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強虜灰飛煙滅第一百八十四章 佛口毒心

第四卷 強虜灰飛煙滅第一百八十四章 佛口毒心

.諸葛恪那一軍之後,喊殺之聲已逐漸淡下,大約孫策與張翼傅彤那一戰,已漸漸進入尾聲。六隻手歪頭看看孫權,再看看諸葛亮,孫權還算好,略多些人味兒,臉上還算看得出些焦急之色來,諸葛亮卻仍是穩如泰山,就似那一戰無論誰勝誰敗,都沒了他什麼事般,他倒是來做了個看客。

司馬懿眉頭垂下,略一思襯,忽的輕笑道:「丞相就是丞相,司馬懿不如丞相遠矣。」先自謙了一回,立即抬頭道:「只是司馬懿雖一敗塗地,卻不知丞相有何雷霆手段,可取司馬懿人頭而去?」看着是服軟,實則卻是威脅,司馬族可是還有十多隊騎兵在的,這些來自西涼的輕騎,來去如風,戰力彪悍,加之司馬族好手之多,又怎是老曹動動嘴巴就能拿下?文丑與張頜的浴血而戰,雖是河間四將只余其二,兩人的衝天豪氣,所激起的司馬軍士氣,較之河間四將俱在,戰力只怕只有更強。

算來在場的諸勢力之中,也就是老曹的實力最弱,除卻鄧忠領着鄧艾的那支殘軍,再無可恃。就算是六隻手,并州軍也有山越營與猛鬼營在此,一邊還藏着陷陣營,一邊還窩著霹靂營,這份實力,雖不足扭轉乾坤,倒也略夠一看。

一語正問在點子上,人人均把目光沖老曹看來,要看看這一世之奸雄,暗底下埋了什麼奇招。曹操紋絲沒動,只是將目光對着鄧忠處投去。那邊鄧忠鄧思自佔一面,近萬騎兵聚成一團,宛如被壓到極致的彈簧,一旦鬆開將那彈力釋放,必是勢如奔雷;周泰甘寧並肩佔着一面,身後是孫家眾將,紅綠紫三色腰帶分明。如今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集三孫之力的精華悉數在此,其實力又豈是幾萬小兵所能比擬?另一面卻是文丑張郃,兩人渾身是血,眼中怒火,尤在噴涌不息,旗下聚著的近千殘兵。所釋放出的雄烈氣勢,就似是人數再多十倍,也沒有如此之重的逼迫之力!

外圍的惡戰之聲,終於平息,場中忽又歸於平靜,靜到連眾人的呼吸之聲,也略有所聞。曹操抬頭看看天色,臉頰上閃過一絲輕笑,揮手道:「諸葛先生,你說罷。」

孫權本與他糾纏不休。

司馬懿也正與他大鬥口舌。他居然就一個也不理,卻將話頭轉向了諸葛亮。好在諸葛亮這三字倒也是夠份量,孫權與司馬懿還真就將目光轉去。諸葛亮搖扇嘆道:「亮本欲置身事外……」

他這開場白來的,真是叫人垂淚,人心不古,居然可以誇張到如此地步。就他諸葛先生地所作所為,也好叫想置身事外?六隻手差點沒把隔夜的飯都噴出來,怪叫道:「豬哥,這邊風是挺大,你就不怕把那條小舌頭給閃了?你還置身事外?奶奶的,你要算是置身事外,那老六我算什麼?算是買票看戲來的?」

諸葛亮笑道:「太傅快人快語。經年如此,一片童心,叫亮好生欽佩……」全是沒營養的廢話,六隻手呸道:「我怕你!你少來!老曹奸成那樣,你還是直接點兒,你們兩個傢伙,都幹了些什麼,愛說就說,不說就打。還玩不玩嘛,真是的,老子頭裏疼得厲害,再不說回家睡覺了!」——88!『92的確給這幫人七搞八搞,搞得如入雲中,哪裏知道是搞的什麼名堂?諸葛亮微微點頭,反手指指諸葛恪那一軍身後,嘆道:「張翼傅彤二將,已歿於國難矣。」

