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枝節橫生

第4章 枝節橫生

空氣陷入沉寂。

兩人默默注視,楚嶠保持著平靜,並不回應。

沒過一會兒,黑袍魔就打破了這凝固的氣氛,自明了身份:「吾乃魔尊座下的魔使,你叫我火魔大人即可。」

見楚嶠絲毫不理,他也並不生氣,自顧自道:「從今天起,我將代替魔尊大人傳話,至於執不執行……」

他掃了一眼帳篷的方向,復又看向楚嶠:「那就看你自己了。」

楚嶠皺眉,神色不善。

「當然,要是你遇到了麻煩,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會考慮幫你一下。」

語畢,他從懷中取出一物丟給楚嶠,並附言道:「這是收錄譜,於你有益。」

楚嶠接過看了一下,這東西只有巴掌大小,像是一塊輕薄的木板,紋路粗糙。

現在不是深究此物的時機,他收下木板,抬頭看向黑袍魔,這才發現前方已沒了人影,只留了一句在空中回蕩:「小子,好好修鍊。」

這人離開過後,楚嶠立馬回到帳篷里探查了一下,見荒執倩無礙,他這才來到帳外坐下,陷入了沉思。

黑袍魔的到來,讓他沒了繼續修鍊的心情,但他也終於確認了一件事。

七年前的那人,果然是魔族,看樣子在魔族中的地位非常高,甚至有可能就是魔族的領袖。

自從進入劍宗修鍊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那人,甚至於他都以為那人早已將他忘掉,卻想不到今日會以這種形式相見。

在宗門裡的這些年來,他在回想入門前的經歷時,也逐漸意識到一件事。

換血術,不是一般的秘術,至少不是人族的秘術。

自從明白這一點后,每次借著出去執行宗門任務的機會,他都會有意無意地打聽與其相關的消息,三年前他才終於了解到換血術正是魔族的秘法。

這種秘法可以令魔族改頭換面,變成凡人,但是這過程中會伴隨著巨大的痛苦,並且還有較高的失敗率,一旦失敗,則身死道消。

不僅如此,他們變成凡人之後,是無法再次修鍊的,壽命也將和凡人一樣,要經歷生老病死。

所以,除非逼不得已,一般是不會有魔族動用這種秘法的。

而當初魔尊對他使用的換血術,實則經過了一些改動,所以才能在他的身上生效。

除此之外,這也全靠他的命夠硬,沒死。

至於魔尊當初為何會選擇幫他,這一點他卻是無法想通,但他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一位魔族領袖願意在他身上耗費精力,必有所圖。

只是現在,一切還不明朗,但總有一天,定會露出端倪。

在楚嶠的思索中,一分一秒就這樣流逝,天邊逐漸現出了魚肚白,黎明已經到來。

這一晚還算平靜,除了黑袍人的出現,並無其他變故。

荒執倩悠悠醒轉,只覺得這一覺睡得香甜無比,比在晴山的屋裡睡得都好。

簡單收拾了一下儀容,她就出了帳篷,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尋找楚嶠的身影,轉頭四顧之際,發現楚嶠就守在帳邊,不由有些意外,隨之又湧起一股感動。

看來這死人也不是那麼呆嘛。

荒執倩出來過後,楚嶠也站了起來,他將帳篷裝好,隨後收入納戒。

兩人生起火堆…不,是楚嶠生起火堆,荒執倩就坐在楚嶠身邊看著他烤雞翅,眼中透出一股饞意,臉上反倒一片平靜。

等楚嶠將雞翅烤好遞給她時,她拿起來聞了一下,

兩個字,真香。

她一邊小口吃著,一邊不忘誇讚一下楚嶠:

「木頭,你這做飯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要是以後哪家姑娘娶了你,那可真是有福了。」

「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

楚嶠立馬又給她遞了一串,這下她不說話了,專心消滅食物。

兩人吃飽喝足后,又繼續上路,終於在晌午時分離開了這片森林,走上了大路。

出了森林之後,兩人再無顧忌,取出自己的劍來,一步踏上去,隨著劍沖霄而起。

御劍飛行在劍宗里是核心弟子的必修劍術,即便是在內門弟子里,學會御劍飛行的也有一些。

在傍晚的時候,兩人來到了一處小鎮,不過在進入小鎮之前,兩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將劍收起。

