使資質再低的人,都可走上修仙之路,這完全得益於儒釋道精髓的完美融合。

不管是姚半仙走捷徑也好,還是苦練也罷,他在修仙之路上總算是走對了路子。

很多修鍊之人慕名而來,乾坤派已發展成有四五百人的江湖大派,成了名副其實的江湖第一大派,定然是引來江湖各派的紅眼,這才有了之前江湖各派的修仙奇書之爭。

但處於晚年的姚半仙或許是精力的問題,還是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不足以撼天動地,或者還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在修仙之路上他已經走到了人生巔峰。

半仙實至名歸,晚年的姚半仙真正到達了半仙狀態,每日子夜時分,他的思緒便會在九重仙界遊走一番,但肉身卻遲遲衝破不了羽化升仙的玄關,這也是他十分苦惱的地方。

高個子與矮個子聊著聊著,二人又哀婉嘆息起來。

矮個子嘆道,我修鍊了五年,也才剛破了仙靈之氣的第一關,憑我的資質啊,能破仙靈之氣地五層級已不錯咯,要達到師公的境界,是不可能的了。

高個子也感嘆道,我比你更慘,才剛進入到仙靈之氣的入門級,弄不好又回到真元之氣的狀態。

矮個子安慰道,彆氣餒,咱們的師父們也只修練到仙靈之氣地四重,這越往後啊,還得靠個人的天賦呢,說不定哪天咱乾坤派殺出一匹黑馬,徒弟趕超師父也不是不可能的。

高個子來了精神,看著矮個子嘿嘿笑道,我發覺你天賦挺高的,保不定哪天你得到上天眷顧,趕超你師父向地師伯了呢!

矮個子嘆道,也不奢望能有多大建樹了,只要不墊底就行,不過也不可能墊底兒的,咱們乾坤派不是還有個廢物嘛,師公若不是他爺爺,他早就被掃地出門了,你看他牛高馬大的,竟連一點真元之氣都沒有,師公還把他當成一塊寶,真是想不通啊!

高個子笑了,說道,師公是惦念他身上的那條龍,那條龍在他身上待不了多少時日的,玩膩歪了它會走的,到時候師公定然也是看不起他的。

矮個子接話道,對,越是清秀的人越是沒用,正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到時候我看他怎麼在乾坤派混。

高個子又道,像他到這個年齡,身體里還沒有一丁點真元之氣的,恐怕這輩子是要廢了,他就是一個活脫脫的靠女人吃飯的「廢寶」。

聽到「廢寶」二字,夏宇龍全身為之一顫,心口如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呵呵,廢寶!多麼刺耳的名字,在乾坤派眾人眼裡自己竟然是一個活脫脫的廢物……」

夏宇龍嘴角掠過一絲苦笑,他怎麼也想不到,這才剛擺脫族長他們的追殺,突然又迎來了乾坤派徒孫們的白眼,自己在這世上真的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嗎?

夏宇龍含著淚,輕撫著胸口上的蛟龍,緩緩地向右手邊的木門靠去,心中哀嘆道:「我真是龍族的人嗎,龍大哥要在我身上賴到什麼時候,我何事才可以恢復內力?」

「吱呀……」

木門發出此聲清響驚動了高矮個子。

二人看著夏宇龍不自然地笑了,恭恭敬敬地向夏宇龍行了個禮,倉惶溜出了靜心殿。

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夏宇龍心中很不是滋味,呵呵,他們對我還挺客氣的嘛,因為我是姚爺爺的孫子嗎?不知還有多少人在背後這樣冷眼看我!