他居然說是國難。六隻手瞪眼道:「死了?你叫他們去惹孫策,當然是找死……好小子,你是不是又算好了,故意叫他們去找死?」這位豬哥同志,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居然諸葛亮就真不否認,黯然道:

「兩位將軍若不死,誰可攔江東猛虎片刻?」嘆了兩聲,點頭道:「張傅兩位將軍,視死如歸,實是武將之典範!亮旦有機會,必會樹祠建廟,彰表二人事迹,著世人世代傳誦,不敢或忘!」

搖頭晃腦之間,滿面都是悲色,諸葛恪身後一軍,齊聲喝道:「軍師高義,我等服矣!」嘩嘩嘩跪倒一片,雖是一跪之下,立即站起,但那聲勢,還是將在場其他人等,全部嚇了一跳。

這下算是聽明白了一點。若是孫策與太史慈一門心思不去戀戰,徑直前沖,恐怕再多幾個張翼傅彤,也是白給,但若是這兩位存下必死之心,或是諸葛亮下了不死不休地死命令,兩人豁出去纏着不放,倒也是極討厭之事。六隻手目瞪口呆的看着諸葛恪身後眾軍的表演,愕然道:

「好傢夥,夠會騙人的……豬哥啊,噁心的事情就不要做了,你倒是說說看,你硬叫那兩位去送死,難道就沒什麼好處?」

這才是關鍵所在。諸葛亮能狠下心犧牲兩員大將,自然是為了更大利益。諸葛亮一改面上悲色,輕聲道:「我主玄德公,就在後路之上,若兩位將軍不能以身之死,攔得孫策片刻,我主又怎能順利至此,持我漢室之鼎,重鑄廟堂之威?」微一欠身,沖孫權笑道:「權將軍,你與曹公暗有圖謀,亮卻知鳳雛先生千里傳書,請策將軍務必擋得玄德公片刻,可惜張翼傅彤二將,甘以身死而全國事,卻叫策將軍失望了。」語氣中大有蒼涼之意,實則卻是說不出的得意。

孫權愕然無語,龐統臉色微動,這小子原來也是壞得很,居然瞞着孫權還和孫策勾搭上了,真不虧他鳳雛之名。

諸葛亮這兩句掉文掉得厲害,六隻手在心裏狠想了一想,總算想個明白,脫口叫道:「什麼?你說劉備還是來了?好小子剛剛說謊,還說他不在這兒……啊?你說劉備要做皇帝?」

諸葛亮調頭看他一眼,那神情,就視是看着一個白痴,說出天底下最好笑的一件事情般,正色道:「那是自然。當今聖上已蒙上天垂召而去,國不可一日無君,聖上既無子嗣,玄德公忝為當今皇叔。接而替之,正是順理成章,太傅公何出此問?」

倒給他說得天經地義了。六隻手吼道:「滾你的順理成章……難道皇族都死絕了?非得用你們家大耳朵?」諸葛亮聲色不動,輕輕看看曹操,曹操森然道:「司馬懿大亂朝綱,漢室宗親,除皇叔劉備,俱已玉、碎!」

突然之間。居然又成了諸葛亮與曹操一唱一和,世事變化之快,只能叫人感嘆想像力之不夠。六隻手一句話給噎在嗓子眼裏,嗚嗚兩聲,一時再說不出話來,看來劉大這一族,不管是曹操諸葛亮動的手,還是司馬懿開的手,絕沒半個活口在,已慢板上釘釘之事了。再看孫權與司馬懿兩人。四隻眼睛差點全掉到地下去。司馬懿怒道:「諸葛先生!此即你處世之道么?」

諸葛亮微一聳肩,感嘆道:「司馬公,皇叔登基。正是順應天道之事,曹丞相對此亦是一力贊同,怎麼司馬公就如此地想不通?」看看司馬懿臉上那副豬肝色,不忍道:「亮只是與司馬公約定同攻共守而已,卻也說過旦有機會,必會取司馬公首級而後快,怎麼司馬公全當了戲言么?」