這個點,小鎮上的行人已經不多,稍微有些冷清。

道路兩旁,酒肆、客棧、茶樓…應有盡有,路邊小攤竟也擺滿了這條街道,花樣繁多,不過看樣子,他們已經打算收攤了。

這幾年裡,兩人一直在劍宗修習劍術,偶爾才會下山執行任務,如無必要,一般不會在劍宗之外多多逗留。

所以這次下山,對於荒執倩來說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她走到一處售賣板糖的小攤前,一臉好奇地看著那一串串奇形怪狀的糖,瞅了一會兒,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楚嶠。

楚嶠瞬間懂了,他見那小販已經昏昏欲睡,索性留了幾個碎銀在案板上,從草靶上取出一串來遞給荒執倩:「拿著。」

他不過是隨便取下的一枝,但沒想到這糖長得跟花似的,荒執倩瞄了一眼,默默接過。

隨後兩人又一路尋找,最終在街尾才找到了一處可以入住的客棧。

「一間房?」

聽了店小二的話,楚嶠欣喜之餘也有些憂愁,喜的是終於不用露宿街頭了,憂的是一間房兩個人該怎麼住。

這一路過來他已經找了好幾家客棧,但人家給的回復永遠都是客滿。

「對,只有最後一間天字型大小房暫時沒人入住,不過應該也快了。」

店小二掃他一眼,絲毫不擔心這最後一間房沒人入住的樣子。

「那這鎮上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見此,楚嶠問向店小二。

一個普通的小鎮,突然間所有的客棧都住滿了人,這一點屬實太過反常,定是有事發生。

店小二給了回復:

「聽說最近半生堂捉到了一隻妖物,要在這附近召開什麼除妖大會,很多江湖人聽說了此事,於是就都想過來看看這妖物長什麼樣子唄。」

這倒是沒必要瞞著楚嶠,出去隨便打聽打聽就能知曉。

妖?

聽到這消息,楚嶠一下就沒了什麼興趣,這幾年裡他除過不少的妖,在他心中妖物不算少見。

倒是荒執倩興緻勃勃:「除妖大會?」

「他們在哪裡召開呀?」

一副想去看看的樣子。

店小二卻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曉。

一時間荒執倩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有一道聲音從兩人背後傳來,替小二作了解答。

「喀嚓河,清木林!」

兩人轉過身去,目光掃向大堂,很快就鎖定了說話之人。

一個粗壯大漢,眼角有疤,像是受過燙傷,剛才正是此人插話。

在他身邊坐著的同樣是一群壯漢,其中一人臉上有幾道傷疤,鼻樑一道,臉上一道十字,看樣子都是刀劍所傷,算下來他們共有五人,桌子上擺滿了刀劍。

除這五人之外,堂內還有不少的江湖客,三三兩兩坐在各處喝酒吃菜,這時目光都轉了過來,頗有看好戲的意思。

看這樣子,來者不善。

楚嶠想得果然沒錯,只聽那人繼續說道:

「小姑娘,你要是想去看那除妖大會,找我就好了,正好我們與那半生堂的少東家認識,到時候,還可以給你佔個好位置。」

「哦?你會這麼好心?」

聽見這大漢開口,荒執倩臉上掛滿了微笑,楚嶠也擺出了一副看戲的姿態。

店小二也緊跟著來了興緻,默默看戲。

此人拍了拍胸脯,一臉俠義:

「當然,你儘管出去打聽,我們兄弟幾人素來助人為樂,要是你來找我幫忙的話,我甚至可以不收你的報酬。」

見有這好處,送上門的便宜不佔白不佔,荒執倩順勢說道:「

「既然幾位大哥如此盛情,那小女子就在此謝過了,還請勞煩各位除妖大會那天前來知會一聲。」

此話說完,她就準備上樓歇息,不過剛要轉身,就聽那人悠悠說道:「只不過嘛…」

荒執倩知他必有下文,索性直接問了:「不過什麼?」

他上下掃視一眼荒執倩,不懷好意道:「不過你今晚得來我房間一趟,我們還要商議一些具體的細節,不然這事啊,可能不太好辦。」

周圍的人聽了,頓時懂了。

荒執倩當然也聽懂了,見此人這時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她也懶得繼續與其周旋,直接一掌打去。

「登徒子,受死!」

見她一掌向自己打來,大漢靜坐不動,抬起一掌相迎。

在他想來,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力氣,這一掌他還收了一些力道,生怕將她打傷,要是傷了美人可就不美了。

