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重水複，柳暗花明

老丈是個搭台的老手了，沒多久，比武招親的檯子就搭好了。檯子西北角有個空洞，老丈扛來一旗杆，旗杆上一條帶子一扯，寫有「比武招親」四個大字的錦旗就垂落下來。

「比武招親，比武招親嘞！看一看，瞧一瞧！」

老邢整天在鎮上四處溜達，碰到這種大半輩子遇不上一回的事兒，他能錯過？

伴隨著發動機轟鳴之聲，邢捕頭風馳電掣殺到台下。、

「獻醜了！」

老邢大喊一聲，單手往台上一撐，猛地挺腰，在台上一連串兒翻了好幾個跟頭！停下來了，還一臉微笑，大氣也不喘，只是臉色顯得有些紅潤。

台下眾人連忙鼓掌叫好，卻不知老邢笑臉下隱藏的痛苦和擔憂：

【腰閃了！腰閃了！親娘嘞，弄不好要影響婚後幸福啊……】

大嘴扯扯小呂：「他這幹啥玩意兒呢？」

看大嘴是真不懂，小呂解釋道：「這叫開堂彩！」

「不是，人家比武招親，他搶啥風頭啊？」

小呂有些無語，只道：「他搶不著，你往下看……」

楊蕙蘭出場了，呂慢卿知曉老邢在這姑娘手裡決計討不了好：

一來，老邢不會內功，外功招式也稀鬆平常，剛才那兩下子估計已經是超常發揮了，不開口說話估計是怕鬆了勁兒，喘大氣，丟了面子；

二來，那楊家父女估摸著都是會武功的，而且楊蕙蘭的武功還不是一般的高，搭檯子的箱子單手就能提，從客棧走到東街街頭，視若無物，大氣都不帶喘的……這一對比，高下立見。

「我們父女倆遠來是客，客隨主便，想怎麼比，請說吧。」

楊蕙蘭不大看得上老邢，剛才那兩下子也只能搏她一笑。

「比武招親，怎麼說也是件喜事。舞刀弄槍的，萬一失手掛了彩，不吉利，還是比比拳腳吧。」老邢像是一心為人家姑娘著想。

「好！放馬過來吧！」

「呀啊！！！」

老邢左手翻掌前頂，右手攥拳腰間，氣勢洶洶地沖了過去，看得台下的大嘴緊張起來，死死抓住小呂的胳膊。

卻不想，楊蕙蘭神色自若，老邢剛近前，楊蕙蘭右手將其左掌一撥，反手就一掌拍在老邢下巴上，打得他後仰朝天。

這還沒完，那姑娘扯住老邢腰間往回一拉，上來又是一套小連環拳，連著四五拳打在老邢臉上，拳拳到肉。一息之間，老邢就被打得騰空而起，重重摔在擂台上，台下眾人一時間竟不忍直視。

好一會兒，老邢才踉蹌著站起身，楊蕙蘭見狀又要欺身上前，卻見老邢突然伸掌，一臉嚴肅地大喝：「且慢！」

「噗通」一聲，老邢雙膝跪地：「女俠饒命！我認輸！」

楊蕙蘭忍不住雙手叉腰大笑，看得大嘴人都痴了。

「下去吧。」那姑娘放眼台下，眼中儘是不屑，「還有誰？！！」

「我來！！！」

是鎮上開武館的老趙。

「誒，不是，他不是娶了……」大嘴見狀就要嚷嚷起來，被小呂急忙捂住嘴：老趙是娶了妻，但他敢上台挑戰楊蕙蘭，完全是找死，犯不著跟他計較。畢竟楊蕙蘭很難在七俠鎮找到如意郎君，可老趙卻是住在鎮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必要壞了關係。

老邢那兩下子，鎮上誰人不知道？老趙仗著自己是開武館的，人高馬大，以為老邢拿不下台上的姑娘實屬正常，自己上就不一樣了……

結果還是一樣，

都是白給！

沒過三秒，老趙也被人抬下了擂台，下場比老邢還慘，已經不省人事了。

又陸續上了幾個身姿矯健的漢子，但不管是拳腳還是兵刃，全都敗在了楊蕙蘭手上，鼻青臉腫、傷筋動骨，輸得一塌糊塗！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檯子下以大嘴為首的吃瓜群眾只不斷為楊蕙蘭叫好，小呂卻將楊蕙蘭的武功路數看得門兒清，心裡暗暗嘀咕：如果老白和自己不出手，這位楊姑娘在七俠鎮怕是找不到武功能勝過她的人了。只可惜，被她這麼一鬧，鎮上的武術教育起碼要倒退二十年，唉……