個中地黑幕,果然是濃得嚇人。司馬懿神色間突然就似是老了二十歲,嘴唇囁囁而動,卻說不出什麼話來。明明覺著自己佔盡優勢。揮斥方道好不痛快,實則一步一步卻都落入了對方算計,這種滋味,當然絕不好受,雖是看不出自己在優勢兵力之下,對方對自己有什麼法子,但諸葛亮與曹操既然露出了合作的苗頭,自然絕對就有殲已於此的把握,他所依仗地那數萬騎兵。原來從來就沒被人看在眼裏,暴發戶與傳統貴族,畢竟還是差距極大。

孫權沉下臉來望向陸遜,陸遜暗嘆一聲,輕輕揮手,周泰甘寧同時起步,一齊聚到孫權身後來,孫家眾將,立即也聞風而動,將孫權護了個嚴嚴實實,慢慢往呂蒙那邊聚去。諸葛亮抬頭看看孫家眾人,失聲樂道:「曹公,鄧艾這一軍,幾時埋的鍋?幾時造的飯?」

曹操閉眼思襯道:「我卻未親眼見着……鄧忠?」鄧忠瞠目以對,隊中卻鑽出毋丘儉來,畢恭畢敬道:「回丞相話,大軍用飯已有多時,估計此際均已疲憊,已到了休息之時……」諸葛亮搖頭道:「可惜仿此大戰,卻沒了這樣個對手……人生何其不完滿?」

那把摺扇輕輕對着孫權點去,就在眾人愕然之中,孫家眾將自周泰甘寧起,突然臉上一齊變色,無數豆大汗珠,淋漓而下,人人抱腹呻吟,或是張口之處,卻聽不到半點聲息,就似是遭了極大痛苦,卻連叫也叫不出聲來,或是面色濃成一團漆黑,五宮相貌,再難分辨,或是身體軟成一團爛泥,癱倒於地,就連痛到要扭,也扭不動一下!

孫權與陸遜頓時面無人色,這在場眾將,幾乎已是三孫的全部精銳,看這樣子,竟似是集體中毒,真要是莫名其妙全掛了,他孫權豈非是成了一條死蛇,從此任人擺佈?那邊呂蒙發一聲喊,再顧不了許多,驅兵直衝過來,要將場中諸將救起,居然曹操與諸葛亮兩人全無異狀,只是冷眼旁觀,任由他帶兵直入。

馬蹄急馳,眾將之中,卻已有白光不斷閃起,孫權眼中怕要瞪出火來,急怒攻心之下,大叫一聲,嘴中鮮血狂噴,身形忽然向後栽倒,就此人事不知。陸遜與昔人一邊一個,奮力將他扶著,呂蒙嘴中一迭聲狂叫不息,咬牙衝來,看着自家這些個戰友兄弟如跳閘般一個一個閃成不停,自然也是徹底崩潰。將將要到眾將面前之際,周泰狂吼一聲,身形高高躍起,通的又直直落下,面色已成了一團烏黑,喉中再嗬嗬叫了兩聲,萎然軟下,再也不動,伴着一道白光散去;甘寧輕嘆一聲,盤膝坐下,嘴中輕念兩句,微微一笑,黯然長辭。轉眼之間,這變故發生之快,叫人目不暇接,就在腦中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孫家這一時鼎盛之強將陣容,竟就死得一個不剩!

呂蒙帶着數百親兵沖至,可卻只能接着滿天白光,一時傻在當場,作聲不得。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六隻手看得心驚肉跳,眼睛卻全在甘寧身上,對這俊逸飄然的錦帆之賊,心裏實在是喜歡得很,一時之間,似也無法相信就此長別。慢慢轉頭往諸葛亮看去,諸葛亮黯然道:

「非常之時。用非常之事。萬安先生,三泉之毒,太過陰損,自今日起,若有再用之者,誅其九族!」

鄧忠身後軍中,有一名小兵排眾而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沖諸葛亮長揖道:「孟節來時,已取安樂泉水。茬葉芸香。盡去三泉之毒,自今日始,世上已無三泉。軍師當可安心。」