果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

兩掌相擊,荒執倩這一掌下去,直接就將他打飛到了牆上,落地之時,幾口血沫吐出,顯然已是進氣少出氣多。

她可不想和這噁心的人有所觸碰,出掌之時,真氣附著手掌,斷絕了任何接觸的可能。

周圍的人見了這人的慘狀,不免有些吃驚,一邊暗暗感嘆荒執倩的武功之高,一邊大聲叫起好來。

唯獨那坐在一起的四人,見到同伴受了重傷,立馬拔出了刀劍,一起攻向荒執倩。

他們這時也看出了一點端倪,今天算是踢到鐵板了,這姑娘不是他們一人能對付得了的。

「且慢!」

這下周圍總算有人看不下去了,見這四人不講武德,有人踏過桌子上前攔住了他們。

見前方突然出現一人擋住了去路,四人頓時止住了沖勢,荒執倩看見有人出來制止,收起力量的同時,不由瞪了一眼旁邊看戲的楚嶠。

楚嶠笑笑,不說話,繼續看戲。

那個刀疤漢子一眼就認出了此人,上前道:「徐客,你想幹什麼,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快快走開!」

名叫徐客的中年男子一副書生扮相,頭戴一頂冠帽,手上一把摺扇輕搖,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雅士。

只聽他徐徐說道:「刀劍兮,不墜力;五匹兮,不見恥;附人多災,當除。」

此話說完,手中收扇。

果真是文人,說出來的話大堂里沒有一個能聽懂的,還有些人思索過後,又一臉疑惑的看向他。

荒執倩和楚嶠也在此列。

刀疤漢子名叫陳沖,他也不是個讀書的料子,很早就拜進了武館學藝,後來在學刀上頗有天賦,練就了一手好刀法。

之後他就開始出來闖蕩江湖,在這過程中認識了身邊的這些兄弟,十幾年過去,他們一起闖下了一點名頭,人稱五虎刀。

再後來他們就在城裡一起開了一家刀館,收徒授藝,除此之外,他們也會做些蠅營狗苟的營生,認識的人見了他也得喊他一聲沖哥。

他一向就不喜歡這些文人,只覺得文皺皺的,沒有一點男子氣概,因此說話也就毫不客氣:「我提醒你一下,你要是再不讓開,小心我刀劍無眼!」

「哦?刀劍無眼,怎麼個無眼法?」

徐客一臉疑惑,好似真的是因為好奇發問。

「兄弟們,上!」

陳沖見他遲遲不讓,也懶得再跟他廢話,掃了一眼左右,當先一刀往前砍去。

這一刀勢大力沉,徐客忙往旁邊側開,手中摺扇精準地擊打在刀身上,將其偏向一邊。

同時也有一刀配合著陳沖從腳下突來,眼看就要砍在腳上,可他的動作不慢,後退一步避開的同時,又抬腳將刀踩在腳下,收腳之時將那人一腳踹開。

過了幾招以後,荒執倩看出這人遊刃有餘,也安心了下來,遂來到楚嶠身邊,跟著他一起看戲。

五人頓時戰作一團,打鬥波及的範圍不大不小,有些人離開了自己的桌子,給他們騰出施展的空間。

這時已經有不少的桌椅被打翻打爛,場面混亂,徐客一人與四人相鬥,看似招招兇險,卻總能化險為夷。

兩邊高下立判。

過了一陣兒,徐客終於找到機會,一扇一掌將陳沖打退,見兩邊有刀劈來,他用腳勾起板凳,一腳踢出,頓時將兩人擊倒在地,還有一人仍要上前,這時陳沖立馬開口:「住手!」

見大哥發話,此人也停了下來。

陳沖剛才受了徐客一掌,現在只覺得胸中有股氣血翻湧,但他急忙忍住了吐血的衝動,將其憋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定是受了內傷,同時他也意識到這書生樣的傢伙是個硬碴,難以招惹,再讓弟兄們衝上去和他打鬥,只怕到時他們全都得躺在這裡。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回去養好傷勢,今日之賬,他日另算。

於是他招呼弟兄們帶上老五,一起離開客棧,離開之時,什麼也沒說,甚至沒有一個眼神。

混了這麼久的江湖,他早已明白一個道理。

狠話越多,死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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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道第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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