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遇

我看見一隻沾滿了血跡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饒是那隻手上滿是血污，也能看出骨節分明的手指。

接着，我便聽見一個虛弱的男聲，是那隻手的主人，「救……救……」

我尋聲看去，看見他被壓在兩具屍體下面，便喊來手下把他救了出來。

那是一個穿了白色儒衫的年輕男子，墨發散亂，被鮮血糊在臉上，只露出蒼白的唇和輪廓分明的下頜線。

我撩開他的長發，看見了他的臉。他眉頭蹙著，雙眸緊閉，薄唇挺鼻。即使是滿臉的污垢與血跡也能讓人看得出他生的極好。

我喊來司衍，讓他把這男子扶上馬。

「走吧，回去。」我也翻身上馬，手執韁繩，掉轉了方向。

司衍不解，跟在後面問道：「不是去問淵閣嗎？」

「不去了。」我丟下這句話，就先駕馬上前了。

司衍追問道：「那沈閣主那裏怎麼交代？」

我回頭笑了一下，「若他有本事，且來踏平我西畫堂，我自恭候他來。」

因為我看見這男子的長相像極了明璃，想來這十有八九便是他了。而神仙只有歷劫之時才會下凡，這或許便是他凡間的一生。

我帶着白衣男子回了西畫堂，命司衍去尋了全城最好的醫師來替他療傷。

我坐在門外的椅子上，侍女奉上了一盞茶，可我只端著茶碗，胡亂地呷了一口。

醫師從房間裏面出來，我便匆匆放下茶盞，也顧不上侍女沒接住而使得這價值連城的冰紋茶盞碎了一地。

他提起藥箱，囑咐了幾句飲食忌諱，把藥方交給侍女，然後我便讓司衍帶他去賬房領錢。

我跨門而入，隔着一道紗簾問道：「公子，你醒了嗎？」

裏面的床榻上傳來幾聲咳嗽，接着便有個男聲響起，「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不知此為何處？」

他聲音因傷重而輕，但卻很是清晰，朗如玉碎。

我聽着他的話，答道：「此處名叫西畫堂，我是堂主曲辭。我瞧著公子一行人應是商隊吧，遇到了山匪嗎？」

「正是……在下名叫……俞子木，我的同伴們怎麼樣了？」

他又連咳了幾聲，我忍不住想要進去，撩開了一半帘子，見他半倚在床頭處，唇角帶血，手心裏還些血跡。

我此時也顧不上男女大防，便上前遞給他一塊手帕，讓他擦凈手心裏的血。

「整個商隊除了你，無一生還。只是遺體殘損不便保存，我只好命人就地安葬了。」我說這話時有些不忍，抬眼瞧了一下他的神色，見他蹙著眉，眉間皺成了山川。

他唇色蒼白如紙，神情有些頹廢，但半晌之後開口說了話，只是聲音暗啞，「無妨，如此便多謝曲姑娘了。我這些兄弟四海為家，若是能葬在這樣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也算是有了歸宿。」

我問道：「我也令手下去搜查那伙劫殺你們商隊的山匪的下落了，此處是我西畫堂的底盤，向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匪徒，可能是他初來的。不過，俞公子，在我地界上出了這種事，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好讓逝者安息。」

俞子木抬頭看向我，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許久，他的唇角慢慢揚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度，「曲姑娘此恩，俞某記下了，來日定當報答。」

我彎了眼睛，「你且安心養傷，報恩的事，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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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