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奶奶比一切都重要」
「小野，誰在家裡呀」奶奶拖著沉重的雙腿，一隻手向前摸索著牆壁。
沈澤野聞聲趕忙起身上前攙扶，舒陽見狀也趕快起身。
「奶奶，這個是我的同學，她叫舒陽。」沈澤野一邊扶著奶奶坐下，一邊回答著奶奶的話。
舒陽聽聞也走近奶奶，蹲在她身旁：「奶奶，我是沈澤野的同學，他…」沈澤野用手輕輕拍了一下舒陽的肩膀，提醒她不要跟奶奶說實話。舒陽馬上領會了沈澤野的意圖，轉而繼續說道：「我來給他送學習資料。」
奶奶聽完不住的重複舒陽的名字，一邊笑著一邊撫摸舒陽的頭髮，念叨著家裡一直沒個女孩子，女孩子來了，家裡都是香香的。
舒陽想起來草莓，跑到茶几上拿起來一顆最大的，塞到了奶奶嘴裡。
奶奶眼神不好，不知道自己嘴裡的是什麼東西，只管咬下去，頓時覺得甜香四溢。
「小野，這是什麼呀？像我年輕時候嘗過的草莓，真好吃。」奶奶把著沈澤野的手問。「奶奶，這個就是草莓，舒陽帶來看你的。」沈澤野蹲在奶奶面前，柔和的目光讓舒陽有些恍然，這與她平時見到的那個陰沉、冷漠、愛打架的沈澤野完全不同，此刻，他就是一個溫柔陽光的普通少年。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那些傷提醒著她。
晚風順著窗口爬進來，撲在身上，有些涼。
沈澤野把奶奶扶進房間，又給舒陽帶過來一件他的外套。舒陽看著那外套，糾結著要不要接，沈澤野看出了她的心思：「我洗過了，乾淨的。」舒陽聽見這話，緩緩接過來：「我不是…我…」
她不知道要怎麼跟沈澤野解釋，她只是覺得她應該快些回家，她怕爸媽擔心。
「一會兒我送你回家。」沈澤野拿出兩瓶汽水，一瓶溫的，一瓶涼的。舒陽似乎要跳起來：「不行！你上次送我已經出了這樣的事，我不能再讓你送我回家了，你把傷養好趕快去上課，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
沈澤野顯然是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教育」嚇了一跳。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他知道如果他執意送她回家，舒陽心中是難過的。
沈澤野用起子打開溫汽水，遞給舒陽，兩個人看著夕陽西沉。菠蘿味的晚風在沈澤野的白色背心裡翻滾著，肆意的徜徉在少年身體的線條上。他額頭的碎發識趣的撫摸著眉毛，夕陽的光和下頜線捉著迷藏，臉上的傷若隱若現，映照著少年內心翻滾的火焰。
舒陽長的像一隻瓷娃娃，看起來易碎、傷感，讓人充滿了保護欲，她的長發乖巧的搭在後背，發色並不純黑，有些許的泛黃，倒是更顯的她白皙、可愛。
汽水的香氣衝擊著她小巧的鼻子，她想趁著這時間，勸告一下沈澤野別在打架了。看著今天他的心情應該是不錯，再說還有奶奶在，他應該不會和她發火。舒陽大吸了一口汽水，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沈澤野轉頭看了她一眼。
「沈澤野，你原來的成績應該很好吧？」舒陽看著樓下的夜市人群，一邊小聲的問。沈澤野盯了她一會兒，喝了一口汽水：「中考第一名考上來的，高一上半年火箭班理科第一名。」舒陽震驚的轉過頭，她曾想過他學習應該是好的，可沒想到這麼好，這是妥妥的華大苗子啊！可她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問下去了。
「你很疑惑我為什麼每天打架是吧。」沈澤野率先說出了舒陽的疑惑。
「高一，我只想好好學習，考上名牌大學，報答奶奶，讓奶奶高興。」他思考良久，繼續說：「有次課間我在學校走廊放鬆，被人無緣無故踹了一腳。回過身就看見那個胖子滿臉嬉笑，後面還跟著好多人。他們告訴我好狗不擋路。我當時只是瞪了他一眼…」沈澤野停頓了一下，扭過頭看著太陽殘存的光，眼睛眯成了一條模糊的縫隙「老王看見了，他看見我趴在地上向他求救，除了他還有好多人都看見了…老王也只是過來警告了一句，然後他就急匆匆的走了…過了些天，一個不痛不癢的警示教育出來了…
沈澤野閉上眼睛，眼角亮晶晶的。「後來，我以為就這樣過去了，可是我回家的時候發現他們找來了我住的這棟樓，我躲在小區外面，一直到凌晨一點，我才敢回到家，看見單元門上貼著警告我的話，還說知道我有個奶奶…說只要我去找他們，就會不再騷擾我奶奶。」
「那後來呢？」舒陽緊緊攥著汽水的瓶子，輸出著她內心複雜的心緒。
「我當然去了，我站在他們一群人面前，我問為什麼，我哪裡得罪了他們，他們只是不停地笑，說誰讓我學習那麼好，如果我沒能得第一名，那胖子就能靠作弊得到第一名，他爸就能帶他出國旅遊。是我不識趣，我從那一刻，知道我學習好…是罪，給奶奶險些帶來傷害，奶奶比一切都重要。」沈澤野趴在窗口的欄杆上，腦袋深深的低著。
「那你為什麼要一直打架？」舒陽不太理解。
「他們沒放過我。就這麼簡單。只有反擊，強大自己，才能保護自己和奶奶，他們要打，我就和他們打！」沈澤野抬起頭，堅定的說道。
舒陽思索了一下，緩緩開口：「你可以偷偷地學習，但考試不要好好考。」
沈澤野看著她，笑了，然後拍了一下她的頭：「我就是這麼做的。」
舒陽睜大的眼睛里跳躍著興奮。她沒想到，沈澤野真的在學習。
「要不你怎麼以為學校會這樣縱容著我，老王知道。」沈澤野看著舒陽，眼光多了一些柔和。
夕陽沉下去，慵懶的窩在雲彩里。
油墨潑在夜空里，夜色旖旎，擁抱著他們瘦弱的身軀。
「回家！」舒陽心滿意足的放下空空的汽水瓶。「保密。除了老王沒人知道了。」沈澤野看著她笑著說。
舒陽伸出小指，拉住他的小指，在沈澤野疑惑的表情下，用她的拇指按住他的拇指「蓋章！」
沈澤野又拍了一下她的頭。兩個人開心的笑起來，伴奏著外面的叫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