……

看了一上午這一整場，大嘴心滿意足地和小呂回到客棧：太好了，蕙蘭一上午都沒找到能打贏她的人，她果然命中注定要嫁給我！

小呂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開心。

【也許，這就叫傻人有傻福？】

倆人下午安安心心地留在客棧里幹活。

「大嘴，我又看了一場，慘不忍睹啊！」老白搖著手指，從樓上跑下來，「這哪兒是比武招親吶，整個就是一血洗七俠鎮！」

「要不怎麼說是我媳婦兒呢！」

大嘴端著一碗雞湯，準備給楊蕙蘭回來後補補身子。

……

傍晚，楊蕙蘭一臉疲憊地跑回來客棧，身後跟著懷抱雙刀的老丈。

「蒼天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我不過就想嫁個好男人嘛，這有什麼錯？為什麼要讓我天下無敵？」

門口的小呂快聽得笑岔了。

「蕙蘭，雞湯……」

連雞湯都沒喝，楊蕙蘭一臉哀愁地上了樓。

「不行……我要幫他，我一定要幫她！」大嘴惡狠狠地拍拍桌子，一旁的老白翻了個白眼兒：「你怎麼幫啊？」

「我要打敗她！給她一個歸宿！」

「好樣兒的！有志氣！」老白假正經給大嘴豎了個大拇指。

「白大哥，你就別戲弄大嘴哥了……」小呂看不下去了。

大嘴一聽這話就急了：「不是，你什麼意思？」

「大嘴哥，你知道這位蕙蘭姑娘練的都是什麼功夫嗎？那套雙刀，叫寡婦刀，八八六十四式，兇狠毒辣，一旦施展開來，萬夫莫敵；那套掌法叫手刀，也叫火焰刀，是西域的秘傳絕學！光是外功招式，她就不在我和白大哥之下了，要是內功修為再高些，輕功再強些，咱們客棧的人加起來也未必夠她打！」

老白在一旁暗暗心驚：他是堂堂盜聖，闖蕩江湖靠的就是眼力、輕功、手藝，楊蕙蘭的武功底細，他看了一天了，還能不知道這姑娘的武功深淺嗎？倒是小呂，這眼力超群、心思敏銳，讓他忍不住大吃一驚。