夏宇龍嘴角又掠過一絲苦澀的笑,他搖了搖頭,自言道:「唉!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天之大,我不相信沒有我夏宇龍的立身之地!」

夏宇龍獨自一人登上了靜心殿樓頂,他面朝落日,坐在了房樑上。

餘暉將他俊秀而略顯疲憊的臉龐映照得通紅,輪廓更顯得立體分明了,他深邃的眼神里總是帶著淡淡的憂鬱,讓人看得著迷。

在身後,是破敗不堪的龍古鎮,數不盡的狼煙在殘垣斷壁中仍在緩緩地冒騰著。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夏宇龍閉目養神片刻,他默念起釋心咒,試著在丹田裡聚氣,腹部有節奏的一收一提,呼吸竟變得越來越急促起來,胸口裡的陣陣刺痛傳遍全身,額頭上已集滿了豆大的汗珠。

「或許是自己心太急了?」

隨著胸腔再次高高提起,夏宇龍又深吸了一口氣,他試著在身體里尋找元氣充盈時的感覺,但全身經脈酥軟,整個身體如爛泥般癱靠在身後的瓦片上。

「我究竟是怎麼了,難道我將在這世上一事無成?」

夏宇龍含著熱淚看著逐漸暗淡下來的天空,他心亂如麻,自己竟連一點內力的根基都沒有了,還好意思向姚爺爺提學本事的事情嗎?

半仙爺爺和記恩爺爺一天天老去,而且半仙重病纏身,向山師叔生死未卜,乾坤派又頻頻遭到黑衣人的滋擾,自己不僅一點也幫不上乾坤派的忙,還賴在這裡吃起了白飯……

「都怪你,在我身上找事!」

夏宇龍輕撫著胸口上的蛟龍,隨著憤怒的不斷加深,蛟龍似乎在緩緩地蠕動著身子,他坐了起來,捏緊拳頭朝胸口上打去。

「你給我出來,別呆在我身體里,你給我出來!」

蛟龍蠕動數下便不再動了,又在夏宇龍的身體里沉沉地睡去。

夏宇龍又急又氣,朝著胸口又猛擊數下。

「哥哥……」

身後傳來了藍芯的聲音,她走上前來,坐在夏宇龍身旁,心疼地問道:「哥哥,你怎麼了,胸口疼嗎?」

夏宇龍面無表情地問道:「芯兒,我真是個廢人嗎?」

「哥哥,遇到什麼事了?」

藍芯一臉驚異地看著夏宇龍。

夏宇龍也毫無避諱,將先前那高矮徒孫的對話說給了藍芯聽。

藍芯捧著紅通通的臉蛋,望著視線盡頭的那道晚霞笑道:「哥哥,那是他們不識人,等哪天哥哥英雄歸來,他們定為自己的不當言辭而後悔!」

說著,她靠在了夏宇龍厚實的肩膀上,靜靜地享受著這份美好。

夏宇龍將自己想離開乾坤派的想法告訴了藍芯。

「芯兒,西風族人定不會罷休的,我不想連累姚爺爺,不想連累乾坤派,此地不宜久留,看來我們得另尋他去了!」

「你不和爺爺學本事了嗎?」

「以我現在的資質,恐怕十年都破不了仙靈之氣的玄關,與其在這裡遭人白眼,不如另尋安逸之處。」

藍芯不假思索地「嗯」了一聲,道:「哥哥去哪兒,芯兒也跟著去哪兒……」

她抬起頭來看著夏宇龍,抿嘴一笑,「不如咱們找一個地方隱居起來,不僅可以躲避西風族人的追殺,還可以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好!」

夏宇龍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等打敗了黑衣人,等半仙爺爺身上的病痊癒后,我們就離開乾坤派!」

這一路來雖然經歷過一些挫折,但芯兒始終不離不棄地陪在他身邊,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任何痛苦與煩惱在他這裡都不是事了。

張仙興緻勃勃地來找夏宇龍和藍芯玩,卻在樓下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她毫不客氣地訓斥了兩位徒孫。

從這之後,乾坤派的徒孫們對夏宇龍變得畢恭畢敬的了,但大多數卻是以異樣的眼光看他,在身後對他議論紛紛、評頭品足。

有的說他就是個沒用的男人,全靠女人活著,有的說他上輩子壞事做絕,這輩子遭了報應,真元之氣被封印了起來,有的還說得更加邪門,說他是妖獸投胎,活不過二十歲……

從那刻起,夏宇龍就生活在了乾坤派徒孫們的冷眼與旁觀中。

對於這些流言蜚語,夏宇龍也一度很是鬱悶,但他很快就看開了,他要與芯兒浪跡天涯,不問江湖是非,他真能如願以償嗎?

