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為何如此抗拒親密關係

晚上十一點多，顧恬恬拖著疲倦的身體到家，累到手指頭都不想動，直接趴在沙發上。

「回來了？」肖傑然聽到動靜從卧室走了出來。

「你怎麼還沒睡？」顧恬恬側過臉，看到老公高大的身影。

「不知道為什麼，以前一沾床就睡，現在怎麼也睡不著。」他說著，讓老婆趴在自己的腿上，雙手幫她按著肩頸。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真正成熟起來了。」顧恬恬感嘆著，肖傑然此時發現老婆一身華麗，「這裙子，沒見你穿過，這耳環，這麼閃，是真的鑽石？」。

「今天去參加了一個派對，小梨給我充場面用的，明天就還給她，我和你說，今天算是長見識了，見到了好多大佬，表面上每個人都很有親和力，其實話里話外全是利益交換，動不動就是幾百萬幾千萬上億的項目合作，就像我們說明天買箱蘋果，後天買箱草莓、車厘子一樣。」

顧恬恬閉著眼睛絮絮叨叨地說著，慢慢地聲音越來越小，再一看已經累到睡著了。

肖傑然看了看老婆耳朵上那對閃到傷眼的鑽石耳環，心酸地掏出手機，查看賬戶餘額，剛交了水電天然氣，又交了物業管理費，餘額就少了三千多，保姆的薪水得留出來，一算自己就剩下兩千多，冰箱還空了，明天下班得買些老婆愛吃的酸奶水果，還有零食，一買又是大幾百。

想到這裡，嘆了一口氣，打開招聘網站，發現自己投的簡歷石沉大海，此時睡意全無，異常的清醒，決定再找找有哪些薪水高點的公司，投投簡歷碰碰運氣。

這是肖傑然25年以來，第一次陷入如此窘迫的境界，從小他就沒有主動向爸媽要過錢，他們總是會按時給，並且總會比計劃的多一些，他剛上大學，家裡就把積蓄掏空買好了婚房，一點一點裝修好，家用電器也一件一件添補齊全。

畢業時通過校招就進了現在的公司，到了要結婚的年齡，顧恬恬就來了，說閃婚就閃婚，還不要傳說中的彩禮，一切順順利利，絲滑得就像廣告中的巧克力。

剛結婚時顧恬恬薪水很低，她也沒有提過要管錢，他總是負責家裡大部分開支，兩人無形中形成了這樣的財務默契。

現在他也不知道如何和老婆開口，是直接說自己沒錢了？還是說讓她付一下保姆的薪水，或者有意無意中暗示，家裡的負擔我一個人承受不住？

光這麼想想，就覺得有些無地自容，好幾次想開口，可嘴巴像是膠水粘著一般，喉嚨好像上了鎖，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唉。

「咦，老公，你怎麼還沒有睡？」顧恬恬小睡了一會醒來，邊說邊坐起來將耳環取下來，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個盒子裝好。

「老婆，今天，我。」肖傑然低頭停頓著，思索著，終於蹦出醞釀很久的那句話，「下個月保姆的工資，你可以付一下嗎？」聲音很小，但在這寂靜的夜裡，她應該可以聽到了。

沒有回應，抬頭髮現，老婆進了浴室，水正嘩拉嘩拉的響著，那條白色緞面裙被丟在沙發上。

有些幸慶她沒有聽到，又有些失落她沒有聽到，最後都化成一道長長的嘆息，回頭看到沙發上的裙子，神使鬼差之下，隨手拍了一下，網上搜了下價格，四萬多，再打開盒子，拍了耳環的照片，再搜一下，倒吸一口冷氣，七位數的價格。