「那，那咋辦呢？」大嘴聽小呂這麼一說，愁得眉頭都皺起來了。

「除非有高人臨死前收你為徒，把一身功力傳授給你，或者你像小說里的主角一樣短時間內練成什麼絕世神功，不然，沒戲……」

老白在大嘴肩上拍了兩下：「嘴啊，你安心去吧，記得把前天新買的鞋給我留下，作為報答，我會幫你收屍，給你燒紙錢的……」

「上酒！」

「來了！」老白轉身就走。

「老白，老白……你得幫幫我！」大嘴去求老白，恨不得給他跪在地上磕頭。

「怎麼幫你啊？」

大嘴把老白拉到一邊：「你這樣……再那樣……」

……

莫小貝倉惶逃出後院，就被跟隨其後的小郭揪住了耳朵。

「《三字經》抄完了嗎？沒抄完就想出門兒？」

「《三字經》我早就會背了，回來再抄不也一樣？我都兩天沒出門玩兒過了！」

「不行！沒抄完不許出門，這是你嫂子吩咐的。」

「你！你就會欺負我！」

「喲呵！還敢頂嘴！」

「有，有本事，你欺負白大哥、小呂哥哥他們去呀？你也就能欺負欺負我這種不會武功的小孩子！」

「誰說的！不信你現在出去找個會武功的來，不打得他滿地找牙，姑奶奶我就不姓郭！」

小貝剛要張嘴，門外，大嘴興沖沖地跑了回來：「你拍十，我拍十，這個媳婦兒娶得值……」

小郭和小貝聽得一臉迷糊，連忙將他叫住：「等會兒，什麼娶媳婦兒？」

「今天下午，我比武招親！都來！都來啊！」

小貝朝小郭使了個眼色：這不，考驗你的機會來了……

……

老白一臉不好意思地告訴了大嘴一個壞消息：你媳婦兒被人娶了！

大嘴如被五雷轟頂，拉著小呂玩兒命搖：到底咋回事兒啊？

中午，楊蕙蘭剛吃完午飯出門，就被女扮男裝的郭芙蓉攔住打了一架了。見到男裝小郭的一剎那，蕙蘭小姐看到了蒼天對她的眷顧：是老天爺賜給她一個如此俊秀的夫君！

當她拔出自己的雙刀時，驚得目瞪口呆：她的刀竟然全都斷了！

這讓她更加確信這是天意！

於是，郭芙蓉在一個漫長的前搖后成功使出一招「排山倒海」，楊蕙蘭連抵抗都沒抵抗一下就趴在了「郭大俠」的肩頭，門口的小呂和小米都看傻了！

「不是，你怎麼不攔住她呀？！！」

「這誰攔得住啊？你倆約好的下午比武，郭芙蓉吃完午飯就跟她動手了！」

大嘴癱坐在地，再起不能：「蕙蘭，我的蕙蘭……」

……

「相公！」

「噫~你別這麼叫我。」

「夫~君~君~~~」

眾人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楊姑娘，我們倆不合適。」

「為什麼？」

「我，我有暴力傾向！」

「打是親，罵是愛！」

「我，我有老婆了！三妻四妾！」

「人多才好啊！熱鬧！」

「……我家裡特別窮，窮得快要揭不開鍋了，老婆們都快跑了……跟你比武的報名費還是跟這兒的賬房借的！」

「那我也認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窮有窮的過法，只要人在一起就行了。」

大嘴在一旁瘋狂地以頭搶柱，恨不得把客棧的承重柱撞斷，好叫大傢伙兒一起死了算了……

「不管你是什麼人，有多少缺點，我都跟定你了！」

「哪怕我是個女的？」

「哪怕你是個……女的？」

女的……女的……女的……

楊蕙蘭目瞪口呆間，小郭一把拉下髮帶，比楊蕙蘭還靚麗的三千青絲垂落胸前……

「你……你，你！」蕙蘭姑娘瞪目結舌，「好啊！你敢跟我玩陰的！想不到我楊蕙蘭這大半輩子什麼大江大河都蹚過了，竟然會陰溝裡翻船，栽在你這小女子的手上！你給我等著！」

楊蕙蘭轉身就走出了客棧，身後跟著匆忙挽留的老丈，兩人再也沒有回來……

「蕙蘭……蕙蘭……」

楊蕙蘭這一走，也帶走了李大嘴的心。

……

大嘴病了，茶不思飯不想，一動不動地把自己關在屋裡。小郭無比愧疚，挖空心思地伺候他，端茶送水。

這兩天客棧里是小呂掌廚。

老邢興緻勃勃地走進客棧，跟佟掌柜和老白打了個招呼，老白連忙給他上茶。

「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想聽哪個？」

「好的？」

「黑風寨已經被人掃平了！現場一片狼藉，那幫山賊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腿呀！只剩下一小撮山賊在外流竄，不知所蹤……不過不用擔心，剩下的小毛賊不成氣候！」

這好消息實在令人大快人心，掌柜的也可以放心讓小貝出去玩了。一時放鬆下來，也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而且不光是黑風寨，方圓五百里的山寨都被同一人掃平了……壞消息是，這人是一名女子，她說自己名叫郭芙蓉，家住七俠鎮，歡迎找她報仇！」

「噗！！！」掌柜的一口茶噴在桌子上，咳嗽起來，老白連忙去幫她輕拍脊背。

「佟掌柜……」老邢語重心長，「早點做好把小郭送走的準備吧……」

……

傍晚，小米匆匆忙忙地跑進客棧：「不好了！出大事了！」

「腳！」老白大喝一聲，讓小米站到門外說話。眾人也都聽見了小米的聲音，聚到了大堂。

「道上傳的滅了五百里內山賊盜匪的，是不是客棧的小郭？」

「你們丐幫消息還真快啊……」老白有些驚訝，「不是她，有人栽贓嫁禍她的。就她那三腳貓的功夫，哪有那本事！」

「哎呀，不管是不是別人嫁禍她的，壞事了！那些山賊湊了三萬兩銀子，請動了黑道三大家族，要取小郭的項上人頭！」

聽到「黑道三大家族」，小呂托著要給大嘴的粥碗，沉聲問道：「來了哪些人？」

「金銀二老、美麗不打折，還有，上官雲頓……」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沒由來的感覺周圍冷了下來，齊齊打了個寒顫。

「最快今晚，最遲明晚。」

呂慢卿一把捏碎了手裡托著的粥碗，喃喃道：「命，這就是命！該來的終於來了……」

白粥流了滿地，殺意撲面而來……