這人眉宇極是模糊,若不是用心去看,恐怕就是看上個幾百眼,也不會記得他的形狀。諸葛亮點頭道:「如此甚好,有煩先生了。」

那萬安先生嘆道:「三泉已去,只是始作俑之人,也該道別了。」

呂蒙怒喝道:「是你下的毒?還我兄弟命來!」挺刀催馬,狂奔而來。

鄧忠終於從驚訝中醒轉,將手一指,鄧思喝道:「呂蒙狂妄至此。不識我鄧思么?」

提馬迎上,兩人還沒接上面,萬安先生冷冷掃過一眼去,搖頭道:

「老夫妄施三毒,有傷天和,就此別去。」極快自懷中摸出一個小瓶,一仰頭骨嘟嘟盡數吞下,還沒等呂蒙衝到鄧思身邊,萬安先生早全身抖成一團。肌膚盡墨,張一張嘴,化白而去。這人看來並沒什麼武技在身,是以一經喝下,反應極快,不如周泰等人,好歹還掙紮上片刻,以這樣一人算來孫家無數大將性命,這一來一回,真是賺到流汗。

呂蒙大怒,一時卻失了發泄地對象,沖着諸葛亮虎視而來,身後陸遜喝道:「子明!護住!」那邊孫權還暈了呢,能頂用之將,呂蒙突然就成了孫家頭一號,怒號一聲,無奈撥馬而回,鄧思也不去追,顧自回隊,大約此時此刻,也沒多少心思真去打吧。

諸葛亮輕嘆一聲,神色中顯出無限寂寥,喃喃道:「有此等義士,何愁漢室不復?只是亮出此下策,他日必遭天譴,唉,若非亮脫不得身,怎敢不代他而去?」關公猛一睜眼,放聲喝道:「軍師悲天憫人,上天必也醒得,又何必如此自責?」雖是施此陰損之計,卻能以孟節之命,換來自己悲憫名聲,不管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起碼在場之人,對諸葛亮鄙視之心,頓時就淡去了許多,包括六隻手在內,差點都要脫口而出:「亮哥,你是給逼的,沒奈何嘛……」

諸葛亮搖頭長嘆,嗟嘆不已,六隻手眼冒金星,大頭髮漲,司馬懿面色如土,後背發涼之際,場外忽有一道極親切柔和地聲音嘆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軍師即出此計,備阻攔不及,只得罰軍師日後面壁十日,日日誦經,以為懲戒,軍師可當得?」

這聲音之中,儼然有着極大魅力,宛若自天外飛來,娓娓動聽,諸葛恪身後眾軍,一齊歡呼,隔着遠遠那邊張飛狂笑道:「大哥,你可來啦!哈哈!」人馬閃動,數十騎如飛而至,當中一人大耳垂肩,雙手極長,唇白齒紅,腰懸雙股之劍,跨下白斑的盧,正是皇叔劉備。

諸葛亮長身而起,躬身道:「亮見過皇叔,不知這一路是否安好?」劉備輕輕一勒馬,卻不答他話,只是板起臉搖頭道:「備雖安好,軍師卻不好!」小臉上居然滿是寒霜,生氣還生得不輕。諸葛亮不敢抬頭,也不答話,劉備鐵著臉喝道:「只為阻孫策片刻,竟可舍我愛將之命,豈不知備即身死,又安敢傷我部屬兄弟!」仰面看天,長嘆道:

「嘆備不得以已之命,換張翼傅彤在天安息之靈!」

身周眾人,一齊跪倒,涕淚橫流,劉備猛一低頭,厲聲道:「軍師,此事即罷,備尚要罰你三年薪俸,為張翼傅彤二將安家之用,你可心服?」諸葛亮伏倒於地,汗不敢出,劉備再嘆一聲,柔聲道:「備知你用心良苦,你之罪即我之罪,備三年不敢食肉,所省開支,亦與張傅兩位將軍,先生,你三年無俸,便來與我共食住罷。」

語氣之中,大有寂廖無助之意,諸葛亮長跪不起,淚流滿面,直看到身周六只手等人口水長流,如入萬花筒中,滿眼都是繽紛異色,再也不知哪裏是南,又哪裏是北。到今天才知只有個心屬,又有何用?心屬威力,原來需有非常之人,才可出非常之效,六太傅之魁惑之力,較之這位玄德公,遜了何止以倍換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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乜視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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