那耳朵上戴的哪是耳環，分明就是一台車。肖傑然在心裡感嘆道。

儘管現在網路發達，一夜間人人都有了強烈的分享欲，炫富的人多如牛毛，加上娛樂圈偷稅漏稅都以億為單位，本以為自己對富人們的生活早已經麻木。

但是，一旦這些出現在自己身邊，親眼看著這些奢侈品擺在眼前，還是有被震撼到，自己像是黑暗森林裡的一隻小螞蟻，無力到了極點。

「老婆，你現在的工作怎麼樣？」肖傑然問剛從浴室出來的老婆。

「還行吧，比以前要適應一些了，不過壓力是真的大，沒有人事那麼輕鬆，這個完全無法摸魚。」

「那你打算轉回人事部嗎？」

顧恬恬一聽，轉頭睜開了眼睛望著老公，「當然不轉了，家裡用錢的地方這麼多，再說一轉回去，那我之前吃得苦，那不是白吃了，往上爬，確定了，我要往上爬。」

常深夜，躺在床上的肖傑然，翻來覆去，總找不到合適的睡覺姿勢，恍惚中發現自己和老婆的距離在無形中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了。

梁子浩終於在周五晚上九點半，等到了藍言之，她扎著丸子頭，黑色的緊身斜肩上衣和黑色緊身牛仔褲，淡妝，眼眸深邃讓人看不透。

「藍老師，想喝什麼，隨便點。」梁子浩手一揮，洒脫地說道。

她笑笑搖搖頭，湊到他耳邊，說道：「在外面不要叫我藍老師，謝謝！」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似花香又似果香，淡淡地很勾人，梁子浩內心更加歡喜，俯身過去，在她耳邊說道：「言之，可以這樣叫你嗎？」

她沒有回答，望著酒吧里燥熱的舞動的人群，來回碰杯喝了幾杯，臉上寫著失落，起身，沖著梁子浩招了招手，就往外走，出了酒吧，就轉進了一條巷子，東轉八拐后，來到一家小店，揭開空調簾鑽了進去，抬頭一看，原來是家麻辣燙。

「這個，能吃得慣嗎？」她轉頭問梁子浩。

「當然，我最喜歡吃豆皮。」

她一聽，給了他一個選菜的小盆子，「想什麼就放在盆里，今天我請客。」

在等菜上桌的時候，梁子浩看到她拿紙巾一遍一遍印著口紅，印一次再印一次，直到口紅變得很淡很淡。

「這油條，放在麻辣燙里特別好吃，你試試。」她夾起一節飽含湯汁的油條，輕輕放在他的碗里。

一口咬下去，口感綿密又麻又辣，忍不住讚歎道：「原來油條還可以這麼吃，爽！」

「你這個霸道總裁還真沒架子。」

「這個稱呼，我自嘲一下可以，從別人嘴裡喊出來感覺很中二，很油膩。」

「來，冰鎮酸梅湯，和麻辣湯絕配。」她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滿滿一杯，遞了過去，他沒有猶豫，一口喝了下去，還嘖嘖稱讚，這讓她很開心。