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夏宇龍就與天緣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

姚半仙在為如何拯救向山性命大傷腦筋的同時,也在為夏宇龍蛟龍纏身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他翻閱了陰陽宮裡所有的古書,終於在《天外奇談》一書中發現了一些端倪,書中記載:祥龍附身真靈童,天宇奇緣多苦難,渡劫重生邁玄關……

往下看時已是殘頁,再也沒有後面的內容了。

姚半仙一字一句地作了解釋,宇龍有蛟龍附身,乃天上的靈童仙子下凡投胎,他天緣不斷但多災多難,在渡劫中他會經歷重生之苦方能衝破渡劫之玄關……

看著那紙殘頁,姚半仙陷入了無限遐想,這後邊是一句話還是多句話,所要表達的意思又是什麼,宇龍天緣不斷,難道他真是拯救三界的人,這真是上天的安排?

看到重生二字時,姚半仙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宇龍還要經過何等的煎熬與痛苦?

想著想著,姚半仙嘴角掠過一絲微笑,他瞬間釋然了,自從宇龍出生的那刻起,他不正是在渡劫與苦難中一次次獲得重生嗎?

姚半仙想將他的修仙之道毫不保留地傳授給夏宇龍,但夏宇龍的真元之氣空空如也,他不知從何入手?

姚半仙擔心違背天緣之道,他相信,宇龍會在天緣的安排下開啟不一樣的成仙之路,在這三界中任何人都學不會,更是望塵莫及……

因為從宇龍出生的那刻起,就已經註定了他的不平凡,他就是《天外奇談》古書中提到的「宇宙戰神」,雖然只有寥寥數語,但姚半仙已經看到了夏宇龍不可估量的未來。

……

這天下午,乾坤派上下忙得不可開交。

一群徒孫遵照張仙的吩咐在姚半仙卧室抬走一個浴桶。

浴桶巨大,足夠裝得下四五個人,要二十幾個人才能搬動,一直到了傍晚他們才把那浴桶挪到陰陽宮中。

又有一群徒孫在廚房忙著生火燒水,剩下的徒孫則把燒開的水挑到陰陽宮倒進了浴桶里。

張仙在浴桶里灑了金銀花、桑葉、靈芝粉等十幾種草藥。

過得片刻,浴桶中的水在暗淡的油燈下變成了金黃色,將陰陽宮中映照得通亮。

藍芯則遵照五鬼的指示,使出冥火將向山的屍體包裹了起來,封住了向山魂魄通往陰界的道路。

夏宇龍將火鱗龍鱗片打磨成粉末,倒入烈酒浸泡了一炷香的時間,便灌於向山口中,只聽得「咕嚕嚕」一聲,藥引子已流進了向山的體內。

過得片刻,向山體內發出幽幽怨怨的聲音,猶如一曲死亡的哀歌,聽得讓人心碎……

那聲音過後,一股股污邪之氣自向山身體中溢出,他身上的青筋突冒,衣褲已被撐裂,青筋中有火光在緩緩流動。

陰陽宮中抖動不止,西北邊頂上的磚塊一塊塊脫落,砸在地上「砰砰」作響。

牆上掛著的幾盞油燈也被震得掉在了地上,陰陽宮中變得一片漆黑。

有兩個膽小的徒孫嚇得魂飛魄散,趕忙丟下了手中的活,向陰陽宮門外疾奔而去,叫嚷著道:「屍變了……向山師伯屍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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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指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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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花開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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