「你的白天和黑夜，完全不一樣，是因為當老師太循規蹈矩了嗎？」梁子浩吃得滿天大汗，放下筷子，用紙巾一遍一遍地擦著汗。

「我是一個挺悲觀的人，還是一個愛無能的人，這種割裂的生活，可以讓我不思考。」她喃喃地說道，並沒有抱希望他能明白。

「聽上去你是個有故事的人，有可能的話，有時間還蠻想聽聽你的故事的。」

她苦笑了一下，「你有沒有一塊錢？」

「錢，我有很多，你確定只要一塊錢？」

「硬幣，現在，和你玩個遊戲。」

梁子浩一聽，起身問老闆有沒有一塊錢的硬幣，老闆搖搖頭，他不甘心，立馬出了店，幾分鐘后，他將一塊錢放在她面前，「說吧，什麼遊戲？」

「猜正反面，我猜對了，你要毫不保留的說出你的故事，如果你猜對了，我會毫無保留的講述我的故事。」

「成交，你先猜。」梁子浩躍躍欲試。

她隨手在桌面上轉動硬幣，啪得一聲，用手掌按住，「我選正面。」

「那我也選正面。」他不按常理出牌。

她沒有反駁，反而被眼前這個男人激起了興趣，把手打開，還真是正面。

「以示誠意，我先說說我的故事吧。」梁子浩又喝了一大杯冰冰的酸梅汁，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我害怕老鼠，蟑螂，還有毛毛蟲，割過闌尾，從樹上摔下來過，背上還有個疤痕，我有個妹妹，她整天宅在家裡想成為作家，文筆達不到傳統小說的高度，又瞧不起網文小說的套路。」

「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一個在國外，一個在一千500公裡外，我和妹妹在這個城市相依為命，我的世界充滿了算計，操控，交換。」

「談過幾個女朋友，她們都愛我，但也帶著算計和交換，感情對我來說是件奢侈品，也是最不想交換的東西，所以現在是單身。」

梁子浩用三段話，就說完了自己的故事，藍言之聽后，不由地鼓起掌來，然後將碗里的最後一節油條夾到他的碗里，算是獎勵，接著將剩下的菜吃得乾乾淨淨。

「知道我為什麼給你五分鐘，又拉你來我最喜歡的麻辣燙店嗎？」

梁子浩第一反應是自己長得帥，又有錢，並且很紳士，可轉念一想，她可不是一般女生，於是搖了搖頭。

「因為你的助理，現在快四十歲的寶媽，不管學歷有多高，能力有多強，重返職場幾乎都被邊緣化，很少有公司會給這類女性這麼好的職位，當她告訴我新工作是雲躍集團ceo助理時，渾身充滿了活力，眼睛里全是光，那是命運得到改變的光芒。」

梁子浩沒有想到，顧恬恬無形中幫了自己這麼大一個忙，嘴角瞬間上揚，「李若涵能力確實很強，她有親和力，溝通能力也強，繁瑣的事情一經她的大腦，就有了輕重緩急。」

梁子浩算是間接受到了肯定，以為兩人還會有進一步地深入交流和了解，沒想到她打了個哈欠，說道：

「吃好嗎？我得回家睡覺了，快放暑假了，事情比較多周末得加班。」。

「吃好了，謝謝款待，下次我請你，作為回禮。」

「恩，對了，這硬幣，你收著，可以買我的故事。」說完，就大步往外走，絲毫沒有要等梁子浩的意思。

「我送你回家，可以嗎？」梁子浩隨著出了店，沖著她的背影喊道。

她轉頭，沖著他笑，路燈下的她，像朵空谷幽蘭，不為別人欣賞而生長，只為自己的特色而存在。

開著車，兜兜轉轉，梁子浩發現眼前這個公寓特別的熟悉，一下車，才發現，這就是妹妹之前租住的地方。

「我妹妹之前就住在這裡，後來發生了火災，就搬走了。」

「是嗎？上次發生火災的是你妹妹啊，挺嚇人的，她沒事吧。」藍言之問道。

「她心大，沒事，還迷上了救她的消防員，說要寫成小說。」

「白富美與消防員，聽上去挺不錯的。」

「你見過她，在前世酒吧，你還帶她去吃過臭豆腐，記得嗎？」

藍言之細細一回想，笑著說道：「她就是你妹妹啊，那天她可喝了不少酒，好了，我得上樓了。」

梁浩之抬頭看著公寓樓，問道：「你住幾樓？」

「2208」

「我們會不會以前就見過，或者坐過同一台電梯，我妹妹之前住在2205。」梁子浩感嘆道，這緣份，一直魂牽夢繞的她，原來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你是不是要說這就是緣份，不要忘了，我不戀愛不結婚不生孩子，並且堅持如此。」藍言之看到他臉上的喜悅之情，立刻澆了一盆冷水，然後轉身就進了樓。

梁子浩摸出那枚硬幣，她有著怎樣的故事，為什麼會如此抗拒親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